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锦》长生草

3、谁家年少足风流

　　武翩然趴在墙头，痴痴地盯着白衣少年的背影，心里却急着想让少年转过身来，好看看模样，可又怕一转过身来看见真面目了又让人失望。正在着急，脑袋上忽被一击，疼得翩然从墙头摔了下来。

　　“哪个家伙在背地里暗算我？”翩然捂着脑袋生气地叫嚷：“出来！有种就出来，让本小姐和你过两招！”喊完突然又想起自己这正是在院外偷窥，急忙捂住嘴，忙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四下正琢磨呢，看见不远处假山下有一山洞，恰好能藏一人，一转身就想往那边跑去。刚跑两步，却结结实实地撞在一人怀里。

　　翩然抬头一看，是个二十岁上下年纪的青年。这人怀抱三尺寒剑，一身干练装扮，正笑吟吟地看着翩然。

　　“我以为是刺客，原来却是个小姑娘，刚才真是多有得罪。”说着抱拳行礼。

　　“原来就是你丢我石子儿，害得我从墙上摔下来。真是无礼！”

　　“呵呵，不知光天化日，小姐攀上别人院子的墙头偷看，就是有礼了？”

　　翩然闻声回头一看，刚才在院中桂树下吹笛的白衣少年正站在自己身后。少年看上去十四五岁的样子，却是长的剑眉星目，无比俊朗，站在那里如芝兰玉树一般。翩然一时竟然看得痴了，傻傻地盯着少年的脸庞，毫不回避。白衣少年也看着这胆大妄为的小姑娘，虽年纪不大，却也是唇红齿白，清清秀秀，尤其是那双眼睛，好似一湾春水。

　　刚才那持剑青年见状，忙说：“这是谁家姑娘，好生无礼，先前偷看，现在也不知羞，就这么盯着人看。”

　　武翩然一听，这才回过神来，讪讪地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刚才偷看你不让，现在我光明正大地看又不行，你说这脸生来不就是让人看的嘛。”说完觉得无趣，就想离开。

　　白衣少年急忙拦住：“姑娘莫恼，言九只是和姑娘开个玩笑，还请姑娘不要介怀。”

　　武翩然见这少年对自己还算客气，面上也缓和下来，问他：“你就是明王带来的那位世子？有病的那个？”

　　“在下确有痼疾缠身，来武尚山庄借仙泉一用。却不知姑娘如何知晓？”

　　“这仙泉是我家的，我怎么会不知晓？”

　　“原来是武家小姐，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看你还算谦卑有礼，本姑娘我就不与你计较了。你若真想赔罪，也不是不行，”翩然眼珠一转，想出一主意：“你就再给我吹段曲子吧，刚才没有听够。”

　　言九一听，这武家姑娘居然敢使唤自己的少主，正想发作，却被白衣少年施以眼色，便退了下来。只是心中不明，一向骄傲的公子怎么会对个小丫头言听计从。

　　白衣少年拿过笛子，放到嘴边，清澈的笛音立刻流淌出来。翩然心满意足地闭上眼欣赏起来。笛音正在高亢嘹亮之时，突然中断，那白衣少年忽然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少主！”言九一个箭步冲上来扶起白衣少年。

　　翩然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坏了，自己只是让他吹个笛子，哪知他体力这么差，吹这么一小段曲子，竟然就吐血昏迷了。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上前查看。

　　白衣少年渐渐转醒，虚弱地说到：“小生体力不支，让小姐见笑了。”说着又一阵剧烈地咳嗽，嘴角挂着丝丝血迹。

　　武翩然看着少年惨白的脸，觉得很是内疚，从怀中掏出锦帕帮少年擦去血迹：“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吹笛子的。”

　　言九忙说：“先别说这些，还得烦请姑娘前去请大夫来，为少主诊治。”

　　翩然一听，急忙起身说：“真是着急却把正事忘了。这位九哥，你先照顾着你家公子，我这就去请大夫来。”说着就飞奔了出去。

　　言九见武翩然已经走远，忙看向主子，说：“少主，你这玩的又是哪一出啊？”

　　白衣少年哈哈一笑，突然从地上坐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拿起笛子看了看：“区区一个黄毛丫头，逗逗她也是挺好玩的。吐血装晕的把戏我早都已经驾轻就熟了。咦，这是什么？”

　　白衣少年看见不远处地上有一方红色锦帕，拾起一看，不是翩然绣的鸳鸯锦又是何物。

　　“这鸳鸯绣的真是丑陋之极！”。

　　武翩然心中惴惴不安，跑去找武敬之。

　　“什么？世子晕过去了?”武敬之责怪翩然，“你这孩子就是不让人省心，又惹下这般事情。还愣着干嘛，还不随我去看看。”

　　武敬之忙着人告知明王，自己和苏宛也前去听雨阁。

　　众人到了听雨阁院内，却只见白衣少年好端端地在练剑。少年见来人，忙停了下来。

　　“父王。”少年上前对明王一行礼。

　　武敬之和苏宛面面相觑，听翩然形容，此人吐血昏迷，怎么会又和没事人一样在此练剑。一时之间也是摸不着头脑。武翩然更是惊得大张双眼，说不出话来。

　　明王上前说到：“听闻你吹笛吹得口吐鲜血，昏死过去，特劳烦庄主夫妇前来查看，却又为何没事？”

　　白衣少年一脸无辜：“父王，孩儿一直在此练剑，不曾吹笛。再说，孩儿虽有寒疾，却也不是那么孱弱，怎么会吹笛就吹得吐血啊。”说着还有意无意地看向武翩然。

　　武翩然急得跳脚，大声说到：“你骗人！你刚刚吐得满身都是血，还晕了过去，言九也在的。”

　　言九急忙跪下回答：“禀王爷，少主一直在此练剑，身体并无不适。”

　　“好啊！你们主仆二人合计起来骗我！”

　　“够了！翩然！”武敬之忙喝止，“你也太胡闹了！”说完转向明王赔礼“都是敬之管教无方，惊扰到殿下了。”

　　明王挥了挥手“庄主不必介怀，许是令嫒与我们开玩笑呢。既然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武敬之和苏宛随即陪着明王一同离开。

　　翩然临走前狠狠地盯着那少年，说到：“今日之辱，他日必定奉还！”

　　少年含笑看着翩然，对翩然的狠话毫不介意。

　　武尚山庄后山的这眼仙泉，四季温热，周围风景秀丽，齐沛这几日每天都来渡仙泉浸泡一两个时辰，觉得浑身神清气爽，四肢也愈发矫健。今日刚来到泉边，忽见有几个婢女慌慌张张地跑来。

　　“何人如此大胆？没见本世子正在泉中静休，还敢来打扰！”齐沛有些生气。

　　几个婢女急忙跪下赔礼：“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有意打扰世子，只是情况紧急，我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可是明王殿下出了什么事？”

　　“明王殿下没什么事，是我家二小姐出事了。”

　　齐沛一听是武翩然出事，忙问：“她出了什么事？”可转念一想，怕是武翩然记着前些日的仇，找人诓骗自己。“莫不是她让你们来我这里演戏的吧！她一个机灵的小丫头，能出什么事？”

　　为首的婢女说到：“世子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小姐不知犯了什么错，惹得老爷和夫人很是生气，罚她在思过堂面壁思过呢。唉，我们家二小姐虽性子调皮，却聪明过人，说是这次竟也让人给骗了。我们下人虽不知小姐被骗去何物，不过看老爷夫人的反应，肯定是二小姐栽了个大跟头。二小姐这两天在思过堂不吃不喝，今天一早从思过堂出来，就不见了人影。有人说看见小姐往后山方向来了，我们赶紧寻了过来，怕小姐心高气傲，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啊。”

　　齐沛一听这话，好像不是在骗人，也有点慌了手脚。那日自己只是看这小姑娘生得伶俐可爱，却没大没小，存心教训一番。可万一女孩子家心眼小，真想不开寻了短见，自己岂不内疚一辈子。

　　婢女惊慌失措地叫喊：“哎呀！那是不是小姐啊！”

　　众人沿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还没看清楚，只见人影一闪，就跳入泉中。

　　齐沛忙跑了过去，哪还见什么人影啊，只见水面上一圈圈的涟漪。

　　一婢女捡起岸边掉落的一只鞋，忙说：“是小姐的鞋啊！”

　　“小姐真的寻了短见了！”

　　“小姐不会水啊！”

　　婢女们还在你一言我一语，齐沛急得满头是汗：“这可怎么办？我也不会水啊。你们快下去救人啊。”

　　这时，水中突然伸出一双小手，抓住齐沛的小腿拼命一拉，竟将齐沛也拉入水中。水中之人正是武翩然。

　　“原来你不会水啊，那就好好的玩玩吧。”武翩然说着就将齐沛的头按下水面，“让你再骗人，这次总该知道本姑娘的厉害了吧。”

　　齐沛挣扎着，双手使劲向上伸展，想抓点什么，可翩然哪会轻饶他，一遍遍往水里按。渐渐地，翩然觉得他挣扎的力度小了，水面慢慢回复了平静，手中之人不知所踪。

　　“喂！臭小子！别装了！快出来！”

　　可翩然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任何反应。翩然心中一惊，该不会这混小子真的不会水，被自己活活淹死了吧。

　　“喂！你快出来，别玩了！”

　　反复叫喊也没有人答应。这下翩然傻眼了。虽是想报仇，可也从没有想过要他死啊。

　　“你快上来！我错了！我给你赔礼！我给你认错！你别死啊……呜呜……”翩然毕竟是个小孩子，见事情弄到这种田地，急得哭了起来。婢女们也都呆在了岸边。

　　“哈哈哈哈哈！知道错了就好，孺子可教！”

　　翩然只觉得身子一轻，竟是被少年抱在怀里，从水中一跃而出。

　　翩然瞪着大眼睛：“原来你会水！你又骗我！你这个臭小子！快放我下来！”

　　“记住我叫齐沛，不是臭小子。你的那点花花肠子哪能骗到我。你是赢不了我的！哈哈哈哈……”说完放下翩然离去。只留下翩然一个人在泉边愤愤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