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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真是娇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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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戚醒来时已是傍晚。
陈平终正在窗外的灶台边烧火蒸馒头。
宁戚动了动身子,他身上还没清理,难受的厉害,嘴里满是苦涩。
肚子里还有些胀气的感觉,又疼又鼓。
他想下床,自己烧水洗澡。
好不容易挪到床边,双脚触到冰凉的地面,刚一使力,腰就软得不行。
整个人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热流滑下,染脏了粗布衣摆。
宁戚咬住嘴唇,眼眶红了。
他何时受过这种屈辱?
正要艰难爬起,陈平终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浓眉微蹙:“怎么摔了?”
宁戚别过脸,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副狼狈模样。
下一瞬,身体腾空而起。
陈平终将他打横抱起,绕过简陋的屏风,来到浴桶前。
浴桶里不知何时已盛满了烧好的水,正冒着热气。
陈平终单手托着他的大腿,另一只手裹住他的手掌。
他被陈平终手上的厚茧硌的不适,但又不敢反抗。
泛红的指尖触到了水面,是陈平终握着他的指尖探入水中:“烫吗?”
见宁戚摇头,陈平终将他缓缓放入水中。
水平线逐渐没过宁戚的肩颈。
温热的水包裹住酸软的身体,令宁戚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哼。
“唔……”
刚一脱离陈平终的怀抱,宁戚竟然还有一丝不舍。
这个念头让他心惊。
不过是给颗甜枣,他怎么就生出这等下贱心思!
朦胧的水雾蒸腾着宁戚沾染了欲色的贵气面庞,凝成微小的水珠。
似他脸上被掐出来的水。
他一边用力的拿毛巾揉搓着身体,一边抽抽噎噎的哭泣。
宛如被人强行蹂躏过的凄惨美人。
一时间,他想到了当初自己经常强行逼那蠢皇帝选秀的时候,都是他精心安排好的秀女。
原本是打算让皇帝生一个小的,就更能让他拿捏了,根本没顾及那蠢皇帝的感受。
现在他竟然反倒被那蠢皇帝许给了他最讨厌的人……这就是作茧自缚吗?
怎么会这样?
他谨小慎微那么多年,也自诩深知陈平终的秉性。
按照他对那人的了解,他怎么可能想到陈平终会对自己做出如此无耻之事!
明明他之前想构陷陈平终与青楼女子有染时,陈平终自始至终都是副正人君子做派,抵挡住了诱惑……
呸!什么正人君子!
他若真的是正人君子,就不会对自己做出这等令人发指的事情了!
早知道他就该心狠点,直接把陈平终给剁了!
他气的在水面上拍起一阵水花。
“怎么还是学不会自己洗澡?”
陈平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宁戚吓得一颤,赶紧抹了抹眼泪。
这人竟然还没离开!还偷窥他沐浴!
只听陈平终叹了口气,然后就是衣物窸窣的声音。
宁戚的双肩被往前一推,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挪去,腾出了个位置。
陈平终也跨了进来。
狭窄的空间突然变得拥挤,宁戚感觉水温似乎都升高了几度,滚烫滚烫的。
陈平终沿着他的小臂向下摸去,抽走了他手上的浴巾。
然后拧了拧水,一手转过宁戚的脸
宁戚被迫抬头,眼眶湿润红肿。
“怎么讨了你这么一个娇气媳妇儿?”陈平终说着,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宁戚的脸。
宁戚愣住。
娇气?他吗?
细想之下,他堂堂摄政王,在皇宫里自然是耀武扬威。
饿了有人上菜,渴了有人斟茶,洗澡还有人为他更衣梳头洒花瓣。
他总觉得,只要会使手段、会驭人,这些琐事根本不必亲力亲为。
也无需舞什么刀弄什么枪,骑射都过关了就足矣。
可如今……
毛巾擦拭过眼角,又带出新的泪水。
宁戚恨自己不争气,一朝权势尽失,被困在这乡野之地。
再没了摄政王的威严,骑术也都是用在了陈平终身上,他又止不住落泪。
陈平终刚给他擦干净的脸,再次稀里糊涂湿了一片。
他看着宁戚这副模样,多少有些心疼。
但一想到宁戚也是罪有应得,他就不断提醒了自己,千万不能当圣父。
陈平终:“你看,说你你又不高兴。”
语气没有之前那样重,甚至越说越小声。
他放下浴巾,用手指笨拙地抹去宁戚脸上的泪。
“洗个澡也能哭成这样。”
宁戚紧闭着唇,不再让哽咽溢出。
陈平终也不再说话,重新拿起浴巾,为宁戚擦洗后背。
宽大的手掌带着厚茧,摩擦着细腻的肌肤,带来轻微的刺痛感。
宁戚瑟缩了一下,却发现那种粗糙的触感竟意外地有种安抚作用。
陈平终:“转过来。”
宁戚迟疑片刻,慢慢转身。
水波荡漾间,两人距离极近。
宁戚垂下眼睑,挺翘的鼻尖上挂着水珠。
陈平终喉结滚动,强迫自己专注于清洗。
他从宁戚的肩颈开始,一路向下,动作生硬却小心,避开了那些青紫痕迹。
浴巾滑过平坦小腹时,宁戚整个人绷紧。
陈平终手一顿:“疼?”
宁戚含糊地“嗯”了一声。
陈平终的手放得更轻:“娇气。”
这个词,他已经说了好几遍。
水汽氤氲中,宁戚沉默了许久,终于轻声开口问道:“我真的很娇气吗?”
陈平终笑笑:“你说呢?老是爱哭哭啼啼的,皮相又软,你看看村里别人家媳妇儿,一个个干活可利索了,扇起男人来都不带含糊的。”
他在水下拍了拍宁戚的大腿:“你就只有小屁股被我扇的份。”
宁戚的脸瞬间涨红,羞愤交加,声音却没什么底气:“我……我可是摄政王……”
“现在不是了。”陈平终的下颚搭在宁戚颈窝里,“你现在是我的小媳妇儿。”
宁戚声音里透出绝望:“你到底要报复我到什么时候?”
陈平终像是没听见,自顾自说:“我刚蒸了馒头,今晚吃咸菜配馒头,你身子虚,得多吃点。”
宁戚嘴巴一瘪。
身子虚吃什么咸菜配馒头!磕碜死了!
洗好澡,陈平终将宁戚从水里捞出来。
他迅速为宁戚裹上宽大的布巾,动作麻利地擦拭每一寸肌肤。
又给宁戚套上了干净的粗布衣裳。
陈平终这才随意擦了擦自己身上的水渍,套上件旧衣。
毕竟他皮糙肉厚的,吹点凉风没什么,宁戚要是着凉了就不好办了。
真的是拐了个祖宗回来。
宁戚身上的衣服依然大了几号,松松垮垮挂在身上,袖口和裤腿都卷了好几层,衬得他越发纤细。
陈平终说:“先将就穿,明天我让村里的陈大娘给你改两身。”
宁戚心中五味杂陈,他之前的每一件衣裳可都是由专人量身定做。
衣料是最上等的丝绸,绣工出自宫中最好的绣娘。
现在身上这些又破又硬的麻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陈平终再次抱起宁戚,到饭桌前坐下,转身掀开蒸笼。
热腾腾的白雾升起,他端出几盘简单的菜,又上了盆大白馒头。
咸菜其实只有一小碟,还有些肉片、青菜、排骨汤之类的。
虽然这些在宁戚眼里实在寒碜,但陈平终觉得已经很不错了。
他穿越前点外卖,弄顿盒饭也差不多是这架势,两个人吃足够丰盛了。
“吃。”陈平终抓起一个热腾腾的大白馒头,塞进宁戚手里。
宁戚低头,咬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折腾得太累,又睡了大半天,胃里又除了陈平终甩出来的籽,空空如也。
他竟然觉得这面团子意外地香甜可口。
陈平终看他吃得乖,夹了一筷子肉片送到宁戚嘴边:“想吃自己夹呗,大大方方的,害羞什么?”
宁戚拒绝道:“不吃这个。”
都怪陈平终!
他现在一想到这些肉块要进自己嘴里,顿时就倒了胃口。
他吃完手里最后一块馒头,又自觉的从盆里拿了一个继续啃。
陈平终有些意外。
前些天宁戚闹得厉害,不是逃跑就是绝食,每顿饭都得他硬喂。
今天是宁戚第一次那么听话,肯乖乖吃饭,而且塞俩馒头就饱了,居然意外地好养活。
他一边大口吃着馒头和肉,一边盯着宁戚看。
宁戚吃东西的样子很斯文,小口小口地咬,咀嚼时两颊微鼓,像只谨慎进食的小动物。
陈平终看得入神,嘴里的嚼得吧唧响,仿佛嚼的是眼前这人。
他忽然想起原著里的设定,宁戚好像确实有点病弱体质。
书评区里还有不少人心疼反派,说什么“他那么弱小,要不是心狠手辣一点,怎么能在吃人的皇宫生存”。
但陈平终不理解这种逻辑。
身世凄惨从来不是可以任意残害无辜之人的理由。
原著里宁戚为了爬上摄政王的位置,杀人放火的事没少干。
作者还特别描写过一个场景:他一边咳着血沫子,一边用剑刃在人被捆缚之人的脖子上来回锯。
因为宁戚力气不够,砍不下脑袋,只能用剑刃在人脖子上划拉来划拉去。
陈平终想到这里,眼神暗了暗。
他放下筷子,注视着对面安静吃饭的宁戚。
烛光下,这人眉眼低垂,白皙如雪的肌肤在烛光下更显得“薄如蝉翼”。
几乎可以看到他颈侧的青色血管。
看起来确实有几分病弱的美感。
“我吃饱了。”
宁戚忽然开口,声音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