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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苍白的诺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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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以为,那句承诺会管得很久。
不一定是一辈子,天长地久本不可信,想来,现在这个社会,也没有人真傻到会去相信。
但是,至少,会管得更久……
我也以为,这个世界上,男人女人,不会有哪个人的魅力大到连我也会被他吸引。眼睛不由自主绕着他转。这并不是说我认为自己有多出色,我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知道的。但是,我自认是个不容易被除了自己以外的物事影响到的人。
但是我没想到我会遇到这样一个男人。
一个我也会发自内心去欣赏的男人。
这样一个人,没错,他很优秀。但不仅仅是优秀。应该说,我真的很欣赏他,他的才华,他的性情,他的谈吐,他的外形。他有一种让人管不住自己的目光追随的气质。
他叫贺家鹏,是合作公司的财务总监。我们是谈合约时认识的,这次他的公司是我们的合作伙伴,而他作为代表之一,深谙其中利害关系,以监督合约的公正性合理性的名义,与我们商谈合约的利益分配问题。
他口才出众,措辞合理,令我们这边深感棘手,时而言辞犀利,时而谦逊谈笑,又让人摸不透他的底线。这样的人,只要与他打过一次交道,就不会轻易忘记。
他来我们公司谈合约这几天,公司的女同胞都跟疯了似的,那个荡漾法子。弄得一整个公司那气氛,叫我无话可说。看看窗外,离春天还早得很呢。
其实最初我对他倒也没什么多余的看法,无非是觉得,同样是男人,我到这公司也没见谁轰动过一个,怎的他一来,就乱了一池春水了?这也太伤男人自尊了吧。
但是那次之后,我对他看法就彻底变了。
那是一次谈完公事时,他们一行人离开,老板叫我送送他们。感觉他似乎有话想跟我说,所以出公司时,我们俩走得偏后一点。
难道是要怪我今天老跟他叫板?不会吧?!谁都是为了自家利益,哪有人会为了这些跟人过不去。恩,应该不会。我也只是有点不爽他而已,我可不承认那是嫉妒。我还正想着他留我说话的理由,他就突然轻轻的冒出一句:“你是圈内人吧?”
圈内人……圈内人?!反应过来,我立马抬头,自以为目光如电的望着他。他也似笑非笑的回望我。
“贺先生,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不是怕他看出什么,就算全世界都知道了我也照样过我的生活,绝对不会因为别人怎么说怎么想就寻死觅活的没完没了。只是,我没有让别人参观我私人生活的癖好,也不喜自己的私事为外人所知,更何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以,他这样说,我其实是有些抵触的。
“我的意思,你明白。你不喜欢女人,我看的出来。”他依然是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斜觑着我。
“贺先生,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他这样一说,我是明白了。敢情是又碰上了个gay。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这世道,好男人都不走寻常路了。但我也不欲与他多说,或许是有点想避开吧,我走的稍前了一点,送他们到公司大门处,就打道回府了。
但是回来后,我经不住一次又一次想起这桩事儿。这样的事,毕竟是第一次碰见。
就这样,之后因为合约关系,我们又有了几次交集,见了几次面。这几次他倒是淡定得很,当从来没有过这么件事儿一样。初时本来我还有点惴惴,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但看他都这样了,我这又是何必呢?遂也冷静下来,就当那之前一样,一样交流,一样谈判,有时也会针锋相对。
合约谈成后,我们就再没见面。我却经常会想到他。
没错,我承认,自那之后,我无法不“另眼”看他。这也让我更为深切地感受到他的魅力,他的才华,他的确是个非常出色和成功的社会人,我打心眼里欣赏他,我也承认,我被他的那种气质吸引。跟任何女人接触我都没有过这种感觉,更不用说事事依赖我的雨生。
说到雨生,我们这段时间日子倒还平顺。妈也没打电话老打电话过问过这事儿,许是要给我时间,但我想现在我不能如她所愿了。只是自那之后,雨生气色就老不大好,我问他是不是老担心这件事,他也只跟我说没事。
就这样活了两三个月。
我想要是没有那一天,后来的我,不会那么后悔。
可是这个世界上,什么要是,什么如果,假设永远都不成立。我知道。
那天自下午起,开始下着小雨。但是这么点儿雨,丝毫不能浇熄一公司同事庆祝这次业界两大知名公司项目合作成功的热情。五点钟一下班,大家就相约着去喝酒庆祝,不知是谁打的电话,还把贺家鹏和他们公司其他几个当时老来我们这儿打照面的同事也喊上了。
我大感头痛,因为这么久没见,我根本没做好要见他的准备。其实一想,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又不是怀春少女,准备个屁啊,还见不得人了?但是心里就是犯那个纠结,我总觉得,再见到他,准没好事!
我给雨生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会晚归,叫他不要等我回家吃饭了,不用想也知道今天又要闹腾闹腾,不到十一二点是回不了家的。毕竟这种借着公事庆祝大吃大喝的机会平日里也不多。
席间,我被灌了很多酒,跑了好几趟厕所,回来后还得接着被灌。我一直尽可能地避着贺家鹏,虽然我知道根本没什么好躲的。但是后来因为要跟在这次合作里出力了的大家挨个儿敬一圈酒,还是免不了的跟他干了一杯。他一定早看出来我在躲他了,因为他的嘴角一直微微勾着,保持着略向上弯一点的弧度,四个字形容,就是似笑非笑。
有啥啊?!我也大感恼火,遂抬起头来直视他,不甘示弱地又与他干了一杯。
自己敬出去的酒要喝,别人敬的我也得喝,这样喝来喝去,到最后我都不知喝了多少,眼睛看不大清了,头也是沉的,终于脖子一歪,人事不省。
等我醒来时,依然是感觉头痛欲裂。这次可真是喝得太多了。以前也有这么一次,喝得死死的,最后还是被相熟的同事送回的家,而雨生就变成了同事口中我亲戚家的弟弟。这次也不知道又是谁送我回家的。
等稍稍缓过来些,注意到这天花板。天花板……不认识的天花板。再猛然惊醒一般注意到周围的环境,我才腾地起身坐了起来。身上好像什么也没穿……我慢慢地捡了地上的衣裤来套上。天啊,都发生了些什么。是哪个同事不知道我住哪儿才把我搬运到他家的吗?
紧接着出现的人就打破了我最后的幻想。看到他,我顿时感觉比被迎面泼了一盆零度的冰水还要冷,全身都要忍不住发起抖来。
他从门外进来,看到我醒了,就很悠闲地靠在那里,穿着深色的长睡衣,手里端着的什么还在冒着热气。
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确是在陌生的寓所,看得出来这间寓所的主人也很有品位。回头再看门边,那人也没有消失。这么说来,果然是真的了?
他看了我一会儿,忽然笑了,慢慢踱到我身边来,坐在床沿上,声音是从没听过的温和:“辛苦你了。一夜没吃东西,饿了吧。给你熬的粥。”
我如遭雷击,仿佛真被劈了一样愣在那里。这时才发现身上的异样。
没想到阿没想到,我一大老爷们儿,有生之年,居然也会屈居人下,现在竟还像个娘们儿似的要人服侍。
顿时觉得又气又恨,尊严他妈丢了,脸也不知往哪儿搁,推开他就往外冲,心里唯一庆幸的是还好是先穿了衣服,不然这会儿想跑都跑不了。
我跑得很快,他可能也没追。下到楼,打个的就直接回了家。
车上我脑子也是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想到这事,一会儿又想到雨生。我觉得我对不起他。前不久才许下的承诺,现下已成可笑的谎言。这,就是背叛吧?
但是真的面对他时,我仍没想到,他的脸色会是这样的难看。
一打开家门,就看到他坐在沙发上,眼睛无神的望着前方。许是听到我开关门的动静,才慢慢的转过头来看我。眼睛下面是一片淤黑,眼神是一潭死水,脸色也是惨白惨白。面对这样的他,我终于什么也说不出。是啊,我一晚上都没有回家,而我昨晚分明还跟他说过,晚点就会回来,想他是一直在等着我的。虽然今天正好周末,不用上班,但是看看时间,已经快到正午十二点了。
但是我必须说些什么,我必须解释,因为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他。这一刻,我心里居然痛得一抽一抽,我想,那或许是他心中的痛吧。
所以我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没等到我,怎么也不知道自己去睡……我昨天醉得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跟几个同样醉成一滩烂泥的同事在别人家借住了一晚,也没打电话回家。”
他的眼睛才隐隐的有了光彩。
我走过去,轻轻抱了抱他,劝他快去睡睡。
我撒了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