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一笑应无求》幺妖灰

8、合作

　　投靠严嵩已经五年。与离歌笑也五年未见。严嵩早就对离歌笑的逃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应无求却还命人不断地回复离歌笑的行踪。这五年来，离歌笑终日无所事事，不是去打拳赚点银两，便是坐在酒铺与酒为伴。这些消息让应无求非常气愤。这样的离歌笑根本连普通百姓都不如。
　　“应大人，严大人有情。”属下在门卫禀告。
　　应无求眉心拧在一起，严嵩这老家伙真是不好伺候。高兴时，夸你两句；不高兴了，便是又打又踹。“知道了，我马上就来。”应无求缓缓地站起，理好了衣服，便去面见严嵩。
　　“无求参见大人。”应无求恭敬地跪在严嵩脚边，“不知大人传唤无求所为何事？”
　　“你可知皇上派发了十万两黄金的赈灾金？”严嵩端起茶杯，慢慢地说道。
　　“略知一二。大人是想……”十万两黄金，解救灾民的善款，严嵩怕是要全部吞下。应无求在心里咒骂着这贪得无厌的权臣。脸上却尽显谄媚之色。
　　严嵩放下茶盏，“你也知道，我严家养了不少狗……”
　　“只是，这善款是由海大人负责，怕是不好对付。”应无求垂头答道。
　　“哼！海瑞——若拿到这笔善款，正好一箭双雕。”严嵩右手握成拳狠狠砸在几案之上。
　　严嵩既然已下了令，必然是无法推脱的。应无求心中权衡再三，终于有了想法，“如此，属下倒有个主意……”

　　应无求根据锦衣卫的情报，来到一个地下赌场。这里每天上演几十场的打斗。汗水、鲜血、暴力和金钱，这里永远不缺少观众。五十两的白银，让应无求获得最佳的观赏位置。甫一坐下，几名柳腰的女子便端上了茶水在一旁伺候着。
　　下方的擂台上，一名颓废的男子正和一壮汉厮打在一起。颓废男子嘴边渗着血迹，连连被壮汉的重拳击中，看来撑不了多久了。观众们齐齐为壮汉呐喊。应无求端着酒杯，颇有些无趣。那壮汉只会简单的搏击技巧，根本不懂武功，绝对不会是离歌笑的对手。
　　不错，那看上去随时会倒下的颓废男子，正是逃亡了五年的离歌笑。
　　尽管相信离歌笑不会有事，应无求心里还是涌出了诸多的愤懑。这人面容暗黄，目光涣散，一身破衣，为了换几个酒钱，便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赌场打擂台，真的是离歌笑？那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正义刚直的离歌笑？
　　不出应无求所料。在全场观众叫得最欢腾的时候，颓废男子突然发威，双腿夹住壮汉的脖颈将壮汉掀翻在地，几圈打在壮汉头上，壮汉便晕厥过去。应无求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第一局，豹子胆赢！”一个伙计走上擂台抬起了离歌笑的胳膊。周围很多人都喝了倒彩，应该都是买了他输。伙计倒是很开心地拍着离歌笑的肩膀，离歌笑垂着眼，走到台边，拿起一条手帕擦着脸上的汗水。
　　伙计屁颠屁颠地跑到离歌笑身边，为他捏肩，“全场都买你重注，下一场你要输，输得精彩点。”
　　离歌笑拎着酒壶，面无表情，“你得钱，我演戏，天经地义。”伙计开心地走开了。
　　应无求看在眼里，热和的心冷了一半。嘴角却又上扬了几分。
　　“第二局，又夺命熊对豹子胆。”随着伙计的叫喊声，观众又沸腾起来。
　　离歌笑绑紧了手腕上的绷带，注视着对面脸上有疤的男人。铜锣一响，离歌笑正要开始表演一场精彩的输局，喧哗的人群中却传来浑厚有力的声音“一百两，买离歌笑，赢！”
　　离歌笑同全场观众一起注视着声音来源，衣冠楚楚、仪表不凡的贵公子摊开手中的两锭银子。应无求抬手一掌，将银子推向擂台。与此同时，所谓的夺命熊也挥起了重拳，离歌笑迅速倒下，双手撑地，几个回旋落在夺命熊身边，“啪啪”两下便将熊一样的男人打倒在地。离歌笑半蹲在夺命熊身边，整个赌场鸦雀无声，两锭银子落在离歌笑身前，发出清脆的声响。离歌笑抬眼便看见贵公子轻松的微笑。人群这才欢呼起来。
　　赌场的伙计慌了神，蹿上台，质问离歌笑：“你为什么害我？你说啊！”
　　离歌笑捡起两锭银子。“他下注，你赔钱，天经地义。”
　　“他他他，是什么人？”伙计指着应无求急问。
　　应无求气定神闲地端坐在椅上，“什么人都不是，他是我大哥！”
　　离歌笑握着银子，没有开口，微眯的眼睛弯了几分。
　　“你们，你们串通好了来害我啊。来人啊，给我打死他们。”伙计瞬间炸毛，招来了打手。围观人群四处逃散，二三十个精壮的男人分别将应无求和离歌笑围了起来。
　　三拳两脚便将打手打散，应无求跳上了擂台，与离歌笑贴背站立，“大哥，我们好久没合作了。”
　　“因为没有这个必要。”离歌笑垂眸答道。
　　伙计又招来几十个拿着棍棒的护院。离歌笑将应无求推开，从他腰间抓下腰牌丢在伙计的面前。
　　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的黄金腰牌让伙计双腿发软。这几年应无求的名号倒也在黑白两道响遍。伙计立刻双膝贴着地面爬到应无求脚边，连连求饶。
　　应无求无视跪在地上的一干废物，“大哥，你这样多没劲啊。我还没有好好地活动筋骨呢。”
　　“那就没有喝酒的时间了。”离歌笑率先走了出去。
　　应无求抿嘴而笑。

　　“大哥，你还记得吗？以前你还在队里的时候，我们俩的酒量就能抵上整队人。今天不喝上十斤，我可不放过大哥。”应无求将自己和离歌笑面前的酒碗倒满。
　　“酒分三等，自掏腰包的，下等；朋友请的，中等；锦衣卫最高统领应无求应大人请的，上等。”离歌笑端碗喝下。
　　应无求看着离歌笑，神色哀伤，“大哥你还在怪我吗？”
　　“怪你？这么多年，你我的路早就不同了。人事，早已全非了。”
　　“人事全非——都已经不在了。”应无求随着离歌笑感叹，“来——”又将二人的碗倒满，“我们为她干了这杯。”端起碗，先饮为尽。
　　回想往昔，涣散的眼神更加飘忽。离歌笑小酌了一口。
　　“我好怀念以前跟大哥一起办案的日子。头这个位置，真的一点都不好坐。也实在太难做了。”
　　“你不想做可以不做啊，没人强迫你。”
　　“都已经坐下来了，我想走就能走了？”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也就谈不下去了。”
　　应无求闻言，已到嘴边的碗停下，又将碗放在桌上，“那，我们来谈点正经事吧。”从腰间掏出一锭金条放在离歌笑眼前。
　　离歌笑哈哈一笑，“谢谢啊，我不需要。”
　　“这不是给你的，这锭金子牵连着千万百姓的命。”
　　离歌笑面无表情，只是看着应无求。
　　应无求将金子翻转过来，官印上沾染着血迹。
　　“我和锦衣卫的兄弟押送金子去灾区，半路遇上劫镖的贼匪。他们抢走了金子，押送的兄弟被送上了刑场。我向监斩的陈大人保证，五日内找回黄金，换回兄弟。”
　　离歌笑听着应无求讲完故事，放下酒碗，“好傻。”
　　“你说的，抓贼不是第一。”应无求翻动着黄金，“兄弟的命才最重要。”
　　“兄弟？情义？连命都不要了……”离歌笑笑了起来。
　　“黑的，白的，查遍了。虽然没有证据，不过朝中上下心照不宣，黄金只会在一个人手中。”
　　“权臣严嵩。”离歌笑涣散的目光终于凝聚在一处，“一个聪明绝顶的敌人。招权纳贿，谋害忠良。”
　　“大哥，你好像在夸奖那个贱人。”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评价一个人不要在他生前，要在他死后。”
　　“我觉得历史已经留不下这种人存在。”应无求嗤之以鼻。
　　“这跟历史有什么关系啊。一个人死后，你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他也管不着你。”
　　“朝里朝外，没人敢动他半根毫毛。”应无求双手搭在桌上，颇有些无奈。
　　“所以，你要找我这个朝廷叛将？”
　　“只有大哥能帮上这个忙。”恳切地注视着离歌笑。
　　“你的意思是，要我把黄金的收藏点找出来，然后把他偷出来？”
　　“千万灾民等着黄金救命。请大哥出手！”应无求举起酒碗，敬向离歌笑。
　　“对不起，我做不到。”离歌笑毫不犹豫拒绝。
　　“什么？”应无求不可置信。
　　“这件事已经和我无关了。”
　　“你忘了如忆是怎么死的吗？是被严嵩害死的。”
　　“这件事，你还是去找别人吧。”离歌笑不为所动，喝下最后一碗酒转身便走。
　　“大哥——”
　　“你的能力大过于我，找我帮忙，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我离歌笑早就是个废人了。”
　　“大哥，你酒喝蒙了。湘北灾民等着你呢，你听到没有。”应无求好话说尽，离歌笑的背影却越来越远，“离歌笑，我看错你了！如忆到死之前，都还以为你是个为民请命的大英雄。你不配，你不配。”应无求气愤之余，更有些失望。

　　第二日，离歌笑又在酒摊上买醉。朦胧的眼前，卖艺的祖孙、在青楼买笑的富贵员外以及借钱赌博的赌徒。顿觉心烦，赊了酒钱便走。一旁，传出被抢了米的老太太的哭喊。瞅着抢米之人靠近，离歌笑抬腿将板凳横在劫犯身前。劫米之人倒地，诉说自己从灾区而来，几天都未吃饭，向离歌笑求饶，见离歌笑没有动静，抓了米袋就跑。
　　离歌笑转身想走，被应无求拦住。
　　“你都看到了。灾民的痛苦离我们不远的。”应无求义愤填膺。
　　被抢的老太太坐在地上哭天喊地。
　　离歌笑向应无求借一两银子。
　　“你可以同情她。为什么对千万灾民绝情呢？”应无求苦口婆心，“我真是不明白，为民请命的离歌笑去哪了？”
　　“早就已经死了，你很清楚。有没有一两？”离歌笑对应无求伸手。
　　应无求恼火地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甩给离歌笑。“一两，我可以给你，我再给你一万两，买你出手。”
　　离歌笑默默地捡起银子交给了老太太。

　　应无求接过属下递上的情报，知道离歌笑去见郑东流。知道离歌笑已经决定接受偷黄金的任务。嘴角又上扬起来。离歌笑，我就不信，你已经完全死掉了。只要你还是离歌笑，我就有办法对付你。
　　离歌笑很快回话。“我不要朝里人帮忙。不要问我怎么做。这一两是定金，你还欠我九千九百九十九两。事关重大，严嵩耳目众多，你在朝里原定的调查行动，一定要继续进行，避免走漏风声；孤掌难鸣，帮手是必须的，已有最佳人选，酬金没人两千五百两，务必日内备妥。”
　　应无求捏着离歌笑的飞鸽传书，笑得越发得意，很快便备好了一万两银子。

作者有话说

　　更得晚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