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恨明月不高悬》木笔_

4、应对舆论风波

　　吴静好曾在10岁生日承诺会永远包容妹妹犯下的错误，20年后她才明白自己低估了吴漫浪的惹麻烦能力。
　　“我已经找人准备撤热搜控评，这段时间肯定有狗仔蹲你，你听话待在家，不许私自联系那个什么风花雪月！”
　　吴静好指挥公关忙得焦头烂额，头也没抬地吩咐道，却听见妹妹小声反驳：“人家叫冯二月。”
　　吴静好忍住白眼：“我不管她几月份，反正你不许再和她联系，不止现在，以后也不许！至于我答应你的事，你再找一个喜欢的，反正圈里演技好却不出名演员多的是。”
　　“要是你实在舍不得那个冯二月……”吴静好得空放下手机，贴心宽慰道，“娱乐圈补货速度很快，我帮你留意着些，很快就能有平替。”
　　“但那些人都不是她！”吴漫浪加重语气，试图让姐姐看见自己的真心，“我承认好演员很多，但当初能够真正理解我的剧本、并坚持出演的人只有她，当初是她选择了我，现在我怎么能为了保全自己抛弃她？更何况我好不容易让她摆脱了烂角色，怎么能半途而废？”
　　提到这个，吴静好气极反笑：“哈，对，我差点忘了和你算账，我问你，你到底为什么要半夜让编剧组加班改剧本？我不明白她以前演的角色有什么问题，明明大家都爱看！”
　　“因为那些戏份浪费了她的本事！她本可以塑造千万种风格，偏偏被框在毫无存在价值的附属角色里。我不能接受天资卓越的她在粉丝心中永远都是卫裳的女友、妹妹、妻子，她应该有自己的名字！”
　　这番话出口，吴静好的表情突然平静下来，后仰靠在人体工学椅上：“你到现在都觉得自己是在帮她？”桌面没收的手机被推到吴漫浪手边，她的神色带着嘲弄，“自己看看热搜具体内容，现在冯二月指不定在哪里骂你呢。”
　　吴漫浪心头一跳，半小时前在录制现场她只扫了一眼程程的热搜榜，回家的路上又只顾着嘱咐程程安抚冯二月与对接冯二月公关部，确实对热搜词条里的详细内容一无所知。
　　解锁手机点进热搜，不堪入目的内容纷纷涌入视线。
　　一部分人在抨击她：
　　「某大□□爆料！中文系在读，还没毕业就学“包养”那套，豪门家教真是让人开眼！」
　　「非专业人士靠特权横行霸道，心疼被挤掉资源的其他演员！」
　　更多的人对谴责女演员更为上头：
　　「科普：冯二月早年因索要资源未果恼羞成怒，竟用花瓶砸伤金主！」
　　「笑死，她和卫裳合作几部戏毫无水花却能一直演女主，原来真是资源咖，心疼卫裳有苦不能言」
　　「有谁记得她去年拿的最佳新人？当时我就觉得她演的不如陈婉安，现在看来我们小安果然被做局了吧」
　　微博实时刷出一张“石锤”照片，照片里的人正是一起走进公寓的她和冯二月，拍摄角度刁钻，加上刻意的模糊处理，让人一看就觉得两人关系亲密。
　　冯二月似羞似气地涨红了脸：“这明明是冯二月为了感谢我对她的帮助，特意请我去家里吃一顿饭而已！怎么就成了我们、我们同居了？”
　　“没有人吃瓜时会在意真假。”吴静好抄手靠着椅背，冷静回应妹妹的话，“现在舆论认定的是，因为你，吴漫浪高调的出现和‘帮助，才让冯二月过去那些被压下去的‘黑料’和现在‘资源异常’有了合理的、并且是极其不堪的解释。”
　　“直白点说，”她顿了顿，毫不留情地对吴漫浪落下判决：“你连累了冯二月。”
　　吴漫浪第一反应想否认，手上实时刷新的微博却让她不得不承认。
　　“我明明是想帮她……怎么会……”
　　巨大的落差让她无所适从，内心的愤怒被震惊与愧疚淹没。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帮助冯二月，为她冲锋陷阵，为她维护权益。现在姐姐却一针见血地告诉她，自己的身份与不顾一切的偏爱，竟然都成了他人用刀刺向冯二月的助推。
　　她成了伤害冯二月的帮凶。
　　“……还有机会挽回错误的是吗？”
　　姐姐蹙眉：“你说什么？”
　　吴漫浪深呼吸，左手狠狠抹去眼角的泪光。她上前几步，站在书桌面前下定决心：“我相信冯二月的黑料都是假的，那么能够影响她风评的因素只有我，只要我发布声明把她摘出去就可以了，对吧？”
　　姐姐骂出声：“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这会导致什么下场？明明舍弃她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她马上就有新戏要播，如果因为这件事让数据受到影响，那我们前期的宣传努力都白费了！”
　　“可你才是我的妹妹！”
　　“但这件事本就因我而起！”吴漫浪打断姐姐的话，看见她怔愣的神情又缓下声音，浅笑道，“做错事就要承担责任，这是你教我的啊，姐姐。”
　　“从一开始就是我一意孤行要帮她，改剧本也好、接新剧也好，冯二月从头到尾都是被动接受，我们不能因为她抓住了发展的机会就谴责她不择手段吧？”
　　书房陷入沉默，吴漫浪安静站在原地与姐姐对峙，最终得到一声无奈的叹气。
　　吴静好接通公关部的电话：“李经理，关于目前网络上的讨论漫浪有一些想法，几分钟后她会去找你。你们先帮她过一遍声明内容，确保没问题后再让她发布。不要再增生事端。”
　　放下电话后，她示意道：“你已经不是小孩子可，如果能够承担后果的话，那就去做你想做的吧。就算……失败了，我们一起面对。”
　　吴漫浪听懂姐姐的安慰与支持，攥紧拳头用力点头：“谢谢。”
　　随后转身离开，独自面对未知的危险。

　　风平浪静的冰面往往最令人不安。
　　新剧照常开机，为了效率演员被禁止使用手机，程程每天汇报的数据也呈螺旋上升趋势，除了再也见不到吴漫浪，前几天微博爆热的舆论风波对冯二月似乎没有任何影响。
　　甚至她还收到好几次后援会送来的探班礼物。
　　“没有刀片，没有诅咒，这些竟然是纯粹的礼物？！”
　　冯二月难以置信地翻开礼物盒，做好的心理准备再次落空。
　　“原来刚才她们笑着给我加油不是阴阳怪气讽刺我？”
　　程程调配着姜茶，无奈道：“姐，你到底是有多想被粉丝唾弃啊？之前的舆论本来就是空穴来风，你没有做过的事公关起来很容易的。喏，听说这个热可可姜茶能够缓解焦虑，你尝尝。”
　　“谢谢。我只是觉得奇怪，按公司公关部的脾气，一般会冷处理一年半载，等到没人关注了再给艺人接通告，这次怎么会让我继续活跃拍戏？”
　　而且既然没事，吴漫浪怎么从未出现过？
　　这个问题已经在心底徘徊许久，但每次提到吴漫浪的名字，程程都会巧合地转移话题。冯二月啜饮一口热饮，熟悉的醇厚口感混着微弱的辛辣带来浑身暖意，“确实不错，你从哪知道的搭配？”
　　程程扶了扶眼镜：“昨天在小番薯刷到的，姐你喜欢的话，我以后天天备着。”
　　“不用，你本来事情就多别这么麻烦，把帖子发我就行。”
　　程程波动落到眼前的刘海：“我本来就是你的助理啊，这些事都写在合同里了的。要是姐实在不忍心的话……私下给我奖金就行嘿嘿”
　　冯二月笑出声：“好，奖金给你，报销也给你。”她垂眸看着已经化进热饮的棉花糖，“不过下次就不用放棉花糖了，喝着有点腻。”
　　“啊？可是她、帖子上说……”程程顺嘴要解释，反应过来急忙改口，“好的姐，我记住了。”
　　“以后撒谎记得提前想好话术。”冯二月直接戳破：“‘帖子’是吴小姐发给你的吧，她最近还好吗？有没有被热搜影响？”
　　“这个……”
　　程程支支吾吾，听见敲门声如蒙大赦，却在打开门后又如临大敌。
　　“卫老师怎么突然来了？今天的行程没有合体剧宣啊？”
　　卫裳左手推开门，右手晃着咖啡袋。
　　“听说最近赶进度连夜拍摄，临时决定过来探个班，毕竟我和二月合作那么多次，也称得上是朋友了。”
　　他忽视程程的欲言又止，姿态放松地在冯二月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最近还好吗？网上的那些风风雨雨，没影响到你吧？”
　　瞌睡遇到枕头，冯二月瞬间意识到，这这可能是得知吴漫浪近况最好的机会。
　　“卫老师是指哪方面？目前我的剧组氛围很好，粉丝热情贴心，网上舆论也有公司处理。”
　　“也对，毕竟有贵人相助，的确不用担心。”卫裳突然轻笑，笑声里似乎掺杂了某些难以掩饰的复杂情绪，但这情绪没有停留太久，他又恢复了往日温柔的模样，“不过今天来还有另一件事。我这边有个不错的本子，女主设定新奇独特，很适合你，有没有兴趣再合作一次？”
　　他的语气多了几分暧昧；“我们之前的默契，观众可是很买账的。”
　　但冯二月没工夫思考邀约，她的心神全部在方才卫裳口中的“贵人”二字，回想之前铺天盖地的营销号，冯二月隐约察觉真相并没有那么简单。
　　“你刚才说的贵人是吴小姐？”她用恰到好处的质疑问道，“她也不过是为了保全自身而已，谈不上帮助吧？”
　　一旁的程程脸色骤变，试图转移话题却被卫裳打断。
　　“你认真的？她做的事我们羡慕都羡慕不来，你竟然觉得是保全自身？二月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卫裳卡壳，找不出一个好词形容，天知道他私底下有多忮忌冯二月遇上这么好的金主！
　　“她不仅发布声明替你澄清，还说一切都是她单方面强迫，把你完全摘出去，这不是在帮你？”
　　冯二月呼吸猛然一窒。
　　她看向独自自闭的助理，伸手要被没收的手机。
　　程程试图蒙混过关：“姐，没有卫老师说的那么夸张，就是一个简单的公关手段而已。要不你再背背台词，我刚才听导演说今天又新增了两场戏！”
　　“台词我都背完了可以随时开机，而且没人告诉你，你一撒谎就耳朵红吗？”冯二月沉下声音，“手机给我。”
　　程程抿嘴，僵持几秒后败下阵来，慢吞吞地将代为保管的手机递了过去。
　　冯二月快速解锁点开微博，甚至不需要搜索，热搜榜上明晃晃挂着#冯二月声明#词条。她点进去直接就看见吴漫浪社交账号下，两天前发布的、将冯二月从风暴中心完美剥离的道歉声明。
　　空气仿佛凝固了。
　　冯二月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心底一直被压抑的怒火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心疼瞬间冲垮了理智。她猛地抬头，目光犹如实质鞭笞着试图降低存在感的助理，声音冷得像是结了冰：
　　“这就是你和我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这算什么？揽走所有责任，把自己当成靶子竖起来，她想做我的救世主吗？！”
　　声音充满压抑不住的颤抖，却不是委屈，而是对吴漫浪这种不管不顾、自我牺牲式“保护”的愤怒与心疼。
　　她才刚毕业，还没有真正见过陌生人会有多大的恶意！
　　冯二月不敢想象网络上那些人会用什么词汇攻击吴漫浪。
　　程程低下头无言以对，一旁明白过来的卫裳震惊之余越发忮忌，失落地靠着椅背不知道想着什么。
　　冯二月的胸脯快速起伏两次，她强迫自己重新冷静下来，点开微信给吴漫浪发视频，等待过程中脑海不断回忆方才浏览的道歉声明。
　　一二三四吴：「我是吴漫浪，抱歉占用公共资源。对于近日网络上的诸多不实传闻作出以下说明。
　　「我始终欣赏演员冯二月的专业能力与个人品格。我的确通过正式渠道向 @星芒传媒推荐过她的作品，也投资过我认为值得的项目，但这些资源对接均属正常合作，某些营销号谴责我们抢了某些演员的角色，实属无稽之谈，我提供的原创剧本本就是以冯二月为原型，从何说起是其他演员的资源？
　　「至于冯二月的陈年旧事，我已向有关人员取证，并将真相与时间线全部交由 @明月传媒发布，各位可自行了解。
　　「最后我再次声明，所有资源对接全部源于我单方面认定她的才华值得被观众看见，是我主动提供，冯二月从未索取。诸位可以指责我行事冲动，批评我“仗势欺人”，这些我都可以接受，但请不要再用“包养”这种词汇抹黑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无法理解，为什么纯粹的支持与欣赏会被恶意扭曲至此？
　　「我喜欢她的表演，愿意为她的发展提供助力，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