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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与世界和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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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终于离高考只剩下两个月。晚自习的铃声像被泡在浓墨里，沉闷地落进堆满试卷的教室。谷雨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把文综错题本往旁边推了推。三模的分数刚出来，她的文综总算稳住了。她有时候好奇，像白苏这种脑子灵光的人应该从来不担心考试吧，哪道题能难住他呢。也是啊，他每天都乐呵呵的，好像从来不会有负面情绪，人怎么可以一直这么有活力！
说起白苏，这小子今晚格外安静。现在早已打过下课铃，要是按往常，他应该出现在谷雨班级门口大喊着一起回家才对。谷雨一边想，一边早就收拾好书包走到了白苏班级的后门。
“又卡壳了？”谷雨用指尖敲了敲他的后背，递过去一块提神醒脑的薄荷糖，“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我刚看了下，辅助线得这么画……”
白苏没回头，只含糊地“嗯”了一声，手却没接糖，依旧盯着草稿纸，指节因为攥着笔泛出白。谷雨挑了挑眉，没再多说——她以为这只是少年人偶尔的刷题烦躁，毕竟从前的白苏，永远是一副天塌下来都能笑着扛的样子。
谷雨本想着不再打扰，刚准备转身出门等待，无意间瞟到了散落一地的演草纸。她这“不修边幅”的弟弟，桌子上、地上堆得满是杂乱无章的卷子和草稿纸，光是看这场面谷雨已经能想象到上课老师要评讲卷子是白苏“忙忙碌碌寻宝藏”的窘境，于是决定顺手帮弟弟归置一番，至少也得把地上的草稿纸捡起来。
“喂，你的纸。”她蹲下身去捡，指尖先触到了最底下那张，背面不是演算的数字，而是歪歪扭扭的字迹，被笔尖划得有些破：
“啊啊啊怎么又错了”
“有学上，肯定有学上”
“算不出来，好废啊”
“考不上怎么办”
“我可以！”
“烦”
... ...
字迹越往后越潦草，最后几个字甚至被晕开的墨水糊了边，看得出来，写的人当时手在抖。
谷雨的心跳顿了一下。
她总以为，是自己在被这个世界的白苏治愈——他替她怼过乱说话的同学，用跑调的歌逗她笑，在她哭的时候手忙脚乱地安慰她。可她从来没问过，这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少年，心里也藏着这么多沉甸甸的心事。
原来他也怕考砸，也在意父母师长的期待，也在默默地和自己较劲。他只是把这些都藏在了草稿纸背面，藏在了插科打诨的玩笑里，像个偷偷攒糖的小孩，只想把甜的那面留给别人。
“磨磨蹭蹭的，走不走？”白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谷雨猛地抬头，明明刚刚还在算题，这么快就已经收拾好站在桌旁，脸上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只是眼神有点闪躲。
谷雨把草稿纸悄悄叠好，塞进自己的口袋，起身拍了拍校服上的灰：“走，今天回家走沿河那条路吧。”
白苏愣了愣，挠了挠头：“大晚上的，去那干嘛？蚊子都比你会背书。”嘴上抱怨着，身体却很诚实地跟上了她的脚步。
学校后的小河边铺着青石板，晚风卷着青草的味道，吹散了教室里的油墨味。两人并肩走着，谁都没说话，只有鞋底踩在石板上的声响，和河水轻轻的流动声。
“今天三模成绩出来了，”谷雨先开了口，“地理还是拖后腿了，其实好多我能写对的。这么不稳定的成绩，万一到高考砸了怎么办。对不起爸妈，也对不起自己付出的那么多。”
“怎么会！我都在光荣榜上看见了，你可是年级第二！你的最好成绩！”或许怕姐姐陷入自责焦虑，白苏急忙安慰：“你不要在意别人怎么看，你已经做到最好了啊！爸妈、我都会为你感到骄傲的。再说了，成绩有起伏多正常，没人能拿满分的！”
“对，我觉得你说的挺对的，”谷雨停下脚步，直视着白苏，“我们已经做的很好了。没必要那么焦虑，没必要担心那个可能根本不会发生的坏结果。”
白苏立马明白了谷雨的意思，也瞬间猜到姐姐还是看到了自己在草稿纸背面的发泄。少年的肩膀垮了下来，声音闷闷的，像堵在喉咙里：“道理我懂，我自己也经常告诉自己不要这么焦虑。但...我控制不住自己这么去想。”
“那就不用去控制，该怎么想怎么想”
“你不再继续劝我不要焦虑了？”谷雨的话出乎白苏意料，他一瞬间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容易自我怀疑、担心还没到来的结果、总是承载着别人和自己的期望，容易内耗焦虑，甚至有时候会因为自己太过焦虑而焦虑，”谷雨的声音放得很轻，“不愧是亲姐弟，一模一样。”
白苏刚想张嘴说些什么，谷雨并没有理会继续说了下去：“我知道这种感受。我也曾经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么多，但强迫让我更加痛苦。焦虑和内耗实在是太正常了，你自己不必要去要求自己不焦虑，别人更没有权力要求，这是独属于你感知世界的方式！所以，允许并接纳它的存在。我们的目标不是清除它，而是找到和它共存的方式。”
“可如果，它影响到我了呢？”
“它是孤军奋战，可你还有身边爱你的人呢。不用担心害怕，只管去做就行了，它的存在不会成为你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
“姐！你好牛啊！你从哪儿听得这些话好有道理！”
“嗯，一个从前带给我很多治愈的‘精神支柱’。”谷雨笑着看向白苏，或许她自己还没注意到自己也正在用逐渐强大的内心带给别人治愈和力量。
“走吧！姐请你吃烤红薯！带有幸运力量的烤红薯！”
“幸运力量？那要是考不好，我可就赖你了！”
“嘿，你小子上道就是快，学会外耗了！行，赖我。那你要是考好了该怎么谢我呢？”
“害，咱俩这关系，亲兄弟之间，道什么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