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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六宫粉黛无颜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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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醒过来时,已经身处一座布置得极为富丽堂皇的寝宫。
一张雕龙镂凤的牙床,四周悬挂着锦帐流苏。床前,铺着名贵的貂皮,一只落地鎏金铜瓶内,插着一抱五彩斑斓的孔雀羽毛。
我以为自己在作梦,直到对上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
“是你?”我内心受到极大的震动。
其实,早就应该想到的!
关月不就是“朕”吗?
“你没有想到,连朕也成了你的入幕之宾,裙下之臣吧?”
依然平和的语气,却透着无比的威严。
我跪在地上,微微颤抖:“请皇上恕罪!”
“你何罪之有?”
我低垂着头,轻声道:“民女有眼无珠,竟不识皇上圣颜龙体,罪该万死!”
“你若真死了,倒是朕的一大损失呢!”他轻笑道,“平身吧!”
“谢皇上。”
我依言起身,却仍低着头。
“为何不抬头?”
“圣颜不能瞻仰,民女不敢放肆。”话才说完,就有一双手托起我的下巴。
“朕替你赎了身,脱离妓籍,你要如何感谢朕呢?”
我眉眼轻抬,望着这个万民仰望的男人。他不是我想象中英武神勇的样子,但那一双如鹰隼般逼人的眼睛,使他那张原本温和的脸隐含生气,不怒自威。
“为报皇上隆恩,民女万死不辞!”
“怎么又说死?”他脸上带着笑,眼里满是疼惜,“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佳人,朕哪里舍得你死?”
他虽是堂堂一国之君,但首先是个男人。我知道怎么对男人说话,在绮香楼的日子,我艳冠群芳,靠的不仅是绝色和才情。
“皇上要民女如何做?”
他一把拉我入怀:“留在宫中,终日陪伴伺候朕!”
如果换作别的女人,早就受宠若惊,感激涕零,跪地“谢主隆恩”了。
然而,我却婉言推拒:
“民女惶恐,民女出身卑微,不堪受皇上宠幸,只怕会污了皇上的圣明!”
“只要朕愿意,全天下的女人,都可为朕所有。”他环着我的手臂紧了紧,“你也不例外!”
“皇上有后宫佳丽三千,何必挂念区区一个烟花女子?”
“那些养在深宫中的无趣女人,哪个比得上你色艺双全,又懂人世风情?”他伸手轻抚我的脸颊。
在绮香楼时,我听逛窑子的王公贵族们说起,郭皇后端庄高贵,以贤慧见长,却被皇上斥为“无趣”。
想到这儿,我难得地绽开一抹微笑,他脸上现出痴迷至极的表情,一把搂住我的纤腰。
“朕要你现在就侍寝!”
我知道我不能再拒绝了。在他将我抱上牙床的那一刻,我抓住他的衣袖,问:“陛下,送我来的卓不凡,是什么人?”
“他是朕的心腹宦官。”
宦官?难怪他对我敬而远之,又难怪他身上带着脂粉气。只是可惜了那样一张让天下女子都为之失色的俊美容颜。
像是读懂了我的心事,他眉头一皱,道:“你在为他惋惜吗?”
“民女不敢!”
“从今天开始,要称臣妾!”他说完,堵住了我的唇,我清楚地感受到他隐忍的怒气与强烈的欲望。
关于云雨之事,秦嬷嬷早就私下传授过了。只是没想到,让我领受这种事的,居然会是九五之尊的皇上!
那日,我承受了他的临幸,在撕裂般的痛楚中,成为他成千上万个女人中的一个。
因为痛楚还有失落,我止不住地落泪,浸湿了头下的绣枕。
他拥紧我,怜惜地说:“哦,卿卿,我会补偿你的!”
果然,第二天,他就授意郭皇后下诏,封我为才人。
为免欺君之罪,我向皇上禀明:“臣妾本姓柳,家住扬州城,父亲乃当地一富商。”
皇上很吃惊,却不怪罪。
我恢复了原名柳月盈,而我父亲被接到京城,封为国丈,几个兄长也都任了官职。
父亲很是诚惶诚恐,我这“扫帚星”带给他的不是灾难,竟然是荣光,真应了那句老话:“生男勿喜女勿悲,生女也可壮门楣。”
我意外地得到皇上的宠幸,刚进宫那段时间,甚至是专宠。
他欣赏我的聪明博学,爱我清丽绝俗的容颜。他说,我时而冷傲孤绝,时而温顺乖巧,生出一种奇异的气质,令他着迷。
在床第之间,他唤我作“解语花、忘忧草”,并且对人称:“柳才人善解人意,从不恃宠而骄,和其他嫔妃争风吃醋。”
他说这话事出有因,宫闱明争暗斗是常事。
郭皇后系出名门,其父镇南将军乃皇上的亲舅。她以妇道精纯贤德昭彰著称,却无才可夸无能可逞,不能迎合皇上吟风弄月的情趣。
于是,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的苏婉儿得以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被皇上封为惠妃。但,这个女人工于心计,野心勃勃,充满干政欲望,甚至帮皇上批阅奏折。朝官认出折子上陌生的笔迹,议论纷纷。时间长了,皇上也对她的任性揽权不满,待她日渐冷落。
而在我进宫之前最受宠的陈仪妃,生得千娇百媚,美艳绝伦,堪称“尤物”,却自恃青春貌美,妄想独占天下第一人之心。
孰不知,以色事君者,不仅时光无情,貌还是不足恃。丈夫是皇帝,要什么貌没有?而且,谁的貌真能和天下之貌竞争?
我从不奢望皇上只爱我一个人,宠我一个人,我只是安份守己,做个知情识趣的女人。
然而,别人却不这样认为。当时宫中盛传,柳才人识人无数,善解风情,皇上同她在一起,身心没有一刻不愉悦的。
当我从卓不凡嘴里得知这些,忍不住微笑。人们会因我的出身而轻视我,我早有准备。
见到我的笑容,卓不凡很是迷惑,问:“娘娘,竟不以为意?”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是皇上的女人,只要皇上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行了。”
这话后来传入皇上耳中,他深受感动,对我更加宠爱。
不久,我被晋封为昭仪、贵人、嫔妃,最后又加上了“贵”字,成为仅次于郭皇后的贵妃娘娘,迁往涵烟殿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