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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记事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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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逐欢躺在床上,望着揭黎的侧脸,满脸笑意难掩。
他被盯得闭上眼,总觉得眼前的浓情蜜意不属于他,心里想的是崇序,嘴上却不敢提。
他眯起一条眼缝,见范逐欢还在盯着自己,语气变得有些不自然:“你......要是睡不着,我给你讲故事?”
这话一说,范逐欢似乎想起什么,崇序有次问他需不需要讲睡前故事,还特意说“他会做的事,我也可以”。
当时范逐欢一直不明白崇序口中的“他”是谁,现在一想......
“小黎你不老实,你竟然会讲故事?”范逐欢说,捏着揭黎的脸,强制让他睁开眼。
“很奇怪吗?”揭黎挑眉,“俞载他喜欢听故事,我就收集了一些,我睡不着的时候,还给你讲过不少。”
说到这他没忍住,虽抿着嘴,嘴角却上扬,像是在忍笑:“你睡得可真深,我给你讲故事,拍着你背,都不醒。”
“原来真的是你!”范逐欢掐了掐他耳垂,却没用什么力气,“那《爸爸凶你,不是不爱你》,也是你讲的?”
这句话像是触碰了揭黎的什么开关一样,他身体止不住地抖,范逐欢突然反应过来,一把将揭黎紧紧搂入怀里,像哄俞载一般在他背上不断地拍着安抚:“不想了,我们不说了。”
半晌后,揭黎缓缓开口,脸埋在他的胸膛,声音有些闷:“你说的这个,我没听过。”
也是,范逐欢自责,他早该想到。
揭黎听到父亲、爸爸这些词都会害怕,《爸爸凶你,不是不爱你》光书名就踩了雷,怎么可能被他列入睡前故事清单?
这么一排除,那只能是崇序。
但他们三个之间,到底是怎样联系?
俞载经常提“真哥哥”、“假哥哥”,揭黎对崇序更是不待见,三个人格不像关系好到刻意相互记录分享秘密的程度。
他捋了捋揭黎的发丝,轻声问:“你准备的故事,应该都没和俞载讲过吧?毕竟你们没办法同时出现,操作上不现实。但你会对着睡着的我讲,揭黎,你是不是很想做一个会照顾人的好哥哥?”
怀中的人没动静,他继续说:“你可以把你准备的故事交给我,或者你教我需要做什么,等俞载出来,我帮你做。”
揭黎的情绪逐渐平息下来,却仍在温柔乡不肯出来,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范逐欢知道他脾气暴躁,有些问题最好是从崇序口中知道答案,但此刻不知为何,他更相信现在身旁的这个爱人,再三思索后,他试探开口:“我有点好奇,但你可以不回答,我想知道,你们三个之间是用什么联系到一起的?”
“我们,”揭黎的头向后微微倾了一些,“我们手机里有个软件,软件里分别有三个记事本,会记录一些比较关键东西,偶尔还会有些录音、视频,主要是怕忘记。”
原来是这样,三个人格仅靠共同记忆碎片和情绪残留,根本支撑不了正常生活,他对这个软件充满好奇,但这算隐私,也没再问什么。
“他俩的我不能给你看,但如果你想看,我可以给你看我这部分。”揭黎直起身子躺好,摸出手机说。
范逐欢很是犹豫,怕牵扯出什么。可他是在好奇,连自己是心理医生这事崇序都不知道,揭黎口中的“重要事”到底是什么?
他转头又看到揭黎发光的眼神里充满真诚,貌似很期待,又有点想邀功?
“那我,就看看你的?”范逐欢试探道,“我们一起看,如果有看到什么隐私方面的,你可以划过去,也可以随时打断,就从视频录音开始。”
揭黎翻着手机,漫不经心地说:“我能有什么隐私?我最大的秘密就是你。不过录音和视频,你大概没兴趣。”
果不其然,揭黎在输了一串密码后,里面的录音和视频大多都是与工作相关,见范逐欢看着无趣,他又返回,点开一个相册,里面有各种范逐欢的丑照。
“揭、黎!”范逐欢越看越气,什么睡觉时张嘴照、吃饭嘟嘴时满脸是油的照应有尽有,“全给我删了!”
“不行,”揭黎抢过手机,“这些可都是我珍藏。”
他翻着翻着觉得不太对劲,照片少了不少,看了看整个相册的张数,果不其然少了大几十张:“崇序!他、他删我照片!”
怕失控,范逐欢急忙顺了顺他胸口:“看记事本吧,我想看看你会记录什么。”
他深呼吸了几口,蹙眉不屑一顾地说:“反正我U盘有备份。”
说完,他当着范逐欢的面输了一串密码,打开记事本。
可以啊,范逐欢心道:这一点都不带遮掩的密码,是我生日......
记事本里每一条都写得简单明了,第一行是固定的日期。
“初见。
今天第一次见他,从未见过如此纯净的脸。他脸上没有一丝人间浊气,仿佛世间的所有污秽都沾不上他。
我对他,一见钟情了!”
范逐欢看得头皮发麻,如此冷酷的人,写这些的时候竟不害羞?
他转头望了望记事本的主人,此人正一脸得意,脸上的那抹笑还有些小娇羞是怎么回事?
“他把我认成了崇序。
他说他不爱我。
他爱的是崇序,但我不能没有他。”
“他没有离开我。
他知道我有病,但他没有戴有色眼镜看我。他和别人不一样。”
“怎样才能将他留在我身边,只属于我一个人?
他为什么不明白,只有我能保护他?只有我是真心对他!”
“今天很开心,他接受我了,我们成了亲密爱人,他不抗拒我。
是不是证明,他心里有我?”
“他是世界上最好的,无人可代替。
我也是他最好的选择,决不能让他离开我。”
“范逐欢,我爱你。
哪怕你现在不爱我,没有关系,我可以等。”
......
这就是他口中“重要的事”?字字句句都是范逐欢。
范逐欢看着记事本出了神,想起以前两人的过往种种,想到那些他对揭黎说过的刺骨的话,骂“暴躁无理”时,揭黎也仅是攥紧拳头不反驳,他心里满是愧疚。
“好了,够了,”范逐欢盖住手机屏幕,不忍再看下去,“记事本里除了我,还记录过别的事吗?”
揭黎不假思索地摇摇头,挠着后脑勺,面露不满,不是因为范逐欢没看完,而是看到对方看记事本的反应,觉得他有些不开心。
范逐欢伸手摸摸他的脸,动情地说:“你想当哥哥,今晚就哄我睡觉吧,我想听你讲故事。”
揭黎不再纠结,哪怕他现在想的是崇序,但就在自己怀里,此刻正被他拥有着,其他不重要。
他拂了拂范逐欢的眉眼,开始讲《三只小猪》的故事。
范逐欢笑了笑,一定是俞载和他说了什么,他听着听着渐渐放松下来。
揭黎特意放慢了语速,声音也放得很轻,虽不及崇序温柔,却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没等第一座房子建好,他就沉沉睡去。
次日是周日,范逐欢贪心地睡到了午时,揭黎也由着他的性子,做好吃的,热了几次,不停回房间看看熟睡的人,坐在床旁难得的安静,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他睁开眼,等着对方开口,好确认眼前人的身份。
“你可真能睡,”靠坐在床头的人捋了捋他的刘海,“范范要是一头猪,吃吃睡睡,童年就被宰了。”
确定此人是揭黎后,他不自觉笑了笑,窗外阳光正好,他的心情很久没如此晴朗过。
吃饭时,他还想着昨日的记事本,突然使坏,脚尖悄悄去够揭黎的小腿,点了几下,见人没拒绝,干脆将两只脚放到了他的脚上。
“幼稚鬼。”揭黎抱怨着,一双笑眼却难以掩盖,往嘴里送吃的时嘴角不自觉上扬。
范逐欢对他摇头晃脑地做出一个嘴型,他没看懂,问道:“什么?”
范逐欢此刻的确笑得幼稚,他向前靠了靠,眯着眼笑着说:“我爱你呀。”
“你说什么?”揭黎猛地起身,快步走到他跟前蹲下,攥住他的手仰头望他,表情严肃却不骇人,满眼都是不敢置信,“你是认真的?你知道我是谁吗?”
“认真的,”他笑嘻嘻地重复,“我爱你,揭黎。”
揭黎忽地将脸埋到他的大腿上,攥着他的那只手还有些抖。
“喂!”范逐欢不是很爽,“我在真情告白,你却在笑?”
他摇摇头,就是不肯起身,范逐欢无奈,摸摸他的头:“笑吧笑吧,以后不说了。”
范逐欢渐渐感觉不太对,他的抖动和大笑时不太一样,于是用力捧起他的脸,第一次见到强硬冷漠的他落了泪。
“你这是做什么?”他拂去了揭黎眼角的黏腻,这个遇事冷静,处理事情有分寸的人,竟在一句逗人的“我爱你”里失控。
他忽然想起,以往每次揭黎失控,情绪宣泄的对象都是他。这三个字或许说得太迟了,他便用指尖的温度,一遍遍在揭黎脸上传递安慰。
嘴巴也不停地重复那句话。
快速收拾好情绪后,揭黎开始收拾碗筷,范逐欢像个黏人精,一路跟到厨房。
揭黎不让他碰水,他干脆从身后环住对方的腰,不厌其烦地说着那句在爱情里最动听的话。
两人渐入佳境,但揭黎的理性依旧占据上风,虽然自知不能这么问,但一冲动还是开了口:“你对崇序也是这样的吗?”
环在腰间的手顿了顿,身后的人深深叹气,换做以往,他早就甩脸走人了,但现在不一样,范逐欢很有耐心,他知道揭黎的所有不安来源,于是要给足安全感。
他将揭黎抱得更紧,在告白里特意加重了名字:“我爱你呀,揭黎。”
洗碗的人终于笑了,笑得放松,不再紧绷。
“对了,”背后的人突然想起什么,将自己去庄园看望俞先生母亲的事说了一遍,说完一歪头,在揭黎耳边轻说:
“下午我们一起去看你妈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