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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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突突的急了起来，将树吹的簌簌作响，不时有树忮伴随着“劈啪”的声音断折，被风吹到天边去。
空中的云层有些厚，太阳的光芒只有丝缕穿过云层打在大地上，天地间徒然间变的萧瑟，一切都蒙上了一层不清明的暗灰，雾煞煞的迷蒙，瞅着什么都仿若雾里看花，不清不楚。
萧皊霜和啸夜轩两人连走带飞，轻功施展到及至，终于在日头西沉前赶到了崖底，啸夜轩环视四周，眼前的一切并不陌生。当初多少次抱着希望下去，翻天覆地的找寻，就多少次绝望无奈而归，只能安慰自己找不到那人的尸骨，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于是一次次无望的找寻，又是一次次身心俱疲的离开。
萧皊霜不理他的恍惚，转身向右边走去，约三刻钟的路程，出现了一大片翠绿的竹林，竹子高大修长，竹节粗壮有力，一幅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的景象。她脚步没有一丝的停顿，脚底飞快在竹林里左右绕行，像是在过某种阵法。一盏茶之后，不见尽头的竹林竟然就走完了，眼前豁然开朗，但见遍地的怪石嶙峋。该是觉得希奇的，啸夜轩却无故的从中探出几分的苍凉无奈，那些怪石冲天的形状，就像是人匍匐在地，无力挣扎命运强加给自己的悲伤，却又不肯妥协，宁可拼个玉石惧焚两败俱伤也要逃脱这不祥的命运，一声声嘶吼，一声声怒嚎被哽在喉口，只余绝望与心惊。
啸夜轩暗惊，没想到相隔不远，竹林与怪石给人的感觉竟是如此的不同。如果这石阵是人为雕刻的，那么，他或她肯定是遭受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才会有这石林的存在。
他心头郁郁，不单是为了眼前所见的景物，还因为自己的无能！
当年下到崖底也曾走过这竹林，到头却又绕回原地，崖底左右的竹林是相通的，连走多次也只能承认这竹林很异常，如今始领悟，原来自己，竟是连阵都没入！
唉！只怪自己当年的历练不够，到终于心思缜密时，却对这竹林已没半分的怀疑。真是失败！
等着萧皊霜继续带路，没想到她在两块半埋土中，只露出两道线痕的石柱前，盘腿坐了下来。啸夜轩不动如山，也慢条斯理的紧紧挨着她坐下。
“现在只能到这，要想等到月悬中天时才能进去。”萧皊霜背靠大石块闭目养神，眉宇平和怡然，淡淡道。
啸夜轩看着她，未置一辞，她也无心探看他的反映，自得的享受着许久不曾嗅过的林中熟悉的气息，沉浸在难得不剑拔弩张的宁静中。
从下到了这崖底，她好像就很平静，是那种离家已久的鸟儿返回巢中的平静，在此，她不必勾心斗角，不必时时刻刻提防警惕，是一种全然的放松，就连他如此亲近地紧靠在她旁边也没有斥他离开。这样的她，自相见后，他还不曾见过。
啸夜轩满足的叹息。
不知为何，这样平和的气氛将他满心听闻她亲手将茹夜埋葬所造成伤痕平复了一些，再没有初闻时撕心裂肺，恨不得仰天长啸的痛苦。
啸夜轩已不想再探究为什么，他好累，只想沉浸在这岁月静好的气氛里，什么都不想考虑。
在两人有些温馨中，时光流逝飞快。好像没过多久，萧皊霜就出声示意，时间到了。
啸夜轩张开双眸，惊为天人！
乌黑的空中，布满了碎银子似的星星，苍穹犹如一个倒扣的碗，使得身边所有都湮灭，不复存在，周身环绕的全是星星。在这样宽广的宇宙间，即使狂妄自傲如啸夜轩，也不禁生出一种苍凉感，大叹自己的渺小。
月华如水，温润如玉。
啸夜轩偏首，身边的人长身玉立，纤尘不染，在月光下静静地凝视，他心神一荡，此般如梦似幻仿若梦境的情景，美的让他几欲窒息。多少次回首梦中，只盼望她仍在触手可及之地，只盼望上穷碧落下黄泉，仍有一个她在旁。
可现如今，难道连这念想也成了奢望？
啸夜轩忽然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敢再继续往前走。
“喂！”发觉他的恍惚，萧皊霜伸手拍了他一下“怎么了？”
啸夜轩一惊，直直地望着她，心头的鼓动越来越强烈，身体好像有自己的意识般，猿臂一展，一收，蛮腰一揽，将她紧紧扣在他的胸膛中。
萧皊霜挑眉，身形一动正要挣开，啸夜轩在她耳边叹了口气，双臂一紧，似溺水之人筋疲力尽之时攀上的唯一一块浮木般用力，腰间的大掌竟隐隐有些颤抖！不知怎么的，她忽然不忍心斥他放开。
“茹……皊霜，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混乱的脑中徒然清醒，察觉了自己一瞬间的心软与动摇，萧皊霜心里翻涌出极端的自厌。她静静地伏在他胸膛上，讽刺的开口：“怎么，闻名天下的飘雪阁楼主害怕了？想当个逃兵？”
“是，”他将首深深埋入她的颈窝，汲取属于她的温暖，干脆地承认“我是怕了！”
没想到得到了他肯定的回答，她忽略自己心底由他的答案引起的悸动，不屑地启口，“宁愿虚假地活在自己创造的幻想中，也不想承担清醒的痛苦……没想到啸楼主也不过如此。”
“是啊，我本就不是什么都不怕的神祗。”他放开她，沉思着向前踱了几步，背对着她，宽厚颀长的背影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出了几分寂寥与孤寂，“有些时候，能逃避也是一种幸福。”
萧皊霜眸中掠过一丝诧异。
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想。
在她的观念中，他，惊才绝艳年轻俊逸的啸楼主，应是无所不能的，再怎么困窘的局面都困不住他，再大的危险都无法让他退却。而今，只是要确认冉茹夜的墓，他就怯懦如此了！
于是萧皊霜知道了，冉茹夜在他的心目中有多么重要。正因为重要，所以宁愿违背自己的本性，宁愿逃避也不愿承认确定，她真的已经逝去的事实。
他……好像不似自己一直以为的那般冷酷无情，她……可以理解为，他这是后悔的表现吗？萧皊霜仰起螓首凝视着那轮皎洁无暇的明月，心中松了口气，却又渐渐涌上一波更沉重的酸涩。
茹夜，茹夜……他终是后悔了，你现在，可满意？
知道以她的善良，可能根本不曾怨过，所以她替她怨，她替她怒，一定要让他为他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现在总算是看到他后悔了，所以暂时松了一口气，可这酸涩，又是为了什么？又是为了谁？
朗朗星空下，是一片沉重的寂静。
“算了，都已到此，没理由放弃不去，至少……”至少让我看看，你究竟是谁，又到底想干什么。啸夜轩将未出口的话吞到肚子里，率先转过身面对她。
萧皊霜柳眉微扬，眼波荡漾，于狭长的眼角处勾出一丝惊人心魂的魅惑，在这样的氛围中，竟散发出惊天动地的美艳来。
这才是她认识的啸夜轩。儿女私请又如何？再重要再难过，也不过是一刻的凭吊，哪有这家国天下秀丽江山来的重要？！
萧皊霜眸中瞬间射出万道冰箭射向眼前之人，却难得没有再嘲讽几句，旋身走至那两块石块前，从脖颈间的衣服中拽出一块上刻曼珠沙华的玉佩。那玉上之花，开的极艳，怒放着似是要吞噬天地间的一切，如蛛丝般丝丝缕缕直入心弦，避不得也逃不开。
啸夜轩看着她蹲坐的身影，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虽然仍不相信她不是茹夜。但……方才她眸里所含的冰冷与恨意，还是深沉的让他的心在刹那停止了跳动。
茹夜啊茹夜，你到底要我怎样才肯原谅我？五年的孤寂等待，时时刻刻的铭心刻骨，日日夜夜的辗转反侧，岁岁年年的思念，难道这些……仍解不了你哪怕一分的怨与恨吗？
失去她的这五年，撕心裂肺的痛深入骨髓，疼得他想开口呼吸都没有力气。如果不是仍没找到她的尸体，仍不肯承认她的死讯，心中仍守着微弱的她仍在人世的希望，他不可能还有力量坚持到现在！
实在忍受不了这失去她的空虚时，他不是没想过放弃。只是，身上的疼痛空虚与放弃之后涌上的绝望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他宁愿忍受上千年的孤寂，也好过确认失去她的无望。
在她不在的那五年，他总是觉得，自己的生命和时间一样，过得极快，在他还来不及伸开手掌想要收拢时，便已了无踪迹。那种感觉，就像是生命中缺失了某种重要的东西，因为无穷无尽的空虚，所以全身都披着一层孤寂而凉薄的气息。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1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