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漂流瓶》角落松饼

11、麦当劳与游乐区

　　即将坐上电动车时，佳佳跑过来小声冲着她耳朵说：“我觉得你长得好可爱像娃娃，我们下次再一起聊天吧。”

　　薄荷笑起来，手捂在嘴边也靠近她的耳朵小声说她也很可爱。

　　收获了佳佳一个大大的笑容，女孩脸红红地一步三回头跑去父亲身边，离开时向她挥手告别。

　　卢老师走过来与林晴如聊天，夸赞着她女儿聪明，夸得林晴如不好意思地摆手，看起来自豪却又装得谦虚。

　　薄荷坐在电动车上，在妈妈回头说到自己时朝她们露出礼貌的微笑。

　　其他接孩子的家长也有些专门留下来找老师聊天的，林晴如见聊得差不多见好就收。朝着电动车的方向走来，摸摸女儿的小短发。

　　薄荷坐在妈妈怀里，手里抱着书包，瞥见不远处绿旗袍女孩陆韵洁和她妈妈在一起和卢老师讲话。

　　那女孩很是敏锐，一下子就捕捉到了视线，转头和她对视。薄荷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扭过头不看她。

　　林晴如带着她开出小巷时和她解释说卢老师也是她的老师，其实已经五十多岁了，退休后就开学前班带孩子。

　　“老师人特别好，很温柔很喜爱孩子，她一直没结婚，假期会开些辅导班或者学前班带带孩子。心态好所以看起来很年轻。”

　　在开出教育一条街时，她忽然问怀里一直看着风景安安静静的女儿想不想吃麦当劳。

　　正好思考着中午会吃啥的薄荷自然很是欣喜，身体意识又开始出现了。

　　她被带动着更加激动，兴奋地想要跳起来，被一把按住。

　　接下来的一路薄荷都紧盯着没一条经过的小路，每一处街旁的商铺。

　　教育街旁边不远处就是商业街，麦当劳标志性的黄色M图标已经映入眼帘。

　　附近还有奶茶店，炸鸡店与卖画报漫画的小亭子。

　　妈妈停车时薄荷看似站在原地没有乱走，其实心已经随着香味飘走了。

　　书包放在了电动车的屁股储物空间里，她牵着妈妈的手走向麦当劳。

　　大面积的落地玻璃窗，从外面就能清晰地看到里面明亮、整洁、热闹的景象。门口立着传着黄色连体衣的“麦当劳叔叔”雕塑，有小孩子路过摸几下上面的涂漆。

　　推开玻璃门走进去，那股记忆里的香气扑面而来——混合了油炸土豆的焦香、牛肉饼的醇香、酸黄瓜的清爽以及面包胚的麦香，构成了独一无二的“麦当劳味道”。

　　背景音乐播放着这时的欧美流行金曲，谐音一下就“哎呀咿呀厘头巴特弗莱”。薄荷在心里跟着唱，这真的很经典也很洗脑，

　　收银台清晰的点餐声、后厨炸薯条的“滋滋”声以及孩子们兴奋的喧闹声交织在一起。

　　室内明亮温暖，红白黄色调充满活力，母女俩挑了一个塑料连座位坐下。

　　中午十点半左右，不少座位已经满了，大部分也是小孩子。

　　薄荷趴在椅背上认真看着收银台上方的菜单，艰难抉择一番后告诉林晴如她想要一份儿童餐，主餐要麦香鱼，配餐要薯条，饮料要橙汁。

　　本来打算要可乐，但被林晴如一口否决。最后她要了一份草莓新地。

　　趁着大人去点餐的功夫，她偷偷摸摸看旁白孩子拆玩具。

　　这批玩具是迪士尼联名，薄荷已经看到有人抽出米老鼠和唐老鸭了。她不由得也开始期待自己的玩具。

　　点好的食物做得很快，放在一个红色塑料托盘里，林晴如本来有些不放心女儿自己搬，但见她虽然一开始摇摇晃晃，后面稳定拿着托盘回到了座位上，心落回了肚子。

　　先没管自己有些饿的肚子和香喷喷的美食，她直接就拆开了玩具包装盒，从里面拿出一只黛丝鸭。

　　紫色，这就是自己和张筱芸想要的。

　　喜滋滋把玩了一会，食物的香气实在勾得她口水快要掉下来，把玩具放在妈妈手上让她替她好好保管后，目光对准了美食。

　　细长、金黄、撒着细盐的薯条蘸上一点酸甜的番茄酱塞进嘴里，属于西式快餐的幸福化为实体。

　　咬一口麦香鱼，鳕鱼排和塔塔酱的组合非常和谐美味，大口吃着，干噎时再喝一大口橙汁，薄荷幸福得直哼哼。快门声也不出所料地及时在响起。

　　经过两天的观察，现在大致可以确定一天有三个重要节点，也就是会响起三次相机声。

　　林晴如一会用纸巾擦擦女儿沾上酱的脏兮兮的小脸，一会嘱咐女儿慢些吃，见她吃得这么高兴自己也很是高兴。

　　吃完主餐开始朝甜品进发，草莓新地里草莓酱的甜蜜与冰激凌的奶香完美融合。一勺一勺不知不觉就已经到底了。

　　林晴如点的是汉堡和可乐，薄荷吃完时她也吃得差不多，两人坐着消化了一会，聊着今天学前班里发生的事情。

　　得知女儿又交到了好朋友，林女士很是自豪：“不愧是我女儿，人缘就是好呀。芸芸啊以后要多交朋友，朋友多了出路也多。”

　　薄荷假装一知半解的样子点点头，继续讲起做游戏时发生的有趣事情。

　　时间临近十一点多，林晴如今天心情好，没有马上带女儿回家。顺着内部的玻璃门进入了商场。

　　吃饱了看到其他小吃也就没有了胃口，走走停停，穿过明亮的服装店和吵闹的电器区，最终来到了一条略显昏暗的走廊尽头，找到了一个散发着微弱电子音和塑料气味的游乐区门口。

　　门口有一个老头守着门昏昏欲睡，门口立着牌子写着一次十元，里面有孩子的声音，外面凳子上坐着几个家长在聊天，林晴如问女儿要不要去玩。

　　这里更像是一个孩子托管所，大人们让孩子进去玩后可以自己去逛街买东西。

　　薄荷踌躇了一会探头进去张望，里面很明亮，孩子就五六个左右，设施不多但看起来还算干净。

　　重要的时她感受到了一种悸动。

　　应该在提醒她这里会是一个节点，但好像触不触发的选择权还在她手里，也就是说她可以放弃转身离开，也可以顺势进去。

　　这个感觉是第一次出现，不知是好是坏。

　　不管了说不定会是隐藏支线，不玩怎么说得过去？

　　“我要去玩。”她转头对妈妈说。

　　林晴如似乎并不意外她的选择，从包里掏出十块钱塞进老人手里把对方吵醒，她在女儿进去时朝她招手，“那妈妈去逛一下服装店，半个小时左右后来找你哦。”

　　出现bug了。薄荷风中凌乱。

　　不说这里就一个看起来很不靠谱的老头看着，旁边聊天的家长一点不把眼神施舍过来，就说林晴如干脆利落抛下她离开的行为，处处都透着诡异。按她这几天和林晴如相处的方式，不可能会这么随便。

　　是剧情需要吗？看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走一步看一步了，薄荷收回心思，脱下鞋子认真摆在鞋柜上，走进了由拼图海绵铺成的游乐区。

　　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她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

　　直到走进海洋球区时怪事发生了：正在嬉笑吵闹的孩子忽然静止，手上正在抛的海洋球暂停在半空。

　　！薄荷急忙回头去看出口，原本老人半个身子与外面的走廊还在，她朝着门口走去，却在离门口半米处被强制停下脚步，任其如何用力也迈不出第二步。

　　看来这个任务并不那么友好。她叹口气，毕竟也是自己的选择。

　　发生得太快，面对危机的第一反应是逃离。可惜目前除了结束这个任务以外别无选择。她转身，被已经大变样的房间与设施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所有的颜色都处于一种“过曝后又褪色”的诡异状态。海洋球的红黄蓝不再鲜艳，反而像是被反复用水洗过的劣质抹布，蒙着一层灰白的尸蜡。

　　这种褪色不是均匀的，在破损处会露出下面更加陈旧的一层颜色。

　　商场通风管道的轰鸣，老旧电线的电流声，摇摇车齿轮卡住的咔哒声以及游戏机雪花屏幕高频的滋滋声……

　　明明空间不算很大，每种声音竟都被放大，清晰地传进薄荷的耳朵里，带起她大脑的轰鸣。

　　灯光变得昏暗无比，彩色灯泡抽搐着频闪，出口指示灯绿得瘆人。san值在看到游戏机上满屏的笑脸时疯狂往下掉。

　　塑料表面布满了无法擦除的油腻指纹光晕和细微的裂纹网络，像衰老的皮肤。

　　时间在流动，却成了固态。薄荷感受到时间黏在自己的皮肤上，带来胶着感。

　　她的后背渗出冷汗。

　　心里非常抗拒这个空间，出去，快出去！她的大脑呐喊着。

　　薄荷抱住头痛苦地感受着脑海里的滋滋电流声。心里数着一二三，最终在第十二下时嘈杂声暂停。

　　喘着气缓缓抬头，空间还是那个样子，只是稍微收敛了獠牙，花屏笑脸消失，看起来让她可以接受一些，不至于精神面临崩溃。

　　她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孩子们不见了。

　　回头看出口的门，距离门半米处多出来一个礼物盒，外面壳子上被用红色马克笔写了一个数字三。

　　她试探性走过去，在盒子前停下。低头看，里面还有一张纸。

　　扭头看看四周，确保没有东西靠近后她拿起那张纸条：收集三个东西后方可通关。

　　没有提示吗？把纸翻过来又看到了一行字：海洋球，摇摇车与街机。

　　关键物品在这三个区域，她马上扭头去看，却不敢第一时间过去。

　　可不过去永远也出不去。疯狂给自己做着心理安慰，她深呼吸，朝着离得最近的海洋球区走去。

　　拨开颜色很不正常的海洋球，薄荷手上粘粘的，她强行忍下恶心翻看着每一颗球，最终在角落里发现了一颗褪色、半边脸融化的塑料小丑笑脸。

　　翻过球看到那张脸的那刻她差点尖叫，好在空中出现的一行字打断了她：蹲下对视15秒。

　　妈妈救救我，我后悔了……欲哭无泪，好想打死那个做出这个选择的自己。

　　你可以的，相信自己。心理建设的作用聊胜于无，她硬着头皮盯着那小丑空洞的眼睛看，每次想移开眼时就拼命忍住，在心里数着数。

　　不远处一站坏掉的彩灯噼啪闪烁了一下，薄荷的眼皮颤抖了一下。

　　五、四、三、二，快了，一。时间到，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手已经往后挥准备把球给扔出去了，这球却突然在她手里改变了质感。

　　拿到眼前一看原来已经了正常的小球。

　　总算解决一个，她把球放进礼物盒里，上面的数字变成了2。

　　好像也没那么难，克服了心里的恐惧之后也就还好。

　　乘胜追击，心态不可失，她朝着摇摇车进发。

　　靠近摇摇车时美羊羊形状的车子突然自动摇了起来，一顿一顿播放起《致爱丽丝》。音乐很是诡异，薄荷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空中又浮现了一行字：请虚空投币。

　　薄荷乖乖照做，将手悬在投币口上方，做出一个极其郑重的投掷动作，咔哒一声，硬币掉入的声音响起。

　　她看了一下自己摊开空空如也的手，自己没真的投币啊，哪来的硬币声音。

　　摇摇车“咯噔”一下，往前倾了一下，原本的音乐停止。

　　这是通过了吗？薄荷绕着车子看了一圈，在投币口发现了一枚脏兮兮的硬币。

　　她伸手捡起拿在眼前端详一番，是游乐区特有的老式代币。手感冰凉刺骨。

　　薄荷走到盒子前将硬币丢进去，数字变为了1。

　　最后是街机。之前花屏笑脸带给她的的阴影太大了，她有些胆怯地不敢往那个方向走。最后一样了，她安慰自己给自己加油打气。

　　一鼓作气直接坐上了街机前放着的凳子，不出意料空气中多了一行字：“回忆自己玩过的一款游戏画面。”

　　没有说是什么时候的游戏，她干脆直接就想了一个玩模拟人生时的画面，建造房子做饭捏人。

　　眼前的雪花屏幕突然稳定，闪现出一帧极其模糊的像素地图碎片，随后被更加密集的雪花吞没。

　　滋噶一声，设施不再异常地抖动。空间陷入了深沉、安静的静止中。从商场广播里流淌出一段清晰完整的千禧年儿歌《春天在哪里》。

　　薄荷静静听着，曲终，灯光恢复正常。她看向门口时礼物盒子已经消失，之前那枚冰凉的老式游乐代币出现在她的手中。

　　世界卡顿了一下，下一刻孩子们的笑闹声，外边老头打鼾的声音以及家长们的交谈声，商场里嘈杂的说话脚步声传来。

　　海洋球恢复了色彩，除了她手上捏着的硬币外一切照常。

　　她在门口看到了林晴如朝她招手，就像她离开时和她招手的那样。

　　薄荷仍坐在街机前，缓缓起身看了一眼这个空间，向林晴如走去。

　　走近时她看到女人脸上的五官消失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