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染微夜(啸夜轩)》眉凉羽

17、16

　　啸夜轩，他疯了！

　　这是萧皊霜回神，看见烟尘中只剩一半的石碑后，脑里浮现的唯一一个念头！
　　“住手，啸夜轩！”见他又抬起手还想继续，萧皊霜下意识地出掌打向他的臂膀，迫使掌风偏离了原来的方向。谁知啸夜轩却是理也不理，面无表情，眉目深沉地换手出掌。
　　萧皊霜心头一股火止也止不住的涌了上来，她曾想过，啸夜轩见到茹夜墓的各种情形，或漠然，或痛哭，或后悔……却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要把她的墓毁掉！
　　不管他出手多么的重，萧皊霜都见招拆招，越打越勇，下手也随着心火的上涨没了顾忌，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阻止他！不能让他在毁了冉茹夜这个人之后，再把她仅剩的平静也毁了！
　　一时间，只见掌影重重，两人身体飞快闪移，你来我往彼此之间都固执的不肯退一步。啸夜轩浓眉紧蹙，终于不耐烦，不再闪避只一味地进攻，直直地迎上她的掌，在她因打中他而惊讶的霎那，手从她两肘间穿过，萧皊霜心一惊，玉臂旋即回撤，一个擒拿分手把他的手扣住，眼前却忽然青影一闪，再定睛一看，身前竟是不见了啸夜轩的人！皊霜凭借经验，下意识的弯腰，避开了来自后方的攻击，啸夜轩心里一跳，被她紧扣在手的臂猛地一收，用力箍住她的腰身，另一手趁她分神的瞬间击上萧皊霜侧身的穴道，定住了她！

　　“啸夜轩，放开我！”他怀里的她身体僵硬，那暧昧的姿式，旁人瞅见了肯定以为是二人郎情妾意地在拥抱，情意绵绵地在诉衷情，显然这点萧皊霜心里也清楚，想挣扎可是穴道被制，连动都做不到，所以气愤更深。
　　“啸夜轩，有本事你一辈子点着我别让我动，否则只要我一得到自由，我一定要把你千刀万剐，剐得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来！”
　　这可笑的威胁没有让啸夜轩笑出来，也没有如她所愿放开她。他仿佛是恍惚了，这句话，是那么熟悉，这是典型的、具有茹夜风格的威胁，幼稚而无用。

　　相似的语句让他失神，“茹夜”这两个字让他回神。
　　啸夜轩双瞳迅速清明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
　　“啸夜轩，你到底想干什么啊？”对他的沉默深感无奈，又怕他真的会把冉茹夜的墓掘了，连她的声音里都染上了几分无力，低低得沉了下去，“我不管你到底想做什么，先……啊！”
　　一声尖叫，源于啸夜轩突如其来的动作，也源于她脖间忽然传来的微凉。

　　他他他……他居然无耻地扒下了她的衣服！

　　“啸、夜、轩！”她恨恨地咬牙，恨不得拿剑把他剁碎了喂狗！“你最好给、我、住、手！”萧皊霜一字一顿，语气危险至极。
　　其实他并没有泄露她太多的春光，只是拉下了她的衣领，手，就停住了。目光炯炯地盯着她背部某个地方，久久，久久，深眸在无声中点亮了笑眸，里面溢满了兴奋到极点的欣喜。啸夜轩本是情绪藏得极深极不外露的人，一时却也隐不住满心的欢喜。
　　而这些，萧皊霜都看不见，她只是感觉到皮肤上的凉，以及越来越旺盛的心火。“你能不能说句话？要不然哼一下也行！”
　　“你想要我说什么？”终于，啸夜轩大发慈悲，开了口圆了她的愿。
　　“谢天谢地！您原来不是哑巴啊！”她忍不住下意识地讽刺。
　　啸夜轩又不说话了。
　　萧皊霜懊恼得简直想打自己一巴掌，自己的这张嘴呀，怎么就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呢？！
　　“喂，不管怎么样，你先放开我，解了我的穴道。”她闷闷地要求。
　　这一次他没有让她如愿，另一只空着的右手抵在她裸露的雪背上，用大拇指缓缓摩擦那令他重拾希望的印记，手指和她肌肤的温度，同时灼热了两个人。
　　她冷抽一口气，正准备破口大骂，却没料到，更煽情的还在后面！

　　他薄唇微勾，眼波荡漾，慢慢俯身低头，微温的双唇代替了手指的位置，怀着万分的虔诚，吻上了因他的抚摸而殷红的寸隅！

　　萧皊霜的脑子“嗡——”地一声，不管用了。她红唇微张，双眸睁大，几乎以为已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喷到身上的刺激，他湿热的双唇触到她的惊心动魄！
　　而她以为的，万古千秋的漫长，其实只是桑荫未移的片刻。

　　啸夜轩眉梢眼角一片缱绻笑意，没有给她魂魄归位的时间，右掌剑指飞速一点，趁她还在魂飞天外，送她入了梦乡。
　　萧皊霜还未找到失去的说话能力，眼前一黑，彻底没了声音。昏睡之前，脑子里唯一飘过的念头，是一定要杀了啸夜轩，一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连他原本要掘了冉茹夜的墓的事都忘了。
　　啸夜轩温柔地凝视着她的睡颜，而后弯下腰，手臂一揽，拦腰抱起萧皊霜，步履平稳地走向她和任悠然居住的四合院，随意找了间屋子，大脚一踹踢开门，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窗边的床上，确认她躺得舒服后，袖袍一挥，迈着大步离开了。

　　他，还有事要办。
　　他到是要看看，冉茹夜的墓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　　＊　　＊
　　一片混沌，面前的世界犹如蒙上了一层毛玻璃，什么都看不清楚。

　　那器宇轩昂的男子对她说，“不管我做了什么，你只需要记住，这辈子，我，生也为你，死也为你！”她秀眉轻挑，螓首微动。

　　那银片覆颊的男子对她说，“虽然我不是最好的，但是我会给你最好的！”她眉心轻颦，红唇微抿。

　　那弯刀在侧的男子对她说，“不管这个世界再怎么不堪，都还有我在，你永远都不是一个人！”她眼皮轻颤，纤指微动。

　　她不知道她在哪，只知自己身处一片漆黑中，未知的黑暗让她慌乱，三种不同的声音在她的脑子里，不断交错地滑过，一遍又一遍地回响。她想逃开，然这三种声音却一直纠缠着她，不肯放过她。她冷汗止不住地流下来，修长的五指紧紧拽着所能触及的一切，想跑，却被一股力量压制着，连腿都迈不开。她身躯不肯放弃地扭动，企图挣脱梦魇。
　　梦，是的，她知道被梦魇住了，她知道只要一睁开眼睛，这一切就会消失，但是她的眼皮仿佛有千斤重，不论她有多努力，都醒不过来逃不开。就在她无力地几近绝望之际，一袭绯衣如流星般滑落，前尘往事随着一张张惊恐的脸庞湮灭，就像炸开一般，整个世界刹时间分崩离析。

　　床上的女子猛地坐起身，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她急促地呼吸，这才发现方才在梦中，她一直是屏着气的。
　　初时，萧皊霜有几分迷惘，不知身在何处，不知今夕何夕，一双迷蒙的大眼不安地晃动，没有焦距。许久，直到她四处游离的双目望入一汪深邃的泉水之中，飘浮已久的魂魄才迟迟地归位。
　　“轩哥哥——”她恍惚地梦吟，出口的话却同时震慑了彼此。

　　轩哥哥。
　　这三个字，他有多久没有听到过了？久到记忆中最后一次她这样唤他，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真的是，恍如隔世。

　　轩哥哥。
　　萧皊霜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鬼迷心窍地吐出这几个字，她仿佛还沉浸在方才的梦魇中，没有完全的清醒过来，昏昏沉沉间这三个字就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了。同时，这简简单单的称呼，也让她昏沉的大脑迅速恢复了清明。

　　“咳，那个——”萧皊霜侧过身，双腿落地，想说点什么掩盖由那三个字造成的别扭。
　　“只有茹夜，会叫我‘轩哥哥’，” 啸夜轩目光炯亮得如一支利剑，刺的她心一跳，“只有她！”
　　“那又如何？”萧皊霜语气中怀着三分挑衅三分桀骜以及四分的不以为然，知他又要说她就是冉茹夜之类的话。
　　这个人，难道不知道什么是放弃么？她都让他看了冉茹夜的墓了他还认定茹夜没死。
　　那又如何？啸夜轩目光更深，“你知道么，我把墓，挖开了。”他并没有说是谁的墓，但她又怎会不懂？她先是一愣，像是没听清他说的话，但下一个瞬间，萧皊霜就像是炸了毛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以风一般的速度冲了出去！
　　她是怎么到的墓前，萧皊霜不知道，只知道在瞥见出土的黑色棺椁时，耳边“轰——”的一声响，几乎站不稳，幸好一肢有力的臂膀及时地架住了她，她才没踉跄倒地，她宛如没注意到胳膊上凭空多出来的手一样，愣愣地盯着面前一片的狼籍，任由悔恨、愧疚、痛恨，种种种种情绪汹涌着咆哮着将她淹没。

　　茹夜呀茹夜……我竟是连你最后的清静都没能守住！我、我、我竟是如此的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