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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何当共剪西窗烛 ...

  •   骆文天独自静坐在书房之中,这个书房没有人可以擅自进入,骆文天已经习惯一人在书房冥思。书房东墙上挂着一幅画卷,画的是泼墨山水,上题道“万里江山如画”,笔法苍劲有力,与这幅气势磅礴的画卷相得益彰。骆文天抬头盯着画卷看了一会儿,陷入沉思。当日在西蛮宫廷协助塔塔暗害霍依王,又嫁祸给邵仲轩,本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没想到这个邵仲轩摇身一变,竟成了大周太子卫队首领将军的弟弟,而且与宇文太子也关系非浅,虽然眼下并没有什么事,但留着他始终是个隐患,倒不如早点除去。正在此时,门口传来翠儿的声音。

      骆文天将翠儿放进屋内,问道:“阿锦姑娘睡下了?”翠儿便躬身禀告:“是的,三少爷。大夫也看不出什么毛病,只说静养几日便好。”骆文天点头不语,阿锦在将军府突然晕倒,自己也不曾料想,更不可思议的是,骆文天竟然发现那时阿锦体内有两种截然相反的真气在运行,普通大夫怎么能看好这种病症。骆文天问道:“这两日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事?”

      翠儿想了想说道:“没有,和前些日子一样,我按照您的吩咐提起的事情还有人名,她完全没有反应,应该是真的不记得了。平日只在自己院中,噢,锦小姐喜欢大少爷院中的芍药花,偶尔趁大少爷不在府中的时候去大少爷的院中看过几次。另外,听锦小姐说,她想去水月庵进香,说是近来诸事不顺,想去拜拜菩萨。”

      骆文天有些吃惊:“水月庵?”翠儿点头说:“是的,奴婢听得清清楚楚,是叫这个名字。”骆文天继续问道:“那她有没有说她为什么选择水月庵而不是别的寺院?”翠儿摇头。骆文天吩咐道:“你先下去吧,锦小姐有什么异动记得随时来报。”翠儿领命退了下去。

      等翠儿离开,骆文天心中又开始暗自琢磨:当时海棠救下武翩然,再到后来送到自己府上,按理说武翩然那时一直昏迷,醒来也已失忆,应该不知道与水月庵有关。而且自己对她说,救她的时候她正昏倒在城外树林中,头部受重伤,而自己恰巧路过那里才被发现她并带回骆府救治。如今武翩然突然提出要去水月庵,不知道会有什么目的,看来要提前防备。

      海棠一接到教主的消息便来到约定的地点等候,随后教主便现身。海棠急忙行礼说道:“不知教主传海棠前来有何事吩咐?”百花教主说道:“前些日子你救下的武翩然,你把当日救她的情形再说一遍与我听。”海棠低头回道:“是。那日武翩然与琴心一起来到水月庵,属下只是稍作招待便留她二人在偏厅休息。后来等我发现人不见的时候,便急忙命人四下寻找。原来那武翩然竟从观景台处跌落山崖,也是她命不该绝,我找到她时,她虽然头部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但是还有一口气在。我将她带回庵内就立刻通知了教主您,后来教主命我将人交给骆家的人。再后来的事海棠便不知了。”百花教主若有所思,说道:“这过程中她始终没有清醒来过来?”海棠点头说是。

      海棠见教主心存疑虑,便问道:“教主今日召海棠前来就是为了这事?”百花教主说:“小心使得万年船!武翩然过两天会来水月庵进香,你千万要谨慎小心,不可让她看出破绽,更不能提以前的事。”海棠急忙答应:“属下明白。对了教主,那个言沛经常来水月庵四处闲逛,看来他还是不死心,仍然认为武翩然是在水月庵出的事。若是再这么下去,恐怕……”百花教主经过一番思量后说道:“那就别怪我先下手为强了。海棠,我有些事要你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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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锦侧身躺在床上,此时的她身体差不多已经恢复,可是内心的伤口却还是那般疼痛。往事一幕幕从脑海中掠过,失去至爱亲人时的悲痛和无助,被亲密姐妹出卖时的震惊,阿锦自己都想不通,为什么全天下最悲惨的事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阿锦擦干眼泪,坐起身来,心中想:我可以暂时流泪,但不能一直这么软弱下去,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做,还有很多仇等着我去报。眼下好不容易得到骆文天的信任,不能错过这个大好时机。阿锦暗暗鼓励自己,调整好情绪之后便叫翠儿替自己梳洗打扮,准备前往水月庵。

      阿锦在骆家已经数月,但只见过骆老爷一次。骆老爷对骆文天言听计从,所以对骆文天带回府中这么一个姑娘也没有横加干涉。骆家大少爷倒是个游手好闲的登徒子,阿锦在府中偶然碰见过一两次。由于当时骆文天在自己身旁,那骆文浩倒是没有什么唐突的行为。今天前去水月庵一事,由于事前已经得到骆文天的同意,阿锦收拾妥当便上了骆府的马车,和翠儿一起朝着落雁山的方向驶去。

      落雁山还是如以往一样幽静神秘,行人稀少,翠儿坐在阿锦身旁,看着马车外,不禁问道:“锦小姐,这落雁山如此偏僻,想必那个水月庵也没什么香客,我们干嘛要去那里拜菩萨呢?其实还有很多别的寺庙也很灵验的呀!”

      阿锦只是淡淡一笑,如同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只有水月庵的菩萨方能解我心结。”说完吩咐车夫道:“快些赶路,看样子这是要变天了。”车夫急促的几鞭子落下,马车在山路中急行起来。

      阿锦所料不错,山中天气多变,顷刻间便乌云密布,狂风骤起,一声惊雷响彻山谷,连马儿都受了惊吓,不敢前行。不一会儿,呼啦啦的大雨就倾盆而下。阿锦和翠儿在马车中倒还好,只是可怜那车夫在车外挨雨淋。阿锦不忍,忽见不远处路边有一处简陋的茅草亭倒可避雨,急忙命车夫将车赶到那里,那车夫这才有了栖身之所,不似方才那般狼狈。阿锦和翠儿倒还是坐在马车之中,只等着雨势稍小再继续赶路。

      翠儿在一旁抱怨这恼人的天气:“哎呀,真是出行不利,竟然下了这么大的雨,刚才那雷声真是吓人!”阿锦说道:“山里的气候说不准,依我看,这雨也下不了多久,一会儿就会停的。”翠儿百无聊赖,掀起车帘向外看了一眼,然后对阿锦说道:“唉,锦小姐,那儿还有个公子也在避雨。”阿锦一听忙透过缝隙偷偷看了一眼,突然身子一僵,原来那人正是言沛。

      阿锦放下车帘,心中有些激动。那日在将军府见到言沛本也是欣喜若狂,可那时言沛喝得烂醉如泥,自己身边又有骆文天跟着,自己多有不便,如今这种情景到底要不要告诉言沛自己还活着?才几个月的光景,言沛却变得这么萎靡不振,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的翩翩公子一去无踪影,想来定是以为自己已经……阿锦想到这里,心头一暖,真想不顾一切冲出去与他相认,可若是那样,自己的计划就会被打乱。阿锦思量再三,瞥了眼身旁的翠儿,阿锦知道这个翠儿肯定是骆文天派在自己身边的眼线,现在要怎样才能不引起翠儿的怀疑又能将消息传递出去呢?

      言沛这几个月以来,明着暗着来水月庵不知道多少次了,却没有发现关于翩然的线索。今日刚从水月庵出来,下山途中却遇着大雨,也只好在这里躲避一阵儿。言沛注意到停在一边的马车,考虑片刻虽有些唐突但始终觉得有必要提醒,便开口说道:“不知车上是哪家的小姐?是否要去山上的水月庵?”

      翠儿到底是个孩子本性,正在无聊之时听见这公子开口说话,倒是高兴,正想接话,想起阿锦还在身边,急忙问阿锦的意思,阿锦也没有想到言沛竟会搭讪,便点头示意翠儿。翠儿忙回答言沛道:“没错,我们正是要去水月庵。”

      言沛说道:“那水月庵不是个干净地方,我看姑娘还是早些回去的好。若是像参禅礼佛,有的是好去处。”翠儿本以为这公子是同路之人想结伴而行,没料想竟说出这番话来,有些生气地说道:“哼!你凭什么说水月庵不干净?你自己还不是要去?为什么你去得我们就去不得?”阿锦拉了翠儿的衣袖一下,示意其不可太过张扬,翠儿嘟了嘟嘴。

      却听言沛黯然说道:“我与姑娘的情况不同,我只能拜水月庵的菩萨,别的地方的菩萨救不了我的心上人。”翠儿一听眼睛一亮,小声说:“原来是个痴情种子!”阿锦听见‘心上人’这三个字,脸上突然一红,心中却是高兴,忽然想起一计,便伏在翠儿耳旁交待了几句。翠儿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好玩,便直起身来对车外的言沛说道:“我家小姐让我转告公子一句话:‘镜花水月空执念,不如惜取眼前人’。”言沛一听倒是一愣。

      转眼大雨便渐渐转小,不一会儿竟真的停了。阿锦不知言沛是否明白那两句话的含义,但眼下也不便多说,便张罗车夫继续上路。言沛品茗着马车中的人送给自己的话,目送马车远去。

      水月庵依山而建,虽不是古寺名刹倒也自有一番风景,阿锦下了马车,抬头看着山门,见庵门紧闭便遣翠儿前去叫门。不一会儿,一个小尼姑打开门来,阿锦说明来意便进到院中。阿锦倒是不紧不慢,好像正常的香客一般,进到大殿之上专心参拜。翠儿也跟在一旁虔诚的参拜,还怂恿阿锦求一支签,阿锦虽不信这些,但想到既然演戏倒不如演到底,便真的如善男信女一般虔诚地求签。‘当啷’一声,竹签落地,阿锦拿起一看,上写道:“肠断天涯芳草远”,竟是一支下下签。

      正在这时,水月庵的住持无尘竟进到殿内,翠儿急忙拿着签对无尘说道:“请问何人可以解签?”无尘微微躬身回道:“贫尼无尘,是这水月庵的住持师傅,可为施主解签。”翠儿嘴巴张得老大:“你是水月庵主持?”一脸的不相信,翠儿心想,自己也去过不少寺庙,可从没有见过这么年轻漂亮的住持。无尘点头微笑。阿锦起身看向无尘,表情并无异常,说道:“烦请住持师傅解答。”

      无尘接过签来,看了眼签文,问道:“不知姑娘想问什么?”阿锦还未说话,翠儿便替阿锦回答:“我家小姐想问姻缘!”阿锦瞪了翠儿一眼,翠儿倒是得意。无尘面露难色,说道:“这是一直下下签。‘肠断天涯芳草远’,若是问姻缘,姑娘的心上人怕是与姑娘之间会有千难万险,难有成眷属的一天啊!”

      翠儿一听有些不高兴,阿锦虽不信这些,但毕竟抽到一只下下签来,心中也多有不适,顿觉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翠儿急忙扶住阿锦,问道:“锦小姐,你怎么了?”阿锦扶着头,说道:“也不知怎么了,突然觉得头晕,躺下休息一阵儿应该就没事了。不知住持师傅可否行个方便,找间禅房容我们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在离开。我们定有会奉上香资。”无尘一听便急忙差人收拾一间空房出来,让阿锦在里面休息。

      夜风徐徐,万籁俱静,阿锦从窗户中看着连绵的远山如同鬼魅一般。身后的床上,被点了睡穴的翠儿睡得很沉,估计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桌上烛光摇曳,忽明忽暗,阿锦看着蜡烛柔和的光晕不禁想起言沛,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在干些什么,想些什么,是不是也和自己思念他一般思念着自己。在邵仲轩和琴心成亲当日,阿锦看着远处走来的一对新人,心中除了对琴心的怜悯和对邵仲轩的惋惜,竟不曾感到伤心,原来自己对邵仲轩的感情终于完完全全的放下了。那么对言沛呢?是不是在不经意当中,言沛早已进到自己的心里?那么武家的仇怎么办?自己和言沛会不会真如今天那只签文所说,只能相隔天涯之远,注定有缘无分?

      阿锦思绪有些烦乱,拼命摇了摇头,让自己镇静下来。调整几次呼吸之后,阿锦噗地一声将蜡烛吹灭,轻轻地打开房门,向黑暗中走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何当共剪西窗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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