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锋映赭侠》凛冬的蝶翅

7、至阳之气

　　沈青砚浑身一僵，握着杀猪刀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到几乎断裂。那道纤细的魂魄就在眼前，眉眼间是她午夜梦回时刻思念的模样，可那双浑浊的眼、阴恻的笑，却让她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凝固。

　　“娘……”她的声音发颤，不是恐惧，是极致的痛楚与挣扎。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那是血脉相连的羁绊，是从小到大对娘亲的孺慕；可理智却如利刃般清醒——这不是她的娘，这是被玄清邪术操控、被冤魂戾气浸染的傀儡，是敌人用来击溃她最后防线的利器。

　　青玉佩的裂痕越来越大，灼热的痛感顺着脖颈蔓延至心口，像是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扎刺。玉佩中封印的冤魂们躁动起来，黑色的雾气从裂痕中源源不断地涌出，与沈母魂魄周围的戾气交织在一起，将沈青砚周身围得密不透风。耳边的呐喊声渐渐变得混乱，有冤魂的悲愤，有傀儡的麻木，还有沈母一遍遍重复的、温柔又诡异的蛊惑：“砚儿，过来，一家团聚……成为容器，就不会再痛苦了……”

　　谢珩脸色骤变，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沈青砚周身的气息在剧烈紊乱，既有玉石破碎的脆响，又有冤魂躁动的戾气，更有她自身魂魄被撕扯的痛苦。他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握得更紧，另一只手抽出腰间长剑，剑刃划破掌心，滚烫的鲜血滴落在沈青砚的手背上，带着驱散邪祟的暖意。

　　“青砚，看着我！”谢珩的声音沉稳而坚定，穿透了耳边的嘈杂，“这不是沈夫人，是玄清的诡计！你娘拼死护你，是盼着你活着讨回公道，不是让你沦为傀儡！稳住心神，我陪着你！”

　　长剑挥动，一道凌厉的剑气劈向沈母魂魄周身的黑气，黑气被剑气打散，沈母的魂魄身形一滞，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清明，可转瞬便被更深的戾气覆盖，嘴角的笑意愈发诡异，再次朝着沈青砚扑来，指尖带着刺骨的寒意，几乎要触碰到她的眉心——那是引魂容器的魂魄核心，一旦被触碰，沈青砚的魂魄便会彻底被操控，沦为玄清献祭的傀儡。

　　苏评事抹掉脸上的泪水，眼底的愧疚被决绝取代。他抽出腰间的短刀，刀刃上还沾着方才与傀儡缠斗时的血迹，朝着沈母魂魄冲了过去，声音嘶哑却有力：“沈夫人，对不起！今日我便替兄长赎罪，绝不让你再被邪术操控，伤害青砚！”

　　短刀与沈母魂魄相撞，发出“滋啦”的声响，白色的烟气袅袅升起，那是凡铁触碰邪祟傀儡的反应。苏评事被反震之力逼得连连后退，胸口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可他依旧死死盯着沈母的魂魄，不肯退让——他知道，自己今日唯有以死赎罪，才能对得起太子的信任，对得起沈毅夫妇的托付，对得起被他连累的沈青砚与谢珩。

　　不远处的苏怀安看得津津有味，嘴角的阴狠笑意愈发浓烈，抬手抚了抚衣袖，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好一出亲情羁绊，好一出赎罪闹剧。沈青砚，你看，就连你最亲的娘，都在劝你乖乖就范，你又何必挣扎？”

　　玄清道长并未说话，双眼紧闭，双手掐诀的速度越来越快，口中念念有词，桃木剑上的黑发如活物般疯狂扭动，朝着沈青砚的方向蔓延而去，缠绕上那些从玉佩中涌出的冤魂黑气，将其一点点凝聚成一道巨大的黑色虚影，虚影张牙舞爪，散发着毁天灭地的戾气，正是玄清这些年用冤魂炼制的邪祟核心。

　　“献祭之兆已现，沈青砚，你的死期到了！”玄清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幽绿色的光芒，桃木剑一指沈青砚，“引魂归位，献祭开启！”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沈母的魂魄突然爆发出强烈的黑气，不再是缓慢扑击，而是如箭般朝着沈青砚的眉心射去。青玉佩彻底碎裂，无数黑色的冤魂魂魄喷涌而出，与那道巨大的黑色虚影融为一体，沈青砚只觉得眉心剧痛，魂魄像是要被硬生生抽离躯体，浑身的力气都在快速流失，手中的杀猪刀险些脱手而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青砚的眼底突然爆发出一抹刺眼的红光，那是青玉佩中藏着的半页密信所散发的光芒——沈毅夫妇当年在玉佩中不仅藏了密信，还将自己的一缕忠魂注入其中，就是为了在沈青砚遭遇生死危机时，能护住她的魂魄，唤醒她体内潜藏的力量。

　　“爹！娘！”沈青砚嘶吼出声，声音带着撕裂般的力量，心底的悲愤、不甘与决绝彻底爆发。她猛地握紧杀猪刀，将掌心的鲜血抹在刀身上，鲜血与刀身的血迹相融，竟泛起一道金色的光芒——那是至忠至勇之人的血，是能克制邪术、驱散冤祟的至阳之力。

　　“我不是你们的容器！”沈青砚的声音响彻整个乱葬岗，压过了冤魂的嘶吼、玄清的念咒与苏怀安的冷笑，“我是沈毅的女儿，是沈青砚！今日，我便以杀猪刀为刃，以忠魂为盾，揭穿你们的阴谋，为所有冤魂讨回公道！”

　　杀猪刀挥出，金色的刀气划破黑暗，直直劈向沈母魂魄周身的黑气。这一次，黑气不再是被打散，而是被彻底灼烧殆尽，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沈母的魂魄身形一震，浑浊的双眼渐渐变得清明，嘴角的诡异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温柔与愧疚，她看着沈青砚，声音哽咽：“砚儿……娘对不起你……娘没能护住你……”

　　“娘！”沈青砚泪水夺眶而出，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金色的刀气接连挥出，朝着那道巨大的黑色虚影劈去，“你放心，我一定会揭穿他们的阴谋，让你和爹，让所有冤魂，都能安息！”

　　谢珩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随即握紧长剑，与沈青砚并肩而立，长剑挥动，凌厉的剑气与金色的刀气交织在一起，朝着那些冤魂傀儡与尸骨扑去，幽绿色的尸火在剑气与刀气的灼烧下，渐渐变得微弱。

　　苏评事也强忍伤痛，再次冲了上来，短刀直指玄清，声音嘶哑：“玄清，苏怀安，今日我便与你们同归于尽，赎罪雪恨！”

　　苏怀安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没想到沈青砚竟然能唤醒体内的至阳之力，没想到沈母的魂魄会被唤醒，更没想到一向懦弱的苏评事竟然会拼死反抗。他猛地抬手，示意身边的死士冲上去，咬牙切齿地嘶吼：“拦住他们！绝不能让他们破坏献祭！玄清，快！快完成献祭！”

　　玄清道长的脸色也变得凝重，他没想到沈毅夫妇竟然留了后手，沈青砚体内的至阳之力，竟能克制他的邪术。他加快了念咒的速度，桃木剑上的黑发疯狂舞动，试图重新操控那些冤魂，可那些冤魂在沈青砚的至阳之力与沈母魂魄的呼唤下，渐渐摆脱了他的控制，眼中的麻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悲愤，它们调转方向，朝着苏怀安与玄清扑去，嘶吼着要讨回公道。

　　幽绿色的尸火渐渐熄灭，黑色的戾气被金色的刀气与剑气一点点驱散，乱葬岗上，不再是地狱般的诡异，而是充满了复仇的怒火与讨回公道的决心。沈青砚握着杀猪刀，站在漫天冤魂与谢珩、苏评事身边，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她知道，这场战斗还未结束，苏怀安与玄清绝不会善罢甘休，献祭的危机依旧存在。可她不再是那个迷茫无助、被命运操控的容器，她是沈青砚，是背负着爹娘遗愿、承载着无数冤魂期盼的复仇者。

　　沈母的魂魄渐渐变得透明，她看着沈青砚，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声音温柔而坚定：“砚儿，娘陪着你……别怕……”话音落下，沈母的魂魄化作一缕白光，融入沈青砚的体内，与她体内的至阳之力相融，让她的力量愈发强大。

　　沈青砚握紧杀猪刀，目光死死盯着苏怀安与玄清，声音冰冷而决绝：“苏怀安，玄清，十三年的恩怨，今日便一笔勾销！要么，你们束手就擒，伏法认罪；要么，我便让你们血债血偿，与这些冤魂一同，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苏怀安脸色铁青，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依旧强装镇定，抬手拔出腰间的佩剑，朝着沈青砚扑来：“痴心妄想！今日，我便先杀了你这个孽障！”

　　玄清道长也不再念咒，桃木剑直指沈青砚，眼中闪过幽绿色的狠厉，周身黑气再次涌动：“既然你不肯乖乖献祭，那我便强行抽取你的魂魄，完成献祭！”

　　一场关乎生死、关乎真相、关乎无数冤魂公道的终极对决，在乱葬岗上，正式拉开序幕。金色的刀气与黑色的戾气碰撞，长剑与桃木剑交锋，冤魂的呐喊与敌人的嘶吼交织在一起，沈青砚、谢珩与苏评事，三人并肩而立，朝着苏怀安与玄清，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而沈青砚体内，沈毅夫妇的忠魂与无数冤魂的力量相互交融，那柄沾染了至阳之血的杀猪刀，在黑暗中，绽放出足以刺破一切阴霾的光芒，仿佛在预示着，这场跨越十三年的沉冤，终将被揭开，这场诡异的浩劫，终将被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