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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意识囚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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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洞里的时间是停滞的。
没有日出日落,只有洞顶裂缝漏下的、会缓慢移动的光斑。沈知微靠着岩壁坐着,看着那一小片光从水潭边缘,慢慢爬到陆烬苍白的脸上。他的眼睛闭着,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细的阴影,呼吸很轻,但每隔十几秒会微微蹙一下眉——那是伤口在疼,即使在睡梦里也躲不开。
沈知微没有睡。夜鸦退去后留下的是一种清醒的疲惫,像身体被掏空了,但大脑还在高速运转,停不下来。她看着手里的笔记本,一页一页翻着林雪留下的字迹。
大部分是日志。日期从八年前开始,断断续续,有时隔几个月,有时隔几年。字迹也从最初的娟秀工整,逐渐变得潦草,笔画里透着一股压抑的、快要断裂的紧绷。
“第一天。他们带走了阿鸿。我听见他在走廊里喊我的名字,声音越来越远。我没有哭。不能哭。”
“第47天。今天见到了‘那个人’。他穿着白大褂,戴金丝眼镜,说话很温和,但眼睛是冷的。他说阿鸿很‘配合’,说这是为了‘伟大的事业’。我想杀了他。”
“第203天。陆烬十八岁生日。我在监控里看他。他长高了,肩膀宽了,但眼神很空。他没有吃我偷偷让厨房准备的蛋糕。他把蛋糕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对着监控摄像头比了一个中指。我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掉下来。”
“第819天。今天做了个决定。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至少要留下点什么。所以开始准备这个岩洞。一点一点,像蚂蚁搬家。希望永远不会用到。”
“第2911天。他们发现了。‘镜面计划’的负责人亲自找我谈话,说我‘不忠诚’。我说我只是个母亲。他笑了,说‘母爱是伟大的,但也是多余的’。”
翻到这里,沈知微的手指停住了。
笔记本的下一页被撕掉了。撕得很匆忙,边缘参差不齐,还残留着一点纸屑。再下一页,字迹完全变了——不再是日记,而是一连串复杂的数据、坐标、还有……示意图。
“方舟”的结构图。
不是完整版,是局部的、重点标注的版本。沈知微一眼就认出来,那是第七层控制室周边区域的详细平面图,包括几条连林雪自己都没提过的、隐藏在墙壁后的紧急通道。
而在图纸的空白处,用红笔写着几行字:
“给阿烬和沈小姐:如果你们看到这些,说明我已经不在了。不要难过,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方舟’的核心区域在第九层以下,那里有一个独立的空间——我把它叫做‘意识囚笼’。里面囚禁的不是身体,是成千上万个人的‘意识备份’。‘收割者’在用这些意识做实验,想找到永生的方法。”
“但最可怕的不是这个。最可怕的是,‘囚笼’深处,还有一个‘东西’。一个沈玉博士生前创造的、本意是保护人类、但被‘收割者’篡改了的……怪物。它现在沉睡着,但如果被唤醒,后果不堪设想。”
“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守住那道锁。但现在,锁快撑不住了。所以我把钥匙留给你们——双重生物密钥的真正用途,不是打开‘方舟’,是打开那道锁,然后……彻底销毁那个‘东西’。”
“对不起,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你们。但除了你们,我没有人可以相信了。”
字迹在这里结束。
沈知微盯着那几行字,感觉喉咙发干。她想起在海底意识实验室里,夜鸦分析出的那句话:【林雪留在‘方舟’里保护的‘第三个人’,和你有直接关系。】
现在她明白了。
那个‘东西’,那个沈玉创造的‘怪物’,就是‘第三个人’。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沈玉意识的某种……扭曲的复制品。
而林雪保护它,不是为了保护它本身,是为了防止它落入‘收割者’手中,被彻底唤醒,成为毁灭性的武器。
“看完了?”
陆烬的声音突然响起。沈知微抬起头,发现他已经醒了,正看着她,眼神清明,没有刚睡醒的迷茫。
“嗯。”她把笔记本递过去,“你母亲……她很爱你。”
陆烬接过笔记本,但没有立刻看。他只是看着封面,看着那娟秀的“林雪”两个字,看了很久。
然后他说:“我知道。”
很简单的三个字,但底下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翻滚。沈知微看见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像在吞咽某种苦涩的液体。
“她总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做着她认为对的事。”陆烬继续说,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小时候,她会因为我打架而罚我面壁,但转身就去学校把对方家长骂到道歉。父亲被抓走那天,她把我锁在房间里,自己冲出去……然后就没回来。”
他抬起头,看向岩洞顶部的裂缝,眼神空洞:“八年。两千多个日夜。她在下面,我在上面。我们都以为对方在受苦,都想着要怎么救对方……结果到最后,谁也没救成。”
沈知微没有说话。她只是坐过去,挨着他,肩膀靠着肩膀。岩洞里的温度很低,两人的体温透过湿透的作战服传递,带来一点微弱的暖意。
过了很久,陆烬才翻开笔记本。他一页一页地看,看得很慢,手指偶尔会无意识地在某一行字上停留,像是要透过纸面,触摸写下这些字的那个人。
看到最后那几行关于‘意识囚笼’和‘怪物’的描述时,他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所以‘第三把钥匙’……”他喃喃道。
“是锁。”沈知微接话,“锁住那个‘东西’的锁。而双重生物密钥,是打开锁、然后销毁它的钥匙。”
她顿了顿,补充道:“你母亲留在‘方舟’,就是为了确保这把锁不会在错误的时间、被错误的人打开。”
陆烬合上笔记本,闭上眼睛。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肩膀伤口处的绷带又渗出了一点新鲜的血色。
“那我们……”他开口,但没说完。
“我们要回去。”沈知微说,声音很平静,“打开锁,销毁那个‘东西’,完成你母亲的遗愿。然后……”
她看向水潭,看向那条通往暗河、最终通往‘方舟’第二入口的通道。
“然后,把一切都结束掉。”
岩洞里安静下来。只有水珠从洞顶滴落的声音,嘀嗒,嘀嗒,像倒计时。
陆烬睁开眼,转过头看她。他的眼神很复杂——有疲惫,有决绝,还有一种沈知微看不懂的、近乎偏执的暗涌。
“沈知微,”他忽然说,声音很低,“如果这次……如果我回不来……”
“没有如果。”沈知微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你会回来。我也会。我们说好的。”
“我是说如果。”陆烬坚持,“如果我死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陆烬看着她,看了很久。然后他伸手,很轻地碰了碰她的脸,指尖冰凉,但触感真实。
“你要活着出去。”他说,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管发生什么,不管看到什么,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你要活着出去,把真相公之于众,把‘收割者’连根拔起。然后……”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然后,忘了我。”
沈知微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她盯着陆烬的眼睛,在那片深黑的疲惫里,看到了某种让她心惊的东西——那不是悲观,不是放弃,而是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
他在交代后事。在真的踏进深渊之前,先把最坏的可能性摆出来,把该说的话说完。
“我不会忘。”沈知微说,声音在抖,但很清晰,“陆烬,你听好了——如果你敢死,如果你敢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个操蛋的世界里……”
她抓住他的手,握得很紧,紧到两个人的骨头都在疼。
“我会找到所有和这件事有关的人。‘收割者’的余党,那些政客,那些科学家,那些从这些肮脏实验里获利的所有人……我会一个一个找出来,让他们付出代价。”
她的眼睛红了,但没哭。眼神里有种近乎疯狂的火焰在燃烧。
“我会用你母亲留下的数据,用沈玉的研究,用我自己知道的一切——我会把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我会让他们后悔,后悔为什么要把你卷进来,后悔为什么没有在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放过你。”
她凑近他,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刀:
“所以你给我好好活着。你若死——”
她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然后一字一顿地说:
“我要整个世界为你陪葬。”
话音落下的瞬间,岩洞里死一般的寂静。
陆烬看着她,瞳孔微微收缩。他看见她眼睛里那片燃烧的火焰,看见她紧抿的嘴唇里压抑的、近乎疯狂的决心,看见她握着他的手在微微发抖——不是恐惧,是愤怒,是一种毁天灭地的、要把所有一切都拖入地狱的愤怒。
这不是情话。这是诅咒。是一个人在失去一切之前,能发出的最恶毒的誓言。
陆烬忽然笑了。
不是开心的笑,是一种近乎释然的、带着血腥气的笑容。他反握住沈知微的手,握得同样紧。
“好。”他说,“那就说定了。我活着,我们一起结束这一切。我死了……”
他没有说下去。但沈知微懂了。
那后半句是:我死了,你就让所有人陪葬。
这是一种扭曲的契约。一种在绝境里诞生的、病态的羁绊。但它真实,沉重,像烙铁一样烫在两个人的灵魂上,再也抹不掉。
“现在,”陆烬松开手,撑着岩壁站起来,“我们该走了。”
沈知微也站起来。两人开始检查林雪留下的物资——除了笔记本,还有几个防水袋,里面装着高能量压缩食物、抗生素和止痛药、简易医疗包,还有……两套深潜装备。
全新的,还没拆封。尺寸刚好。
林雪连这个都准备好了。
沈知微拿起一套装备,手指抚过潜水服光滑的表面,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是感激,是悲哀,还有一种深重的、几乎要将人压垮的责任感。
一个母亲,在暗无天日的囚禁里,一点一点攒下这些物资,藏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岩洞里,只是为了有一天,她的孩子能有一条生路。
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一天。
“通讯器呢?”陆烬问。
沈知微在物资里翻找,找到了一个小型的卫星通讯终端。她按照笔记本上的说明,调频到467.3MHz,按下通话键。
短暂的电流杂音后,一个女声响起,很清晰,但带着明显的警惕:
“这里是夜莺。报上身份和代号。”
沈知微看了陆烬一眼,然后对着话筒说:“沈知微,陆烬。代号……‘钥匙’。”
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女声再次响起,语气缓和了一些:
“收到。林雪女士交代过你们。现在听我说——医疗船上的追兵正在扩大搜索范围,你们不能原路返回。从岩洞的暗河继续向下游,大约两公里后,会看到一个分岔口。走左边,那里有一条废弃的深海勘探管道,直通‘方舟’第二入口所在的坐标。”
“管道安全吗?”陆烬问。
“理论上安全。但已经废弃七年,内部状况不明。而且……”夜莺停顿了一下,“‘收割者’可能已经知道那条管道的存在。你们要做好遭遇敌人的准备。”
“明白。”沈知微说,“接应呢?”
“我会在‘方舟’外围等你们。坐标已经同步到你们的终端上了。记住——进入‘方舟’后,第一时间联系我。我会指引你们避开主要防御系统。”
通讯结束。
沈知微收起终端,看向陆烬:“准备好了吗?”
陆烬已经穿好了深潜装备。潜水服是黑色的,紧贴身体,勾勒出他瘦削但结实的轮廓。肩上的伤口被重新包扎过,外面加了一层防水敷料。他检查着氧气瓶和调节器,动作熟练得像做过无数次。
“早就准备好了。”他说,戴上面镜,声音透过通讯系统传来,带着一丝金属质感,“走吧。”
两人再次潜入水潭。
这次有装备,比之前轻松得多。沈知微打开头灯,光束切开黑暗的水体,照亮了前方。暗河很窄,两侧是粗糙的岩壁,上面长满了滑腻的水草。水流推着他们向前,速度很快。
沈知微游在陆烬前面,一边前进一边警惕地观察四周。夜鸦模式虽然没有完全开启,但她的感知依然保持在较高水平——能听见水流经过岩缝时的细微声响,能感觉到水温的微妙变化,甚至能“嗅”到水里若有若无的、属于人类活动的气味。
是铁锈。还有……机油。
有人来过这里。而且是不久前。
她打了个手势,示意陆烬注意。陆烬点头,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匕首上。
两公里的距离在暗河里很快过去。前方果然出现了一个分岔口——左边通道更宽,但岩壁上能看到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还有残留的管道支架。右边则是天然的狭窄水道,被一堆崩塌的岩石堵住了大半。
两人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左边。
进入人工通道后,景象完全不同了。岩壁被混凝土加固,头顶每隔一段距离就有照明灯的基座(虽然灯已经不亮了),脚下甚至铺着铁轨——是当年勘探时用来运送设备的小型轨道。
管道内部很安静,只有水流和呼吸声。头灯的光束在黑暗里切开两道苍白的光柱,照亮了漂浮在水中的尘埃和微生物。
游了大概十分钟,沈知微突然停下了。
她举起手,示意陆烬也停下。然后她关掉头灯。
瞬间,黑暗吞噬了一切。
但在这片绝对的黑暗里,前方不远处,有一点微弱的光。
不是自然光,是……电子设备待机时的指示灯。绿色的,很小,但在黑暗里格外显眼。
有人在前面。
沈知微和陆烬对视一眼,同时关掉了所有光源,进入完全的静默状态。他们靠着岩壁,让水流推着自己缓缓向前漂。
距离越来越近。
那点绿光是从一个固定在岩壁上的设备发出的——看起来像某种传感器,或者监控探头。而在探头下方,隐约能看到两个人影。
穿着潜水服,背着氧气瓶,手里拿着……枪。
水下步枪。专门设计的水下武器。
沈知微的心跳加快了。她轻轻碰了碰陆烬的手,用手指在水里比划了几个战术手势——两人,有武器,距离十五米,从两侧包抄。
陆烬点头。
两人开始分头行动。沈知微贴着左侧岩壁,陆烬贴着右侧,像两条无声的鱼,缓缓靠近。
距离缩短到十米时,其中一个守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看向他们的方向。但他什么也没看见——沈知微和陆烬已经完全融入了黑暗。
五米。
沈知微拔出匕首。在水下,匕首比枪更有用——没有声音,没有气泡,只有精准的一击。
三米。
守卫又转回头,和同伴比划着什么。显然,他们没有发现异常。
就是现在。
沈知微猛地蹬腿,身体像箭一样射出。匕首在水中划出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轨迹,精准地刺入第一个守卫的后颈——颈椎第三节和第四节之间,那个位置能瞬间切断神经传导。
守卫甚至没来得及挣扎,身体就软了下去。
与此同时,陆烬也从另一侧发动攻击。他的目标是第二个守卫的氧气调节器——不是杀人,是破坏供氧。匕首刺穿软管,高压气体瞬间喷射出来,形成一大片混乱的气泡。
守卫慌乱地想要抓住破裂的软管,但陆烬已经绕到他身后,用手臂锁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拧。
颈椎断裂的轻微“咔”声透过水体传来。
两个守卫都失去了意识,身体开始缓缓下沉。
沈知微游过去,检查了一下他们身上的装备。除了水下步枪,还有通讯器、水下推进器、以及……一张电子门卡。
门卡上印着“收割者”的徽章——那个熟悉的、纠缠的双蛇图案。
“他们在这里设了哨卡。”沈知微通过通讯系统说,“说明管道前面就是入口了。”
陆烬点头:“继续前进。但要更小心。”
他们拿走门卡和推进器,把守卫的尸体拖到岩壁的凹陷处藏好,然后继续向前。
果然,又游了不到五分钟,前方出现了明显的亮光。
不是探照灯,是某种柔和的、从水面下方透上来的光。水流的温度也开始升高——不是自然的地热,是机械运转产生的余温。
两人关掉推进器,缓缓上浮。
头露出水面的瞬间,沈知微看见了——
一个巨大的、人工开凿的地下码头。
码头沿着岩壁修建,停靠着几艘小型潜水器。头顶是高达数十米的穹顶,上面布满了管道和线缆。墙壁上安装着大量的照明设备,把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
而在码头尽头,有一扇巨大的圆形气密门。
门上有一个醒目的标志:“方舟——第二入口·仅供紧急使用”
门旁的控制台上,亮着绿色的指示灯。
他们到了。
沈知微和陆烬游到码头边缘,爬上岸。潜水服很重,灌满了水,每走一步都发出“哗啦”的水声。两人迅速脱下装备,换上林雪准备的干爽衣物——黑色的作战服,轻便但结实。
然后,他们走到那扇门前。
沈知微拿出从守卫身上搜到的门卡,在控制台的读卡器上刷了一下。
“嘀”的一声,绿灯变成红色,屏幕上弹出一行字:
“请进行生物识别验证。”
下方有两个扫描区——一个是指纹,一个是虹膜。
沈知微和陆烬对视一眼。他们当然没有授权。
但夜莺给的指引里有提到这种情况。
沈知微从防水袋里拿出一个小型设备——看起来像普通的移动硬盘,但插口是特制的。她把它连接到控制台的数据端口,然后按下了开关。
设备屏幕亮起,开始自动运行破解程序。这是“深潜者”组织提供的,专门用来绕过“收割者”安全系统的工具。
进度条缓慢前进:10%...25%...50%...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知微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耳膜里咚咚作响,能感觉到陆烬站在她身边,呼吸微微急促。
75%...90%...100%。
“咔哒。”
气密门内部的锁具弹开了。厚重的金属门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后面一条长长的、倾斜向上的通道。
通道很干净,墙壁是银灰色的金属,地面有防滑纹理。照明系统自动亮起,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
而在通道入口处的地面上,放着一个东西。
一个老式的、皮质封面的笔记本。
和岩洞里林雪留下的那个,一模一样。
沈知微走过去,捡起来。翻开第一页,上面只有一行字:
“给阿烬和沈小姐:欢迎来到‘方舟’的心脏。接下来的路,要靠你们自己走了。记住——不管看到什么,不要停下脚步。真相在最深处,也在你们心里。”
字迹是林雪的。
但她是什么时候把笔记本放在这里的?她怎么知道他们会从这个入口进来?
除非……
除非她早就预料到了一切。从八年前开始,就在为这一天做准备。
沈知微合上笔记本,看向陆烬。
陆烬也看着那个笔记本,眼神复杂。他伸出手,很轻地碰了碰封面,像是要透过皮质,触摸母亲的手温。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通道深处。
“走吧。”他说。
沈知微点头。
两人并肩走进通道。气密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闷的“轰隆”声,像某种沉重的叹息。
通道很长,一直向上延伸。脚步声在金属地面上回荡,一声,一声,像倒计时。
而在通道的尽头,在“方舟”的最深处,那个被称为“意识囚笼”的地方,有什么东西……
正在等待钥匙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