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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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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最后的一段路,不仅没遇到胡家台子村的人,反而看到了一个熟人。
“三郎阿兄,三郎阿兄。”谢祺大声喊山路上疾走的一个士兵。
刘三郎看着跌跌撞撞,从山林里窜出来的三人,谢祺头发、衣服都凌乱不堪,脚上、身上也都是泥巴,他吃惊得嘴巴都张大了。
“谢小娘子,一大早的您怎么在这里啊?我奉了小郎君的令,正要去胡家台子给您送东西呢!”
谢祺顾不上谢他,拉着他的手就往军营方向走:“来不及说了,先去找你家郎君再说。”
刘三郎看曾二娘也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连忙告声得罪了,一把背起谢祺。
又让一起的两个士兵,将曾二娘和黑子背上的包裹接了,一行人急急向军营奔去。
见到郭练,谢祺还没怎么样,曾二娘先泄了口气般哭了起来。
郭练急道:“出了何事,你等为何如此狼狈,莫不是夜里摸黑过来的吧!”
谢祺一边给曾二娘顺气,一边气呼呼地给郭练告状:“练阿兄,别提了,我都不知道那张大户这么混账,他抢了咱们福竹的秘方不说,还要强迫我去给他做事,我们这是连夜逃出来的。”
郭练大怒:“狗贼,我与你誓不罢休。”
谢祺摆摆手”练阿兄,先别生气,回头再跟他算账,我和我曾嬢嬢这是来投奔你了,胡家台子咱们待不下去了。“
郭练刚刚见护送谢祺过来的,是曾二娘一个妇人,和一个陌生的少年人,心里就觉得哪里怪怪的。
一听谢祺这话,就明白怪在哪里了。
“你们族长呢?还有之前来过几次的,你叫十六叔的人呢?怎么不见他们送你过来?”
“还十六叔呢!以后再不叫他叔了,再见面我就喊他十六贼。”谢祺撇嘴道。
曾二娘哭了会儿心情平复了一些,见郭练问胡家族人,就急急地将族长一家做的好事一一跟郭练道来。
“胡家台子风气不好,就是胡喜那老东西带坏的,人人见着好处就抢,遇着难处就躲,一村的男人都教得没有根骨。”
曾二娘激愤之下,也不叫族长二伯了,点名道姓地喊他名字,这是恨得要跟胡家决裂的架势。
谢祺连连点头,别看曾二娘大字不识几个,点评人还真是毒辣,胡族长可不就是这样的人嘛!
郭练气得连连冷笑:“这老东西,张家还没怎样呢!他就急着去做狗,看来我郭家是太给他脸了,他怕张家,就不怕我郭家,就不怕我手上的刀枪不认人?”
谢祺拍拍郭练的手:“练阿兄,我困累得不行,先找个地方让我们睡会儿,还有,我嬢嬢家还有些东西,要劳烦你安排人去搬回来。”
“这是小事,你们就在我这歇息,其他等你们歇息好了再说。”
曾二娘心里多少有些男女大妨,不好意思在郭练床上睡觉,但要她去后面仆妇歇息的地方,她又放心不下谢祺,就趴在矮榻上打瞌睡。
谢祺不管那么多,随便洗了洗手脸和脚,倒头就睡。
睡前心里暗自发誓,明天开始就再不能躲懒了,体能得锻炼起来,回头真要是战火蔓延过来,她逃命都没人家快。
一觉睡到太阳偏西,醒来见曾二娘掀开一点草帘,借着光补被树枝钩破的衣裳。
谢祺伸了个懒腰,问:“嬢嬢您没睡吗?黑子阿兄呢?”
曾二娘起身给谢祺抹了抹睡乱的头发:“睡了会儿,你黑子阿兄晌午就回村了。”
谢祺很惊讶:“怎么就让他走了,还回村里去干嘛!族长那老头本来就不管他,这会儿要是给他知道是黑子阿兄放跑了咱们,那还不跟着他叔叔家一起欺负他。”
曾二娘犹疑道:“我留了又留,可他说地里还有好多活没做,再说他时常上山,一两天不回村,也没人问他。村里人应该不会怀疑他吧!”
谢祺叹气道:“希望如此吧!关键是那个破村子有什么好回的,都没人管他死活。”
曾二娘也叹气:“咱们都是来投靠人家的,再带一个他,也给郭郎君添麻烦。再说村里那也是他的根,他阿耶还埋在后山呢!”
谢祺无语沉默。
胡家台子的后山坟地,也埋着曾二娘的阿翁阿家,还有她的独子的孤坟。一旦离开,如何能不挂念。
“嬢嬢,等我有权有势了,咱们就衣锦还乡,拿钱砸死族长和他的狗腿子。到时再将家里的坟都修一修,立个大大的石碑。”
“唉!我盼着这天呢!”曾二娘响亮地答应了。
别说黑子,曾二娘也还惦记着家里的粮食、家当。
昨日急匆匆只顾着逃,逃到江口大营,心里恐慌平息了些,她又舍不得家里的田产、屋舍了。
粮食、布帛,还有陈皮等,都是好不容易积攒的家当,可以托郭家小郎君帮忙拉回来。
拉不走的那些,还是要回去交代清楚。
她又没做什么恶事,不回去讲清楚,家业难道都便宜给村里的恶人啦?
谢祺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一客不烦二主,直接又找郭练来帮忙。
郭练恼怒胡家台子族长、村民不给郭家面子、不念人好,跟叔父要了两日假,帮忙安置谢祺。
谢祺进营后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郭华就知道始末了。
郭华本就打定主意,要将谢祺许给族中子弟,让她做郭家息妇。
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看族兄的意思,是要岑氏担起教养谢氏女的担子,刚好借此事,将她送到江陵城给岑氏教养。
小娘子自小在郭家长大,自然与郭家亲厚,要是果然自己眼光不错,到了合适的年纪,再给她定个族中的好男儿。
就算他看走了眼,谢祺不合留在郭家,那无非就是等她大了,陪送一份嫁妆的事,就当结一个善缘。
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
只是此时李唐大军已在巴陵虎视眈眈,郭练离军不能太久。
因此,他同意了侄子的告请,但要他两日内将事情处理好,便速速归营。
两个女子住在军营中,本来就犯忌讳,昨日是事态紧急,暂留谢祺、曾二娘两人一日。
昨晚郭练跟谢祺就商量好了,先送她们去江陵城住一段时日,待张家事了,继续住在江陵,或回郭家老宅安置,或去其他地方,都随她意。
谢祺经张家一事,深觉自己身单力薄,相比胡家台子懦弱、胆怯的村民,还有背信弃义的族长一家,有些势力、地位的郭家,自然是更好的盟友。
更重要的是,郭家明显有担当、有诚信得多。
郭练的安排基本符合她的心意。
曾二娘这会儿如无头苍蝇,只知道要跟阿祺一起,至于去哪里,她一点主意都没有。
郭练想起胡家台子那个又刁滑又黑心的老头,心里就气恼。
胆敢小瞧郭家,这次去就给他点颜色看看。
直接点了一个队的人,再加上自己的亲卫,五六十多人,就浩浩荡荡地朝胡家台子奔去。
胡族长是当日快吃朝食时,才发现曾二娘和谢祺逃走了。
他人老成精,如果可以,他是真不想得罪谢祺。
这个小女吖聪慧、胆大,主要是心善,但那日在村头看自己的目光,冰冷轻蔑,仿若自己是路边的一块土疙瘩。
他让家里那个小的,平日跟谢祺走得近些的孙儿,去给谢祺送一碗烧的腊肉。
不大一会工夫,孙儿慌慌张张地跑回来,说曾二娘家屋子里没人,一个人都没有。
他急匆匆跑到曾二娘家一看,不仅人不见了,昨日两人背着的包袱也不见了。
再前后一找,就瞧见了后院墙下那块垫脚的石头,显然是夜里翻后院墙跑了。
一问曾二娘家的左邻右舍,都说当晚睡着了,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到。
他看着那几户人家,一副恭敬中带着疏远的神情,心里愈发觉得堵得慌。
曾二娘在村头那么一闹,村里人也不都是傻子,这些天,村里波折不断,很多人背地里都在嘀咕。
像胡矮子就是个人精,稍微一琢磨,就会怀疑他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谢祺虽然人小,但在村里人缘特别好。
因为她不仅给每家每户都带来了收益,还教族里细吖们读书识数。
跟这样对全族人都有恩的人反目,他也是不愿意的。
但要他在谢祺和张家之间选,他再选一次,也同样不敢因为谢祺去开罪张家。
族长暗暗长叹一口气,族人到底是跟自家离了心。
想起始作俑者,心里越发厌憎家中的长媳。
族长琢磨,谢祺和曾二娘大概率,是去投奔江口大营的郭家了,那条路谢祺走过几次。
他组织人手四处去找,去江口大营的路上,让十六带几个人去追,村里和后山也让村里人找找看,万一没走远就躲在哪里呢!
村民打不起精神,大多数人都是敷衍了事,随意四处看看。
在后山找的那会,有人远远看见黑子打着一捆柴火,拎着些野菜嫩茎。
他们扫了黑子一眼,随口问了几句,一路过来有没见着谁。
黑子木着脸摇头。
村里人都习惯这个少年的沉默,见状便不以为意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