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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初露锋芒的代价 ...

  •   星芒沙龙的晨会室总像被裹在一层冷雾里。

      浅灰色丝绒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却吸不走空气中漂浮的审视;穹顶环形灯的光白得发脆,把每个人的妆容照得精致如瓷,也把眼底的情绪照得无所遁形。

      祎诺站在靠近门的位置,身上那件巴黎定制的真丝礼服还留着雪松与洋甘菊的混香,袖口刺绣的花瓣在光下泛着细闪,可她总忍不住拢了拢裙摆,仿佛这样就能遮住那些落在她背上、像细针似的目光。

      晨会本该是陆沉主持的。

      上周派对结束时他还说过,“下周一会听你汇报”,可此刻主位空着,只有助理林舟在开场时低声解释:“陆总临时去集团处理北美供应链的紧急事务,今天晨会由赵总监主持。”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笃笃”声,像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赵慧兰走了进来,她是星芒的运营总监,也是周曼丽的直属上级,理所当然是在场所有人的上司,身上那件黑色缎面西装熨得没有一丝褶皱,领口别着枚珍珠胸针,却衬得她的脸更冷。

      她扫过全场,最后把目光钉在祎诺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听说上周派对,咱们这位‘专柜首席’出尽了风头?”

      祎诺的指尖轻轻攥住礼服下摆,真丝的触感冰凉。

      她刚要开口,赵慧兰已经走到主位坐下,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划得飞快,声音里带着针尖似的刻薄:“风头出得再足,也得先把基础活儿做好。星芒不是专柜,客户档案也不是大妈的试色卡,需要我们的员工一条条捋清楚。”
      她抬手示意周曼丽,周曼丽抱着一摞档案袋站起来,脸色有些复杂。

      那些档案袋边缘泛黄,纸页从袋口露出来,透着经年的油墨味和陈旧的香水气。

      “这是近五年的休眠客户档案,”赵慧兰的目光扫过祎诺,“里面有三十七个敏感肌客户,有十个是玫瑰痤疮、激素脸,之前换过三任美妆师都没搞定。你不是‘专治问题肌’吗?,当然我也不会奢望你也能搞定,但是一些小工作你还是要做的,三天内把这些档案整理好,筛出有效联系方式,再给每个客户出一份初步护理方案,注意,方案里得附科学的依据,别拿你专柜那套‘经验之谈’来糊弄。”

      档案袋被堆在祎诺面前时,发出沉闷的声响。最上面那袋的标签写着“陈雪”,备注栏里画着个红色的叉,旁边写着“2022年试妆后泛红溃烂,拒绝再接触”。

      祎诺的指尖触到纸张,粗糙的质感像砂纸蹭过皮肤,她抬头看向周曼丽,对方却飞快别开目光,耳尖泛着红——显然,这是赵慧兰临时交代的任务,周曼丽也没得选。

      “赵总监,”周曼丽犹豫着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这些档案里有几个客户……情况特别复杂,比如陈雪,她对十三种成分过敏,之前连医用修护霜都不耐受,要不要给祎诺多几天时间?”

      “多几天?”赵慧兰冷笑一声,指尖敲了敲桌面,“星芒的首席连这点效率都没有?还是说,专柜来的人,连‘紧急任务’这四个字都听不懂?”

      她的目光扫过全场,“你们也都看着——别以为靠陆总撑腰就能混日子,星芒只留能解决问题的人。”

      周围的美妆师们没人敢说话,有人悄悄用手机发消息,屏幕光在脸上晃了一下,又飞快暗下去。祎诺深吸一口气,弯腰把档案袋抱在怀里,纸页边缘硌得胳膊发酸:“我知道了,三天后给您。”

      “最好如此。”赵慧兰拿起桌上的咖啡杯,抿了一口,又补充道,“对了,整理完档案,你还得接手李总的造型——她下周五要参加慈善晚宴,点名要‘不泛油、不卡纹、还能遮住老年斑’的妆,而且她只信欧洲进口的产品,你那箱‘专利小瓶子’就别拿出来丢人了。”

      这话像冰锥扎进祎诺心里。

      她那箱定制产品是多年自己经验沉淀的成果,里面每瓶都有国家专利号,可在赵慧兰眼里,竟成了“丢人”的东西。

      她攥紧了档案袋,指节泛白,却没反驳——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不如等做出成果再说话。

      晨会散场后,祎诺抱着档案袋找了间空置的化妆间。这里的镜子比专柜的大两倍,边框镶着细钻,灯光是可调温的柔光模式,可她没心思欣赏。

      把档案摊在化妆台上时,纸张发出“哗啦”声,其中一份档案里掉出张老照片:照片上的女人脸颊泛着成片的红,像被火燎过,眼神里满是自卑,底下写着“陈雪,42岁,玫瑰痤疮病史五年”。

      她翻开档案细则,里面记着陈雪的过敏史:酒精、香精、羊毛脂、尼泊金酯……甚至连常见的积雪草提取物都标了“慎用”。最后一次服务记录里写着:

      “使用某进口修护粉底后,两小时内泛红加剧,客户情绪崩溃,摔碎化妆刷后离场。”

      “玫瑰痤疮合并多重过敏……”祎诺的指尖轻轻抚过照片上的红痕,心里却泛起一丝熟悉的悸动。在专柜时,她曾遇到过一个类似的客户,花了四个月时间,从调整护肤品到定制彩妆,最后让对方敢素颜去参加女儿的毕业典礼。

      那种把“破碎”的皮肤一点点修护好的成就感,比任何赞美都让她踏实。

      她从化妆箱里翻出一个蓝色文件夹,里面夹着她跟皮肤科教授学配方时的笔记,还有几十份问题肌案例的跟踪记录。

      她把陈雪的档案铺在笔记旁,用荧光笔圈出“对泛醇耐受”“喜欢哑光妆效”这两个关键点——这或许就是突破口。

      窗外的阳光从暖黄变成金橙,又渐渐沉下去。

      化妆间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祎诺偶尔在笔记本上写字的“沙沙”声。

      她的笔记本上画满了表格:左边是客户过敏成分,中间是可用原料,右边是护理步骤,甚至连化妆刷的材质都标了“松鼠毛(柔软度高,减少摩擦)”。

      傍晚时,周曼丽忽然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杯温牛奶,杯壁上凝着细小的水珠。

      她把牛奶放在祎诺手边,声音比平时轻了些:

      “赵总监那人……一直看不上非科班出身的,你别往心里去。”

      祎诺抬头,看见周曼丽的眼底藏着一丝愧疚。上周派对上,周曼丽还帮她拿出了苏晴的黑料,此刻却因为上级的压力,只能用这种隐晦的方式道歉。

      “我知道。”祎诺拿起牛奶,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心里暖了些,“谢谢你,曼丽姐。”

      “陈雪的事,我跟你说句实话,”周曼丽靠在化妆台边,压低声音,“她去年找过国外的美妆大师,都没搞定,赵总监让你接这个活,其实是……想让你知难而退。”

      她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张便签,“这是陈雪的私人手机号,之前档案里的号早就停机了——我也是刚从老同事那里问到的,你别说是我给的。”

      祎诺接过便签,上面的字迹娟秀,末尾还标了“她每周三下午会去市一院看皮肤科”。

      她抬头看向周曼丽,对方已经转身要走,只留下一句:“别搞砸了,不然我也没法跟赵总监交代。”

      门关上的瞬间,祎诺的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意。周曼丽还是那个会顾虑职场规则的总监,却不再是那个会当众羞辱她的人

      或许,上周派对上的并肩,真的让她们之间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她拨通了陈雪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冗长的忙音,像敲在心上的鼓点。直到第五声,才有人接起,声音疲惫又警惕:“喂?”

      “陈女士您好,我是星芒沙龙的祎诺,”祎诺的声音放得柔缓,像羽毛轻轻拂过水面,

      “我整理旧档案时看到了您的记录,知道您一直在被玫瑰痤疮困扰。我跟着皮肤科教授学过三年配方,也做过很多玫瑰痤疮的案例,想给您一个试妆的机会——全程用您能耐受的成分,要是不满意,我绝不打扰。”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一声冷笑:“星芒?两年前你们那个化妆师,给我用了含酒精的妆前乳,我烂脸了半个月,现在还敢联系我?”

      “我知道您有过不好的体验,”祎诺没有辩解,而是翻开笔记本,念出陈雪的过敏史,

      “您对酒精、香精、羊毛脂过敏,喜欢哑光妆效,但怕干燥,之前用的修护霜因为含矿脂,闷得您起了闭口——这些我都记下来了。”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陈雪才缓缓开口:“你怎么知道这些?星芒的档案里可没写这么细。”

      “我翻了您四次护理记录,对比了每次过敏后的成分表,”祎诺的声音带着笃定,

      “我这里有款自己研发的舒缓精华,不含任何致敏成分,还加了0.3%的泛醇——就是您之前用着耐受的那种成分,我想给您试试,就当是……给彼此一个机会。”

      又沉默了片刻,陈雪说:“周三下午我在市一院,看完医生可以见一面,到时候我去你们那里。”

      “没问题。”祎诺立刻答应,“我给您定好我们的VIP试妆室。”

      挂了电话,祎诺才发现手心已经沁出了薄汗。她看着笔记本上陈雪的名字,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是她在星芒独立啃下的第一个“硬骨头”,哪怕赵总监等着看她笑话,哪怕陈雪满是戒备,她也想试试。

      这时,门口传来两个美妆师的低语,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飘进来:“你听说了吗?赵总监故意给祎诺找难题,就是想把她逼走——毕竟她是陆总直接招的,抢了不少人的风头。”

      “可不是嘛,陈雪那么难搞,之前连法国大师都搞不定,她一个专柜来的,能行吗?”

      “还有苏晴,昨天还在朋友圈发‘有些人靠运气上位,早晚会摔下来’,指的不就是她?”

      那些话像小石子砸在心上,泛起一圈圈涩意。祎诺攥紧了笔记本,指尖把纸页捏出了褶皱

      苏晴的谣言还没停,赵总监的刁难又来,这条路比她想象中难走得多。

      可她没有时间沮丧。她打开化妆箱,取出那瓶泛醇舒缓精华,瓶身上贴着她亲手写的标签:“无香、无酒精、0.3%泛醇+0.2%积雪草苷”。

      她又拿出一支透明的妆前乳,里面加了神经酰胺,是专门为屏障受损肌做的。这些都是她的心血,也是她对抗质疑的底气。

      天色越来越暗,晨会室那边的灯已经灭了,只有这间化妆间还亮着。祎诺把陈雪的护理方案重新梳理了一遍,在“遮瑕步骤”旁加了句备注:

      “用指腹点涂,避免刷子摩擦刺激”;又在“粉底选择”那里圈出“矿物质粉+玻尿酸原液调和”——这样既哑光又不干燥。

      忽然,门被轻轻敲了两下,林舟端着一个丝绒盒子走进来:“祎诺老师,这是陆总让我给您的。”

      盒子打开,里面是枚小巧的银质书签,上面刻着一朵洋甘菊,和她礼服上的刺绣一模一样。

      “陆总说,您整理档案费眼睛,这个书签背面有防蓝光涂层,夹在书里能稍微缓解些。”林舟补充道,“他还说,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随时给他打电话。”

      祎诺拿起书签,金属的触感冰凉却踏实。

      陆沉没来晨会,却记着她整理档案的事,连防蓝光这样的细节都想到了。

      她把书签夹在陈雪的档案里,洋甘菊的图案正好对着那张泛红的照片,像给冰冷的纸页添了点暖意。

      林舟走后,祎诺继续完善方案。窗外的夜灯亮了起来,暖黄色的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落在她的笔记本上。

      她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忽然想起在专柜时,她也是这样,在狭小的储物间里整理客户笔记,哪怕被苏晴刁难,也没放弃过。

      现在的她,有了更好的平台,有了更专业的工具,还有人在背后悄悄支持她——又有什么理由退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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