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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盛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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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6月18日 00:47 东莞·人民公园】
秦灵是被“痛”踹醒的。
先是一阵痒——像有人把烧红的绣花针插进毛孔里捻线;紧接着刺痛——耳膜“嗡”地一声,世界像被拔掉电源,瞬间黑屏。她睁眼,却看见1997年的月亮挂在凤凰树梢,像一只生锈的铜盘,冷冷照着她被撕成布条的婚纱。
——婚纱?
巴黎高定的裙摆早成了烂布,三千颗碎钻滚进泥缝,像被随手撒掉的碎玻璃。她抬手,发现掌心握着半截翡翠玉镯——断口锋利得能当手术刀。
“妹啊,一个人?”
声音黏糊糊地贴上来,带着隔夜啤酒+劣质烟草的酸臭味。秦灵扭头,看见一个条纹衬衫的男人蹲在她面前,拉链半开,笑得像深夜的公厕——灯坏了,水还在滴。
男人伸手,指尖直奔她胸口。那一瞬,秦灵听见自己大脑里“啪”一声保险丝烧断。
她没有后退,反而迎上去——像猎物主动把脖颈送进兽口,却在对方指节碰到布料的前0.1秒,猛地抬腕!
“哧——”
玉镯划出一道冷电,从男人左眉尾到右嘴角,犁出一串血珠。血珠在月光下是黑色的,落在她脸上,滚烫得像铁水。
“啊啊啊——!”
惨叫惊起一群夜鹭。秦灵趁机翻身,却被一把攥住头发,头皮像要被整张揭下来。她干脆借势抬头,用后脑勺狠狠撞向对方鼻梁——
“咔!”
骨头碎裂的闷响,像生核桃被踩爆。男人鼻血狂喷,却更疯地掐住她脖子,把她整个人提离地面。
空气瞬间被抽成真空,眼球开始发胀。秦灵双脚乱蹬,蹬掉仅剩的一只高跟鞋,鞋跟像匕首,“噗”地插进男人脚背!
“操——”
手劲一松,她跌落在地,同时张嘴——不是呼救,而是扑上去,一口咬住男人脸颊!
齿关合拢——
她像一口咬住命运的动脉,上下齿猛地合拢——‘咯吱’一声,不知是皮肉还是软骨,先炸开一层咸腥的血雾。那味道滚烫,像生铁贴上舌根,她本能地干呕,却更狠地往里嵌——0.5厘米、0.8厘米……直到对方脸上的肉在她齿间打颤,像一块即将被撕下来的生牛排。醉汉的嚎叫陡然拔高,变成超声波,震得她耳膜穿孔,可她不松口——她要把这一年、这一世纪、这荒诞宇宙,全都咬下一块缺口来!
企定!做咩啊!"(站住!干什么!)
秦灵撑着地想坐起来,手掌按在地上,黏糊糊的,像是踩到了什么软烂的东西。她猛地缩回手,借着微弱的光看了一眼——是烂透了的香蕉皮,黑乎乎的,上面还爬着几只蚂蚁
遥远处,哨子尖啸,手电筒的光柱像白色长鞭劈开夜色。一群穿着制服的人跑了过来,手里拿着手电筒和警棍。
醉汉吓得撒腿就跑,却被几个警察按倒在地,咔嚓一声,手铐铐在了他手腕上。
"唔好啊!差佬!放过我啦!我错咗!我真系错咗!"(不要啊!警察!放过我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醉汉跪在地上,涕泪横流,拼命磕头。
秦灵看着男人这副模样,不免觉得好笑,她还没笑完,就被粗暴地拎起来。
“暂住证!”
大檐帽下的目光凶得像铁钩。秦灵摇头,连声音都发不出,就被反手拧住胳膊,推进一辆早已拥挤不堪的卡车。
车厢里塞满汗味、尿味、廉价烟草味。她被人流挤得双脚离地,却死死攥住那截断镯——那是她连接两个世界的唯一证据。
车厢里已经挤满了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一脸惊恐。有人在哭,有人在骂,有人麻木地坐着,眼神空洞。那个醉汉还在哭嚎,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卡车发动了,颠簸得厉害,车厢里的人像牲口一样挤在一起。
秦灵被挤在角落里,浑身都疼。她看着车厢外飞速倒退的景象,脑子里一片混乱,隐约听着人们说着樟木头。
卡车刚启动,又猛地急刹!
“跑啊——!”
不知谁吼了一声。后车门被踹开,人群像炸窝的蟑螂四散。秦灵被人潮卷下车,膝盖磕在水泥地,擦出长长一道血痕。她顾不上疼,光脚狂奔,身后哨声、骂声、警告的枪声混成一条鞭子,抽在她背上。
拐进一条漆黑巷子,她脚下一滑,整个人扑倒——
却扑进一截瘦削的怀抱。
少年明显没料到一个血淋淋的女人会从天而降,他被撞得后退两步,却下意识伸手扶住她。手电筒滚在地上,光束斜斜打亮他半张脸——
那是一张尚未长开的脸,颧骨略高,下巴尖,睫毛长得过分,却沾着灰。他穿着不合身的工装外套,空荡袖口卷了三道,露出细瘦腕骨。此刻,这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惊愕地瞪着她,像夜里被车灯照到的幼兽。
秦灵浑身血污,喉咙里滚着火,却在这目光里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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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脸,她好好像见过。不,她确定见过,在老公给的旧照片里。
十四年后,这张脸会在纳斯达克敲钟现场面对全球镜头沉稳微笑;会在她每次深夜发高烧时俯身贴额;会在婚礼红毯尽头,把半生的温柔与财富一并递给她。
——周良。
少年见她直勾勾盯着自己,耳尖瞬间红得滴血,却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声音带着变声期的沙哑:
“姐……你、你没事吧?”
他身后,另一个黝黑少年朝远处望了一下焦急说到:“阿良,快跑!警察往这边来了!”
秦灵低头,把断镯进袖口,血与泪混在一起。
2024年,东莞,康帝国际酒店。
这一晚,整座城市的夜空似乎都被这场婚礼的灯火点亮了。
宴会厅里金碧辉煌,九十九盏巨大的施华洛世奇水晶吊灯垂落而下,每一盏都像是一座倒悬的水晶塔,折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红地毯足足铺了五十米长,两侧是用空运来的厄瓜多尔红玫瑰堆砌成的花墙,花瓣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香气浓郁得近乎奢靡,将每一个宾客都包裹在一种甜腻而盛大的喜悦中。
主桌旁,几个大腹便便的商界大佬正端着高脚杯,低声议论。
"老周这次是动了真格的啊。"一个地中海发型的男人啧啧感叹,"这排场,怕是把半个东莞的玫瑰花都买空了。"
"那可不?周良四十岁才结婚,那是把半辈子的积蓄和热情都砸进去了。"另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接话道,"听说光这婚礼场地布置就花了八百万,新娘子身上那件婚纱,巴黎高定,镶了三千颗碎钻,走一步都掉钱。"
"新娘子是真漂亮,才二十四岁吧?还是个高材生,在松山湖搞软件开发的。老周这那是娶媳妇,简直是当女儿养。"
"嘿,你别酸。周良这人,前半辈子苦过来的,现在功成名就,找个知冷知热的怎么了?再说了,我见过那姑娘,眼神正,不是那种只图钱的。"
……
总统套房改成的临时化妆间里,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香水味和发胶的味道。
秦灵坐在巨大的落地镜前,化妆师正在给她做最后的定妆。镜子里的女人美得惊心动魄。巴掌大的瓜子脸,皮肤白得像刚剥壳的荔枝,透着一股子健康的粉红。一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眼影用了细闪的香槟金,在灯光下波光粼粼,仿佛藏着星河。正红色的口红勾勒出饱满的唇形,既有少女的娇俏,又带着几分川渝妹子特有的明艳泼辣。
她身上这件婚纱是周良特意飞去巴黎请老匠人赶制的,复古的方领设计露出了她精致的锁骨,巨大的裙摆上镶嵌了三千颗碎钻,稍微一动,就像是把整条银河都穿在了身上。
"哎呀,我的宝,你今天硬是美得冒泡哦!"
伴娘兼闺蜜宋佳凑过来,一边帮她整理头纱,一边啧啧感叹,"周总这回是真的下血本了。刚才我出去看了一眼,外头那个排场,简直了!啧啧,晓得的是结婚,不晓得的还以为是拍电影呢。"
秦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羞涩的开口就是一股子软糯的□□:"哎呀,你莫笑话我了嘛。他那个人你又不是不晓得,平时闷起不开腔,做起事来吓死个人。我说简单办一哈,他说啥子都不同意,硬是犟得很。"
"犟?那是爱你好吧!"宋佳戳了戳她的脑门,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说实话,灵灵,当初你跟周总在一起,我们都觉得你是不是脑壳昏了。毕竟他比你大那么多,又有钱,大家都以为你是被已婚男人骗了,或者是被他那个'霸道总裁'的人设骗了。那时候公司里那些碎嘴子,背地里造你的黄谣,说你被包养,说得那叫一个难听……"
提到往事,秦灵的眼神微微暗了一下,但随即又亮了起来,那是被爱意滋润后的光彩。
她轻轻抚摸着手上的粉钻戒指,思绪被扯回了三年前的那个午后。
那天的松山湖闷热得让人透不过气,知了在窗外的香樟树上拼命嘶吼。她刚入职不久,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棉麻衬衫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素面朝天,正坐在咖啡馆角落里对着电脑改那堆永远改不完的Bug。
周良就是在那时候闯进来的。
他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深灰色定制西装,没打领带,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古铜色的皮肤。虽然眼角带着几分疲惫,但那股上位者的压迫感还是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几分。他身后跟着一群西装革履的精英,正众星捧月般围着他汇报工作。
可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隔着几张桌子,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直直地落在了她身上。
秦灵错愕地抬起头,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那双眼睛里有震惊,有狂喜,还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眷恋。就像是跋涉了千山万水的旅人,终于找到了失落已久的宝藏。
"我可以坐这儿吗?"
他推开了身边的人,径直走到她面前,声音低沉沙哑,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秦灵整个人都懵了,手里的咖啡差点洒出来。她看着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男人,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傻傻地点了点头。
那天下午,他推掉了所有的行程,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她对面,看着她敲了一下午的代码。
从那以后,周良的追求攻势猛烈得让她措手不及。
限量的跑车、成堆的奢侈品、每天不重样的昂贵花束……他用一种近乎笨拙的方式,试图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堆到她面前。
可对于一个刚毕业的普通女孩来说,这不仅是惊喜,更是惊吓。
公司里的流言蜚语像长了翅膀一样疯传。同事们看她的眼神变了,从羡慕变成了鄙夷。吃饭时没人愿意跟她一桌,去茶水间能听到刻薄的嘲讽,甚至有人在背地里造黄谣,说她是专门钓金龟婿的"外围女"。
那些日子,她像是一只误入狼群的羊,惶恐,无助,被孤立在世界的角落。
直到周良雷霆手段处理了造谣者,当着所有人的面牵起她的手……
她吸了吸鼻子,从手包里掏出纸巾,小心翼翼地按了按秦灵的眼角,"莫哭莫哭,妆花了就不好看了。今天你是全场最美的婆娘,不能掉金豆豆。"
她蹲下身,细心地帮秦灵理顺那层层叠叠的巨大裙摆,又站起来,仔细检查头纱有没有歪。做完这一切,她退后两步,上下打量着秦灵,眼里满是惊艳和不舍。
"行了,完美。"宋佳走上前,紧紧握了握秦灵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蕾丝手套传过来,"去吧,灵灵。去过你的好日子。
"吉时到了,新娘子该入场了!"门口传来司仪的催促声。
……
宴会厅的大门缓缓打开。
干冰制造的白色烟雾如云海般涌出,追光灯瞬间聚焦。
周良站在那里。
他穿的是一身黑色的意大利手工西装,布料是从米兰空运回来的羊毛混纺,摸上去细腻得像女人的皮肤。裁缝在他身上量了七次尺寸,光是肩线就改了三遍,为的就是让这身衣服服帖帖地贴在他身上,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领口别着一枚白金袖扣,是他爷爷留下来的,唯一的传家宝。皮鞋擦得锃亮,能照见人影。
四十岁的男人了。
周良的手在发抖。他把手插进裤兜里,想藏住这股子抖,可越藏越抖得厉害。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淌,浸湿了衬衫领子。
他盯着红毯尽头。
那里,云雾缓缓散开,像是天幕被人撕开了一道口子。
秦灵出现了。
周良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一下,两下,像是要从肋骨缝里蹦出来。耳朵里嗡嗡作响,周围宾客的喧哗声、音乐声,全都远了,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像擂鼓。
他这辈子,见过的女人不少。年轻时候在东莞打工,厂里的女工们水灵灵的,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后来有了钱,那些个名媛千金、明星模特,哪个不是倾国倾城?可他看她们,就像是看一幅画,再美也只是画,隔着一层纸,摸不着,也暖不了心。周良就这么一直等,一直去各地找,一拖就拖到了40岁的年纪,甚至他的兄弟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喜欢男人。
说来也巧,第一次在咖啡馆看到秦灵,周良就觉得魂都被勾走了。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就像是在茫茫大海里漂了半辈子,突然看到了岸。又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个人,一直在等他,等了千年万年,等到海枯石烂。
他当时就想,这是我的人。
秦灵挽着父亲的手,一步一步走过来。裙摆上的碎钻在灯光下闪着光,像是铺了一地的星星。她的脸被头纱遮着,看不真切,周良不知道,那双桃花眼此刻湿漉漉的,眼尾泛着红。
秦父停下了脚步。
老人穿着一身崭新的中山装,布料硬邦邦的,看着就不舒服。头发梳得油光水亮,抹了发蜡,一丝不苟。那双手,粗糙得像树皮,指甲缝里还有洗不掉的黑泥,是常年干电工活留下的痕迹。
"周良啊……"老人开口,是那股子地道的四川话,带着哭腔,"我把我家灵灵交给你咯。这女娃子,从小被我和她妈惯坏了,脾气有点怪,有时候要在屋头耍横。你……你多担待点哈。"
周良的鼻子一酸。
他见过太多的世面,谈过上百亿的生意,面对那些个大人物也能面不改色。可此刻,面对这个朴实得不能再朴实的老人,他却红了眼眶。
"要是她哪天不懂事,惹你生气了,你莫打她,也莫骂她。"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哽咽,"你给我打电话,我来接她回家。我们家虽然没得你有钱,但养个女娃子还是养得起的。你……你莫欺负她哈。"
周良深深鞠了一躬。
腰弯得很低,很低,像是要把这四十年的风霜雨雪都弯进去。
"爸,您放心。"他的声音哑得厉害,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灵灵是我的命。这辈子,只有她欺负我的份,没得我欺负她的份。只要我周良有一口饭吃,绝不让灵灵受一点委屈。"
"你哭啥子嘛,硬是了,开开心心的日子硬是遭你弄的伤感的很,她是嫁人,又不是不回来了。"秦母凶巴巴的说完,又用纸巾擦去秦父泪花。
周良小心翼翼接过那只手,那只手,软软的,小小的,像只受惊的小鸟,在他掌心里微微颤抖。周良握紧了,生怕一松手,她就飞走了。
秦灵看着他,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周良。"她带着哭腔,用那股子软糯的□□说,"你个瓜娃子!"
周良笑了。
笑得眼角的鱼尾纹都挤在了一起,笑得像个傻子。
……
这一晚,周良喝了很多酒。
茅台,五粮液,洋酒,啤酒,来者不拒。他平时滴酒不沾,今天却像是要把这四十年没喝的酒都补回来。脸烧得通红,眼睛亮得吓人,逢人就说:"我娶媳妇了!我有老婆了!"
像个得了糖的孩子。
晚宴结束,周良拉着秦灵在大厅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
头顶那盏九十九层水晶吊灯忽然‘嗡’地一声,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拧松了螺丝,整座银河直直地冲她砸下来。秦灵想抬手去挡,却发现四肢被一种无形的黏液裹住——耳膜先是一鼓,接着猛地内陷,心跳被瞬间抽成真空。她失去重心,不是坠落,而是被‘抽离’——仿佛有人拿橡皮擦在宇宙底片上狠狠一蹭,把‘2024’从她的时空坐标上抹掉了。最后一缕意识里,她听见自己婚纱后背的隐藏拉链‘滋啦’裂开,像皮肉被撕开的预告。
……
咚——
秦灵从长椅上翻身摔了下来,后背重重砸在硬邦邦的水泥地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睁开眼。
天是黑的。
她感到头晕目眩,随即又昏睡过去。
……
"求求你们……"她哽咽着说,"带我一起跑……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求求你们……"
两个少年对视了一眼。
瘦削的少年皱着眉,用江西话跟另一个说:"阿强,是不是抓暂住证的来了!!!"
"肯定啊还不赶紧走啊"少年回答,也是江西话。
"她呢?"
两人商量了几句,瘦削的少年转过头来,换成了带着口音的普通话:"跟我们走。莫乱跑,莫乱叫。"
秦灵拼命点头:"我听话"
三个人在巷子里穿梭,七拐八拐,终于钻进了一个废弃的工地。
这里到处是烂尾楼,钢筋像怪兽的肋骨一样戳向天空。
瘦削的少年找了个相对隐蔽的角落,示意大家坐下。
三个人都累坏了,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借着远处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她看清了两张脸。
一张瘦削,稚嫩,眼神凶狠得像狼。
另一张憨厚,黝黑,带着几分警惕。
秦灵的眼泪,决堤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