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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家这位闲不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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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饭桌,陈平终瞥了眼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的宁戚,开口道:“过来,我教你洗碗。”
宁戚微微一怔,随即顺从地点点头。
他站起身,跟着陈平终几步走到水缸旁,心中已有了盘算。
他要忍耐,就像从前那般,学会藏锋避害,等待一个契合的时机。
陈平终用水盆舀了水放在地上,将碗筷丢进去。
他拿起一块粗布抹布,示范着如何洗碗。
宁戚学着他的样子拿起另一块抹布,没几下就把碗筷洗得干干净净。
他从前虽未做过这些粗活,但心思细腻,学什么都是一点即透。
陈平终有些意外,笑着夸赞:“真棒,学会洗碗了,改天教你做菜吧。”
宁戚手指一顿。
这个男人是真的打算让他洗衣做饭?
这比简单粗暴的折磨更是一种羞辱。
“等学会了,我不在的时候你就自己给自己做饭哈。”陈平终说。
不在的时候?
宁戚抓住了字眼,那不就是他逃跑的大好时机吗?
他眼睛一亮,迅速垂下眼睑掩饰神色。
压抑住内心的雀跃,他乖巧地点头:“嗯嗯。”
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笑。
这是陈平终穿越以来,第一次看见宁戚露出这般柔和的笑意。
之前都是嘲讽扭曲的,一副小人做派。
陈平终心上一热,陷入了这惊心动魄的美里。
他伸手掐住宁戚的脸,在宁嘴角亲了一口:“老婆,你笑起来真好看。”
他果然就是天选之子,一穿越就有漂亮老婆,虽然是他自己硬抢来的。
宁戚整个人愣住了。
这个吻来得突然,不带情欲,温柔得让他不知所措。
他怔怔地看着陈平终,一时间忘了反应。
陈平终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开始收拾灶台。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明天我要带村里人一起修水渠,你跟我一起去。”
宁戚:“我去做什么?”
陈平终:“你是我媳妇儿,当然要跟着我,再说,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他补充道:“不用你干活,就在旁边坐着,让你看看,你从前看不起的百姓,是如何生活的。”
“睡觉吧。”陈平终收拾完毕,吹灭了灶台上的油灯。
宁戚跟着他走进里屋,脸色不禁红一阵白一阵。
他咬了咬唇,最终还是乖乖平躺到床上,身体僵直地等待着预料中的侵犯。
床上换了新铺的褥子,布料虽粗糙,却厚实温暖。
看着摆成了个“大”字的宁戚,陈平终忽然笑了:“你把整个床都占了,我睡哪里?”
宁戚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确实占据了这小床的大部分空间,而且……陈平终貌似也没有要对他动手的意思。
他脸一红,连忙翻身滚进床里侧,还用被子把自己整个蒙住,像是做了什么丢人的事,怕被发现。
陈平终掀开被子一角躺下,拉到肚脐眼盖好。
不出片刻,鼾声响起。
宁戚在黑暗中睁着眼,身体依然僵着。
他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借着月光看向身旁的男人。
陈平终睡得很沉,眉宇舒展开来。
两人挨的很近,从那人身上传来的体温驱散了夜晚的凉意。
宁戚不知不觉放松下来,眼皮开始发沉。
在彻底陷入睡眠前,他模糊地想,这样的日子,也太难熬了……
——
翌日。
陈平终早早就把宁戚拉起了床,给人洗漱干净,拿出只干净的木筷,簪在了宁戚耳后,给他梳了个简单温婉的发型。
随后把他带出了门。
宁戚跟在陈平终身后,看着男人肩上那把磨得光亮的锄头,与他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依旧有些恍惚。
不多时,他们便到了村口的聚集处。
已有不少村民扛着各式工具等在那里,见了陈平终,纷纷热情地招呼:“村长来了!”
“村长早!”
宁戚目光诧异地投向走在前面的陈平终。
村长?
他在这儿……居然还当上村长了?
虽有些意外,但宁戚很快敛了神色。
也对,这男人的能力他还是认可的,在这么个小村子里当个小小村长,似乎也不足为奇。
几个扛着铁锹箩筐的大爷大妈凑在一起,目光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宁戚,窃窃私语清晰地飘过来:
“那就是村长刚讨回来的媳妇儿?啧,长的可真俏。”
“可不是嘛,就是瞧着身子骨弱了点……不过咱们村长结实,能疼人!”
“村长真是好福气啊……”
宁戚何曾被人这般评头论足过?
他耳根微热,想避开那些目光,却只能僵硬地垂着眼,跟在陈平终身侧。
到了河岸,陈平终简单说了几句,村民们便在他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地分工开挖。
宁戚被安置在河岸边一块平整的大石上坐着。
入了秋,日头不算毒辣,但他从前出门,哪次不是前呼后拥,伞盖相随?
阳光毫无遮挡地落在他身上,他起初虽有些不惯,但晒了一会儿,竟觉得四肢百骸都透出一股暖意。
连带着呼吸似乎都顺畅了许多。
他坐在那儿,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的景象。
男人们赤着胳膊挥汗如雨,妇孺们也没闲着,送水递巾,搬运碎土。
连半大的孩子也跟在一旁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那些忙碌的村民,时不时也会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他。
宁戚脸皮薄,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终于忍不住起身,蹭到正挥锄的陈平终旁边。
他压低声音,带着些许不解和质问:“你怎么……让人家老人孩子也来干这种重活?”
陈平终放下锄头,扫视四周,小声说:“这你也好意思怪我?要不是你动不动就派兵攻打邻国,拉人充兵,那几户人家家里也不至于只剩老弱妇孺……”
宁戚呼吸一滞,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奏折上提及的“民生多艰”、“兴修水利”,从来只是冰冷的文字和需要权衡的利弊。
他从未见过这样真实的场景。
宁戚又问:“那你们挖水渠干什么?就不可以不挖吗?”
陈平终:“……”
他弯起指骨,敲了敲宁戚的额头:“我的摄政王大人,不挖渠引水灌溉,那几亩田地怎么长粮食?拿什么养活一村老小?难不成让这些村民每天跑几里地,一担一担从河里挑水浇地?你是真想累死我们不成?到时候没收成,小心你连馒头都没得吃!”
宁戚哑然,他垂下头,想起那些曾经被他轻飘飘批注准奏的征兵加税奏章。
陈平终见他这般,语气缓和了些:“好了,我也没让孩子们干重活,就是送水送饭,你要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他话锋一转,随即朝不远处的一个干练妇人招了招手:“薛姨!”
薛姨闻声端了碗水快步走来:“咋了?”
她笑容爽利,目光落在宁戚身上:“这就是你家那口子吧?真俊!”
陈平终接过薛姨手里的粗瓷碗,先递到宁戚唇边。
宁戚正心乱如麻,下意识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清凉的井水入喉,稍微压下了心头的燥郁。
陈平终这才就着碗沿,仰头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他将空碗递还给薛姨,笑道:“薛姨,是不是该准备晌午饭了?我家这位闲不住,你看能不能带他去搭把手?打个下手也行。”
薛姨一听,立刻亲热地拉过宁戚的手:“那敢情好!走走走,跟姨来,正缺人手呢!”
宁戚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薛姨半拉半拽地带离了河岸。
宁戚本以为所谓的“搭把手”不过是洗洗菜、递递东西。
谁知薛姨和一群男女将他带到临时搭起的灶棚后,竟递给他一把菜刀,指着几只被捆着脚,正扑腾着翅膀的鸡鸭,笑眯眯道:“来,帮姨把这些处理了,咱们中午炖汤。”
宁戚看着那几双惊恐的豆眼,空气中还弥漫着禽类特有的腥臊气,令他胃里一阵翻腾。
但周围那些人,都动作麻利地开始烧水、褪毛、开膛破肚,一边忙活一边说笑。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挽起过长的袖口,学着旁边一位大嫂的样子,抓起一只还在抽搐的鸡,手起刀落。
宁戚忍着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和粘腻触感,绷着脸,掌握了技巧,动作逐渐利落起来。
清理内脏时,他屏住呼吸,快速将那些黏糊糊的东西扯出来丢进一旁的铁盆里。
一行人忙忙碌碌,直到日头西斜,终于整治出两大桌不算精致却分量十足的饭菜。
这时候,陈平终他们也下了工,闹哄哄地涌进院子。
他们也不讲究,就着井水胡乱抹了把脸,便纷纷落座,大口吃饭,大声夸赞:“今天这菜真香!”
宁戚被薛姨硬拉着坐在她旁边,浑身不自在,食不知味地拨弄着碗里的饭菜,耳边充斥着家长里短,孩童嬉闹。
还有对他这个“新媳妇儿”的好奇问询。
他只能含糊应对,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对面那桌,陈平终正被几个汉子围着敬茶,笑容爽朗。
饭后,陈平终与众人打了招呼,便领着宁戚回家。
乡间小路很是静谧。
走了一阵,宁戚开口:“陈平终,你真的甘心……就在这里当一辈子村夫吗?”
陈平终反问:“不然呢?”
宁戚侧过头看他:“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我……我可以帮你洗清冤屈,你可以官复原职,继续做你的刑部尚书,以后你怎么断案,我都不会掺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