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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花潮浸骨,魂弱心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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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山青蓝交织的风铃花,早已漫过了风铃花禁地的界碑,顺着青石阶一路铺展,连昔日用以隔绝内外的禁制边缘,都缠绕着细碎的花瓣,层层叠叠,将冰冷的禁制纹路遮去大半。风一吹过,便有漫天花雨簌簌落下,沾了满地清芬,也染了满袖微凉,连空气中都漂浮着细碎的花瓣,轻轻拂过肌肤,带着沁人的凉意。
苏清寒俯身站在石床旁,指尖轻轻拂过石床边缘凝结的薄霜——那是十年间秋铃用凤凰火温养他躯体时,刻意控住火力留下的痕迹,浅淡得几乎看不见,唯有指尖触到的那一丝微凉,能让人感知到岁月的沉淀,藏着岁岁年年未曾断绝的牵挂。他垂眸望着脚下蔓延至脚踝的花丛,青蓝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将原本光秃秃的地面遮得严严实实,连石床底部的缝隙里,都钻出了细小的花枝,顶着娇嫩的花苞,似在诉说着十年间无人惊扰的生长。
当年他为封印重渊献祭自身时,这禁地里不过寥寥数株风铃花,是他初收秋铃为徒时,带着那孩子一同种下的,孤零零地立在石床周围,如今竟繁盛到这般地步,连他亲手种下的第一株风铃花,都已在花海中寻不见踪迹,只余下满谷的清雅香气,漫过鼻尖,缠在心头,久久不散。
“十年了啊……”他轻声呢喃,声音轻得被风吹散,只剩下眼底漫开的柔和,像浸了温水的玉,温润得能滴出暖意来。指尖轻轻拢住一片飘落的花瓣,花瓣薄如蝉翼,青蓝的色泽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细腻的纹路清晰可见,他凝视着这片花瓣,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十年前,那时秋铃还是个眉眼带怯的小徒弟,跟在他身后,笨拙地学着挖坑、播种,掌心沾了泥土,却笑得眉眼弯弯,一声声“师尊”唤得清甜。
如今,那孩子早已长大,独当一面,撑起了整个青崖宗,还寻得法子将他复活,这份情意,重逾千斤,让他心头暖暖的,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
他缓缓直起身,指尖还沾着花瓣的微凉,那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让他原本有些混沌的神魂稍稍清明了几分。只是这清明不过转瞬,复活时神魂从虚无中被强行拉扯回来的撕裂感尚未彻底消散,经脉中还残留着隐隐的刺痛,锁魔谷一战中,为了抵御墨尘那蚀骨的魔气,他强撑着动用本源灵力统筹全局,布下寒冰结界阻挡蚀灵魔阵的扩散,那份本源损耗在此刻齐齐翻涌上来,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眼前渐渐泛起一层薄雾,连周身流转的灵力都变得滞涩起来,每一次轻微的运转,都带着钻心的疼。
他下意识地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指尖的微凉未能缓解分毫,反而让眩晕感愈发强烈,脚步都有些虚浮,只能微微靠着身后的石床,才勉强稳住身形。
身后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踏过堆积的花瓣,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响,混在风拂花海的轻响里,却依旧清晰地传入耳中。苏清寒知道,这青崖宗内,能这般毫无顾忌踏入这禁地的,除了他,便只有秋铃。守卫们深知这禁地对宗主的意义,若非宗主特许,便是长老前来,也需在外等候通报,是以他几乎不用多想,便猜到是秋铃来了。
他想转过身,好好看看许久未见的徒弟,想问问他宗门事务是否繁杂,想叮嘱他莫要太过操劳,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刚转过半侧身子,脑中便是一阵剧烈的眩晕,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密密麻麻地扎着脆弱的神魂,眼前的景象瞬间模糊成一片光影,连来人那熟悉的玄色衣袍轮廓都未能看清分毫,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预想中的冰冷花瓣与坚硬地面并未如期而至,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带着熟悉的、混杂着凤凰火余温与贴身玉佩清润的气息,将他整个人稳稳接住。那怀抱力道恰到好处,既足够稳固,又轻柔得似怕碰碎了他,连下落时的惯性都被悄悄卸去,让他没有感受到丝毫颠簸。
鼻尖萦绕的风铃花香似乎也因这怀抱变得愈发清晰浓烈,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属于秋铃的独特气息——那是十年间,他在魔渊边缘挣扎修炼,魔气与灵力在体内相互交融沉淀出的味道,带着些许冷冽,却奇异地让人安心,让他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意识在昏沉中渐渐沉了下去,连睫毛都无力地垂落,彻底陷入了黑暗,唯有唇边,似还残留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苏秋铃处理完宗门的善后事务时,天边的晚霞刚漫过青崖宗的山巅,将云层染成一片暖橙,余晖洒在青崖宗的殿宇之上,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却未能驱散他心头的急切。锁魔谷一战虽胜,却也折损了不少弟子,其中不乏跟随他多年的亲信,还有些年幼的弟子,灵根被蚀灵魔气侵蚀,虽保住性命,却需长久调理,后续的抚恤安置、灵根受损弟子的救治、宗门防线的加固修缮,外加告知各附属宗门战事结果、防备残余魔修反扑,桩桩件件都需他亲自敲定,一忙便是整整一日,连片刻喘息的功夫都没有,玄色长袍的袖口都沾了些许灰尘,眼底也带着淡淡的疲惫。
可即便如此,他心中最牵挂的,依旧是禁地里的师尊。从极北之地冰窟封印墨尘归来,他便因宗门事务缠身,每日只能在深夜时分,趁着万籁俱寂之时,匆匆去禁地看一眼熟睡的师尊,坐在床边静候半刻,便又要赶回宗主殿处理未竟的事务,连好好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这份牵挂,日夜萦绕在心头,让他坐立难安。
好不容易打发走最后一位前来禀报事务的长老,苏秋铃连玄色长袍上沾染的些许尘埃都来不及拂去,便转身朝着风铃花禁地的方向快步走去。他步伐急促,带起一阵风,掠过殿宇间的回廊,连沿途弟子们恭敬的行礼都未曾细细回应,周身的气息都因这份急切而柔和了几分,褪去了执掌宗门时的威严与冷冽,只剩下藏不住的牵挂与思念。
他太想见到师尊了,想亲眼看看师尊是否安好,想听听师尊的声音,想告诉师尊,往后不必再担忧,一切有他。
踏入禁地的刹那,漫山花海映入眼帘,青蓝的花色铺天盖地,从入口处一直延伸至禁地深处,风卷着花瓣扑面而来,带着清润的香气,几乎要将人淹没。这般盛景,若是往日,他或许会驻足欣赏片刻,想起当年与师尊一同种花的时光,可此刻,他却无暇顾及这些,目光在花海中急切地搜寻着,很快便落在了不远处石床旁的身影上。
那道月白身影立在花海之中,衣袂轻扬,与青蓝花瓣相映,清雅得如同画中之人,可那姿态却并不安稳,正朝着一侧缓缓倒去,单薄的身躯似一片随风飘零的花瓣,虚弱得让人心惊。
苏秋铃瞳孔骤然紧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收紧,呼吸瞬间停滞,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他脚下步伐猛地加快,灵力下意识地运转起来,身形如箭般冲了过去,在苏清寒身体即将落地的前一刻,稳稳地将他抱进了怀中。
入手的身躯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月白道袍下的身体单薄得惊人,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那份清瘦,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连唇瓣都泛着淡淡的青白,呼吸微弱而滞涩,长长的睫毛垂落着,遮住了眼底的光芒,毫无生气的模样,像极了十年前他刚失去师尊时,那具静静躺在石床上的冰冷躯体。
怀中温软的触感与记忆中十年的冰冷渐渐重叠,又在指尖真切的温热中猛然剥离,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苏秋铃的心脏,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浑身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抱紧了些,手臂微微收紧,仿佛稍一松手,这人就会再次从他身边消失,坠入那无尽的黑暗,再也找不回来。
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半点声音,唯有眼底的红意一点点蔓延开来,从眼尾浸染至眼底,带着极致的恐惧与后怕,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轻轻抚过师尊苍白的脸颊,那冰凉的触感让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沉到了谷底。
“师尊……师尊!”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一遍遍地轻轻唤着怀中之人的名字,声音里满是无助与祈求,可回应他的,只有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的呼吸,与那毫无波澜的沉睡。
苏秋铃再也无法维持镇定,将苏清寒更紧地护在怀中,低头用脸颊轻轻蹭了蹭他微凉的额头,感受着那微弱的温度,心中的恐慌愈发浓烈,朝着禁地门外嘶吼出声:“来人!来人啊!快把芷云峰峰主云曦医仙请来!她不是医术冠绝修真界吗?快!立刻把人请来!晚了一步,我唯你们是问!”
他的声音带着极致的急切与不易察觉的恐惧,穿透漫天花海,清晰地传到了禁地门外,带着灵力的震颤,让周遭的花瓣都微微晃动起来。守在门外的两名弟子本就时刻留意着禁地内的动静,深知宗主对这位复活的师尊极为珍视,此刻听到这声近乎咆哮的呼喊,心头骤然一紧,哪里敢有半分耽搁。
其中一名弟子立刻运转全身灵力,脚下凝聚出淡青色的剑光,纵身跃了上去,朝着芷云峰的方向疾驰而去,剑光划破天际,速度快得化作一道残影,连沿途的花瓣都被卷得漫天飞舞,落在身后,留下一路花痕;另一名弟子则快步冲进禁地,见宗主怀抱着苏清寒师尊,脸色惨白如纸,眼底满是慌乱,周身气息都带着不稳的颤抖,也不敢多问一句,只恭敬地垂首立在一旁,等候宗主吩咐,连大气都不敢喘。
“愣着干什么?”苏秋铃瞥见立在一旁的弟子,声音依旧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却因极致的担忧多了几分威严,语气急促,“去静室备好软绒被褥,烧上银纹暖炉,务必让室内暖意十足,别让师尊着凉!若是出了半点差错,仔细你的皮!”
“是!弟子这就去!”那弟子连忙应声,不敢有丝毫迟疑,转身朝着禁地里侧的静室快步跑去。这静室本是苏秋铃为了方便照料师尊特意布置的,内里陈设简单却精致,早已备好干净的被褥,只是许久未曾使用,需仔细整理。弟子手脚麻利地将雪白的软绒被褥铺得平平整整,又点燃了室内的三尊银纹暖炉,将炭火添得足足的,不多时,冰冷的静室便弥漫起融融暖意,驱散了连日来的寒凉。
苏秋铃抱着苏清寒,脚步沉稳却难掩慌乱地快步走向静室,每一步都走得极轻极缓,生怕哪怕一丝细微的颠簸,都会惊扰到怀中虚弱的人。踏入静室的那一刻,暖意扑面而来,驱散了他身上沾染的寒气,他小心翼翼地走到竹床旁,轻轻俯身,将苏清寒缓缓放在铺着软绒的竹床上,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稀世珍宝,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放好师尊后,他抬手轻轻拂过师尊额前散落的碎发,指尖触到一片冰凉,那凉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心底,让他心头更是一紧,愈发担忧起来。
竹床上的人眉头紧紧蹙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似在承受着无形的痛苦,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连脖颈处的肌肤都泛着淡淡的青白,呼吸带着细微的滞涩,每一次吸气都浅而微弱,看得苏秋铃心头发紧,在床边来回踱步,指尖攥得发白,指节泛着淡淡的青色,掌心满是冷汗,将玄色衣袍的袖口浸湿了一片。
他周身的气息都因这份极致的担忧而变得冰冷,连静室里的暖意都似被驱散了几分,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恐慌。他好不容易才等到师尊醒来,好不容易才再次拥有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暖,才刚一起并肩击退了墨尘,才刚能再次触碰到师尊温热的指尖,才刚在心底许下往后余生不离不弃的承诺,师尊绝不能有事,绝对不能。
十年的等待与煎熬还历历在目,那些日夜被思念与绝望折磨的日子,那些孤身一人闯入魔渊边缘,在刀光剑影中挣扎修炼,只为寻得复活师尊之法的时光,那些寒夜之中,抱着师尊冰冷的躯体,独自熬过的漫漫长夜,一幕幕在脑海中清晰闪过,每一个画面,都带着刺骨的疼,让他愈发恐惧,恐惧这短暂的重逢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的幻梦,恐惧下一刻,便要再次失去这来之不易的温暖。他就真的不能在等了…
“师尊,你醒醒……”苏秋铃停下踱步的脚步,俯身坐在竹床边缘,小心翼翼地握住苏清寒微凉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那细腻的肌肤,试图将自己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声音沙哑而轻柔,带着近乎卑微的祈求,“别吓我好不好?我已经等了你十年了,好不容易才等到你回来,你不能再丢下我了……师尊,求你了,一定要好好的,别再离开我了……”
他一遍遍地轻声呢喃,话语中满是牵挂与恐惧,指尖紧紧握着那只微凉的手,仿佛握住了这世间唯一的希望,掌心的温度试图传递过去,却只能感受到对方肌肤上的冰冷,让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眼底的担忧与后怕愈发浓烈,连眼眶都红了一片,晶莹的泪光在眼底打转,却倔强地不让泪水落下——他如今是师尊的依靠,是青崖宗的宗主,不能在这个时候显露半分脆弱,哪怕心中早已慌得不成样子,也要强撑着,等候医仙到来。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刻都似有一个世纪那般漫长,慢得让人窒息。苏秋铃始终握着苏清寒的手,目光紧紧锁在他苍白的脸庞上,连眨眼都不敢多眨一下,生怕错过他醒来的瞬间,更怕看到哪怕一丝不好的迹象。静室内只剩下暖炉中炭火燃烧的细微声响,与苏清寒微弱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掌心那微弱的脉搏跳动,每一次跳动都轻而缓,似随时都会停滞,让他的心也跟着一次次悬起,又在感受到下一次跳动时稍稍落下,反复煎熬着,几乎要将他的耐心耗尽。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炷香,又或许是半个时辰,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弟子们低声的通报声,终于打破了室内的沉寂:“宗主!云曦医仙到了!”
苏秋铃猛地站起身,因久坐而有些发麻的双腿微微踉跄了一下,他稳住身形,几乎是踉跄着朝着门口走去,眼中满是急切与希冀,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快请她进来!立刻!”
话音刚落,一身素白医袍的云曦便快步走了进来,腰间悬着一个古朴的药囊,药囊上绣着精致的草药纹路,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她发丝微乱,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连气息都有些不稳,脸颊带着淡淡的红晕,却依旧保持着医者的镇定,神色凝重得近乎冰冷,一双清澈的眼眸中满是严肃。
云曦乃是青崖宗芷云峰峰主,医术冠绝整个修真界,尤擅调理神魂、救治灵力耗损过重之症,当年苏清寒为封印重渊牺牲后,也是她第一时间赶来,试图用珍贵药材为其稳固躯体,延缓灵力消散的速度,只是那时师尊神魂已散,回天乏术,只能眼睁睁看着其躯体渐渐冰冷。是以如今听闻苏清寒出事,她不敢有半分耽搁,接到弟子通报后,立刻带着常用的药材与丹药赶来,心中亦是满是担忧。
“医仙,你快看看师尊!”苏秋铃快步上前,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与恳求,往日里执掌宗门时的威严荡然无存,只剩下纯粹的担忧与无助,“他方才在花海中忽然晕倒,到现在都没醒过来,气息微弱得很,你快救救他!无论需要什么药材,哪怕是寻遍四海八荒,我也会为你寻来!”
云曦没有多言,只是轻轻颔首,径直越过苏秋铃,快步走到竹床边,小心翼翼地推开他的手,指尖迅速搭上苏清寒腕间的脉搏,闭上双眼,凝神探查起来。她的指尖带着一丝微凉而温和的灵力,缓缓渗入苏清寒体内,顺着经脉游走,仔细探寻着他的神魂状况与灵力损耗程度,眉头随着探查的深入,一点点皱了起来,脸色也愈发严肃,眼底渐渐浮现出浓重的愠怒之色。
苏秋铃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目光紧紧盯着云曦的神色,心脏随着她眉头的每一次蹙起而一点点收紧,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错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更怕听到那让人绝望的消息。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在凌迟他的心,让他坐立难安,手心的冷汗越渗越多,将玄色的衣料浸湿了一大片,后背也渐渐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身上,带来一阵不适感,可他却浑然不觉,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竹床上的人与云曦的神色上。
片刻后,云曦缓缓收回手,指尖的灵力悄然散去,她缓缓睁开眼睛,抬眼看向苏秋铃时,眼底的愠怒再也无法掩饰,语气凌厉得带着毫不掩饰的斥责:“苏秋铃,你到底是怎么照顾他的?清寒师弟本就因复活损耗了大半神魂,神魂根基脆弱到了极致,连最基本的调息休养都未曾好好进行片刻,竟还强撑着参与锁魔谷之战,动用本源灵力对抗重渊那歹毒的蚀灵魔气,甚至亲自统筹全局指挥作战,布下结界抵御魔阵!你可知他方才那一下,已是神魂濒临破碎的征兆,只差一丝,便要神魂俱灭,连我都无力回天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极强的穿透力,字字句句都像重锤般狠狠砸在苏秋铃心上,让他浑身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半分血色,眼底的担忧瞬间被极致的后怕淹没,连身体都控制不住地晃了晃,若不是及时扶住一旁的桌角,险些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神魂俱灭……这四个字像一盆彻骨的冰水,从头顶浇下,让他浑身冰凉,手脚都开始发麻,连血液都似在这一刻冻结了。他从没想过,师尊的状况竟严重到了这般地步,他只知道师尊复活后未曾好好休息,却不知其神魂损耗已到了濒临破碎的境地,更不知道动用本源灵力会带来这般严重的后果,他以为师尊修为已然恢复大半,足以应对战事,便未曾强行阻拦他参与,却险些因此,永远失去师尊。
“我……我不知他神魂损耗这般严重……”苏秋铃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满是愧疚与自责,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指节泛白,几乎要嵌进掌心,留下深深的印痕,“锁魔谷之战事发突然,重渊的蚀灵魔阵太过凶险,稍有不慎便会波及整个修真界,我以为他修为已恢复,便未曾阻拦他参与……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疏忽大意,是我没有好好照顾他,才让他陷入这般险境……”
他一遍遍地自责,话语中满是悔恨,眼底的红意愈发浓烈,晶莹的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这份悔恨,几乎要将他淹没,若是师尊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错?”云曦冷笑一声,语气依旧凌厉,丝毫未因他的自责与落泪而缓和半分,眼神中带着失望,“你一句不知,一句错了,就能挽回他受损的神魂吗?苏秋铃,就算你现在执掌青崖宗,成了人人敬畏的宗主,手握生杀大权,能号令修真界众仙门,也不能这般轻忽他的性命!他是你的师尊,是当年拼了自己的性命,献祭神魂封印重渊,护你周全、护青崖宗安宁的人,不是你可以随意消耗的筹码!”
“当年他为了封印重渊,魂归天地,让你独自一人熬过十年苦楚,忍受着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在黑暗中挣扎前行;如今好不容易得以复活,重归人世,你却连让他好好休养调息的机会都不给,任由他损耗本就脆弱的神魂,陷入这般生死危机,你对得起他当年的舍命付出,对得起你这十年日日夜夜的等待与思念吗?”
云曦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利刃,狠狠扎进苏秋铃的心里,让他鲜血淋漓,无法反驳,只能默默承受着这份斥责,垂着头,任由泪水滑落,心底的愧疚与自责如同潮水般翻涌,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他知道,是他的疏忽,是他的不够谨慎,是他的自以为是,才让师尊陷入这般危险的境地,若师尊真有什么不测,他便是千古罪人,既对不起师尊当年的付出,也对不起自己这十年的等待。
见他脸色惨白,浑身颤抖,沉默不语,眼底满是愧疚与后怕,泪水不断滑落,显然是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云曦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些许,却依旧严肃无比,没有半分松懈:“罢了,此刻说这些指责的话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稳住他的神魂,慢慢调理他受损的本源,再耽搁下去,就算能保住性命,神魂也会留下难以弥补的创伤,日后修行之路恐会寸步难行。”
说着,她从腰间的药囊中取出一叠写满字迹的纸笺,递到苏秋铃面前,指尖轻轻点了点纸笺上的字迹,一字一句地仔细叮嘱:“这是我根据他的神魂状况拟定的调理药方,一共三十剂,缺一不可,每日清晨天刚亮时,用后山深处的灵泉煎服,那灵泉灵力最为纯净温润,能最大程度激发药材的药效,煎药时火候需严格掌控在微火慢熬三个时辰,多一刻少一刻都不行,药量更是半分差错都不能有,每一味药材的克数都需精准称量,多一丝少一毫,不仅会影响药效,甚至可能加重他的神魂损耗,适得其反。”
“另外,”云曦顿了顿,目光落在竹床上依旧昏迷的苏清寒身上,眼神愈发郑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在他神魂彻底稳固、本源灵力恢复如初之前,绝对不能再让他动用半点本源力量,哪怕是最轻微的灵力调动,都可能让他本就破碎的神魂雪上加霜,加剧损伤,下次再这般晕倒,恐怕就真的回天乏术,连我都救不了他了,你切记,万万不可再犯糊涂。”
苏秋铃连忙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双手接过药方,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抚过纸笺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只觉那薄薄的几页纸笺重逾千斤,压得他心头沉甸甸的。他低头看着纸上的每一味药材名称、每一处细致的叮嘱,眼神专注而凝重,将云曦的每一句话都牢牢刻在心底,不敢有半分遗漏,生怕因自己的一丝疏忽,再次伤害到师尊。
“我知道了,医仙放心,我都记下了。”他抬起头,眼底翻涌着深深的担忧与无比的坚定,声音沙哑却异常郑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多谢医仙出手相助,往后我会亲自按照药方悉心照料师尊,每日煎药、看护,都会细致入微,绝不会有半分马虎,更不会再让他动用半点本源力量,定会护他周全。”
云曦看着他眼底的坚定与愧疚,轻轻点了点头,知道他此刻是真的将这话听进了心里,也不再多言,转身再次走到竹床边,从药囊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打开瓶塞,倒出一枚莹白色的丹药,丹药圆润饱满,散发着淡淡的清辉与凝神静气的药香,正是她耗费诸多珍贵药材炼制的凝神丹,专用于稳固受损神魂,缓解神魂动荡之症。
她小心翼翼地将丹药递到苏清寒唇边,又渡入一丝温和的灵力,缓缓引导着丹药顺着他的喉间滑入腹中,确保丹药能被顺利吸收:“这是凝神丹,能暂时稳住他的神魂,缓解神魂受损带来的不适,让他能安稳睡上一觉,减少神魂的进一步损耗。后续的长期调理,便全靠你悉心照料了,每日煎药、看护,都需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能有半分马虎,稍有不慎,便可能前功尽弃。”
“我明白,多谢医仙。”苏秋铃应声,目光紧紧落在竹床上的人身上,看着那枚凝神丹被顺利咽下,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却依旧不敢有半分松懈,眼神中的担忧丝毫未减。
云曦又细细叮嘱了诸多照料的注意事项,比如需保持静室的温暖与绝对安静,避免外界的嘈杂声响与杂乱灵力干扰他的神魂休养;每日需用自身温和的灵力轻轻梳理他的经脉,促进药效吸收,却不可动用过强灵力,以免刺激到脆弱的神魂;饮食上需以清淡滋补为主,可用灵泉炖煮一些温和的灵草粥,补充身体所需灵力,切不可食用辛辣刺激或灵力过盛的食材;还要时刻留意他的气息与神色变化,若出现眉头紧蹙、呼吸急促等状况,需立刻用清心咒安抚,同时派人去芷云峰通知她前来查看。
她一条条细细说来,条理清晰,叮嘱得极为细致,苏秋铃站在一旁,认真聆听,时不时点头回应,将每一条注意事项都牢牢记住,生怕遗漏任何一点,还特意在心中反复默念几遍,确保自己完全记清。
待云曦叮嘱完毕,苏秋铃恭敬地将她送出静室,一路送到禁地门口,再次道谢:“今日之事,多谢医仙及时赶来,日后若有需要,还请医仙多多费心。”
“清寒师弟乃我同门,照看他本就是分内之事,无需多言。”云曦摆了摆手,神色依旧严肃,临走前还不忘再次郑重叮嘱,“切记我的话,莫要再因一时疏忽酿成大错,清寒师弟的性命,容不得半点马虎,若有任何异常,即刻通知我。”
“弟子谨记医仙教诲。”苏秋铃颔首应下,目送云曦的身影化作一道白光远去,才转身快步回到静室,关上房门,将外界的一切纷扰隔绝在外,只留下一室温暖与安宁。
静室内依旧安静,暖炉中的炭火静静燃烧着,散发着恒定的暖意,将室内的寒气彻底驱散殆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与风铃花的清润气息,交织在一起,让人莫名安心。竹床上的苏清寒,眉头渐渐舒展了些许,不再似之前那般紧蹙,呼吸也比之前平稳了几分,气息虽依旧微弱,却均匀了不少,脸色依旧苍白,却不再似方才那般毫无血色,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气色,显然是那枚凝神丹起了作用,神魂动荡渐渐平复下来。
苏秋铃轻手轻脚地走到竹床旁,缓缓坐下,小心翼翼地握住苏清寒微凉的手,指尖一遍遍轻轻摩挲着那细腻的肌肤,目光温柔而专注地落在他的脸庞上,眼底满是化不开的担忧与疼惜,还有深深的后怕。方才云曦的话还在耳边清晰回响,“神魂俱灭”四个字像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在他的心上,每一次想起,都让他心有余悸,后背发凉。
他差点,又要失去他的师尊了。
十年前的失去,像一场漫长而冰冷的噩梦,让他从一个懵懂依赖、眉眼带笑的少年,硬生生逼成了杀伐果断、冷冽孤高的魔尊,熬过了无数个孤独绝望的日夜,尝尽了思念的苦楚与失去的疼痛;如今失而复得,这份温暖来之不易,他绝不能再承受一次那样的痛苦,绝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师尊从他身边离开,绝不能让这短暂的重逢,变成又一场绝望的开端。
“师尊,以后不会了。”苏秋铃轻声开口,声音轻柔得似怕惊扰了熟睡的人,眼底满是无比的坚定,一字一句,带着沉甸甸的承诺,“再也不会让你陷入这般危险的境地了,再也不会让自己陷入这般濒临失去的恐惧中了。往后余生,我会好好护着你,让你安稳休养,再也不让你受半分苦楚,再也不让你动用半点力量去承担那些危险与纷争。”
“以前,是你护着我,为我遮风挡雨,为我扫清前路的障碍,为我付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性命;现在,换我来护着你,换我来为你撑起一片天,为你抵御所有的风雨。”他指尖轻轻拂过苏清寒垂落的睫毛,动作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目光专注而深情,“你只要好好休养,安心醒来就好,剩下的一切,都交给我。青崖宗的事务,外界的纷争,所有的危险与磨难,我都会一一挡在你身前,绝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半点伤害,定要护你一世安稳。”
他就这样坐在床边,紧紧握着苏清寒的手,指尖传递着掌心的温度,轻声呢喃着,诉说着心底的牵挂与承诺,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他的脸庞,眼底的温柔与坚定交织在一起,像漫山的风铃花,藏着深沉而绵长的情意,岁岁年年,不曾更改。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渐渐消散,漫天繁星爬上夜空,洒下细碎的银光,透过窗棂落在竹床上,为苏清寒苍白的脸庞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辉,让他看起来愈发清雅温润,少了几分病态的苍白,多了一丝朦胧的美感。静室内,暖炉的炭火依旧燃烧着,跳跃的火光映得苏秋铃的身影愈发挺拔,他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静静守护着床上的人,没有丝毫疲惫,只有满心的担忧与期待。
他在等,等他的师尊醒来,等他再次听到那温润如玉的声音唤他一声“秋铃”,等他能再次看到师尊眼底的温柔笑意,等他能再次与师尊并肩而立,看遍山河盛景。这一次,他会牢牢抓住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暖,再也不会放手,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伤害到师尊。
夜色渐深,风铃花禁地里的花海在月光下轻轻摇曳,花瓣与枝叶相互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似在低声呢喃,清润的香气顺着窗缝飘进静室,与室内的暖意和药香交织在一起,弥漫着安宁而温柔的气息。苏秋铃依旧坐在床边,紧紧握着苏清寒的手,目光温柔而专注,眼底的坚定如同磐石,从未动摇分毫。
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他需要付出极大的耐心与细心,悉心照料师尊的起居与调理,每日煎药、梳理经脉、准备膳食,时刻留意师尊的身体状况,不能有半分松懈,可他甘之如饴。只要能让师尊平安醒来,能让师尊好好活着,能让他们往后余生都相伴相守,无论付出多少努力,无论耗费多少心血,他都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窗外的风依旧吹着,风铃花轻轻摇曳,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为这漫长的守护伴奏,也像是在期盼着床上之人的苏醒,期盼着这对历经磨难的师徒,能早日迎来真正安稳而温暖的时光。而苏秋铃的心,也在这份漫长的等待与守护中,渐渐沉淀下来,只剩下满满的坚定与期待,期待着他的师尊醒来,期待着他们的未来,能如这漫山花海般,绚烂而长久,岁岁年年,不离不弃。
一夜无眠,苏秋铃始终守在床边,未曾合眼片刻,目光时刻落在苏清寒的脸上,留意着他的每一个细微变化。看着师尊的呼吸渐渐趋于平稳,脸色虽依旧苍白,却比夜晚时好了些许,他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只是那份担忧,依旧萦绕在心头,未曾散去。
天光渐亮时,东方泛起一抹淡淡的鱼肚白,晨曦透过窗缝洒进静室,带来一丝清新的暖意。苏秋铃才缓缓起身,动作轻柔地将苏清寒的手轻轻放回被褥中,细心地掖好被角,确保他不会着凉,又抬手轻轻拂去落在他脸颊上的一缕碎发,才轻手轻脚地走出静室,朝着后山灵泉的方向走去——他要亲自为师尊煎药,按照云曦医仙的叮嘱,用后山最纯净的灵泉,微火慢熬三个时辰,半点差错都不能有,务必将药效发挥到极致。
后山深处的灵泉隐匿在一片竹林之中,周围云雾缭绕,灵气充沛,泉水清澈见底,隐约能看到水底圆润的鹅卵石,泉水带着温润的灵力,口感清甜,是煎药、滋补的绝佳之选,平日里极少有人前来,极为安静。苏秋铃走到泉边,拿出早已备好的干净玉壶,小心翼翼地打了满满一壶灵泉,玉壶材质特殊,能很好地保存泉水的灵力与温润,不易流失。
打满泉水后,他提着玉壶回到静室旁特意布置的小厨房,这里陈设简单,只有一个灶台、一口砂锅与一些厨具,是他为了方便照料师尊特意准备的。他从弟子送来的药材中,按照药方上的记载,仔细挑选出今日所需的药材,每一味药材都放在单独的玉碟中,用精准的秤仔细称量,确保克数分毫不差,称量完毕后,又逐一核对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差错,才将药材整齐地摆放在灶台上。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将砂锅放在灶台上,倒入适量的灵泉,再将称量好的药材一一放入砂锅中,摆放整齐,然后点燃灶台里的炭火,小心翼翼地调控着火候,让火焰保持在微弱的状态,慢慢熬煮着药液。他深知这煎药的火候至关重要,多一分则药材焦糊,药效尽失,少一分则药材未能充分发挥药效,无法起到调理神魂的作用,是以不敢有半分大意,始终守在砂锅旁,目光专注地盯着锅中的药液,时不时用干净的木勺轻轻搅拌一下,确保药材能均匀受热,药液能充分融合。
往日里,他是执掌青崖宗的宗主,是令魔修闻风丧胆的强者,杀伐果断,威严赫赫,手下掌控着无数人的生死,从未做过这般细致琐碎的活计,可此刻,他褪去了所有的戾气与威严,只剩下满满的细心与温柔,像一个普通的守护者,默默为自己珍视之人付出着,每一个动作都轻柔而认真,没有丝毫不耐烦。
炭火静静燃烧着,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响,药液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带着淡淡的苦涩,却又夹杂着一丝温润的气息,飘散在小厨房的每一个角落。苏秋铃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的那枚刻着风铃花的玉佩——那是当年师尊亲手为他戴上的,玉质温润,上面的风铃花纹路清晰精致,陪伴了他整整十年,是他在漫长等待中唯一的慰藉,是他心中最珍贵的念想。
他低头看着锅中缓缓翻滚的药液,看着那清澈的灵泉渐渐变成浓郁的药色,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师尊醒来后的模样,想象着师尊能安然坐在床边,笑着与他说话,想象着日后能每日陪伴在师尊身边,看着他渐渐康复,眼底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满是期待与温柔。
三个时辰的时间,在这份专注的守护中缓缓流逝,从晨曦微露到日上三竿,阳光透过小厨房的窗户洒进来,落在他的身上,带来一丝暖意。当药液熬煮至浓稠适宜的状态时,颜色呈淡淡的琥珀色,药香愈发浓郁纯正,苏秋铃才小心翼翼地将砂锅从炭火上取下,放在早已备好的石台上,待砂锅稍稍降温后,用细密的纱布过滤掉药渣,将温热的药液缓缓倒入一个白玉碗中。
这白玉碗是用上好的暖玉雕琢而成,碗壁温润细腻,能很好地保持药液的温度,不让其快速冷却,影响药效。倒完药液后,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残留的药渣混入药液中,才端起白玉碗,轻轻擦拭了一下碗壁上的水渍,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进静室。
静室内依旧安静,苏清寒依旧沉睡着,眉头舒展,呼吸平稳而均匀,脸色比清晨时又好了些许,眼底的青黑淡了一些,显然是凝神丹与一夜的休养起到了作用,神魂在安稳恢复。苏秋铃走到床边,脚步轻得没有一丝声响,生怕惊扰了熟睡的人。
他轻轻在床边坐下,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师尊的脸庞,过了片刻,才轻声开口,声音轻柔得似羽毛拂过,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师尊,醒醒,该喝药了。”
他唤了两声,竹床上的人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刚醒来时,眼底还带着浓浓的睡意与一丝迷茫,眼神有些涣散,过了片刻,才渐渐聚焦,落在苏秋铃的脸上,看清了眼前之人,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淡而温柔的笑意,声音沙哑而微弱,却带着真切的暖意:“秋铃……”
听到这声熟悉的呼唤,苏秋铃的心脏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与喜悦交织在一起,眼底瞬间泛起了红意,强忍着心中的激动,轻声应道:“师尊,我在。来,先喝药,喝了药,你的身体才能快点好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苏清寒扶起,在他身后垫上柔软的靠枕,调整到舒适的角度,让他能安稳地靠着,然后拿起一旁的玉勺,舀起一勺温热的药液,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反复试了几次温度,确保温热适宜,不会烫到师尊,才缓缓递到他的唇边:“慢点喝,小心烫。”
苏清寒顺从地张开嘴,将药液缓缓喝下,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带着浓郁的药香,却并未让他皱眉。他微微垂眸,看着眼前细心照料自己的徒弟,看着他眼底的担忧与温柔,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心中泛起阵阵涟漪,温暖而酸涩。这十年,秋铃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他护在身后、事事依赖他的小团子,如今竟能这般细心地照顾他,为他煎药喂药,这份成长,让他欣慰,却也让他心疼。
一勺接一勺,药液在苏秋铃的细心喂食下,缓缓喝尽。苏清寒靠在靠枕上,微微喘息着,脸色依旧苍白,却比之前多了几分明显的气色,眼神也清明了许多,不再似之前那般混沌,眼底渐渐有了光泽。
苏秋铃放下白玉碗,拿起一旁备好的温水,喂师尊喝了两口,冲淡口中的药味,然后才在床边坐下,紧紧握住他的手,眼底满是真切的担忧,轻声问道:“师尊,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不疼?”
“我没事,好多了。”苏清寒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比之前有力了些许,“让你担心了。”
“只要师尊没事就好。”苏秋铃听到他的话,心中才彻底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嘴角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眼底的担忧渐渐褪去,只剩下满满的温柔与安心,“以后你可不能再这般逞强了,云曦医仙说你的神魂受损严重,根基极为脆弱,若再动用半点本源力量,后果不堪设想,甚至可能危及性命。往后宗门的所有事务,都交给我来处理,你无需操心半分,只需安心在这里休养,每日看看花海,晒晒太阳,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想,好好调理身体。”
苏清寒看着他眼底的坚定与真切的担忧,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暖与力量,心中一暖,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温柔:“好,听你的。”
他知道,秋铃是真的担心他,这份牵挂与守护,让他心中满是暖意,也让他愿意放下所有顾虑,安心休养,不辜负这份深情。
见他乖乖答应,苏秋铃心中愈发安稳,握着他的手紧了紧,眼底满是温柔,又细细叮嘱了几句休养的注意事项,无非是让他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有任何不适立刻告诉他。苏清寒耐心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回应,眼神温柔地落在他脸上,满是纵容。
静室内,暖意融融,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漫山的风铃花香顺着窗缝飘进来,萦绕在两人身边,带着清润而温柔的气息,静谧而美好。
苏秋铃坐在床边,静静陪着师尊,偶尔轻声说几句话,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家常,话语轻柔,生怕惊扰到他。苏清寒靠在靠枕上,静静听着,时不时回应两句,眼底满是温柔,两人之间的氛围温馨而安宁,带着历经磨难后的相守与珍惜。
这份守护与陪伴,才刚刚开始。往后的日子,苏秋铃会每日亲自为师尊煎药喂药,悉心照料他的起居,陪他看花海日出,伴他度过每一个宁静的日夜,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暖,直到师尊彻底康复,直到他们能真正安稳地相伴余生,岁岁年年,不离不弃,让这份深藏心底的情意,在漫山风铃花的见证下,慢慢流淌,温柔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