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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范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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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光庄园也在郊区,离心理咨询室不远,胡雅音在副驾驶上用手机查着资料,这是一家占地30亩的林园式庄园,主打自然疗法加手工治愈,设有园艺区、刺绣工坊、烘焙教室等。
同时还配24小时医护团队,虽非专业医疗机构,但确实是一个疗养的好去处。
“什么叫疗养,”范逐欢猜到了什么,“怕是他们的父亲认为她是个麻烦,变相的‘关’起来了吧。”
胡雅音摇摇头,望了一眼开车的人,满是无奈:“我提醒你,这事,你不能太掺和,你若管了,说句难听的,万一以后你们散了,也很难全身而退。”
范逐欢懂她的顾虑,但这事既然撞上了,没有道理不管,别说对方是崇序的母亲,就算是把他填成紧急联系人的普通病患,他也要去看看。
更何况刚才来电的人,称他为哥哥,这一听便知是俞载留的号码。
俞载这么相信他这个哥哥,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
“你真没必要跟着,”范逐欢有些急,话一出口便觉语气冲,连忙放缓声调,“我的意思是,这事我可以自己处理。”
好心当做驴肝肺,胡雅音翻了个白眼,扯了扯唇,自嘲而笑:“我就闲的呗,我怕你恋爱脑上头,看着点你也好。”
这语气竟有些像姐姐范逐萱,范逐欢攥紧方向盘,忽然生出个荒诞念头:胡雅音该不会是她的眼线吧?
“这事你姐不知道吧?”她忽而问道。
“别说我姐,我都刚知道,哪有空和她说,胡姐,你该不会要告诉她吧?”范逐欢试探道。
“哟,都叫姐了,这会知道怕了?”胡雅音嗤笑一声,“我和她,没到这层关系,犯不着和她八卦,我纯粹是关心你,范医生。”
到达庄园,登记好后,护工连忙引着两人过去。
房间是标准的单间,一名中年女子坐在窗前,听到动静,她没回头,语气带着抗拒:“你出去吧,我不会吃药的。”
护工正要开口,被范逐欢拦下,他识趣地出去,轻轻带上门。
“还真走了。”窗前的人动作未变,言语里却充满寂寞。
“阿姨,”范逐欢向前走了两步,还保持着安全距离,“我来看你了。”
女子猛地回头,见到两人先是震惊,然后激动地起来,快步走到范逐欢面前,仅仅握住他的手反复打量:“范范,是你吧?”
像是自问自答,女子继续说:“就是你,就是你!小黎总是给我看你的照片,总提你。”
“小黎?”胡雅音比范逐欢还惊讶。
“俞先生其中一个人格,名字叫揭黎,天天接我下班的就是他,后面我再和你细说。”范逐欢解释完,转向俞母。
她比范他象中更憔悴,底子分明是美人,眉宇间却压着化不开的苦相,方才抓他手时,脸上笑着,嘴角却下意识往下撇。
范逐欢简单的介绍了自己和胡雅音,便被俞母拉到小沙发上坐。
“阿姨我们来得急,没给您带吃的,下次来的时候给您买。”胡雅音寒暄着,挤出两抹不真诚的笑。
范逐欢用胳膊肘顶了顶她,她居然还盘算着“下次”。
“诶哟你们不要这么客气,来陪我就很好了,什么都不用带,能过来就好了。”看的出来俞母很开心,但她眼角总是湿湿的。
范逐欢觉得她不像是哭过,更像是生了什么病。
沉默许久后,俞母挣扎开口:“小崇他,没来是吧。”
范逐欢一阵尴尬,他不愿撒谎,却又没直说,庄园根本联系不上崇序,才打给他。
来不及想小崇又是谁,胡雅音急忙打圆场:“小崇他忙,但他也念着您呢,所以叫我们来看您。”
“忙点好,忙点好。”俞母边说边点头,眼神里却全是失望。
他握起俞母的手,目光扫过她手腕上淡粉色的旧疤,他眉头皱了一瞬,这疤痕边缘整齐,像是利器划的,不像是意外,好似......
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下,转而放缓声音:“阿姨,您要好好听话,药要按时吃,这样小崇才会放心,小黎和俞载也会放心。”
俞母叹了口气,用手干抹了两下眼睛,又不舒服的挤了两下眼睛:“小崇他不愿来看我,我已经好几年没见到他了,我以为这样他或许会关心我一下......”
范逐欢和胡雅音对视一眼,都察觉出这话的尴尬,俞母分明早已看穿。范逐欢说:“阿姨,身体是自己的,无论怎样,都不能拿自己的事情开玩笑,现在,您当着我们的面,快把药吃了。”
说完,胡雅音就配合地出去叫护工。
俞母望着范逐欢,脸上有止不住地笑,但看起来却让人感觉悲伤:“范范,给你添乱了。俞载他还小,怕生也怕人,所以我一直不敢让他来。”
“没关系,阿姨,”范逐欢急忙安慰,“下次俞载出来了,我陪他一起过来,但时间不能确定。”
“不着急。”
很多事情在俞母身上应该会有答案,范逐欢想问,但迟迟不敢开口。
护工到后,俞母像个小孩子般问:“我现在要是把药吃了,你们是不是就要走了?”
“不走,”胡雅音上前顺了顺俞母的后背,“我们下午休息,留下来陪你。”
“你们都是好孩子。”俞母说着笑了笑,乖乖吃药。
三人来到公共活动区,俞母开心地介绍,她平时会在园艺区修剪植物,大家都挺和善,这里的确是修养的好地方,除了寂寞点,范逐欢竟想不出其他缺点。
胡雅音对范逐欢这个有着三重人格的男朋友充满兴趣,她之前也做过这方面的研究,但接触的患者比较少,就这次机会,她问了不少问题。
但她有分寸,问得大多都是一些每个人格的不同细节:“阿姨,我还第一次听人叫范医生范范,您刚说揭先生总提小范,他看着挺内敛的,居然会和您说这些贴心话,看来是真把小范放在心上了。”
范逐欢有些无语,“范范”这个称呼他也是第一次听。
但俞母好像有些惊讶,她没有回答问题,张口问:“范范是医生?”
“您不知道?”范逐欢问。
“不知道,小黎每次提你都说你人很好很帅、很可爱、很善良,”俞母回忆着继续说,“他还总说,他很爱你,说的时候一点都不害臊。”
俞母说完,捂着鼻子笑个不停,胡雅音也跟着笑,只有范逐欢被夸得很不好意思。
“对了,范范是什么医生?”
“心理医生。”胡雅音见他尴尬,抢着答。
俞母表情骤然变得纠结,话似乎就在嘴边,但张了几次口才问:“那范范是在给我儿子治疗吗?”
范逐欢攥紧了拳头,额尖紧张的密出细汗,半天也没想出该怎么答。
胡雅音拍了拍他,对着俞母笑了笑:“阿姨,他们在一起时不知道范范的职业,而且我们一般都不会给家人和亲密爱人做治疗,就像范范的姐姐,也是我在治疗,你放心,他们感情很稳定。”
“那就好,”俞母像是松了口气,垂着的眼也抬了起来,“小黎那孩子,总是说范范是第一个知道他的情况,却不嫌弃,还主动包容他的人。如果你们分开了,对他打击一定非常大。”
她摩挲着衣摆,声音沉下去:“哎,都是我的错,当年要是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临走前,范逐欢让胡雅音先去车上等候,崇序几年都没来看过俞母,揭黎有来,但不知道下次出现是什么时候。他要弄清楚这里的费用能维持到何时,他去窗口咨询了下,本想帮俞母交几个月,报了床号,却被告知这床的费用已续到了半年后。
疑惑间,窗口内的人说:“一个叫揭黎的先生,每次都会直接续费一年。”
范逐欢怔怔地向外走。
揭黎是第一个知道他职业的人,但他对任何人都只字不提,也从未开口提过治疗。
他脑海里又闪过姐姐和他吃饭时说的话:“以前崇序总对你爱搭不理,现在却很是护着,也很爱你的样子......”
这些转变,好像真的是从崇序知道他是医生开始。
难道姐姐的猜测没有错?俞载口中的假哥哥会不会是崇序?他到底......是真的爱吗?
“滴——”忽地传来一声急促、短暂的喇叭声,范逐欢猛地一颤,回过神来,看到胡雅音已将车开到面前。
车窗被放下:“你想什么呢?我喊你几声都没有听见。”
见他半天不出声,胡雅音说道:“我开吧,你这状态,太不安全了。”
范逐欢唉声叹气地上了车,一路上,拧着的眉毛就没松开过。
“他妈妈哪句话能让你愁成这样?”胡雅音开着车,心思全在范逐欢身上。
范逐欢一直沉默,车上的气氛压抑的可怕。
“害~你不想说就不说,不过,”胡雅音顿了顿,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点着,“你最近的状态没有以前好。”
范逐欢转身望了望她,她见他有点反应,继续说道:“你说之前来医院接你的是揭黎,你俩怎样我不大清楚,但那时候的你,比较有活力。”
“那......现在呢?”其实他自己也有答案,但想从别人嘴里说出来。
“现在,一个‘愁’字差点就写你脸上了。”
范逐欢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语:“到底要怎么办。”
“我没恋爱脑,说句中规中矩的话,”胡雅音收起调侃的表情,转而认真,“你们之间无利益牵扯,也没小孩的牵绊,如果纯粹谈个恋爱,反而让你不开心,那为何要非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