《妃**月》一全

16、寄养在此

　　下人很快安排好了木桶热水，青荷用手试了试水温，从檀木衣柜里取出一个约半尺高的瓷瓶，从瓷瓶里倒出一些干花瓣，撒在浴桶里。
　　小倩看着那一朵朵小干花被水浸泡后，一点一点慢慢长大，形成了一朵朵娇丽的牡丹花，心中的讶然不可言欲：“青荷，我喜欢牡丹花吗？”
　　“小姐，你向来都是喜欢牡丹花的啊，你说牡丹是花中之王，其他花色无可匹配，所以独爱牡丹。”
　　“哦！”
　　“小姐，我帮你更衣吧。”
　　“呃，不用，我自己行的。”小倩很不习惯被人这样伺侍。
　　古代的衣饰，穿也好，脱也好，都显得繁琐，是以她每次都花费不少时间。
　　青荷见她笨拙的动作，乖巧的上前帮忙，难过道：“小姐从小都是青荷伺侍的，自己哪里做得好这些事呢。如今，你失了忆，连着待青荷也生分了。”
　　“不是的，青荷，你别这样想啊。”小倩安慰她：“其实这些日子我在牛村生活，这些事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做的，我真的已经习惯了。”
　　“可见，小姐确实在外面吃了不少苦，”青荷帮她把最后一件衣服脱下，扶着她进了浴桶。
　　“小姐，你是真的失忆了吗？”青荷有些迟疑道：“现在，没有外人了，小姐，可以不用装的，青荷一定会为小姐保密。”
　　“青荷，为什么这样问？难道以前的‘我’很爱说谎吗？”小倩微转过头问。
　　“不是，不是的，”青荷急道：“只是，小姐，我从小陪伴你一起长大，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你明明就是小姐啊，你看，你胸前那颗像牡丹花一样的红痣，这个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牡丹？你如何就知道它一定是牡丹花呢？”小倩疑道，这个红痣的形状确实极像花朵，可也无法辨识它就是一个牡丹花的图形啊。
　　“小姐，你忘了，那可是你自己说的，你说那就是牡丹花红痣。”青荷忙强调。
　　小倩听青荷所言，心里颇觉得好笑，可见这个“凝雪”很有些自负。她微叹一口气，暗道：看来，这个身体十有八九就是这个“凝雪”了，如今要想寻得回家之路，须得先站稳脚根才好。
　　打定主意，她问青荷：“青荷，你能告诉我，我的父母是谁吗？为什么我会住在这里呢？”
　　“唉，小姐，看来你真的把什么事都忘得干干净净了，”青荷叹口气道：“小姐，你是当世神医夏石的女儿夏凝雪，你的母亲叫凤灵儿，几年前，夫人突染恶疾去世了，老爷对此事耿耿于怀，发誓要治好这种病症，所以四处寻药，誓要找得药方。你年幼，跟着老爷四处奔波，实有不便，所以老爷把你寄养在这里。我是你的贴身丫鬟，当年我家乡闹疫症，家人都死了，我命大，被老爷夫人救了，夫人见我可怜，便收了我，给小姐作伴儿。”
　　“我家与这太尉府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我爹把我留在这里？”
　　“听说，当朝太尉端木成铭与夫人是远方表亲，多年前，端木太尉得了恶症，四处寻访名医不治，最后是我们老爷夫人救活了他的命，所以老爷夫人算是太尉府的救命恩人，于是老爷便把小姐寄养在这里。”
　　“太尉府都有些什么人？我在这里人缘如何？”
　　“太尉府有三位夫人，刚才坐在大堂正位的是大夫人孙氏，送小姐回房的是二夫人江氏，二夫人与夫人原来是旧识，所以对小姐多有关照，只有那三夫人姬氏，自以为得太尉宠爱，很有些了不得，不太待见小姐你。”青荷说到这里，似有些忿忿不平，帮小倩搓背的手，下意识的加重了两分力道。
　　青荷往桶里加了几瓢热水，继续道：“三位夫人下是三位少爷，两位小姐，长女大小姐端木娴，长子大少爷端木秀都是大夫人所出，前两年太子选妃，大小姐被选做太子侧妃了，大少爷也被皇上提拔为右中郎将，所以在府中大夫人地位最尊。二少爷端木枫是二夫人所出，文武兼通，打仗很是了得，与北边刺狼国打的几场仗都得胜了，很得当今皇上赏识，未满十八，便被封为先锋少将军，还赦封了黄旗金盔。二小姐端木娆和三少爷端木青，二人皆是三夫人所生。”
　　“刚才在大堂上的那个‘芷娆’，可是二小姐？”
　　“正是她，府里的少爷、小姐都有表字，少爷们从“子”，小姐们从‘芷’，长幼依次叫芷娴、子秀、子枫、芷娆、子青。”
　　“那二小姐好像很不喜欢我。”
　　“二小姐与小姐素不和睦，总爱争高争低，从前，小姐暗地里也小整过她，再则大夫人、二夫人偏疼小姐，所以她一直恼限小姐。”
　　“我以前很爱恶整人吗？”
　　“这……大夫人、二夫人说，小姐那是性情率真、活泼讨喜，不可处处拘着。”青荷小心答道。
　　“率真”？小倩不由在心里苦叹：这个“凝雪”在太尉府的地位似乎不低，只是她性格如此刁横，恐怕不过是表面风光，背地里并不真的十分讨众人欢喜吧。
　　“我今年多大了？”
　　“小姐今年十一，比二小姐小一岁有余。”
　　“哦，”原来这个身体才十一岁啊，她顿了半刻，又问：“我既养在深闺中，如何会受这么重的伤？”
　　“那晚，府里混进了几个贼人，刚巧被小姐发现了，便打了起来，后来惊动了护院，贼人不敌欲逃，哪知小姐一马当先，飞身追了出去，当护院们赶到时，小姐已被打落下山，山下有一条琥珀川，护院们便急急打捞，谁知寻了一夜也不见你，只得回府禀告，府中上下急得不行，太尉便令人飞鸽传书，将此事告知了老爷，又令大少爷带着人马四处寻你，刚巧二少爷回朝，得知此事，便带了军士去寻你，这才将你带回来。”青荷叹口气道：“还好，老天有眼，让二少爷把你安全带了回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青荷哪有面目见老爷了，只得陪着小姐去了。”
　　小倩听她语气有些悲戚，忙安慰道：“怎么又说叉了呢？我不是好端端的吗。”
　　略一转念又道：“青荷，人活着都是自由的，即便我这次真出了意外，你也不该如此想的，你应该好好活着，否则我在地下也不会安心啊。”
　　“小姐，好好的，怎么又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呢，都怪青荷不会说话。”青荷急道。
　　小倩见她如此着急，不由淡淡一笑，转瞬在心里叹道：不知这 “凝雪”，如今在什么地方？若是真的不在这个世上了，青荷一定十分难过吧，想着想着，又想到了自己这一番遭遇，心上平添一丝忧伤。
　　“小姐，还泡吗？可要再加些热水。”青荷轻声问道。
　　“不用了，我累了，想快些休息。”
　　青荷取来干净亵衣，伺候小倩穿上，又令下人将房子收拾干净，点燃了炉中的熏香，方才告了退。
　　小倩轻扫了一眼这个典雅的闺房，房子并不是很大，四方四正，用门栏巧妙的隔成内间外间，沐浴的地方又用雕花屏风隔开，门窜及卧床上的纱帐，一看就是上层的真丝布料，内置的家具也很考究，衣柜、梳妆台、桌椅，乃至卧床皆用上乘的黄花梨木打制，木上的镂空浮雕精致无比。
　　她记得以前，蒋延丽最爱收集文物古画，常央自己陪同，有一次竟拍一个古代的屏风，是什么朝代的，她已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屏风最后的竟拍价是近二千万的天文数字，当时自己可是震惊得不得了。谁曾想到，自己阴差阳错的来到这个世界，如今居然也能用上这么奢侈的屏风，睡上这么奢侈的木床，真是如在梦中啊。
　　第二日清早，小倩睡得正沉，青荷轻推门进来，将她唤醒，说是她的父亲夏石回府了，急着见她。
　　小倩对这个身体的父亲，内心也充满了好奇，匆匆打扮了一番，随青荷前往厅堂。
　　厅堂内众人聚集，只见厅堂正上方，大夫人孙氏的右侧，端坐着一位身着锦衣的中年男子，男子体形微胖，眉色严肃，小倩估摸这人应是太尉端木成铭，太尉此刻正与坐在自己右侧的一位身着浅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交谈着什么，那中年男子眉目俊朗，一身清风傲骨，很是卓卓。
　　众人见小倩进来，皆齐刷刷的望过去，那着浅灰色长袍的男子即刻起身，朝小倩走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颤声道：“雪儿，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为父给你瞧瞧吧。”
　　小倩见他面目慈祥，神情焦灼，对自己关怀之情溢于言表，心中顿生好感，细声道：“还好，只是记不得以前的人和事了。”
　　夏石闻言，浓眉微蹙，拉着她在一旁坐下，也不管众人，搭着她的手，号起脉来，良久，他道：“雪儿，你这次受伤不轻，内息尚不平稳，还须调养一段时日，至于失忆，应是头部受重创所致，为父也暂无医治之法，慢慢休养着吧。”
　　“凝雪，今次可累你父亲不轻啊，”太尉道：“你父亲千里迢迢赶回来，只为寻你，往后再不许如此行事了。”
　　小倩忙应了一声：“是。”
　　“表姑丈，既然雪儿尚须调理，还请你即刻开出药方来，小侄好着人下去安排。”一直站立在大夫人身侧着青衣锦袍的年青男子插嘴道。
　　这年青男子，给人一种素淡如菊，温润如玉之感，他面目俊秀，头戴碧玉冠，腰佩缠丝锦带，锦带上系有一个玲珑精致的小彩球，他略一躬身，那球上的流苏拨动着小铃，发出叮叮咚咚地脆响，十分好听，只是他一个男儿，随着系着这么一个物件，着实有些奇怪。
　　小倩见他年纪似比少将军端木枫略长，心知他必是大少爷端木秀。
　　夏石轻点头，已有仆人奉上笔墨。他写好药方，又细细嘱咐了一番，方才令人下去配药。
　　“兄长，雪儿内息紊乱，愚弟心中不安，还请告辞片刻，愚弟为雪儿运功调理一番，再与兄长长聊，可好？”夏石朝太尉拱手道。
　　“好，好，”太尉道：“你父女二人多时不见，定有不少体恤话要说，贤弟请自便。”
　　夏石向众人告了辞，拉着小倩（现在开始该叫凝雪了），向卧房走去。
　　夏石令青荷守住房门，又叫凝雪脱下外衣坐在床上，自己则运功为她调理内息。
　　只一会儿的功夫，凝雪就觉得浑身发热，双颊发烫，额冒细汗，感觉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一个时辰的运功调理，令她整个人倍感舒适，精神奕奕，她由衷的感叹内功的神奇。
　　“雪儿，你这次受伤表面看并无大碍，然而实则内息伤得不轻，估计你是遇到了高手。”夏石皱眉道：“可能也是天意，你天生体弱，为父原先教你些武术，本是想让你强身健体，危难时刻自保，不曾想却因此让你受此大难，如今你内息受重创，底子已损，好生调养些时日，尚可恢复如常人，但再不益习武了，否则恐内腹无力承受而再次受损，到时会有性命之忧啊。”
　　“那我还能如常人般行动吗？”凝雪问。
　　“调养好了，倒是无大碍的。这些年，为父从古书上研习得一套‘五禽养身术’，对保养身子很有益处，待你大好了，为父将此术传于你，日后你可每日勤加练习，以弥补你天生赢弱的体质。”夏石道。
　　“是，爹爹。”凝雪心里松了口气，自己本来就不会什么武功，现在不能习了，正好可以避免别人怀疑，如今只要好好把这个受重伤后的“凝雪”做好就行了，日后再慢慢寻找回去之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