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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离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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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姚瑶方褪去小袄,身上只穿着一层薄薄的中衣。
山月手忙脚乱的,近乎打滑着倒在林姚瑶的床榻边,她顾不上磕伤的膝盖,半伏在林姚瑶的被子上,
“姑娘,不好了,抱夏,抱夏她....”
“怎么了?”
闻言,林姚瑶一把握住山月的双手,见山月焦急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她轻声安抚,
“别急,山月,你好好说。”
山月慌张的近乎弄混了呼吸的顺序,她张了张嘴,却只是结巴的的发出“抱夏她,啊,抱夏,啊,她”如此混乱的音来。
察觉到异常,林姚瑶连忙掀开被子,她蹲到山月身旁,轻轻的拍着山月的背,又走到案几边,倒了一杯茶。
她将茶递给山月,一边轻拍她的背,一边引导,
“吸气.....呼气.....对,再吸气....,呼气....”
终于,山月的呼吸通畅些许,她几乎哭着道,
“抱...抱夏她....白天我们在外面分开去寻姑娘你说的东西,结果我我找不到她人,我就先回府了,”
山月拍了拍心口,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结果等到天黑,抱夏才回来,她那时眼神躲躲闪闪的,我以为没什么,我真蠢,怎么没想到会出事。”
她一把拉住林姚瑶的胳膊,
“姑娘,我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我....便想去看看那丫头,却发现细腰从那丫头也在抱夏房中,”
“二人不知说些什么,我看了一会,抱夏却拿了一捆麻绳,就往房梁上挂,然后...就踩着凳子把头伸进去了....”
林姚瑶:?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害怕,姑娘....”
林姚瑶也急了,这抱夏小丫头这是闹哪样啊!
她一把伸手拉着山月,二人急急忙忙跑向抱夏的屋子。
月色寒凉,打湿小轩窗。
林姚瑶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二人跌跌撞撞的一把推开抱夏屋中的那扇门。
吱呀一声,林姚瑶一个趔趄,被低矮的门槛绊倒,二人齐齐发出一声哎哟,磕倒在冰凉的砖面上。
顾不上疼痛,林姚瑶抬头,顿时被吓得惊呼出口,随即,她不敢置信的捂住嘴。
耳边亦传来山月的惊呼声。
只见那高高的房梁下,垂着一根绳子,小小的抱夏,身子单薄如纸片,脖子已经套上那根拇指粗细的绳索,轻飘飘好像一根羽毛,挂在房梁之下。
冷风从门间灌入,正一丝一毫的夺取着抱夏的生命。
二人毫不迟疑,立马上前,拼命将抱夏往上举,抱夏虽小,但终究也是血肉之躯,林姚瑶和山月不过十五六七岁的女孩子,十分吃力往上托着抱夏的身子。
幸好,片刻功夫,二人成功将抱夏从绳索间抱了出来。
林姚瑶颤颤巍巍的探了探抱夏的鼻息,稍稍的定下心来。
抱夏虽已昏死,但气息尚存。
二人拖着昏死的抱夏,将她搬到了床上。
林姚瑶拍打着抱夏毫无血色的苍白的脸庞,又伸手掐了掐她鼻下人中,可抱夏仍旧一动不动。
“抱夏,抱夏,你醒醒啊。”山月使劲推搡着抱夏的身子,想要将她晃醒。
林姚瑶轻轻握住山月的手,示意她冷静。
她也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如今,抱夏昏死,身边的山月也只年仅十七。
唯有她,是受过现代教育且活了二十多年的学生,更有着林姒遥的记忆。
只能试试以前学过的急救法了。
她找到抱夏胸部正中的位置,正是那胸骨下半部。接着她双手交叠,掌根着力,伸直肘关节。
用尽十分力气,快速的按下去,又迅速抬手,确保抱夏的胸廓处完全回弹,又用力按下....
死寂,折磨.....
每一分每一秒,林姚瑶的心都受到侵蚀,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点点的侵蚀入着她的心。
一旁的山月亦十分焦急,她紧紧闭上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焦急看着抱夏。
她们养了这么久的小丫头,怎么能说死就死?
如此反复十多下,抱夏终于缓缓的慢悠悠的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声儿。
林姚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轻松些许,难得眉头舒展开一些。
她不敢松手,只是悄悄卸下几分力度,仍旧规律的按压着抱夏的胸腔。
终于,抱夏缓缓睁开双眼。
林姚瑶和山月含泪笑着,都瘫倒坐下。
抱夏恍惚了许久,睁眼便看到二人,她嗫嚅着,
“姑娘,山月姐姐,你们怎么也死了?”
林姚瑶毫不客气的给了抱夏一个脑瓜崩,
“谁死了谁死了?我们都还好好活着!”
抱夏摸了摸被林姚瑶弹过的地方,眼睛流露出一丝疑惑,还能感到痛,还能看到姑娘,她真的没死。
随即,抱夏又哭又笑起来,“我没死啊,姑娘也没死,山月姐姐也没死....”
月华簌簌落落,沾满秋的尘。
山雾依旧。
“抱夏,你为何要....”
林姚瑶眼神瞟过仍旧挂在房梁上的绳索,
抱夏睁大了双眼,眼中涌上一层愧疚,她虚弱的看了眼绳索,随即,她激动起来,
“快,快,快走,姑娘你快走....”
林姚瑶眉头皱起,拉住抱夏乱舞的双手,“怎么了?”
抱夏哭声道,
“谢姨娘,是谢姨娘,她让我自.尽,嫁祸给姑娘,她手中有我的身契,我不想的,可是她说要是我不从,便将我扔到最下等的窑子去....”
林姚瑶心中一凛,她下意识松开抱夏的手。
她不是圣人,无法做到在听到对方想害她时却都可以丝毫不在意。
“什么?”
山月陡然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姚瑶眸色沉下去,耳边传来抱夏轻轻的啜泣声。
抱夏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流下,拼命说着姑娘对不起。
随即,她反应过来,此事尚未发生,一切仍旧留有余地。
善恶只在一念之间。
最重要的,不是在事情发生后去抱怨去责难去追究谁的错,而是先解决难题。
她冷静下来,拉过山月和抱夏冰凉的小手,眼神坚定,
“这不,一切不还没发生吗?”
她擦去抱夏眼中的泪,又拍了拍山月的肩头,
“当下最重要的便是不能让谢姨娘得逞,抱夏,你跟我说说,谢姨娘她们....”
话未说完,院外传来一阵骚动。
山月急忙跑到窗户边扒开窗户纸一望,竟远远看到几个人影,打着灯笼,浩浩荡荡的往这边来。
“姑娘不好,好像是谢姨娘。”
林姚瑶蹭的一下站起来,她焦急的朝窗外望去,果见一队人马,径直朝这边走来。
“这怎么办啊姑娘,这...这...”
林姚瑶飞速扫了一眼抱夏屋内。
很刑。
正中房梁下挂着一根拇指粗细的打着结的绳索,下边还有一张矮凳,抱夏脸色苍白如纸,脖子上有一根深深的勒痕。
她飞快的思考了一番,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她冷静的吩咐道,
“山月,你快去将那绳索割断藏起来,再收好小矮凳。”
“好。”
“剪刀?”林姚瑶看向抱夏。
抱夏摇头。
山月又急又无奈,只能先行踩上矮凳去解开那绳索。
可绳索竟被打了死结,山月急了,差点将指甲抠断。
林姚瑶见状,正着急着,瞥见前些天她落在抱夏房中的书。
只能这样了,她咬咬牙。
远远的,几道昏黄的火光愈发亮堂起来,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飞快逼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躁的气味。
最先到的,是一道尖刻的声音,“我听闻二姑娘院中有个小丫头被逼死了,吓得我哟连觉都不敢睡了,这到底受了什么委屈啊,活生生一个丫头啊....”
“姨娘莫伤心,别伤着自个儿身子了...”
“哎哟喂~终究是我管理无方啊,怎么就生出这般事来,这让我怎么跟老爷交代啊...”
“嘭”的一声,房门打开。
谢姨娘拿着帕子,哭丧着脸,下一秒,数十道灯火齐齐照亮昏暗的屋子。
谢姨娘信心满满的跨过门槛。
然而下一秒,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嘴张着,却说不出来话。
只见幽暗的房间正中,林姚瑶斜靠在椅子背上,双手捧着一卷书,竟正低着头打着盹。
而那根本应该挂着抱夏的绳索上,却拴住了林姚瑶的长发。
更往里些,原本已经死去的抱夏靠着山月,竟也睡着了。
主仆三人,竟整整齐齐的打着盹!
气氛僵硬了一秒。
林姚瑶慢悠悠的醒来,一睁眼,便瞧见门前站满了人。
数十个丫鬟婆子并小厮拥着谢姨娘,跟一茬大葱似的堆在门边。
她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扶着椅子的扶手有些吃惊的缓缓站了起来,
“谢姨娘,这么晚了,您来我这做什么。”
她慢悠悠的打了一个哈欠,似完全看不到谢姨娘眼中的惊疑,就往前走去迎接谢姨娘。
谁知,下一秒,头发被死死拉住,林姚瑶哎哟一声回头,往后退了一步,有些羞赧的笑笑,
“哎呀我忘了,父亲嫌我愚笨,我便向大哥哥借了些书,准备多看看涨涨见识,却没想到过去好久了,书都没翻,眼看要还给大哥哥了,便想着睡晚点,把书看了。”
她颇有些难为情的笑笑,
“没想到啊,本想效仿一下古人头悬梁锥刺股,没想到没弄好,还是睡着了,倒是让姨娘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