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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遗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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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山林十分寂静森冷……
淡淡的薄雾已经散去,一色裹上了外衣,顺着旧旧的石阶拾级而上。踏着与昨晚相同的路子,一色的行动有些僵硬,仿佛很久都没有走过路似地。影走在他的身边,一步一步尽管没有声响,但却无形中给了一色很大的鼓励,不管影有意无意,两人没有再说话……
不是表示抗议……
一色故意绕开了墓地,双腿在伸屈中虚晃地颤抖了一下,但不是因为害怕,就像是太过强烈的感情拨动后,不能适应突然的平静……
终于走到了卢斯洛里孤儿院前,一色微微喘着气,抬起了头望向监视器的摄像头。伸手按下了门铃,一色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湿漉漉的冷汗……
咯噔一声,锁开了。
同时一位一色从来没有见过的老师从门卫室里面走了出来……
“院长让我接待你,清水君,请跟我来。”
那个男子看来很年轻,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他面目清秀,看来很亲切的样子。一色跟在他的身后,忍不住撇头查看影的态度。但这次,影没有任何异常……
瞟了瞟小心翼翼看了自己一眼的一色,影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尽管这在一色的眼里成为了故意的讽刺笑容……
男子将一色直接带到了院长的办公室门前,亲自叩响了木门……
“请进。”
男子旋开了门把手,站到一边为一色让开了路子。一色对他鞠了一躬,走了进去。
门在背后被轻轻关上了……
一色没有掩饰住的,眼里的锐利和激动。原以为自己会多么紧张,但是没有……一色直到直接面对了院长、面对了那位对自己说下谎言的院长……紧张感、懦弱感居然完全消失了……他心中复杂的感情几乎要控制不住,想要立刻向这位眼神清澈的老人宣泄……
在一色的注视下,院长缓缓从一叠文案中抬起眼帘……
“那位是早间岚先生,是新来的音乐老师。清水君应该不认识的。”
“嗯,因为以前音乐课时由地理老师代课的。”一色喃喃说道,不等邀请就做到办公桌前的扶手椅上……
“你来得过早了,公证处的人还没有来呢。”
“其实我是……有事想要问你呢……”
尾音很微妙……一色微微笑了,眼里散发出别样的光彩……
如果你要用谎言……那么……
我也用谎言交换出真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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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一色语气中不同寻常的部分,院长的眼神多了几份一色看不明的东西。短暂的沉默里,一色把自己的话小小地酝酿了很久……
“从此之后,我恐怕也没有什么理由再来这里了……”一色垂下头,沉声说道。
院长听到一色的这句话,显然有些惊讶。他略微向一色倾了倾身体,皱起了眉头,严肃地说道:“清水君,你怎么会这么说呢?”
“因为签授了这份文件,我跟卢斯洛里的关系也很难再维持下去了吧……以后我要完全独立地自己一个人生活下去……”一色顿了顿,似乎有些歉疚地抬起眼帘飞快地扫了院长一眼,又匆匆半眯起眼睛,低头轻声说道:“我知道为了保护大家孩童时期正常的成长,院里的长辈绝口不提孩子们亲人的事情。虽然我并不保留对于父母的任何记忆,但是我还是希望……和其他正常的孩子一样,能够拥有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拿来回味的家族记忆吧……这样不是很自私么?只有我……什么都不记得……不是很……寂寞么……”
一色不清楚……自己说到最后,语气里浓重的悲哀和哽咽到底是不是真心……当一色掩饰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叹息时,眼角瞟到影惊讶地挑起了眼眉,他别有深意地望着一色。院长眉头皱得更紧了,仿佛很担忧似地……
“是啊……没有考虑到你这层的感情我很抱歉……”
一色抿紧有些干燥的嘴唇,眼神紧紧纠结在自己的鞋尖。鞋尖不断蹂躏着粗糙的地板,似乎是很烦恼的样子……
“我连母亲一张相片都没有呢……也许在院里没什么,但是到了外面的大家庭里……控制不住地寂寞心情每天都会很强烈呢……特别是……放学后一个人回到家的时候……”一色的声音隐隐压抑着,仿佛在忍耐着什么特别强烈的感情……
“哎……其实在每年做这种文件的时候,都会遇到一些孩子向我发出这样的肺腑之言呢……就算你们已经长这么大了,缺少家人还是很难捱的吧……因为家人的地位,无论如何再要好的朋友也是无法代替的吧……”
一色轻轻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真是太任性了吧……明知道对院长您说这样的话是没有用的啊……只会增添您的烦恼……”
“不会,我很欣慰一色能这样对我说出心里话……”
一色掩藏在刘海下的眼眸瞬间闪过了一丝类似疑惑的感情,又很快地隐没在眼瞳的最深处……
办公室的空气里漫延着淡淡的兰花香味,不知道什么时候院长站了起来,走到饮水机旁边为一色泡了一杯简单的速溶咖啡……浓浓的咖啡香味飘散开来,居然有种温暖的错觉……一色皱紧眉头,锐利的眼神透过刘海的缝隙射向中年男人的背影……
其实就在几个小时前,一色的愤怒完全可以让他现在掀翻面前的桌子,再狠狠向院长的面堂揍上一拳。有那么一瞬间,一色甚至怀疑院长就是凶手,或者……在一色的心中,院长欺骗了他的罪过就与那个杀死母亲的男人一样不容饶恕……
但是一色很奇怪,面对院长的时候……他的怒气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别有用心地渲染氛围的话也没有控制地说了出来……
“很抱歉……我没有什么能帮上你的……”院长一边道歉,一边把咖啡杯推到一色的面前……
一色拿起咖啡杯抿下一小口,沉默着摇了摇头……
随后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就算是有什么遗物的话也好的啊……”
院长扬起了眉毛,为难地看着一色突然抬起头期待地望着他的眼睛。
“这个……我是不可能有你母亲的遗物的啊……唯一的东西也只是保留在警视厅的档案室里吧……对不起……”
一色仿佛很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难堪地沉默了一会儿,一色又像想到了什么东西,很快乐地抬起头瞪大眼睛问道:“那么院长一定还记得我母亲的名字吧?!也是姓作清水么?”
院长收起了愧疚的笑容,那双与年龄不相符的十分清亮锐利的眼睛紧盯着一色,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她不姓清水……她说她叫做琉薙,尽管很奇怪,但是这确实是她说的。”
一色怔了怔,他没有想到院长居然会回答,而且还说出了真实的名字……
再次听到那个名字、那个特别的名字,一色感到自己的脊椎一阵不可抑止地颤抖,后脑勺也瞬间麻痹了一会儿……
“那么我的父亲就姓清水吧?”
“很抱歉,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因为那个时候带你来这儿的只有你的母亲啊。”
一色了解一般点了点头,又任由沉默在这个宽敞的空间里尽情地蔓延开来……一色在升腾起的水雾里眯了眯眼睛,眼里一闪而过疲惫的神色……
“唉……其实我倒宁愿……过着辛苦的日子也没罐子,我倒宁愿一直陪伴着母亲,就算她治不好自己的病也罢……”
不知道为什么,一色似乎在对自己说着,但是声音却不大不小刚刚好可以清晰地传到院长的耳朵里。
一色知道,在母亲“自杀”后在现场周围发现了她的遗书,里面描述着她“自杀”的原因是难以忍受绝症和一人抚养孩子的强烈压力。一色现在知道了这些都是假的,这个时刻想起来只让他寒心、让他忍不住想要边流泪边大笑出来……
“我很遗憾。但是那毕竟是那么久的事情了,活着的人不是更应该珍惜自己现在的生活么?我希望你可以打起精神来过得幸福……”
“谢谢您……可是院长……难道我母亲留下我离开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留下给我么?”一色的眼里隐隐有脆弱的期待,这是真实的……
“呃……”院长在一色的眼神下,迟迟没有开口。
“在面对死亡的那一刻,她的心里有没有想到我呢?如果有想到我的话,只要是母亲都会狠不下心就这样死去的吧?!那么她一定没有想到我了!她一定很害怕吧!因为她是胆小到不可以面对病痛的人啊!就算是自杀也一定在心里胆怯了很久吧!!”
一色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双眼不可控制地发胀发红,眼泪在眼眶里滚了个来回却久久没有落下。一色心里一阵钝痛。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忍不住把这些话说出来,而且好像……这真的是他心里很想问出的话……
喂!
影的脸色苍白着,在一色的身后闷声警告了一声。
“清水君!你不可以这么说自己的母亲!”院长隐隐露出了怒气,但他很快掩饰住了,他重重叹了一口气,伸手握住一色的手:“一色,对于一些父母,他们宁愿自己面对困境、面对死亡,也不愿意让自己的病痛困扰着孩子啊。她已经离开,不管怎么样你还是试着去谅解你的母亲吧。”
“……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一色垂下了头,细细地刘海遮挡住他的半张脸,阴影掩盖了他任何一丝表情。
身后的影轻叹了一口气,转而望向那位院长,揣摩着男人的面孔和眼神。渐渐地,猫眼越发深沉凝重起来……
叩叩叩……
门又被敲响了,三人一同回头。门外传来早间老师的声音……刻板又冷漠……
“院长,公证处的人员已经来了。”
“唔,请他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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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一色,你刚刚的话让我很吃惊呢,还是说你原本就是那样的人呢?”影双手环胸,含笑着说道。
“那我又应该是怎么样的呢?难道我不可以这样么?”一色冷漠地瞟了影一眼,沉声说道。
“没什么不妥,因为我更加喜欢这个样子的清水一色啊!”影摸了摸一色的耳朵,故意笑得暧昧。
一色面无表情地躲开影的手指,目光投向一片苍翠的树林,淡淡说道:“对于用谎言搪塞我的人,我没必要回之以实话吧?”
“你怀疑他?”影依旧笑着,明知故问。
“只是要调查他,要证明他是无罪的,也只能这样吧?”
“那么你要怎么做呢?”明明只是高一的学生而已……
影毫不客气地问道,把露骨的嗤笑隐藏在一色的身后……
“你不是说这件事与你没有关系么?!”一色有意提高了音调,语气讽刺。
“呵呵……原来你是在跟我气这个啊……”影笑得更加不加掩饰。
一色白了影一眼,自动滤过影的奸笑,问道:“光凭你的眼睛,是看不出那座坟墓里我母亲与另一个人的死亡时间的吧?”
“当然不可能!”
“……掘墓是不是罪大恶极的事情?”一色想了一想,语气怪异地开口问道。
“喂!你疯了么?”影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不是现在……我知道……”
一色不再说话,垂着头继续向山下走去。影紧紧盯着他,表情十分严峻……
“你要掘墓?!就算取出一根头发或一块组织,你要怎么检查?!那不是普通市民都可以做的事情吧?!”
面对影的斥责,一色表情诡异地回头;“我早就不普通了……”说罢,眼神刺刺地直盯着影。
明明就是‘我能看到异世界的你呢!还是普通的市民么?!’这样的眼神……
影似乎很想笑,眼神里的讽刺越来越明显……
一色明显感受到自己被冒犯了,他激动地对影吼道:“所以我需要钱!!”
“钱?”影挑起了眉毛,表情一僵,望着一色。
“我自有自己的想法。”
“连你们的法律都可以不在乎?”影笑得怪异,眯起的眼眸流转着一种感情。那危险的眼神似乎正在引诱人犯罪……
“不得已的时候,我当然会考虑非常的方式。但是最后的裁决时刻……我会交给法律的那一方。因此我需要的是金钱还有证据。”
“你还忘了一个……你还需要我……”影凑近一色的脸,压低声音笑眯了眼睛,暧昧地说道。
这个时候,一色却没有愚蠢地表现出惊喜或害羞,他狠狠瞪着影,因为面前这个人前后不一以及丝毫没有掩饰的眼中的调侃。
“我真的希望你这句话是出自真心,可惜显然不是……说实话我并不对你抱有什么期待,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一起处理这种事情的层面不是么?”
说罢一色转身就走,因此他也没有看到影一瞬间冻结的表情。
影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没有吼出什么。他很快换上吊儿郎当的笑容,跟在一色身后漂浮……
很快两人走到了山腰,再次走到了那座不久就要被拆除的神社。残破的的石板上散落着一晚上落下的枯叶,显得凄清荒芜。狐狸样的石像表面布满了绿色的苔藓,无神的眼睛直直瞪着前方……
神官不在,寂静而压抑的氛围笼罩着神社……
两人都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呆呆望着紧闭着破旧木门的厅堂……
“神官也可以擅离职守么?”一色喃喃自问,却没有得到他的回答。
只见影仿佛没感觉到一色的存在一般,瞬间瞪大了眼睛,神色紧张地四下张望。一色看到影这样的表情,感到一阵强烈的恐惧……
“你又怎么了?!不要吓人啊!”一色抖落了自己一身的鸡皮疙瘩,下意识地大声抗议。
“他不在了!这儿没有他的气息!”影皱紧眉头说道。
“唔?会不会是离开这儿找到了新的落脚点了?”
“不可能!如果当初的式阵就锁在这个地方,那么他就永远不可能离开这儿!”
“式阵?你说什么啊?”
“你快去那里找找看!”
“喂!不要随便指使我啊!你跟我解释清楚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他可能被杀了!”
一色一下子愣住了,他浑身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不敢相信地瞪着影。影焦急张望的样子一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一色忍不住感到一阵寒气从脚底升起,牙齿开始打颤……
“可恶!!上山的时候没有经过这里!”影狠狠说道,捏紧了拳头。
“别……别开玩笑了!有谁会想到杀死这种神社的神官啊!”
不理会一色的质问,影上升到半空中,眼神在林子里来回扫过,最后紧紧锁定在一处枯叶稀疏的梧桐树中间。他的眼神锐利得几乎要发射出精光来……
一色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那棵突兀地梧桐树……
“唔!!”一色捂住嘴,几乎要忍不住那反胃的感觉。
在那棵梧桐树上,挂着被撕碎的几片衣裳,除了一些手指和小腿还可以看的出来,其他的……血肉模糊得几乎看不出完整的样子,他应该是被一根铁棍刺穿胸口钉在了树干上。类似头颅的地方,在血红色的模糊一片中,恍惚间似乎能看到雪白的骨骼,眼球只剩下一个,瞪得难以想象的大,涣散地直盯着前方……
凝固的血液在梧桐的周围绽放开了深红色的虐罪之花……
好恶心!好恶心!!
这样的场景如果是在电影当中看到,一色恐怕还能耸耸肩一笑而过,但是现在这种恐怖的场景就在自己的面前现场直播,一色难以忍受地感到恶寒,感到胃里翻滚的反感……
“唔。”一色忽然蹲下身体,不住地干呕。
“真的是这样……”影喃喃自语,落到了一色的身边。他淡淡扫了一色一眼,却没有安抚什么……
“我们……我们得报警!!”一色慌张地站了起来,刚准备向山下跑去,却被影一把抓住。影的手臂尽管纤细,但是力量却很惊人,一色被那股力量扯得几乎摔倒再地。
“不需要,这只是一具躯骸。”影望着那棵梧桐,冷冷说道。
“笨蛋!!这明显是性质恶劣的凶杀案啊!!怎么能不报警?!”
“你才是笨蛋!你觉得人类能够造成那样的伤痕么?”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白了一色一眼。
“人类中也有比魔鬼还恐怖的人啊!挣脱了人性的牢笼,人怎么不可以做到?!”
“也许你讲的没错,但是我告诉你,这个神官以及凶手刚好都不是人类,你明白了么?”
“什……么……”一色脸色一白,呆呆说道。
“那是恶咒的伤痕,而且……还是影世界的人所做。”
影看着梧桐,脸色平静地说道,明明是让一色反胃的场景,却没有对影造成任何的刺激。他的脸色平淡得似乎眼前的不过是一块石头之类的可有可无的东西……
不是人类……影世界的……
一色不知道自己复杂的心情里到底是放松居多还是惊慌居多,他双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怎么了?很可怕么?呵……没关系,反正也只是流放者而已……”
“影,你不也是流放者么?”一色直直看着影,声音颤抖着。
影挑起了眉毛,似乎有些惊讶。他笑了笑,眼睛微眯的样子很漂亮。
“我一直以为……你们不会受伤,至少不会被人类所伤……其实你们也是一样的吧?身体很脆弱、也会流出红色的血液……也可能轻易死去。你也是一样的吧?尽管总是做出鄙视他人的样子,那么喜欢讽刺别人,但是你其实也是……很容易就会死的吧?被刺中心脏、伤到大脑……一样会死……会生病……”
影轻轻蹲在一色的面前,刚好与他的眼睛平视……
“我其实不过很平凡,跟你一样是本质上相同的生命体,只是一直以来生活的地点不同罢了。虽然对你们来说,我们是很奇妙的存在,但是一样的,对我们来说,你们的存在也是很神奇的。我说过的……我们很像。唯一相像的地方……”
影的声音很轻,给一色一种很轻柔很温暖的错觉。一色看着那双猫眼,很害怕想到影死亡的样子……
一色知道自己很奇怪,但是他还是很清楚地知道,他自己不想想到影死的样子。总觉得那应该是很可怕的样子,他不希望……不希望……看到死亡,那种苍白的结束很可怕……
也许……一色不讨厌影……一直都是……
影很多时候嘴不饶人,眼神也很讨厌,但是……至少他到现在还没有做过真正伤害到一色事情。
一色很奇怪,影为什么能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呢?其实他们两个人根本没有什么契约或约定,影完全可以一个人自由地选择何去何从。但是两人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一直在一起的,没有分开。一色知道了影在影世界的不少事情,而也是影……与一色一起到达了卢斯洛里,一同面对现在一色遭遇到最严峻的事实。
他很想剥除影脸上那过多的面具,但是他知道自己几乎没有什么立场这么做。
一色尽管很纠结、很别扭、很烦恼……其实现在也没有必要想那么多,在影的搀扶下回到了秀泷居,在影的强迫下钻进了被褥……在黑暗中被那双漂亮猫眼锁定……就算其实自己已经不那么害怕了,还是紧紧握在一起的两个人的手……
所有的怀疑、所有的忧虑都不重要了不是么?一色其实很享受影的陪伴……
这个讨厌的家伙有那种神奇的魅力,让人别不开眼睛的魅力。吸引着人不断想靠近的魅力……
一色不敢再入睡,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就这样睡着一定会做很可怕的噩梦。他瞪大了眼睛,其实一点用也没有,房间太暗了。但是影的眼瞳在黑暗中居然还能发出绿莹莹的光芒。一点也不恐怖……
一色好奇地望着那双眼睛,心里想……真的就好像猫眼一样,在黑暗里闪闪发亮……好漂亮、好神奇的眼睛……
一色闭紧嘴巴,似乎是不希望过响的呼吸声伤害了这份美妙的安静……他很享受这种沉溺在寂静中的感觉……
“你当真不睡?一整天忙得像陀螺转来转去,现在难得的休息也要放弃?”影压低了声音,凑在一色耳边说道,虽然那声音已经很压抑了,但是一色还是惊得浑身一震。
“…躺着就好了,但是你也不休息么?”
“还得哄一个害怕做噩梦的小孩子,哪里有时间休息?”
一色听后,眉头一皱,但是他却没有挥出一拳,尽管时机很好……一色在黑暗里笑了一笑,但不知道影知不知道……
手里的力量重了一些,一色觉得影的手心很温暖,手指也很细长,掌心意外地柔软,捏起来的感觉很好。于是在影没有拒绝的情况下,一色坏笑着不断把玩着手里的影的手掌,捏来捏去……
当一色坏心地轻轻用指甲刮了刮影的掌心的时候,满意地感觉到影的手臂颤了一颤……
“喂!很痒的!”语气里有些不满。但是他却没有甩开一色的手。
“现在……我还不敢到那座坟上去……我想先回东京休息,过了一段时间再回来这里。我需要离开这里好好收拾自己的心情,再去想怎么解决母亲的事情。可是……在回到东京之前,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如果在这种状态下就回去的话,我恐怕……”
“当然,那个联系人一定能看出什么来。”
“哎?!槿会读心术么?”一色吓了一大跳。
“当时不是,若不是因为你什么心情都坦白地表现在脸上……= =况且他似乎蛮了解你的。”
“他不了解……”一色说着,闭上了眼睛:“说实话,我也不了解他。他太冷漠,冷漠得让我害怕……”
“哈哈……”影出声嘲笑。
“盒子怎么办?”一色想到了那个很重要的盒子,睁开了眼睛,他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枕头下面的盒子。
影没有回答,猫眼直直盯着一色。
“我再来试试看吧。”一色坐了起来,拿出盒子。
伸手抚摸着盒子,一色使劲一掰……噼啪!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
啪!
影打了个响指,一团火焰从他的指尖点燃,瞬间,房间亮了起来。而一色借着火光,低头一看……盒子居然打开了……
这么轻易就打开了?!!
“啊!”当一色看清盒子里装着的东西时,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盒子从他的手心滑落,掉到床褥上。
一枚弹壳紧紧地躺在天鹅绒的盒子内部,光亮刺目。一色顿时觉得心脏发凉,这枚弹壳,他坚信着……就是穿过他母亲眼球的那一枚子弹!!
一色紧紧盯着发出黄色金属光泽的弹壳,忍不住全身都颤抖起来,他的脸色惨白,表情扭曲地恐怖。
“原来如此,是‘命运的盒子’,没想到联系人居然把这么珍贵的东西交给你。”
“命运……”一色紧紧揪住影的衣襟,脸上尽是激动地表情:“这个是我的命运?!!我的命运就是为母亲复仇?!”
“不对……这不是预言,而是你自己的选择。只有现在你才真正选择了你命运的去向,以前你恐怕没有想过自己就算牺牲一切也一定要做的事情吧?所以之前一直打不开盒子。现在你的命运已经决定好了,这条艰辛可怕的命运之路。”
“……我的选择……”一色松开了手,呆呆望着影:“就算牺牲一切……也一定要完成的事情么……我明白了……复仇、原来才是我真正想要做的事情,才是我真正应该去做的事情?!”
影皱起了眉头,眼神深邃的不知道掩藏了什么强烈的情绪。他精致的猫眼紧紧锁定着一色,俊逸的面孔在阴影的掩盖下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冷笑。那抹笑容那么危险,一色却没有发觉……
你一定会走得很辛苦很辛苦……甚至根本不可能走到尽头……
知道了么?清水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