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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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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面店离汤柏的出租屋不远,但他从来没来过,也不知道。
“对不起,我迟到了。”岳路津笑眯眯地走进来。
夜色未晚,汤柏今晚不值班,他们约好在这儿见。汤柏比岳路津早到十分钟。
汤柏选的是两人桌,等岳路津在服务员的引导下坐好,汤柏便把菜单推给他:“看看你想吃什么。”
“鸡肉拌面吧……,你呢?”
汤柏没想那么多,随口说葱油拌面,岳路津一起告诉了服务员,对方收菜单走了。
饭后岳路津坐着不动,汤柏也是。然而相顾无言,在闲聊的情侣里显得突出。
“既然你请客,那就请到底,也请我喝罐气泡酒吧。”岳路津站起来,对汤柏说。
711便利店前,岳路津喝气泡酒,汤柏躲进吸烟亭吸烟。吸到一半,背后岳路津“咚咚”敲响玻璃门。
岳路津把酒递给汤柏,汤柏喝了一点。一点酒味都没有,像葡萄味的饮料。
两个人绕着街道散步,吹着风,汤柏绕开压在人行道上的黄色自行车,岳路津跟在他身后。
“还要喝吗?”岳路津问他。
汤柏没有搭腔的意思。
仿佛知道汤柏想什么,岳路津以轻松的语气说:“……当时,是我的错。”
绿化道压不住轮胎的颤抖。汤柏手揣在衣兜里,面无表情:“你早该说了。”
“是啊。我一贯这样处理感情纠纷,以为这次也一样。”
“那挺自以为是的。”
岳路津并不生气,捏着气泡酒酒罐解释:“我本来想着,能瞒着你,把事情处理好。之前瞒着老板娘男友和老板娘谈,还有一些应酬,处理起来都很轻松。”
汤柏提醒他:“你最后离开了老板娘。”
“我知道啊,因为我想离开嘛。”岳路津笑了笑,“再说他们天生一对啊。但是你和他又不是,我想努力一回。”
汤柏无言:“这么说你还是帮我啊。”
“那倒不会。”岳路津看汤柏一脸无法理解的样子,“我是为了我。因为我很喜欢你,你该和我在一起。没有别的原因。”
岳路津坦诚如婴儿,性格又如此恶劣,汤柏哑口无言。
没办法中,也许抱着惶恐:“你对每个恋爱对象都这么想?”
岳路津忽然沉默了,然后笑了。
“是的话就好了。”
他简洁地说完,不再开口,也不看汤柏。
街道上,他们一前一后,岳路津走得快一些,背影浸入蓝色的湿润空气,好像随时要消失。
汤柏慢慢停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忍不住屏住呼吸。
快消失的“鬼”转过身,凝视着他。汤柏没法移开眼睛。
“汤柏。”岳路津说,“那时候,我没弄清楚,应酬是应酬,你是你。”
“那你呢?你为什么逃跑?”
汤柏恍惚。那么遥远,整个人都不像真的,分不清梦和现实。对着这样一个人,好像能说实话,此前一直没能说出来的话。一开始是欺骗自己,后来是清楚却为此崩溃。此刻在这里,轻松地承认似乎十分容易。
“我喜欢你,非常喜欢。”汤柏没有喝醉,以至于每个词都讲得很清楚,“我没喜欢过谁。我接受不了第一次喜欢遇到这种结果。”
岳路津轻声问:“为什么那就得是你我的结果呢?”
“比欺骗更厌恶的是玩弄。”
岳路津大笑,怜爱地看他,很像他们交往时,他莫名其妙觉得汤柏可爱。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或者说,站在这里,他们假装不了任何事都没发生过。
“我知道了。”岳路津点头说,声音有些感伤,“对不起。”
再没什么好说的了,两人无言地走到路口,汤柏停下脚步,忽然说:“你说的戒指,我放在抽屉里。”
岳路津略微睁大眼,“哦”了一声:“是吗?”
“但你的呢?”
汤柏盯着岳路津的左手中指,岳路津沉默了。
看他这样,汤柏有种报复的快感。
他不再需要岳路津的答案,至于岳路津的想法他不想揣测。
就此分别,应该是最后一次。汤柏没有回头看这场离别的发生。他一直朝下,走入明亮的地底。
地铁从东坐到西,出来时正在下雨。
他目的地很明晰,按下电梯按钮时毫不犹豫。今天下午出门前他将钥匙从一堆旧物里翻出来。
门扇熟悉又陌生。他慢慢推开。现在,这是只有汤柏自己知道的地方了。
房间里绝大部分东西都在二手市场卖出,曾经的家已家徒四壁。站在其间,房间的布局和内容让他眩晕,像步入变形的现实。
阳台居然这么能积灰,手放上去,一层薄薄的绒毛般。
卧室也空了,只剩下孤单的床架、再没有扭蛋和玻璃瓶的展示架。
玄关处忽然传来推门声,空旷的房间里盖过雨声。
因为家里什么都没了,进来时,汤柏索性直接开着门。
“谁?”
汤柏大声说,在客厅僵在原地。岳路津站在玄关处,为这儿有人有一丝惊疑。
出于震动,汤柏和岳路津一时都没说话。窗框咯咯摇着,好像床腿不牢,在夜间发出轻微却使人遐想的动静。
“地铁也交通管制了。”汤柏说。
雷克萨斯里的空气简直发闷。他们都说不出彼此来一间空房子的理由。既然说不出,那就不说了。汤柏想要拔掉钥匙离开旧家,岳路津在身后提醒他雨下得很大,会有危险,不如开车送他一程。
汤柏到了楼下,雨水像瀑布一样拦住他的去路。全身淋湿的行人跑进单元楼,大雨里,汤柏上了唯一可以遮蔽的车。
手机跳出通知,市里一些地方会进行交通管制。天气黑中泛白,雷克萨斯打开前后雾灯,还是很难驱散朦胧。
“你帮我看看宝乐路呢?”岳路津问。
汤柏低下头查阅,忽然想起万福路11号7号房大门紧闭。
“你现在住那里?”
“是啊,换一个安静点的地方。”
快要到成番路,汤柏查到信息:由于宝乐路一带地处低洼,采取临时禁行措施。
雨连绵不断地冲下屋檐,打在铁皮盖上,漫过行人脚边。新闻里说,这可能是近三年来最大的一场雨。
汤柏问岳路津:“你去哪里?”
岳路津开玩笑:“不知道。就住车里?”
街道不远的地方,一辆车熄火了,车主在大雨里推车。
汤柏当机立断:“你先和我上去吧。”
岳路津却犹豫了,汤柏不耐烦:“还不走啊!”
雷克萨斯留在路边,雨洗得车面发亮。二十多平米的出租房玄关,运动鞋被甩开后病恹恹地躺着地。
汤柏冲出浴室,把毛巾递给岳路津:“擦一擦,我给你拿衣服。”
衣柜到玄关不过三臂距离。汤柏脱下湿透的上衣和牛仔裤,岳路津不再擦头发。
岳路津效仿汤柏脱衣服,汤柏递过来柔软的旧衣,一眼都不看他:“我去洗个澡。”
浴室水龙头开了,热水气很快遮住镜子。
“我可以坐在你床上吗?”岳路津的声音隔着浴室门。
“随便。”
岳路津手压了几下床,侧过头仔细听浴室的水声。
之后该岳路津洗澡。汤柏将窗帘拉来关上,好遮住外面的闪电。岳路津出来时,外面传来极强的霹雳声,比起闪电更像小型的地震。汤柏想问他要不要喝水,然而岳路津走过来拦住。汤柏不得不昂头看他。
灯忽然关了。
“停电了。”
“不是,是我关的。”
“你知道灯在哪里?”
“进来时看到了,浴室左手边。”
“……算了,喝水吗?”
“好啊。”
岳路津喝了水,感慨一声。没擦干头发的水滴到脸上。嘴唇早在浴室里变湿。一切爆发了。陷入一米二宽的小床是无可奈何的事。
岳路津紧紧地压住汤柏,太重了,嘴也是。汤柏想骂他,但凹陷的床一次次把他推向岳路津。揽着岳路津的脖子,衣服是不管用的,比汤柏大很多的手轻易地滑进来。雷电声早听不见,第一次的,汤柏喜欢上超市随便买的沐浴露气味。一切仍在继续,但更加急迫,汤柏摸到上腹一块格外粗糙的皮肤,那感觉与众不同,没有开灯,轻易地被更粗野的动作忽略过去。
“你在说什么?”停时,雨好像小了。岳路津靠拢汤柏耳边。
汤柏嘟囔着推他,没有力气,反而被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