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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蟪蛄不知春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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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姚瑶的眸光暗淡下来,她凝视着抱夏手臂上深深浅浅的伤痕,隐隐有了一丝怒气。
“这是谁干的?”
抱夏飞快抽回自己的手臂,将袖口拢了拢,盖住那些伤痕。
害怕的飞快看了林姚瑶一眼,又快速低下头。
见抱夏不说话,林姚瑶干脆坐在抱夏身边,环抱住双膝。
她将下巴放在膝盖上,歪着头看了一会抱夏,接着起身回到房中,找到箱奁中的伤药。
拿着药走到抱夏身边,见她依旧低着头,抱着自己蜷缩在墙边,林姚瑶缓缓蹲在一旁。
用力拉过抱夏的胳膊,不顾对方的瑟缩。接着拿起打过酒的棉布,轻轻擦拭到伤口周边,尽量不碰到伤口。
林姚瑶也不甚清楚,古代的白酒是否能像酒精一般可以用来消毒。
只是如今境地,白酒是最好的选择。
抱夏吃疼的往回抽手臂,林姚瑶等待些许又伸手拉过。
“不要动,我在给你消毒上药。”
接着她便均匀的将伤药涂到那些伤口上。
抱夏偷偷看了一眼林姚瑶,她不明白,二姑娘为什么不打她,为什么还要给她上药,为什么呢。
待涂好药,林姚瑶又找来一圈干净的纱布,给她裹上。
“这些掐痕是新的,谁干的?”
抱夏摇着头,往后躲了躲,眼中满是惊恐和畏惧。
“细腰还是李婆婆?”
抱夏依旧摇摇头,低下头。
“是细腰?”
抱夏迟疑着轻微的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还是摇摇头。
“那便是细腰了。”
林姚瑶皱下眉头。
她虽有林姒遥的记忆,知晓这的高低贵贱,可她终究还是受过二十多年现代教育的林姚瑶。
黄昏暮色,浅浅的覆盖在一树木樨花上。
院墙的影子被拉长,投到里间的窗棂上,不时露出一道道狭长的光影。
细腰扭着腰哼着小曲踏进院中。
此时院中一片漆黑,不见人影。
便趴在窗户边,伸长脖子朝里张望着,屋内一片黑漆漆的,似乎没有人。
细腰转身想回到自己房子,可刚走出几步,顿了顿,一溜烟便折身返回打开了内室的那扇门。
借着月光,她快速在窗户边的桌案上翻找着什么。
林姚瑶和山月躲在暗处,冷眼看着一切。
良久不见有人过来,细腰胆更大,直接从怀中摸出火折子,点燃蜡烛。
谁知,在烛火微光照亮黑暗的那一刹,冷不丁的出现了两张脸。
细腰心道不好,手中的蜡烛啪嗒一声倒在地面,她反应过来,立刻转身便要逃走。
林姚瑶和山月一把上前死死的拽住她。
黑暗中,林姚瑶冷笑开口,“事到如今,你还想逃吗?”
片刻之后,林姚瑶坐在有些泛黑的椅子上,手边的桌上放着细腰的身契。
山月站在一旁,眼神中满是冷意。
前方不远处,细腰挂着眼泪跪在地面上,苦苦哀求挣扎着替自己辩解。
一旁则低头站着抱夏。
“偷盗姑娘房中的东西,苛待比自己小的丫头,整日不见踪影偷奸耍滑,你还说你是无辜的!”
山月瞪着眼睛,差点和细腰吵起来。
细腰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不忘为自己辩解。
可向来耳根子软的二姑娘最近也在不知道是怎么了,竟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有了自己的主见和想法,对她不似以往一般信任。
她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最近的二姑娘隐隐让她有些害怕。
林姚瑶淡定喝着手中的茶,静静的听着山月和细腰吵。
半晌,她揉揉太阳穴。
俨然有一丝当年上学时被叫到办公室时那些老师的神情。
山月气的小脸通红。
林姚瑶给山月递过一盏茶,缓缓起身,踱步走到细腰跟前。
“你可知,若是我跑到父亲面前告状,说你偷偷潜入姑娘房中意欲行窃,你会有何下场?”
“不!姑娘,我没有,我没有...”
林姚瑶微微弯下身子,眼神冰冷,死死盯着地面上的细腰。
细腰被她眼神吓到,连忙改口,“我只是看里面没人,进来看看而已。”
“进来看看而已?”
山月脱口喊道,
“姑娘心善,特地给我们安排了自己的屋子,你倒好放着自己的屋子不进,倒进了姑娘的屋子?”
林姚瑶站直身子,冷冷的转身拿过桌边的身契,叹了一口气。
跪在地上的细腰瞳孔紧缩,她在院中嚣张惯了,二姑娘以前从未说过啥呢。
她从未想过二姑娘会真的对她做出些什么。
可如今这般,她害怕了,细腰不住磕头,声泪俱下,
“求姑娘饶过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若再犯事,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林姚瑶放下手中的细腰的身契,转身坐下。
那眼神却冰冷似腊月寒冰。
良久,她呼出一口气,闭上双眼,
“这次便算了,”
“姑娘,”山月惊呼出声。
如今好不容易抓到这细腰的错处,怎能如此轻易算了!
她缓缓睁眼,死死看着细腰,声音冷下三分,
“若下次再让我寻到你的错处,或再让我看到你仗势欺人,那你便跟着这张身契,一同打发给那最下等的人牙子!”
“是,姑娘大恩大德......”
“姑娘,细腰...就这样放过了吗?”
一盏茶功夫,细腰得了宽恕,又表了一顿忠心,便离去了。
林姚瑶不知道在想什么,只点点头。
又将白日买的豆沙色的冬衣拿出,递给一旁仍旧呆愣的抱夏。
“试试吧,这个颜色,适合你这样年龄的小姑娘。”
抱夏看着那崭新的冬衣,眼神划过那漂亮的小花,她想伸手去接,可是终究不敢,她又怯生生的望了一眼林姚瑶。
又望了一眼旁边的山月。
山月在一旁鼓励道,“走,我带你去试试”。
说罢,便拉着抱夏往里走去。
林姚瑶这才慢悠悠的收好细腰的身契,锁在小盒子中,将盒子放好后,她突然想到了白天的那个漂亮的娃娃。
她坐在烛火边,拿出那娃娃细细的端详起来。
纵使白日里已然完完全全的看过,对娃娃的每一处细节都了如指掌,可她仍旧放在手中细细看着。
许久,灯花爆开,如星坠入水鸣。
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笑意。
可不知怎的,脑中突然想起前些日子林父的话,又顿时有些反感,抵触,将手中的娃娃赌气般塞进盒子,啪嗒一声上了锁。
这时,山月推着怯生生的十分害羞的抱夏走了出来。
林姚瑶顿时眼前一亮,她拉过抱夏,细细端详,嘴里不觉噙着一丝笑意。
抱夏梳着双髻,配上红色的头绳,穿着豆沙粉的冬衣,年龄尚小,透着一股可爱。
林姚瑶不由得想到以前每逢新年的时候,妈妈总会带着她去买新衣服,那时候,妈妈总带着笑看着她。
想必,也是一样的心情吧。
抱夏走后。
“姑娘,你怎么不趁此机会好好惩治一番那细腰小蹄子啊!蹲守这么久,今日才抓到她。”
待到所有人离去,只剩姑娘和她时,山月问道。
林姚瑶摇摇头,
“赶走了一个,怕谢姨娘立马会塞进第二个,第三个...如此,倒不如先留着细腰。”
山月哦了一声,似懂非懂点点头。
“姑娘,那你是如何知道今日细腰会偷偷摸摸的,还能让我们提前做好准备的?”
“直觉吧,我这人向来第六感很强。”
林姚瑶停下手中的动作,扶了扶额,
“就算今日她不露出马脚,也总会有一日露出马脚的,总归是时间问题,今日也只是正巧,若她没进来,那我们也只能说是白白蹲守一遭。”
“那姑娘,以后还要继续防着细腰和抱夏吗”
“当然,”林姚瑶不动声色,埋头苦苦思考着什么。
“这次只是小惩大诫,若下次,那边不只是赶出去那么简单了....”
又浅浅的揉了揉太阳穴。
两日后。
微风渐寒,吹着枝头的木樨花簌簌落落,月照小筑中,满庭芳气袭人。更有一二梨花,点点滴滴,似雪如银。
林姚瑶闲来无事,便带着山月和抱夏捡拾起木樨花,又细细筛拣过,用清泉水洗净,放在石头上晾晒,最后用油浸着,简简单单做出一些桂花香油来。
见效果不错,便又捡了些,依照之前的办法浸出香味。剩下的便洒在赤豆小圆宵中,做成一碗桂花香的元宵。
林姚瑶还尝试做了桂花糕,桂花圆子,桂花酒酿....
山月总打趣说姑娘做的吃的都给抱夏喂胖了。
抱夏红着脸眸子亮亮的。
林姚瑶看着她们,面上笑着,心底也笑着。
又过了一日。
此时距离林府老祖宗六十寿辰已不足八天。
林府,午时刚过。
经过几天的思索,林姚瑶绞尽脑汁,终于想起或许她曾经钻研过的通草花可以作为送给老祖宗的寿辰礼物。
通草花,取山上通草木之芯,秋分之后五年生为最佳,此时那通草之芯最为白润。取髓后需要放置阴处阴天,却又不能过于干燥,保持一点湿润最好。
阴晾后用温热的湿布包裹,使其变软,再用特制的弓刀削成极薄的薄片。
这前道工序最难的便是这刮膜切片,林姚瑶穿过来之前曾学了三年,才能成功的将一株通草芯十分均匀的刮成那一张张不超过1mm的薄片。
再就是给花朵塑形,不同品种的花有不同的操作方式。
通草花操作过程极其繁杂,且耗费心力,但因其与真花高度的相似,被誉为“永生之花”。
听说老祖宗喜爱那冬春交际的玉兰花,如今这时节,玉兰是没有的。若她能在秋日献上一支玉兰,想必定会惊艳四座。
当机立断,林姚瑶与山月,抱夏等人分头行动,分别去寻那通草木,弓刀等物。
夜间,总算打听到哪有通草木的林姚瑶弄回一捆通草木,山月去的铁匠铺则说明日就可以拿那定制的弓刀。
洗漱后,已是亥时。
正要就寝,山月却慌张跑进,扑倒林姚瑶床边,声音中满含焦急,
“姑娘,不好了,抱夏,抱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