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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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道两侧是落地的玻璃幕墙，外面是精心打理过的庭院景致。
谢诩舟沿着廊道漫无目的地走，不知不觉，推开了一扇沉重的仿古铜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他走进了一座花园。
即便心中早有准备，真正置身其中时，谢诩舟依然感到一阵轻微的目眩。
近处是蜿蜒的溪流，水流清澈见底，冲刷着圆润的卵石，几尾锦鲤悠游其中，色彩斑斓如流动的宝石。
溪流之上，架着古朴的原木小桥。桥的那一头，地势微微隆起，形成一片缓坡，坡上植满了各色珍稀花卉，高矮相间，色彩和谐过渡，仿佛天生就长在那里，正开得如火如荼，空气里浮动着馥郁又清雅的花香。
更远处，是一片静谧的水域，犹如小湖。湖面如镜，倒映着天光云影和湖畔姿态各异的乔木。树下，设着石桌石凳。
有钱人真会享受。谢诩舟想。他不自然地拉了拉衣领，忽然感到一股被注视的感觉，下意识回头望去。
身后花木扶疏，空无一人。
难道是自己太紧张，产生了错觉？谢诩舟正要转回头，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陆铮野在阳台上打电话。
他缓缓的，有些迟疑地抬起头。
果然。
距离有些远，但谢诩舟的视力很好。他清晰的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立在阳台边，一只手随意地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
他的眼睛低垂着，视线穿越了庭院的空间，越过了精致的花木与粼粼的湖水，落在他的身上。
电话还未中断，陆铮野的嘴唇开开合合，正说着什么，表情是一贯的平淡，甚至有些心不在焉。但那双眼睛却牢牢地锁定了谢诩舟，像锁定猎物的鹰隼，平静之下，是绝对的专注与掌控。
谢诩舟的鸡皮疙瘩唰的一下就起来了。
他下意识的想要移开目光，或者干脆转身走开，但身体却仿佛被那道视线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几秒钟的对视，最终，是陆铮野先有了动作。
他对着电话那头简单交代了一句，然后，朝着楼下花园里僵立的谢诩舟，颔首示意了一下，接着收回目光，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电话上。
谢诩舟松了口气，随即意识到自己好像受惊的小动物，暗骂了一声，郁闷至极。
奇了怪了。他拧着眉头思索，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怕陆铮野？
对方确实气场强大，心思难测，但除此之外，人也没做什么。
嗯...或许，可以归结为“打工人对老板天生的敬畏”？
***
翌日，周一。
阶梯教室里，阳光透过窗户，在讲台前投下一片明晃晃的光斑，空气里浮动着粉笔灰，讲台上，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正用平缓的语调讲解着，板书写满了一整面黑板，又擦掉，周而复始。
台下，学生们或专注听讲，或埋头疾书，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汇成一片细密的背景音。也有人偷偷在桌下刷着手机，指尖滑动得飞快，或戴着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还有一部分，趴在桌上与周公相会，脑袋一点一点，对教授的谆谆教诲充耳不闻。
谢诩舟属于最后一类。
他侧着脸趴在冰凉的课桌上，脸颊压着摊开的课本，书页上那些熟悉的公式和图形此刻都变成了催眠的符咒。他闭着眼，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呼吸轻而绵长，看起来睡得很沉。
——谢诩舟昨晚失眠了。直到天际泛出鱼肚白，才勉强迷糊过去一小会儿。
其实他的睡眠质量很好，沾枕头就能着。实在是因为昨晚的前半夜，他做了一个毛骨悚然的梦。
梦里，他房间的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个高大沉默的身影走了进来，站在他的床边。
他想醒过来，却像被鬼压床了一样，意识清醒，身体却沉重如铁，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那人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目光如有实质，沉甸甸地落在他身上，仿佛在审视。
时间在寂静中被无限拉长，恐惧和紧张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那身影终于动了，指尖触上了他的脸颊。
他猛然惊醒，一身冷汗。
房间里一片漆黑，他急促地喘息着，心脏狂跳，睁大眼睛环顾四周——空无一人。
门紧闭着，一切正常。
他在黑暗中烦躁的叹了口气，后半夜再无睡意，不由得怀念起宿舍的拥挤和喧嚣来。
虽然吵，虽然小，但能让他放松。
讲台上，老教授的声音不急不缓，像一首单调的催眠曲。
谢诩舟一开始只是想趴着，让酸涩的眼睛休息片刻，理一理混乱的思绪，结果不知不觉，他的意识沉入了黑暗，睡死了过去，连什么时候下的课都不知道。
“...舟儿？舟儿！醒醒，下课了！”
肩膀被人轻轻推搡着，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谢诩舟皱了皱眉，不情愿的从深沉的睡眠中被拽了出来。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聚焦。
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生理性的泪水溢了出来。
教室已经空了大半，讲台上空空如也，同学们收拾书包的窸窣声、交谈声、离开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
他转过头，对上吴昊那双带着关切和戏谑眼睛。
“哟，咱们谢学霸也有在课堂上睡得这么香的时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吴昊打趣道，随即注意到谢诩舟眼下的淡青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倦色，语气正经了些，“昨晚没睡好？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
谢诩舟坐直身体，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是啊，没睡好。”
吴昊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你不会是去上你那个便利店的夜班了吧？我说舟儿，你现在不是跟着你那有钱哥哥做事去了吗？这些累死累活钱又少的兼职，该辞就辞了吧！身体要紧。”
他想起前天那辆迈巴赫和那个一身精英气质的男人，觉得谢诩舟实在没必要再为那点兼职费辛苦。
谢诩舟含糊的应道：“嗯，知道。”
...
...
午后的阳光被茂密的香樟树叶切割成细碎的光斑，随着微风轻轻晃动，洒在校园的石板路上，跳跃着温暖的金色。
空气里弥漫着草木清香，广播里传来悠扬的轻音乐，篮球场发出阵阵欢呼，抱着书本的学生三三两两谈笑着走过，或嬉戏打闹。
谢诩舟站在一棵老树的荫蔽下，枝叶在他身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他背对着热闹的主干道，微微侧身，手里握着手机，贴在耳边，眉头轻蹙。
“不用了。”谢诩舟的声音压得有些低，“我自己回去就行。”
他顿了顿，补充道：“谢谢。”
挂断电话，他轻轻吁了口气。
早上来学校时，他特意让司机将车停在距离学校正门还有一公里多的一条僻静小路上，然后自己步行穿过那条熟悉的小巷走过来。
但，饶是如此，当他从那辆低调却难掩奢华的黑色轿车里下来时，还是引来了不少关注的目光。
他知道为什么。
那辆车，他虽然叫不出具体型号，也不认识，但想也知道肯定不会便宜。
其实如果可以，他根本不想被送。
奈何陆铮野的麓山庄园位于半山，安保森严，内部自成一体，别的车根本别想进来，他连走到能打到车的大门口都需要不短的时间，而那里通常也不会有空车等候。
但现在不同了。
他在学校，在“外面”。这里是他熟悉的世界，他完全可以打车回去。尽管最终可能还是要在山脚下下车，然后步行很长一段路。路是远了点，但他宁愿那样。
更重要的是，他今天下午有安排。
***
v信聊天界面。
谢诩舟：【我今天下午没课，可以去上班。】
过了一会儿，名为“一颗柠檬树”的联系人发来了回复：【你的事情忙完了？】
谢诩舟：【嗯。】
一颗柠檬树：【说真的，诩舟，你需不需要帮忙？你要有啥难处，跟姐说，姐能帮肯定帮，别跟我客气。】
“一颗柠檬树”是谢诩舟打工的那家24小时便利店的店长，真名张柠。两人相识是在两个多月前。
那天晚上，谢诩舟下了家教课回校，路过一条灯光昏暗的小街，撞见几个醉醺醺的混混纠缠一个女生。那女生就是张柠。
谢诩舟没怎么犹豫就冲了上去。他打架的路子野，下手也狠，虽然是以一敌多，硬是把那几个混混打跑了，当然，自己身上也挨了好几下，嘴角破了，胳膊和背上留下不少青紫。
张柠惊魂未定，看着他脸上的伤和衣服上的脏污，又是后怕又是感激，执意要带他去医院。
谢诩舟摆摆手说没事，都是皮外伤，回去抹点药就行。可张柠态度异常坚决，眼圈都红了，声音带着哭腔：“不行！必须去医院检查！万一有内伤怎么办？你是为了我才...求你了，去医院看看吧！”
看她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谢诩舟不得不无奈同意。
检查结果自然是没什么大碍。
张柠这才松了一口气，付了所有医药费，又非要请谢诩舟吃饭压惊。
两人就这样加了v信好友。后来聊起来，张柠知道谢诩舟是学生，一直在找合适的兼职，而她店里正好缺人，便顺理成章的邀请他过来。
张柠对谢诩舟一直很照顾。知道他课业重，尽量给他排白班，或者相对清闲的时段。
上次那个临时夜班，是因为原定的员工家里突发急事，实在找不到人顶替，才不得已叫了谢诩舟。
上周五谢诩舟跟她请假说周末有重要事情，张柠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还嘱咐他先忙自己的事。
此刻，见谢诩舟说忙完了可以来上班，联想到之前隐约察觉到他似乎为钱所困，张柠便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字里行间都是真诚的关切。
她不是喜欢打探别人隐私的人，但谢诩舟救过她，平时在店里又踏实肯干，她是真心把他当弟弟看，希望能帮上点忙。
谢诩舟看着屏幕上那句“姐能帮肯定帮”，心里一暖。
也是如此，他才没想过辞职。
【真的没事，柠姐。就是点私事，现在已经处理完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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