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非晚》CC烤菠萝

5、红歌比赛

　　真挺般配的。姜榆坐在观众席，看着穿着正装正在报幕的陆悠游和江思妙，无意识地揪着自己的校服袖口。本来说要订统一的衣服的，但班上意见一直不统一，拖着拖着就来不及订了，最后就是大家直接穿校服上，虽然普通，但至少还是“很有朝气的嘛！”，被拥簇在队伍中间的程军非常满意的说。
　　“想啥呢。”李盈莹悄悄在她耳边说：“我看看是陆悠游还是江思妙。”
　　“我没有。”姜榆小声说到，“我有点紧张，马上上台了。”
　　“你没问题，肯定可以的，而且你今天巨漂亮。”李盈莹安抚似的挽上了姜榆的手臂。
　　姜榆心里默默的想，真的，确实挺搭的，但又说不上来是哪搭，感觉是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下一步要做什么的那种。这可能那就是好学生自带的结界氛围感吧。

　　“下面，有请高二六班的全体同学为我们带来演出。”主持人报完幕从左侧隐入后台，陆悠游与姜榆擦肩而过。
　　脚步交错的一瞬，她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陆悠游几乎是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今天的她似乎有些不同。
　　姜榆捕捉到了这短暂的注视，出于礼貌，也或许是某种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回应，她偏过头，对他极轻、极快地微笑了一下。

　　陆悠游扭着头往前走，一不留神撞上了前面的江思妙。“对不起！”陆悠游回过神来脱口而出。
　　“看哪儿呢！”江思妙捂着头说，因为身高原因，陆悠游的麦克风正好敲在她头上，“还好关了麦，不然人家还以为后台遭到恐怖袭击了呢。”江思妙边揉头边说。
　　“不至于，我们俩主持还是说的过去的，应该不会有人恩将仇报。”虽是这么说，陆悠游还是耳根发烫，连声道歉，眼神却不受控制地，又往舞台中央瞟去。

　　红幕升起，同学们按照队形在台阶上站好，一曲毕，台下掌声雷动，甚至还有人吹起了口哨，姜榆长吁一口气，开始和结束拍子卡的正好，至少在自己身上没出现失误。任务完成！她想。
　　直到坐回了观众席，姜榆还能听见自己咚咚咚咚的心跳。

　　“不是，你这也太明显了。”比赛结束，人潮向教学楼涌去，孟霏凡用手肘撞了一下身旁魂不守舍的陆悠游。
　　“啊？什么明显？”陆悠游双手插在兜里，语气故作茫然。
　　“还装？”孟霏凡压低声音，一脸恨铁不成钢，“姜榆她们班上台的时候，你那个脖子，都快拧成麻花了！江思妙没把你头打歪算她脾气好。”
　　小心思被好友毫不留情地戳破，陆悠游摸了摸鼻子，试图掩饰嘴角那压不住的笑意。
　　“啊……被看到了啊。”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懊恼，反而带着点“我就是看了，你能拿我怎样”的无赖。

　　此时的姜榆正面无表情的被李盈莹挽着往教室走。“你太棒了，我给你鼓掌你看到了没有？”李盈莹絮絮叨叨的说。
　　“看到了，当然看到了，我一上台我就盯着你看了，你不就坐在第18排左起第17个座位吗。”姜榆夸张的说到。
　　“骗你的，我们班在你们班后面，你上台的时候我已经站在后台了。”李盈莹站在原地，大有一副你不给我解释清楚，我就不走的架势。
　　“骗你的，礼堂根本没有18排。”姜榆抱拳，“承让承让。”
　　“你！”李盈莹作势推开姜榆，却被对方主动挽住，“不对啊，礼堂一楼有30排呢。”
　　“嗯哼，所以你的位置真的是18排17坐。”
　　“真的假的。”
　　“假的。”
　　“姜榆！”李盈莹气的大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姜榆三步并两步跨上台阶，“走啦，放学见。”
　　“我才不等你呢！”李盈莹叉着腰说。
　　姜榆大笑将李盈莹的“威胁”抛在身后。走廊白炽灯的光线均匀洒落，将她身上那份恶作剧得逞的欢快映照得格外清晰。

　　她脚步轻快地走向教室，然而，就在拐过弯的瞬间，那道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毫无预兆地撞进了她的耳朵。

　　是陆悠游。
　　几乎是同时，姜榆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那本笔记还在我书包里。

　　他和朋友并肩走着，似乎刚被同伴的话逗乐，正笑着摸鼻子，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姜榆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刚刚在后台，他是不是……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来的？那个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对视，此刻却像被按下了慢放键，在她脑海里清晰地复现——他微微愣住的神情，以及自己当时下意识回应的那个微笑。

　　她轻轻吸了口气，迅速敛起脸上过于外露的情绪，重新挂上那副惯常的、略带疏离的表情，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只是擦肩而过的刹那，心跳似乎又不讲理地漏跳了一拍。她能感觉到，在她经过时，他那边的说笑声似乎也极其短暂地停滞了一瞬。
　　她没有回头，径直拐进了六班的后门，将走廊和他都关在了身后。
　　而走廊上，陆悠游在孟霏凡“喂，跟你说话呢”的抱怨声中，才缓缓收回追随那个身影的目光，又摸了摸鼻子，低声嘟囔了一句：“看见了。”

　　“王老师，你找我？”陆悠游站在王鹏的桌子前。
　　王鹏什么也没说，把英语答题卡往陆悠游面前一拍：“你怎么回事？”
　　实验中学一听名字就知道是当地的重点高中，午测，周练，月考。完全的把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贯彻落实到位。昨晚的汇演像是从未发生过，整个年级重又投入了紧张的学习节奏中。
　　陆悠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的站着。
　　“我知道你数学很好，看不上英语这1分2分，但我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在我带教的班上发生，我也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出现第二次。”

　　陆悠游捏着那张英语答题卡走出办公室，脸上没什么表情。说实话，王老师那番话他左耳进右耳就出了，确实，数学多做对一道大题什么都回来了，这点分他真没太放在心上。
　　他正盘算着是去打球还是回教室，视线不经意地扫过走廊，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姜榆正从教学楼的方向走过来，手里抱着几本作业，看样子是来英语办公室的。

　　一个念头像闪电般划过陆悠游的脑海。

　　他几乎是本能地、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态。肩膀微微垮下一点，脑袋也耷拉了几分，连带着捏着答题卡的那只手都仿佛沉重了起来。他刻意放慢脚步，磨蹭到办公室门外那排储物柜旁，营造出一种“刚挨完训正在怀疑人生”的落寞背影。
　　果然，姜榆走近时，目光在他和他手里那份过于醒目的答题卡上停留了一瞬。
　　“陆悠游？”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询问。
　　他这才“恍若初醒”般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失落和强撑的镇定。
　　“王老师让你去办公室。”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
　　“好。”姜榆点了点头，脚步却没动。她看着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陆悠游的心提了起来，期待着她能说出那句“你没事吧”。
　　然而，她只是沉默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那个……笔记本，我放在教室了。本来想放学……如果你方便的话，我去你们班还你？”
　　夕阳的光晕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勾勒出她认真的侧脸。

　　心里那头刚才还在假装沮丧的小鹿，此刻却真的开始怦怦乱撞起来。

　　“啊……好。”他努力维持着表情的平静，只有捏着答题卡边缘微微发白的指节泄露了一丝心绪，“不急。”
　　“嗯。”姜榆应了一声，抱着作业转身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直到门轻轻合上，陆悠游才猛地转过身，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无声地挥了一下拳头，嘴角再也控制不住地疯狂上扬。
　　什么英语答题卡，什么王老师的批评，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记得要还我笔记本！她说了要亲自来我们班还！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像是解除静默的咒语，教学楼瞬间涌出喧闹的人潮。姜榆背着书包，手上拿着那本笔记本，站在三班的后门口等陆悠游。
　　陆悠游表面上和同学吵吵闹闹的收拾书包，眼神却止不住的往门口瞄。
　　“陆悠游。”姜榆深吸一口气，叫住他。
　　陆悠游回过头，装作十分惊讶的样子，随即朝同伴摆了摆手，向姜榆走来。
　　“给，笔记本。看完了，谢谢你。”姜榆从书包里拿出来，递给他。
　　陆悠游看着递到眼前的笔记本，微微一怔。他没有立刻去接，而是抬起眼，目光直直地看向她。
　　他就这样看着她，往前踏了一小步。
　　晚自习后的走廊依旧人来人往，但这一个小小的前进，却仿佛在他们之间隔出了一个独立的空间。这个动作来得太突然，一股干净又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晚风与洗衣粉混合的味道。
　　一股热意“轰”地涌上耳根，姜榆几乎是本能地、极小幅度地向后挪了半步，试图重建那道让她感到安全的界限。

　　“有用吗？”他低下头，声音不像平时清亮，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陆悠游完全没察觉到自己刚刚完成了一次多么具有“侵略性”的靠近，他的全部心思，都悬在她即将给出的答案上。
　　姜榆的心跳在周遭的喧闹背景音里显得格外响亮。她捏着笔记本边缘的指节微微用力，稳住心神：“很有用。第三种解法很巧妙。”
　　“有用就行。”他语气轻快了不少，接过笔记本，直起腰，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下次……”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清脆的女声插了进来。

　　“陆悠游！大忙人！”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江思妙拎着一个纸袋，笑盈盈地大步走来，非常自然地站到了陆悠游身边，完全融入了这个刚刚还密不透风的小空间。
　　“喏，你的校服，洗好了。谢啦，上次真是救急了。”她将纸袋塞到陆悠游怀里，动作流畅自然。
　　“没事。”陆悠游接过，随手拎着，态度是显而易见的熟稔与随意。
　　江思妙像是刚看到姜榆，笑着点头打了个招呼，随即又转向陆悠游，语气调侃：“走了啊，下次小心点，别再泼我一身水了！”

　　陆悠游告别了江思妙，转回头对姜榆说：“那……我们也走吧？”
　　姜榆站在原地，“我们”这两个字像根细小的刺，扎了她一下。她看着被他随意拎在手里的纸袋，又想起刚才他和江思妙之间那种毫无负担的、旁若无人的熟悉感。
　　对比他刚才逼近一步的、带着试探的专注，这种纯粹的“哥儿们”式的自然，在此刻显得尤为刺眼。
　　“不了，”她垂下眼，声音恢复了平时的疏淡，“我等人。你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