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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我们还是朋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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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榆坐在书桌前,看着摊开的数学习题册发呆。爸爸轻轻敲了两下门,生怕打扰到她又像是在提醒她。
“姜榆,把题做完就早点睡吧啊。”
姜榆点点头,拿起笔,假装在勾画题干,只是脑子里仍旧是陆悠游和江思妙打招呼的画面。
姜榆的笔尖无意识的在纸上戳下了一个小黑点,她甚至能想象出陆悠游对别人好的样子——大概也是那样笑着,眼神明亮,带着一种天生的、不掺杂质的热情。他对江思妙是如此,对孟霏凡是如此,或许,对任何一个上前请教问题的同学,也是如此。
你想多了。姜榆深吸一口气,将那股莫名的情感压下去。试图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习题册上,不要自作多情,姜榆。她用力攥紧了笔,指节微微泛白,在草稿纸上划下一道深深的、笔直的痕迹,仿佛这样就能把心里那道同样深刻的划痕也一并抹去。
“很正常。”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语气平静得像在分析一道错题。“他们认识更久,接触更多,自然更熟络。这是客观事实。挺好。”陆悠游确实很好。他阳光、热心,像一颗能量稳定的小太阳。但这并不意味着,她需要迫不及待地凑上去汲取那点温暖。
第二天一早,姜榆半梦半醒间吃完早饭,姜爸爸在驾驶位上絮絮叨叨的说着,姜榆有一搭没一搭的听,无非就是:别睡太晚,好好学习,多吃点...
“姜榆啊,你们班主任昨天给我打电话了。”在等红绿灯时,姜爸爸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了。
“程老师说你这次月考有进步,但是还是不稳定,高二是关键时期,你看要不要换条路走走?”
听到这,姜榆清醒了一大半,“什么意思?”她说。
“你看,我们首要目标是考上大学是不是?当初你要学理科,我和你妈都没说什么,但是高考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阵喇叭声响起,姜榆没有听清,“你自己想想,学艺术也是条不错的出路,你不是也挺喜欢看电影吗?”
车停在校门口,姜榆背起书包,她本来想说你以为艺考就那么简单吗,她已经很努力的在学了,为什么就是不能再给她点时间呢?
“随便”姜榆说,“我都行。”她没把那些话说出口,因为她知道就算是说出去了,也没人会管。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别放在心上,这只是建议。”
“砰”姜榆关上车门,将令人心烦的声音关在了脑后。什么建议,估计已经把艺考机构都联系好了吧。一脚把马路边的小石子踢进了草丛里。
今天的值日生是陆悠游吗?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将明未明的天空罩的姜榆喘不过气。她低头向前走去,忽略陆悠游探寻的目光。
姜榆想,保持距离,对谁都好。
“怎么了你,今天。”孟霏凡看着一言不发埋头做题的陆悠游,“早上没看到姜榆啊?”
“没。”陆悠游没搭理孟霏凡。
“那你不是白换了。”孟霏凡继续问,“今天下午每个班都是两节自习,你有的跑了。”
陆悠游还是没抬头,爱答不理的嗯了一声。
“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陆悠游把笔一丢,看向孟霏凡。
“怎么了?”孟霏凡端起水杯,往椅背上一靠,俨然一副军事模样。
“算了,没什么。”陆悠游摆了摆手,“我去查课了。”
“话说一半你真是......”孟霏凡恨恨的说。
值日生要负责当天全年级的学生仪容仪表以及自习课纪律,又因为周三是每周开教师大会的时间,所以整个高二下午都是自习课。这意味着值日生得不停的在两栋楼17个班间来回检查,所以没人愿意在周三值班,陆悠游找人换班的时候,对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
走廊静悄悄的,每个班虽然有细细簌簌的声音,但看到值日生走过也都会暂时安静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悠游刚拐到六班后门,就听到低低的笑声。
“对不起啊,剪刀没拿稳,不小心剪到了。”张璐看似道歉实则语气里有着丝毫不加掩饰的嘲讽。
“你!”被剪到头发的许辛刚想发作,意识到对方是张璐后,摸了摸少了半截的马尾,看着飘落在书包上和地上的一滩头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怪你张璐,是她自己动的。”张璐的同桌附和的说道,周边还有隐隐的笑声。
这种看似微小的恶意,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刺耳,许多同学都听到了,但大多事不关己地低下头,或假装没听见。
姜榆钩完最后一道选择题,啪的一声,合上笔盖。本来今天就烦,这回正好有了出气口。
“道歉就好好道歉。”坐在许辛前排的姜榆转身说。
“和你有什么关系?写你的数学题去吧。下次考试还能不能及格啊?”张璐毫不在乎,还在那里玩着许辛的头发。
姜榆在班上的人缘不差,和谁都能聊上几句,大家却没想到她会为许辛出头。
站在后门的陆悠游听到这手扶上门把手,准备出言制止。
“需要我提醒你吗?上周的周测,你的英语成绩是61.5,而班级均分是87。我以为,但凡有点羞耻心的人,此刻都应该在埋头补错题,而不是当理发师”姜榆慢悠悠的说。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有人忍不住发出低低的抽气声。
“你!”张璐恼羞成怒,“呵,整天装出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以为谁都吃你这套吗?说不定心里怎么看不起我们呢!”
陆悠游听到这里,眉头紧锁,但他看姜榆仍面带微笑:“那你就做点让我瞧得起的事呗?比如,”她指了指那把剪刀“让许辛也剪你一刀?”
姜榆脸上的笑容倏地收敛了。不是生气,而是一种平静,仿佛剥去了所有伪装的温和,露出了内里冰冷的磐石。她没有看许辛,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目光平静地直视着张璐。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如果你觉得打扰别人比自己的前途更重要,请继续。当然如果你未来的规划就是成为理发师,就当我没说吧。”
张璐愣住了,她习惯了女生之间的争吵和背后议论,从未见过这样直接、精准且冰冷的反击。她感觉如果她说好啊,姜榆绝对会让许辛把她的头发剪的一根不留。她脸色变了几变,最终悻悻地“切”了一声,狠狠瞪了许辛一眼,算是偃旗息鼓。
姜榆面无表情地转回身,重新拿起笔,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她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冷漠气场还没来得及收回,让周围几个想安慰她的同学都望而却步。
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
陆悠游那句没能喊出声的“你们在干什么”生生卡在他的嗓子里,他准备保护的,根本不是一只只会瑟瑟发抖的小白兔,而是一头……冷静、优雅,却能一招锁喉的猎豹。
他看着姜榆重新低下头,鬓边的碎发滑落,侧脸线条依旧柔和,仿佛刚才那片杀人不见血的刀光只是他的幻觉。可她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还在他耳边嗡嗡作响。
那种巨大的反差,带来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吸引力。
陆悠游将手收回,默默的在扣分表上打了钩,走了。
自习课上的事件不胫而走,那天放学,陆悠游在走廊上追上姜榆,说的不再是自己,而是没头没尾、发自肺腑的一句:“姜榆,你太厉害了。”
姜榆闻言,只是偏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说: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然后她礼貌的回道:“谢谢。”
“哎,等等。”陆悠游叫住了姜榆,却不知道还得再说些什么,“你,我,就是...”
姜榆用探究的眼光看着他。陆悠游不自觉红了脸,憋了半天说:“我和江思妙没什么的。”
“什么?”姜榆没反应过来。眼前耳根通红的少年,像一颗小石子,在她刚刚平息的心湖里,又漾开了一圈小小的涟漪。
“就是,我们还是朋友吧?”陆悠游问。
“嗯。”姜榆点点头。做朋友没什么的,做朋友就行了。她在心里重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