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与夏侯氏》墨涟斋

6、第三章下 养雀记

　　第三章下 养雀记
　　张飞蹲在伙房门口，看着手里的两个白面馍馍直发愁。
　　“将军，要不……属下去送？”李勇小心翼翼地问。
　　“滚蛋！”张飞眼睛一瞪，“俺自个儿捡的雀儿，自个儿喂！”
　　话是这么说，可他都在这蹲了一炷香时间了。昨夜那小丫头偷馍馍的事，他其实压根没打算追究。那守夜的兵是他故意安排的，打盹也是他默许的——就等着看那小孔雀会不会趁机溜走。
　　结果呢？溜是溜了，却只摸到厨房偷了个冷馍。
　　张飞想起她揣着馍馍溜回营帐时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这哪是夏侯渊的侄女？分明是只偷粮的小耗子！
　　“将军，查清楚了。”亲兵凑过来低语，“昨夜她往东南方向去了不到二十步就折返，像是在……找马厩？”
　　张飞冷哼一声。还算有点脑子，知道要偷马。可惜她不知道，这营里的战马都认得主人，生人根本近不得身。
　　他拎着食盒走到主营帐外，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那小丫头又在踱步了。这习惯他没两天就发现了，她喜欢一颠一颠地踩出小碎步，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珠也跟着步子的节奏“骨碌碌”转个不停，一看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张飞弄出了点声响，果然听到里面一阵慌乱。掀帘进去，看见她已经端坐在床榻上，下巴扬得高高的，全然一副“本小姐不饿”的架势。
　　张飞有意戳穿她偷馍的事，想看看她什么反应。没想到这小丫头第一反应竟然是红着脸跟他说：“我自己做的事情，跟别人没关系，你凭什么罚他们？”
　　竟是担心那个挨军棍的士兵？
　　有意思。
　　张飞那点试探的心思淡了些，便打开食盒，肉羹的香气立刻飘满营帐。看着小丫头强装优雅却吃得飞快的样子，他莫名想起很多年前，那个早夭的妹妹也是这样，哪怕饿极了也不肯失了礼仪。
　　“看你吃饭有意思，跟小松鼠似的。”他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哪像他张翼德会说的话？
　　果然，小丫头被他吓得噎住了。张飞下意识想给她拍背，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敌人家的孩子，不能太亲近。
　　饭后，他拿出地图试探。小丫头随手指了个完全错误的方向，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我在撒谎”。
　　张飞强忍着笑意。就这撒谎的本事，还想骗过他？
　　“成，明日一早就出发。”他配合地演下去，倒要看看这小雀儿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深夜，张飞故意撤了大部分守卫，只留两个装睡的亲兵。果然，不到半个时辰，那小丫头就摸出来了。
　　她猫着腰溜向马厩的样子实在笨拙，披风下摆都拖在地上了。张飞在暗处看得直摇头——这要是真上了战场，怕是活不过三天。
　　“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他故意现身，想看看她怎么圆场。结果这小丫头居然理直气壮地说“散步”？
　　张飞差点笑出声。散步带着干粮？还专往马厩方向散？
　　他本该生气的。一介俘虏试图逃跑，按军法当严惩。可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模样，他忽然就心软了。
　　到底只是个孩子。
　　他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裹住她。那披风对她来说太大，直接拖到了地上，把她裹得像只粽子。
　　回到营帐后，张飞吩咐亲兵：“去，找块厚布把那个口子补上，别用针线，用糨糊粘。”
　　李勇不解：“将军，这是为何？”
　　“用针线会留下痕迹，糨糊粘的，等她下次想跑时一扯就开。”张飞摸着下巴上的虬髯，眼中闪过狡黠的光，“俺倒要看看，她发现这个破绽时，会是什么表情。”
　　亲兵领命而去。张飞独自站在帐外，望着天边的残月。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张翼德啊张翼德，你可是在养虎为患。
　　可转念一想，那丫头抱着馍馍溜回营帐的样子又在眼前晃悠，也不算是养虎吧……
　　罢了罢了，就当是养了只小雀儿。等养熟了，说不定还能用她换来夏侯渊那老小子退兵三十里。
　　这个念头让他心情大好，哼着小调往自己营帐走去。
　　至于那只小雀儿……
　　他回头看了眼补好的营帐，忍不住笑了。
　　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