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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金丹劫起暗流涌 ...

  •   第四章金丹劫起暗流涌

      元宵夜的喧嚣还残留在眉梢眼角,苏烬予和谢临渊踏着月色悄悄潜回太华宗时,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雪后的山风裹着寒意,刮在脸上像细针扎着,苏烬予缩了缩脖子,把脸埋进围巾里,嘴里还叼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谢临渊走在他身侧,玄色的衣袍沾了些雪屑,手里提着那盏竹叶灯——苏烬予说要留作纪念,硬是让他一路拎着回来。竹屋的院门关得严实,两人轻手轻脚地翻过高墙,落地时只发出一声极轻的响动,惊得院角的梅枝抖落了一身雪。

      “呼——”苏烬予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长长舒了口气,“还好没被巡夜的师兄发现,不然咱俩非得被宗主罚抄一百遍清心诀不可。”

      谢临渊将竹叶灯搁在窗台上,灯芯还剩最后一点火星,在晨光熹微里明明灭灭。他转过身,目光落在苏烬予沾了糖霜的唇角,沉默片刻,抬手用指尖轻轻擦去那点甜腻。指尖的温度微凉,触碰到柔软的唇瓣时,苏烬予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又咧嘴笑开:“干嘛呀?我脸上有东西吗?”

      谢临渊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甜香,他垂眸道:“糖霜。”

      苏烬予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嘿嘿一笑,没再说话。方才在青溪镇的河边,那个猝不及防的亲吻像一粒石子,投进了两人心湖,漾开的涟漪到现在还没散去。他能感觉到谢临渊的指尖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也能看见对方耳根那抹迟迟未褪的红晕,只是谁都没有戳破这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

      毕竟,金丹境的门槛就在眼前,容不得他们有半分分心。

      翌日清晨,宗门大殿的钟声准时敲响,悠长的钟鸣震彻整座太华峰。苏烬予和谢临渊刚踏进练剑坪,就看见宗主玄机子端坐在石台上,白发白须,仙风道骨,目光扫过两人时,带着几分深意。

      “烬予,临渊。”玄机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你们二人根基已固,昨日元宵,想必也玩得尽兴了。从今日起,便入静心崖闭关,冲击金丹境吧。”

      苏烬予脸上的笑容一僵,偷偷瞥了眼谢临渊,见对方神色平静,才硬着头皮拱手道:“弟子遵旨。”

      他心里清楚,玄机子定是知道了他们下山的事,只是没有点破。太华宗的规矩森严,私自下山本是大过,可念在他们是宗门寄予厚望的弟子,又刚在除妖中立下功劳,宗主才从轻发落。

      静心崖在太华峰的最深处,崖壁陡峭,常年云雾缭绕,崖顶有一座石室,是历代弟子闭关修炼的地方。石室里只有一张石床,一张石桌,除此之外,再无他物,连一丝烟火气都嗅不到。苏烬予和谢临渊搬进去的第一天,苏烬予就忍不住唉声叹气。

      “这地方也太冷清了吧,连只鸟都没有。”他瘫在石床上,看着头顶光秃秃的石壁,“比我们的竹屋还无趣。”

      谢临渊正在整理带来的功法秘籍,闻言头也没抬:“静心崖,本就是为了让人摒除杂念。”

      他将《太华金丹诀》摊开在石桌上,书页泛黄,字迹是用朱砂写的,透着一股古朴的气息。这是太华宗的镇宗之宝,只有冲击金丹境的核心弟子才有资格翻阅。谢临渊的手指拂过书页上的文字,眸光深邃:“金丹境讲究心与气合,气与神合,神与道合。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苏烬予闻言,也收敛了几分玩闹的心思。他从石床上爬起来,凑到石桌旁,看着那些晦涩难懂的文字,眉头微微蹙起。他的修为向来是靠着一股韧劲和天赋,论起钻研功法,远不如谢临渊沉稳细致。

      “我听说,冲击金丹境需要引天地灵气入体,淬炼丹田,凝聚金丹。”苏烬予摸了摸下巴,“可我总觉得,我的灵气运转得有些滞涩,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似的。”

      谢临渊抬眸,目光落在他的丹田处,沉吟片刻:“你上次除妖,耗损精血过甚,虽然后来调养好了,但根基终究受了些影响。待会儿修炼时,我帮你护法,你专心引气即可。”

      苏烬予心里一暖,咧嘴笑道:“还是你对我好。”

      谢临渊的耳尖微微泛红,错开视线,继续翻看秘籍:“专心修炼。”

      接下来的日子,枯燥而漫长。

      静心崖的云雾像一道天然的屏障,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苏烬予和谢临渊每日寅时便起身,盘膝坐在石床上,运转《太华金丹诀》,引天地灵气入体。灵气顺着经脉游走,刺骨的寒意和灼人的热浪交替袭来,苏烬予好几次都疼得浑身发抖,额头上的冷汗浸湿了衣衫,却咬牙不肯停下。

      谢临渊始终守在他身侧,玄色的衣袍无风自动,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灵气,形成一道护罩,将苏烬予笼罩其中。他的目光专注而锐利,时刻留意着苏烬予的气息变化,一旦发现他的灵气运转紊乱,便会立刻出手,用自己的灵气帮他梳理经脉。

      苏烬予能感觉到,谢临渊的灵气温和而强大,像一股清泉,缓缓淌过他的四肢百骸,抚平了经脉里的灼痛。他忍不住睁开眼,看向身侧的少年。谢临渊的眉眼清冷,侧脸的轮廓在云雾中显得有些模糊,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睑下投出一片浅浅的阴影。

      “谢临渊。”苏烬予低声唤道。

      谢临渊睁开眼,墨色的眸子里映着他的身影:“怎么了?”

      “没什么。”苏烬予弯了弯唇角,“就是觉得,有你在真好。”

      谢临渊的心跳漏了一拍,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他别过脸,声音有些沙哑:“专心。”

      苏烬予笑了笑,重新闭上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的修为都在稳步提升。苏烬予的灵气滞涩感渐渐消失,丹田处隐隐有了一丝暖意;谢临渊的进展更是神速,他本就是个天赋异禀的奇才,加上静心崖的灵气浓郁,丹田内的灵气已经凝聚成了一团白雾,只差最后一步,便能凝结金丹。

      可谁也没有察觉到,一股暗流正在悄然涌动。

      这日午后,苏烬予修炼完毕,正靠在石床上啃着干粮,忽然听见石室外面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脚步声很陌生,不像是宗门弟子的,而且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他心里一紧,立刻站起身,走到石室门口,侧耳倾听。谢临渊也察觉到了不对,放下手中的秘籍,走到他身边,眸光冷冽。

      “谁?”谢临渊的声音清冷,带着一丝警惕。

      脚步声停在了石室门外,片刻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阴鸷:“太华宗的好弟子,果然在这里闭关。”

      石门“轰隆”一声被推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苏烬予定睛一看,只见门口站着一个黑衣老者,脸上布满皱纹,一双眼睛却像毒蛇一样,透着寒光。老者的手里握着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匕首上还滴着血珠。

      “你是谁?”苏烬予握紧了腰间的软剑,警惕地看着对方。

      黑衣老者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老夫是谁,你们不必知道。只需要知道,今日,你们二人的金丹,便是老夫的囊中之物了。”

      话音未落,老者便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黑影,朝着谢临渊扑了过来。他的速度极快,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匕首上的寒光直逼谢临渊的面门。

      谢临渊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将苏烬予往后一推,自己则侧身避开,玄色的衣袍被匕首划破一道口子,露出的肌肤上瞬间泛起了一层乌青色。

      “有毒!”苏烬予脸色一变,挥起软剑,朝着老者刺去。

      软剑的剑身柔软,却带着凌厉的剑气,老者冷哼一声,反手一挡,匕首与软剑相撞,发出“叮”的一声脆响。苏烬予只觉得虎口一麻,软剑差点脱手飞出。

      这老者的修为,竟在金丹境以上!

      谢临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乌青色的毒素正在顺着经脉蔓延,灵气运转变得滞涩。他咬着牙,从腰间摸出那枚护身玉佩,注入灵气,玉佩瞬间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将老者逼退了几步。

      “静心崖乃太华宗禁地,你竟敢擅闯!”谢临渊的声音冰冷,“宗主很快就会察觉,你休想活着离开!”

      老者哈哈大笑,笑声里充满了不屑:“宗主?玄机子那老东西,此刻怕是自顾不暇了。老夫布下的幻阵,足以困住他半个时辰。半个时辰,足够老夫取了你们的金丹,远走高飞了!”

      苏烬予的心沉了下去。幻阵?难怪他们在石室里修炼了这么久,都没有察觉到外界的动静。原来,这静心崖早已被设下了陷阱。

      他忽然想起,元宵夜下山时,青溪镇的街头似乎有个算命先生,盯着他们看了许久,嘴里还念念有词。当时他只当是江湖骗子,现在想来,那算命先生,恐怕就是眼前的黑衣老者!

      “你们的金丹,蕴含着太华宗的精纯灵气,若是能炼化,老夫的修为定能更上一层楼。”老者舔了舔嘴唇,眼神贪婪,“尤其是你,谢临渊。天生道骨,丹田内的灵气比旁人浓郁数倍,炼化你的金丹,胜过老夫苦修十年!”

      老者再次扑了上来,这次的攻势更加猛烈,匕首上的毒雾弥漫开来,让石室里的空气都变得浑浊。谢临渊的毒素已经蔓延到了胸口,脸色苍白如纸,灵气越来越弱。

      苏烬予看着谢临渊摇摇欲坠的身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他咬了咬牙,忽然想起《太华金丹诀》里的一句话——金丹未成,以身殉道,灵气逆转,同归于尽。

      这是一种禁术,一旦使用,会耗尽全身的灵气,甚至伤及根基,但能爆发出数倍于平时的力量。

      “谢临渊,退后!”苏烬予低吼一声,将谢临渊拉到身后,自己则运转全身灵气,注入软剑之中。

      软剑发出一阵嗡鸣,剑身瞬间被染成了红色,凌厉的剑气冲天而起,将石室的石壁震得簌簌发抖。

      老者见状,脸色一变:“你要同归于尽?”

      苏烬予咧嘴一笑,笑容里带着几分决绝:“想取我们的金丹,先问问我的剑答不答应!”

      他握着软剑,朝着老者冲了过去。红色的剑气划破云雾,与老者的匕首撞在一起。这一次,苏烬予没有退缩,他将全身的灵气都灌注在软剑上,哪怕经脉被灵气撑得生疼,哪怕丹田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他都没有停下。

      谢临渊看着苏烬予的背影,瞳孔骤缩,乌青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焦急。他想上前帮忙,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毒素已经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苏烬予!回来!”谢临渊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苏烬予没有回头,他的眼里只有那个黑衣老者。他知道,这一战,他们没有退路。

      就在这时,老者的匕首忽然变招,绕过软剑,朝着苏烬予的丹田刺去。苏烬予瞳孔骤缩,想要避开,却已经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光闪过,谢临渊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力量,扑到苏烬予身前,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那把淬毒的匕首。

      匕首深深刺入血肉,发出“噗嗤”一声轻响。

      “谢临渊!”

      苏烬予的瞳孔骤然放大,声音都在发抖。

      老者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正想抽出匕首,却忽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威压从天而降。云雾翻腾,一道白发白须的身影破空而来,正是玄机子。

      “大胆妖孽,竟敢在太华宗撒野!”

      玄机子的声音怒喝,一掌拍出,老者惨叫一声,口吐鲜血,倒飞出去,撞在石壁上,气绝身亡。

      苏烬予顾不上理会老者,他颤抖着抱住谢临渊,看着那把深深刺入后背的匕首,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谢临渊,你傻不傻!”苏烬予的声音哽咽,“你为什么要替我挡这一刀!”

      谢临渊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苏烬予的脸颊,擦掉他的眼泪,声音微弱却温柔:“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光啊。”

      他的话音落下,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

      玄机子快步走了过来,看着谢临渊背上的匕首,脸色凝重。他伸手探了探谢临渊的脉搏,眉头紧锁:“毒素已经侵入丹田,金丹凝聚受阻……恐怕,这金丹劫,比我们想象的,要凶险得多。”

      苏烬予抱着谢临渊,浑身冰冷。他看着谢临渊苍白的脸,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恐慌。

      他想起元宵夜的河灯,想起那句“岁岁平安”的许愿,想起那句“每年都来灯会”的承诺。

      原来,命运的轮盘,早在他们许下诺言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转动。

      而这场金丹劫,不过是悲剧的序章。

      那盏竹叶灯,还在窗台上静静燃烧着,灯芯的火星明明灭灭,像一颗即将熄灭的星辰。

      云雾笼罩着静心崖,冰冷而绝望。

      苏烬予抱着谢临渊,在一片死寂中,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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