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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猩红囚笼(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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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枔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像是被人用钝器狠狠敲在了后颈,眼前的世界瞬间扭曲、旋转,最后归于一片死寂的黑暗。
再一次睁开眼时,刺目的白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鼻尖萦绕着一股浓烈刺鼻的消毒水味,混杂着淡淡的铁锈味——那是他自己的血。
他动了动手指,却发现四肢都被粗重的皮带牢牢地绑在了冰冷的金属手术台上,手腕和脚踝处传来勒紧的剧痛。
【叮——】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欢迎来到任务世界编号02:猩红囚笼。】
【世界背景:你是一名被人类秘密实验室捕获的纯血吸血鬼,被当作实验体进行了长达三年的残酷研究。你的血液、你的骨骼、你的再生能力,都成了他们觊觎的对象。】
【主线任务:逃离这座地下实验室,活下去,阻止自杀】
吴枔的心脏猛地一缩。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发出一阵嘶哑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他想起了,在这个世界里,他是个失语者。三年的实验,不仅摧毁了他的身体,他还因此患上了失语症。
他只能用那双猩红的、充满恐惧和愤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头顶惨白的灯光,以及手术台周围那些穿着白大褂、面无表情的“研究员”。
他们正拿着闪烁着寒光的注射器,缓缓向他走来。
逃。
这个念头如同火焰般在他冰冷的血液里点燃。
他必须逃出去。
研究员见吴枔睫毛颤了颤,猩红的眼瞳里翻涌着警惕与恐惧,立刻抬手按住他挣扎的肩膀。
指尖触到的皮肤冷得像块寒冰,却掩不住底下奔涌的、属于吸血鬼的鲜活生命力。
“醒了就好,省得再补一针麻醉。”白大褂的声音毫无波澜,另一只手已经攥着装满透明麻醉剂的注射器,狠狠扎进吴枔细瘦的手臂。
针尖刺破皮肤的刺痛刚传来,冰凉的药液便顺着血管蔓延开来,可预想中的麻木并未如期而至。
吴枔只觉得手臂上的针眼处像烧着一团火,那火焰顺着血管一路窜向心脏,紧接着,另一管泛着淡紫色的不明液体被注入体内。
剧痛瞬间炸开。
像是有无数把钝刀在骨髓里搅动,又像是有滚烫的岩浆顺着血液流遍四肢百骸,每一寸皮肤都在叫嚣着撕裂,每一根神经都被硬生生扯断再重组。
麻醉剂的效力在这种极致的痛苦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吴枔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药液在血管里“滋滋”作响,侵蚀着他的吸血鬼体质。
他猛地弓起脊背,四肢被皮带勒得生疼,手腕和脚踝处的皮肤已经磨出了血痕,可这点痛在体内的酷刑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喉咙里涌上强烈的腥甜,他想嘶吼,想挣扎,却只能发出破碎的、不成调的呜咽,猩红的眼瞳里蓄满了生理泪水,滚烫地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砸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指尖蜷缩成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的血珠瞬间被皮肤的再生能力愈合,又在下一秒被剧痛逼得再次破裂。
视野开始模糊,耳边研究员的低语渐渐远去,只剩□□内翻江倒海的痛楚和骨头被碾碎般的呻吟。
他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意识才在一波又一波的剧痛冲击下,如同被潮水淹没的孤岛,彻底沉入黑暗。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研究员面无表情地记录着数据,以及那管空了的、泛着淡紫色残留液的注射器。
“数据一切正常。”研究员用笔“唰唰”地在纸上比划着。
另一个研究员说:“今天先到这里,把他送回去,明天继续抽取血液。”
“嗯。”
运转的实验器材被接连关闭,研究员上前查看吴枔的状况。
只见吴枔紧闭着眼,面孔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原本白皙的手臂因为频繁插管、抽血,早已布满针孔与结痂的伤口,甚至有些地方还渗着淡褐色的血痕,破烂得不成样子。
研究员随手扯过一块脏布盖住他的手臂,便推着手术台往外走。
这具身体的痛感、窒息感,连同此刻的冰冷,都真实得让他恍惚。
哪怕只是灵魂穿入,所有感知与情绪都像扎根在了这具躯壳里。可吴枔的意识却异常平静,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任务栏里“逃离并阻止自杀”的指令在无声发烫。
走廊尽头的铁门近在眼前,研究员低头输入密码,指尖在键盘上敲出“嘀嘀”的轻响。他没注意到,手术台上的人眼睫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吴枔根本没昏睡过去。
他不清楚那管淡紫色液体是什么,只觉体内原本疲软的力气正一点点回笼,甚至比被抓来前更强:指尖的指甲不知何时变得尖锐泛着冷光,肌肉里攒着陌生的爆发力。
趁着研究员输密码的间隙,吴枔悄悄抬起手,尖爪抵住皮带扣,只轻轻一勾,勒了他几个小时的粗重皮带便“咔”地断成两截,悄无声息落在金属台面上。
“该进去了。”研究员推开门,将手术台推进狭窄的密闭转运间,转身要按关门键。
就在他背过身的刹那,吴枔猛地坐了起来,猩红的眼瞳里翻涌着吸血鬼的本能,獠牙刺破唇瓣,泛着冷光的尖爪已经扣住了研究员的后颈。
研究员刚转过身,喉咙便被死死掐住。他瞪圆了眼,看见眼前的“实验体”仰着脸,青紫色的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的獠牙,喉咙里溢出低哑的嘶吼,像野兽的警告。
窒息的剧痛让研究员疯狂挣扎,手指抓挠着吴枔的手臂,嘴里挤出破碎的“饶、饶命”。
吴枔指尖松了松,他并不想在这里闹出动静。下一秒,掌根狠狠劈在研究员后颈,对方眼睛一翻,软塌塌地倒了下去。
吴枔动作利落地扯下他的白大褂、口罩,迅速套在自己身上。宽大的白大褂刚好遮住他破烂的手臂,口罩掩住了青紫色的脸,只露出一双垂着的、看似无神的眼。
他将昏过去的研究员拖到手术台上,扯过脏布盖好,又把对方的头发揉得凌乱,伪装成“实验体还在昏睡”的样子,这才转身按开转运间的门。
走廊里的灯光惨白,吴枔垂着肩,学着研究员的姿态,脚步沉稳地往外走。白大褂的口袋里还揣着对方的门禁卡,而他的尖爪正藏在袖管里,随时准备应对下一个意外。
吴枔刚拐过走廊拐角,迎面就撞上了另一个端着试管架的研究员。
对方推了推眼镜,扫了眼他身上的白大褂,又瞥了瞥他被口罩遮得严严实实的脸:“新来的?没见过你啊。”
吴枔的心猛地一沉,他忘了这实验室的研究员似乎都互相认识。
他垂着眼没说话,只学着之前那个研究员的语气,从喉咙里挤出低哑的“嗯”,同时指尖悄悄蜷起,尖爪抵在袖管内侧。
对方却没起疑,只是皱着眉看了眼他攥着的门禁卡:“你这卡是老李的吧?他今天不是负责实验体吗?怎么给你了?”
吴枔脑子飞快转着,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监控摄像头正闪着红光。他抬起手,指了指转运间的方向,他竭力地去组织言语,故意压低声音,有些口齿一顿一顿地说:“他临时、有事,让、我替他送样本。”
“样本?”对方虽疑惑地歪了歪头,但并没有察觉到他的话有什么不对劲,问“今天的实验体样本不是还没抽吗?”
这话像根针戳在吴枔神经上,他根本不知道“样本”是什么。
就在对方要凑近查看的瞬间,吴枔突然抬肘撞向对方的试管架。
“哗啦”一声,试管摔在地上溅起淡绿色液体,对方惊叫着跳开:“哎你干什么!这可是病毒样本啊……”
趁对方手忙脚乱擦衣服的间隙,吴枔侧身绕开他,快步往安全通道的方向走:“我、去叫人收拾,样本的事、老李会处理。”
对方被那摊液体绊住脚步,只远远喊了句“记得报备啊”,便蹲下去捡碎玻璃了。
吴枔没敢回头,攥着门禁卡的手沁出冷汗。白大褂口袋里的尖爪还泛着冷意,而安全通道的门就在前方十米处,那扇门后,就是逃离实验室的第一道出口。
吴枔刚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冷冽的夜风就裹着铁锈味扑了满脸。门外是实验室的地下通风区,昏暗的应急灯照着墙根堆叠的废弃铁桶,远处隐约传来巡逻靴底碾过碎石的“咔哒”声。
他刚猫着腰躲到铁桶后面,两道手电筒光就扫了过来。
“那边好像有动静。”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巡逻员的脚步越来越近。吴枔屏住呼吸,指尖扣住铁桶边缘,尖爪无意识地刮出细微的“滋滋”声。
他得控制住自己的本能,一旦獠牙露出来,就彻底暴露了。
手电筒光擦着他的鞋尖扫过,另一个巡逻员嗤笑一声:“哪有什么动静?是风刮铁桶响吧。这破地方除了老鼠就是废料,哪来的人。”
吴枔贴着铁桶的后背已经浸了汗,口罩里的呼吸越来越重。他听见其中一个巡逻员蹲下来,用警棍戳了戳旁边的废弃纸箱:“话说今天实验室里那批实验体,听说跑了一个?”
“跑?”先前说话的人嗤了声,“就算跑出来又能怎样?外围全是紫外线网,吸血鬼碰一下就得烧穿皮肤。”
这话让吴枔瞳孔一缩,他忘了吸血鬼的弱点是紫外线。
就在这时,蹲在纸箱旁的巡逻员突然“咦”了一声,警棍往铁桶这边伸了过来:“这桶后面怎么有件白大褂?”
吴枔心脏骤停的瞬间,猛地抬手将铁桶往对方方向一推。
铁桶“哐当”滚出去撞在墙上,两个巡逻员惊得跳开,手电筒光立刻锁死了铁桶后的位置。
但那里已经空了。
吴枔借着黑暗窜到通风管道的缝隙里,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管壁。
他能听见巡逻员的脚步声在周围打转,警棍敲打着各个角落,其中一个人咬牙道:“肯定藏起来了!通知实验室封锁外围,这实验体要是跑出去,咱们都得完蛋了啊!”
吴枔蜷在缝隙里,看着巡逻员的手电筒光扫过通风管的铁皮,指尖的尖爪深深嵌进掌心,紫外线网就在通风区的出口处,他得想办法绕开那道必死的屏障。
吴枔盯着通风管缝隙外的光影,忽然注意到头顶管道壁上贴着张褪色的标识。
那是物资运输通道的接驳口标记,箭头正指向他身后的通风管道。
他心一横,指尖扣住通风管的金属格栅,尖爪猛地一撬,“咔”的一声,锈迹斑斑的格栅被掀了下来。
管道里弥漫着灰尘和机油味,刚好能容他蜷起身体钻进去。
刚爬了两米,就听见巡逻员的声音从下方传来:“通风管检查了吗?”
“这管子通物资库,平时锁着的,没人能进去。”
吴枔松了口气,顺着管道内壁的支架往前爬。管道尽头隐约透出微光,那是物资库的应急灯。
他扒着管口往下看,果然看见几辆堆着纸箱的运输推车,而物资库的后门正对着实验室的外围围墙,门上的电子锁旁贴着张纸条:“运输通道紫外线网已关闭(待维修)”。
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从管道里翻下来,落地时压得纸箱“哗啦”响,好在物资库没人值守。
吴枔扯过推车上的黑色防水布裹在身上,遮住白大褂和尖爪,又从纸箱里摸出一副工人手套套住手,这才走到后门旁。
电子锁需要密码,吴枔想起之前那个研究员输入密码时的手势,试着按了“1703”——那是他被抓来的日期。
“嘀”的一声,门锁弹开了。
门外是围墙外的荒草地,夜风裹着泥土味扑进来,远处已经能看见城市的霓虹灯光。
吴枔刚踏出后门,就听见实验室方向传来尖锐的警报声,红光在夜空里疯狂闪烁。
他不敢停留,裹着防水布钻进荒草里,尖爪划开脚踝的皮带残片,脚步越来越快。
身后的实验室被红光吞没,而他的前方,是逃离囚笼的第一个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