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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宴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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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凉此刻瘟疫横行,民不聊生,故遣使团急赴大燕,以物换药解燃眉之急。
长公主府内
池煜尚未娶亲,还未分府而居,仍居长公主府内,西凉三王子来访,府内小花园亭中,恰百花齐放,两人对坐于亭中。
“听闻世子医术高明,本王今特来相求。”拓跋蒙开门见山,直言相告。
一旁侍女在侧添茶,池煜抬手示意退下,待四下无声,“三王子言重,高明谈不上,若能略尽绵力,定当勉力一试。”
“西凉中通医者之人实属寥寥无几,不知能否请世子相助,寻些医者前西凉施援?”
此话不假,西凉多饲养牛羊,善畜牧之术,钻研医术者,实在百中无一。
如今两国交好,陛下派他协助太子,此等小事,并当相助。
池煜开口,眼底泛起笑意,“此等小事,举手之劳,王子静待佳音即可。”
说至此处略顿,像是在掂量什么,接着道:“说起此事,家师或可相助,他平生最喜深究医理,或愿赴此约。”
拓跋蒙闻言,起身郑重揖礼,笑意便再也掩不住,“世子此番应允,当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池煜连忙将他扶起,“事不宜迟,我即刻修书一封告知家师,请他亲自斟酌人员,解西凉疫病之急。”
"来人,取笔墨来。"
他提笔沾墨,落在素白的笺纸上,随后仔细封好,唤人即刻送出。
“今日恩情本王记住了,日后世子若有需要,本王必当前来。”
池煜抬起头,嘴角牵起一个略带无奈的弧度,“哈哈,说来还真有一件小事,或需劳烦殿下。”
言罢,迟煜摇摇头,意识到自己的要求,在此刻谈论人命关天的国事时提出颇有些不合时宜。
拓跋蒙还沉浸在沉重的感激与紧绷的期待中,见池煜似不愿开口,立刻上前,语气全然的不容推拒:“世子可是有何难处?尽管开头,本王定当全力相助。”
见对方如此热情,迟煜不再好绕弯子,酝酿开口:“有位自幼相识的玩伴,自小难缠的很,前些日子,一时口快,应允了赠她一匹西凉龙驹,现下西凉运过来的战马估摸归属名录早已录好,不知王子能否替我多寻一匹来?”
拓跋蒙听的认真,脸上没有丝毫为难,大手一挥,拍胸脯保证得毫不含糊。
“我当是什么难事,包在本王身上。”
正当两人低声议论着,亭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打破两人密谈的氛围。
君贞云身着赤色宫装,仪态端庄地步入亭中,身后跟着洛昭昭及端着黑漆托盘的春如,盘中整齐叠放着一领黑色狐裘,在阳光下反射出墨亮色光泽。
她视线先是落在迟煜身上,随即温和地转向拓跋蒙,唇边含笑。
“听闻三王子远道而来,本宫特来相见,聊表欢迎。”
拓跋蒙整肃神情,上前一步,行了个标准的大燕礼,“见过长公主,长公主亲自驾临,本王感激不尽。”
洛昭昭从君贞云身后探出半个头,轻轻屈膝,“臣女见过三王子。”
“不必多礼。”
迟煜适时站在两人微侧之间,向拓跋蒙介绍:“这位是安远将军独女,洛昭昭。”
拓跋蒙点点头,视线落在春如端着的托盘上,“长公主这块纯黑狐皮当真漂亮。”
整张皮子摊开在盘上,大小适中,显然是特意均选了最完美的部分,边缘处理的干净利落。
君贞云目光宠溺的撇了眼身侧的洛昭昭,“让王子见笑了,这是洛丫头送本宫礼物。”
拓跋蒙心中微微诧异,面前这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居然能猎得这样一只稀有的纯黑火狐?
在西凉一张毫无杂色的纯黑狐皮,其价值远超数张普通狐皮,一时间看向洛昭昭的眼神不由多了几分敬佩。
“洛小姐好身手,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身手,真是虎父无犬女。”
君贞云听了拓跋蒙的称赞,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那是,明月还说,下个初一,胤王府设了小小的冬宴,请了些亲近的宗室和晚辈,让小辈们松散松散。”
她说着目光落在洛昭昭身上,带着些打趣,“怕是我们明月早就惦记好了后山的猎场,就等大展身手了。”
洛昭昭晃了晃长公主的手臂,语气带着点撒娇和藏不住的得意,“这回我一定给您猎个更好的做围脖。”
君贞云笑着轻点她额头,目光温和的扫过眼前几人,仿佛忽然想起一桩闲事,语气带着点邀请的意味。
“三王子如若得闲,恰逢在此,本宫谨代我那皇弟诚邀三王子与六公主共赏风光。”
她顿了顿,“只是凑巧,那几日本宫需入宫陪伴太后,无法亲自作陪,怕是要怠慢殿下,若三王子不介意,让犬子陪同,如今郊外景色真好,正好你们小辈说话也自在些,当是散散心可好?”
一旁的洛昭昭早已难耐不住,轻轻扯了君贞云衣袖,得到默许后,开口道:“对对对,到时让秋玉哥哥带您去猎场,听闻西凉的勇士,打猎可厉害了。”
她双手不自觉地比划了下拉弓的姿势,兴奋地看着拓跋蒙,“不若到时我们比试一番?”
她这提议来得唐突又大胆,带着少女独有的不管不顾的冲劲。
“洛昭昭!休得胡言。”
迟煜出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制止意味。
君贞云也微微蹙眉,轻声呵斥,“明月,三王子乃一国贵宾,岂可如孩童般随意比试,太失礼了。”
拓跋蒙却在此朗声笑道,“多谢长公主邀约,能得世子相伴,是本王的荣幸,届时一定前来。”
他看向洛昭昭接着说道:“洛小姐快人快语,这技痒难耐的心思,本王深有体会过,何来失礼之说哈哈。”
“只是比试不敢当,但若能与洛小姐这般身手的高手,切磋交流,必定受益匪浅。”
洛昭昭一听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那说定了。”
迟煜见乌托蒙毫不介意,甚至颇有几分兴致,便也不再阻拦,掌心不轻不重地按在洛昭昭的发顶上,“虽是玩耍,但也要有玩耍的分寸,不得胡闹。”
洛昭昭强忍着立刻甩开他手的冲动,腮帮子微微鼓了起来,挤出一个又假又甜的微笑,几乎是从牙缝里漏出声音。
“怎么会呢秋玉哥哥?明月一向是最守规矩的。”
*
此次宴会设在胤王城外的倚春园里,地龙与数座炭火熏笼将暖阁烘得暖意洋洋,隔绝了窗外的酷寒。
胤王妃坐在位首,笑吟吟地与其他夫人叙话,目光如同精准的尺,细细打量着厅内几位精心打扮的贵女。
胤王妃心中盘算着,嘴角笑意更深,她今日特意假借赏景之名设宴,想方设法将几位京中大家闺秀请来,就是为了给她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挑一门最有利的亲事。
虽然那小子文不成武不就,但好歹是亲王嫡子,配这些人家,也算她们高攀,再不济娶回家做个妾室也足矣。
她目光略带不满地瞥向坐在下首的儿子,君景仁半歪在椅子里,正嬉皮笑脸地与旁边一个尚书家的纨绔子弟低声说笑。
君景仁眼神轻佻地飘向亭角处一不堪起眼的席位,那儿坐着个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少女,她穿着一身过于鲜艳的绯红色锦鲤纹锦缎袄裙,尽管寒冬,领口也开得略低,露出一小节雪白的颈子,发髻梳的极高,头上明晃晃的插着两对银镀金点翠穿珠流苏,唇上胭脂更是红的夺目。
此刻那少女正与邻座的小姐低声说着什么,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刻意流露的娇媚。
胤王妃认得那是唐御史家的庶二小姐,她脸色阴沉了下来,她邀请的是御史嫡女,这庶女不知使了如何手段顶替而来,还如此不知分寸,打扮得这般招摇。
更可气的是,她那不成器的儿子这会便像是丢了魂似的,直勾勾地盯着那庶女,喉结滚动,连案上的酒杯就要倒了都没察觉。
迟煜来的早,挑了个位坐下,将母子二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一旁几位贵女低声的议论着:“瞧她那打扮,一股风尘味,真是上不了台面。”
他抿口茶,继续看着,自己这皇兄还真是同从前般轻浮,就在这时,珠帘哗啦一响,洛昭昭一身利落骑装闯了进来,她草草向胤王妃方向行了个礼。
目光在厅内一扫,随即像阵风似的卷到迟煜身边,扬起明媚的笑脸,“迟煜你要不要看看?我爹爹前些日子刚得了块百年柘木,又寻得了上好的水牛背筋,给我做了把新弓。”
她边说边用手比划拉了一下弓形,迟煜对她那点性子了如指掌,知晓她得了好东西必要显摆,尤其爱在他面前炫耀,仿佛压他一头是一件极有乐趣的事情。
“哇,真厉害,好厉害,怎么这么厉害。”
短短几个字,洛昭昭听出他十分敷衍的态度,满腔炫耀的热情瞬间被这盆冷水浇的吱吱冒烟。
她瞪大眼睛望着他:“你这是何意?阴阳怪气的!”
“夸你呢。”
迟煜捻起案上的花生,拨好壳,向上抛起,再用嘴接住,动作慵懒又透着点百无聊赖的痞气。
洛昭昭被他这态度噎得一口气堵在胸上,说时迟那时快,趁迟煜张嘴接花生那刹那,她伸手如闪电般从案上抓起他刚刚扔在那的几片花生壳,精准的朝他嘴里一丢。
迟煜没料到她会来这手,下意识一合牙关,咬到的却是干瘪苦涩的壳。
洛昭昭身后的春如看得目瞪口呆,想笑又不敢,拼命低着头。
“洛昭昭!”
得手瞬间,洛昭昭自己先憋不住,发出一阵清脆又毫无忌惮的狂笑,肩膀都笑得抖了起来,方才被他敷衍的憋屈一扫而空,只剩恶作剧成功的快意。
眼看迟煜就要起身,她更是乐不可支,一边笑一边飞快地转身就跑,生怕慢一步就要被他逮到报复。
这时,传来三王子及六公主驾到的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