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医生很想逃》松风渡

3、第 3 章

　　空气陷入沉默，气氛有些凝重。

　　内官统领走到门边，打开一线缝隙，“怎么了？”

　　来人神情紧张，小声地汇报，声音压得极低，几不可闻。

　　临秋耳尖轻动，捕捉到只言片语：“军部”、“少将”、“林德”、“会客厅”……

　　他微微挑眉。

　　内官统领打断来人，回身恭谨道：“陛下，宫中有些突发琐事，我去处理一下，请您见谅。”

　　他声音稳重，面色平静，看不出多余的情绪，表现得毫无破绽。

　　皇后微拢眉心，轻轻点头，内官统领便躬身行礼，离开了房间。

　　宫务大臣看着临秋，面容紧绷，“不论谁要见您，保密协议都是必须的，所有皇室医疗官都要签署。”

　　临秋笑着说：“我无官无职，只是普通民众。”

　　宫务大臣道：“您为太子殿下诊疗，理应……”

　　“——那你想要什么？”

　　这时，一道声音突兀响起，带着微微沙哑，打断了宫务大臣的话。

　　皇后立刻看过去，惊喜道：“伊莱亚斯，你醒了？！”

　　她好似找到了主心骨，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

　　宽阔的雕花床里，太子坐了起来。

　　他的手脚还束缚着粗重的铁链，但表情已经收敛，五官端正，轮廓深邃，目光冷然，显得矜贵而骄傲。他睁开银色的双眸，定定地注视着临秋，再次问：“你想要什么？可以直说。”

　　临秋笑起来：“太子殿下爽快。”

　　他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我要一份纯粹的保密协议。”

　　伊莱亚斯抬手，将额前的金发向后捋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现在的协议拿给我看看。”

　　宫务大臣只好拿过临秋放在桌上的协议，双手交给太子。

　　太子看了两眼，嗤笑一声，扔到床里，“可以，换一份真正的保密协议。”

　　“伊莱亚斯……”皇后低声道，目光有些犹豫，似乎想要劝阻。

　　太子却没有看她，只是说：“后续治疗还要很久，一纸协议能约束多久？只要他想，有的是办法让我生不如死，算了。”

　　“还有呢？”他看着临秋。

　　临秋有些诧异，“殿下不必担忧，我会全力配合治疗，希望您早日康复。至于其他……再给些诊疗费，就足够了。”

　　“好，要多少？”

　　“根据皇家医疗费用，合理数额即可。”

　　“那按次收费，每次三百万，可以吗？”

　　“……可以，很慷慨。”临秋说。

　　剩下的事情，都顺利得不可思议。

　　伊莱亚斯一醒来，便迅速掌控局面，快刀斩乱麻，与临秋约定每周治疗一次，聘请他担任皇室医疗官，由帝国医疗院为他注册医生身份。

　　临秋则对太子的身体情况保密，在任何场合不得对外谈论太子的病情。

　　“你还有要补充的吗？”最后，伊莱亚斯问。

　　临秋摇头，“没有了。”

　　这位殿下性格果决，行事干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自他醒来，所有决定均出自他口，皇后陛下与宫务大臣无一句反对。

　　这是一位当权的强硬派，临秋心想。

　　怪不得江彦会说，要他讨好太子殿下。

　　恐怕他才是如今皇室中，真正的话事人。

　　伊莱亚斯卸下锁链，披上修长的风衣，“那走吧，该吃晚餐了。”

　　他步履生风，衣摆猎猎，率先推开房门。

　　室外阳光轰然泄入，照亮了昏暗的房间。只见天际已夕阳西下，金色余晖照耀着富丽堂皇的宫殿，透过花窗投下绚烂弧光，辉煌而盛大。

　　伊莱亚斯置身灿烂金光中，侧头看来，“请。”

　　他肤色苍白，五官立体，金色的头发颜色纯粹，似乎比阳光更加耀眼，双眸仿若清透的水银，浸润在朦胧的光影里，有种近似柔和的色泽。

　　临秋不由感叹：真漂亮啊。

　　就像古希腊神话中的阿波罗，俊美无俦。

　　可他们刚踏入走廊，便有人迎面而来。是一位身着戎装、身姿笔挺的青年，身后跟着内官统领路易斯和一队荷枪实弹的皇室卫兵，众人神色严峻、如临大敌。

　　“林德少将，擅闯彤庭玉露宫是忤逆犯上的大罪，皇室有权不经通报，直接开枪！”路易斯严肃警告。

　　“哦，那你们开枪吧。”青年冷漠道，浑然不惧。

　　但皇室卫兵并未射击，似乎有所顾忌。

　　“您打算仗着安德森堡垒战役的功劳，目无法纪，公然谋逆吗？”路易斯面色难看，以身体拦住他，“临秋先生在为太子殿下诊治，此乃国之重事，岂容放肆！”

　　“不敢，在下绝无不敬之心，”青年漠然绕过他，脚步未停，“我此来，只是为了一位战争英雄的性命。”

　　“你……”路易斯气结，还要再说什么。

　　这时，伊莱亚斯看过去，开口打断他。

　　“林德少将擅闯宫廷，有何贵干？”他冷漠讥诮地问。

　　林德见到伊莱亚斯，愣怔片刻，随即眼中爆发出明亮的光芒。

　　“皇后陛下，太子殿下，”他行了一个笔直的军礼，“日安。”

　　然后，他看向临秋，目光热切，“这位便是江临秋先生了，对吗？”

　　临秋点头，“你好。”

　　林德立刻道：“您好，在下林德，太空军第三部队少将。”

　　他深吸一口气，“请允许我为您介绍西奥多上将：他出身M-18星球的平民阶层，以优秀毕业生身份从德尔塔军校毕业，加入太空军服役。历经218次战役行动，累获一等功19次、二等功43次、三等功85次，功勋卓著。现任太空军第三部队指挥官，军衔上将，S级Alpha。”

　　“哦哦，”临秋有些迟疑，莫名其妙，“那西奥多上将是在……”

　　他看向林德身后，那里跟着一位年轻小将，却显然不是西奥多。

　　“在病床上躺着等死呢。”这时，伊莱亚斯开口，冷冷道。

　　林德面不改色，继续说：“一年前，在安德森堡垒战役中，西奥多上将为掩护平民与军队撤退，独自驾驶机甲阻拦敌人，精神海受到重创，至今昏迷不醒。此役拯救了数以百万的平民……恳请您施以援手，救救他！”

　　说到这里，林德深深鞠躬，眼中漾起泪光。

　　伊莱亚斯却上前一步，挡在临秋面前。

　　“好一番大义凛然的陈词，感人至深，”他勾起嘴角，眼中却毫无笑意，反而翻涌着暴戾的、凶煞的怒火，危险骇人，“这是你闯入皇宫的理由？西奥多已昏迷一年，需要你如此急不可耐，不等我治疗结束，便来抢走我的医生？”

　　“对上不敬，按律如何？”他森然问。

　　“应当投入监狱，服刑十年。”路易斯站出来，毕恭毕敬地说。

　　伊莱亚斯掐起林德的下巴，危险而低沉地说：“做好入狱的准备了吗，少将？”

　　林德凛然不惧，“若法院判决我入狱，我自当遵守，绝无怨言！但是今天上午，医疗院下达了病危通知书，西奥多上将的精神海已岌岌可危，随时可能碎裂死亡！殿下的病症固然严峻，却并非立即致死，但西奥多上将已危在旦夕！”

　　“哦，”伊莱亚斯冷道，“将他的命，和一国太子相提并论吗？够胆。”

　　气氛逐渐剑拔弩张，空气充满火药味，一触即发。

　　临秋感觉头皮发麻，不得不站出来，“呃，如果是需要我去治病，其实没关系。”

　　“殿下这边已经暂时结束了，”他笑了笑，缓和道，“西奥多上将那里，我尽力而为。”

　　林德立刻看向临秋，“太感谢了，谢谢您，江先生……飞行器已经等在宫外，我们立刻……”

　　伊莱亚斯回头，沉沉看向临秋，声音莫测：“你要去？”

　　临秋感觉到，伊莱亚斯很不高兴，正在强自压抑怒火。

　　他想了想，说：“西奥多上将对抗的敌人，是虫族吗？”

　　林德微怔，随即点头：“是的。”

　　临秋便道：“我在Z-28星球的时候，也曾受过虫族侵扰，有幸蒙受军队照拂。西奥多上将既是战争英雄，那我应当帮忙。只是……”他犹豫一下，笑道，“有言在先，我没有受过正规的医学教育，也没有从事医疗救助的经验，未必能帮到他。”

　　林德大松一口气，“没关系，只要有您的信息素，就足够了。”

　　“医疗院认为，Enigma信息素可以激活西奥多上将自身的信息素，重新梳理他的精神海，治疗他的精神创伤。”林德解释说，眼中浮起希望。

　　临秋点头，看向伊莱亚斯，“殿下，那我过去看看吧。”

　　伊莱亚斯没有说话。

　　临秋笑了笑：“其实，我以前没有做过医生，也不清楚治疗之后，会产生什么反应。您好好休息，如果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可以随时找我，我会配合治疗。”

　　伊莱亚斯盯着临秋，深深地看着他。

　　半晌，他冷漠转身，衣摆荡起凛冽的弧度，“……好。”

　　林德如蒙大赦，立刻就要带临秋离开。

　　然而，伊莱亚斯却拿过卫兵手中的枪，“咔哒”一声，将子弹上了膛。

　　“但是，皇宫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他举起长枪，瞄准他们，枪口黑洞洞的。

　　“总该付出点代价，不是吗？”他轻声说，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一勾。

　　“砰！”枪声乍然响起，子弹飞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