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木枝》云壶散君

44、乔二身死

　　“主子，抓紧了！”

　　乔三抽出别在腰间的长剑，瞅准了空隙咬牙继续向前。

　　我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目眦欲裂的乔二，此刻他正与那人苦苦纠缠，眼看着他被长剑贯穿的黑色劲装上慢慢晕染出了一片深色的濡湿。

　　我心下颤抖，按着乔三的肩膀，牙齿抖的“嗑嗑”作响：“三子，我们回去。。。回去。。。二子。。。二子。。。。。。”

　　我能听到身前人粗重压抑的呼吸：“只要能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我们虽死犹荣。”

　　“三子。。。回去啊！！”

　　我急的大喊，带着面具的脸上一片冰冷的湿意。

　　“主子，您快别看了！”他的声音里已隐隐带着股哭腔来。

　　拼命强迫自己不要回头，可心下一片惶然，仿佛如果不一遍遍的回头看他，他便马上要消失了一般。

　　那人死死的缠住乔二，乔二本想抽出佩在腰间的长剑，却被对方看穿了动作，反手一挥，便将他的佩剑击入水中。

　　乔二的手已成渐渐的下滑之势，很快就要像之前许许多多的人一样坠入了水底。

　　“二子！你快过来！你要是死在这里了！我就让你老大把你逐出乔家！连牌位也不会让你留在国师府！”我声嘶力竭的冲他吼。

　　他的眼里溢出一丝苦笑，手上却又添了几分力气，抓紧了藤蔓总算不再往下滑。

　　那人看他似还有抵抗之意，便手握着刺进乔二体内的剑柄，意图将剑抽出来。

　　乔二右手成掌，裹挟着劲风向对方狠命推去。对方一声闷哼，虽仍未放手，身形却已是踉跄。

　　乔二冷着一双眉眼，却没有半丝的松动。

　　我略松了一口气，哈。。。这乔二。。。看来不吓他一下他就不发威啊！

　　乔二看准了对方力弱的一瞬，抬手便将刺在腹部的长剑抽了出来。长剑染血，剑身通红，血如雨下，向池里一滴一滴的耗尽淋漓的鲜血。他疾剑如风，手臂一个大起大合之下，瞬间便利落的砍下了对方的头颅。

　　“噗通”两声，刚刚还死缠烂打的对手瞬间便身首异处的落入了水中。

　　乔二飞快的冲了过来，身形稳当，想来那一剑应该并没有刺到要害。

　　哪知此时却突然一震，前方有两人冲着乔三使劲拍出了两掌，乔三背着我，一时躲闪不及，只得生生接下。我环在乔三颈上的手不觉一松，身体不住的向下滑落。

　　“主子！”

　　“主子！”

　　乔二和乔三同声惊呼，乔三心急，眼看着肩上又迎了对面的一掌。

　　我手足乱挥，拼命的想要拉扯住身前人的衣服。

　　足下传来阵阵寒气沁骨的湿意，原来我的右脚已经浸入了水面。

　　猛然，感觉脚腕处传来一阵怪异的触感，湿滑，冰冷，紧紧的缠绕住我。就像是一条藏身于暗处的蛇，缓缓的向上蜿蜒攀爬。。。一寸一寸的收紧我的命门。

　　瞬间脱力。

　　我想尖叫，我想挣扎，可是却只能一动不动僵硬着任水下的那只触手将我一寸寸的缓缓拖下。

　　难道。。。这就是那些掉入水中的人不能再上来的原因么？

　　这水中。。。到底藏着什么？

　　身后的乔二扔掉手中染血的利剑，扑上来将我死命的往上拽着，可是仍然挡不住我绝望的下沉。

　　心就像瞬间死了一般。

　　乔二身上的血奔涌着滴洒在我的脸上，身上，热热的。

　　心神瞬间变的恍惚。

　　脑袋有一刹那的放空。。。。。。

　　就这么。。。一直沉下去，该有多好。。。。。。

　　身后有疾风传来。

　　“老爷莫要沉迷！”

　　身后人一掌用力拍过我的肩，喉头漫过一阵腥甜，一口黑血便自口中喷出！

　　与此同时身体一轻，四肢百骸似乎都被一股温暖的气体熨帖过一遍，暖意驱散了心头的恐惧，脑子也瞬间清明了起来。

　　乔二趁机掐着我的手臂将我猛力向上一提。

　　双足离开了池面。

　　身下一抹青色身影滑过，手中青蓝色的剑光自眼下飞过，重力向我的脚下砍了下去。

　　只听得“叮”的一声巨响，脚腕被震得发麻，却是一支断剑自侧方飞过！身后的人被这蛮力震的闷哼了一声。

　　低头屏息一看，那剑竟生生被触手硌断！而那触手上仅仅破开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口子。

　　深紫色的汁液顺着那伤痕细细的弥漫了开来，散在水面上，泛着诡异的妖艳，让人不寒而栗。

　　身后人扔了断剑，伸出一双白皙的手，正要一掌像那触手拍去。

　　“不！”我口中发出微弱的呼号。

　　不能！你不能碰它！一旦碰到就会被触手缠上的！

　　腕上陡然一松，那怪物竟放开了我，一眨眼之间，触手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想来，应是逃到了水底养伤去了。

　　身后的人将我接住，纳入怀中。

　　身后传来杂乱轰隆的心跳声。

　　“阿青？”

　　我回头看她。

　　眼泪更加不可抑制的大颗滴落。

　　乔二和乔三互相搀扶着落在了岸上，跟着身边的暗卫利落狠辣的与敌方拼杀。

　　阿青亦带着我上了岸，机警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这么多兄弟惨死，剩下的暗卫们心中悲愤难平，所有的痛苦都化成了凌厉的一招一式，誓要填平这块妖地。

　　不多时，后面的草木间又响起了之前的低吟。敌方的残兵败将听闻此声立刻如潮水般向后撤退。

　　“停！”

　　乔二向那些还要往前冲锋的暗卫下了命令。

　　“莫追，谨防有诈。”

　　“诺！”

　　很快的，我们便在周边找到了一方稍微隐秘些的山洞。由受伤较轻的暗卫在洞口把风，其他的都进洞疗伤。

　　经过这一番激烈的厮杀，敌方的人马已经所剩无几。我们也是损伤惨重，五百名暗卫几乎损失了一半。数了数，只剩下了二百八十九个人。活下来的人也是个个负伤，还大多都是重伤在身。那群敌人太疯狂，几乎每个人的身上都留有敌人剑刺、刀砍、牙咬、掌推的伤痕。

　　乔三生生受了对方高手的三掌，嘴角一直在溢血，惨白着一张脸，端坐着调息。

　　“乔二！”阿青一声惊呼。

　　我一回头却只看见他颓然跌倒在地的残像。

　　我死命的将他扶起，放在腿上。看着他毫无血色的一张脸，只觉得手脚冰凉。

　　“二子。。。你。。。你莫要吓我。”

　　刚刚不还是好好的么？

　　刚刚不还在我身边站着的么？

　　刚刚不还在号令大家的么？

　　怎么就突然倒下了呢？

　　我想不通。

　　只惶然的伸手去查看他腹部的伤口。

　　没啊。。。已经不再流血了啊。

　　我抖着一双唇，茫然的看着阿青和乔三。

　　乔二轻轻按住了我的手，年轻的脸上荡出了一丝笑意。

　　“家主。。。。。。”

　　声音轻的就像马上要飘散在空中。

　　泪水大颗的滴落在他年轻的脸上。他经常扮作我的车夫、小厮什么的，总是很呱噪的样子，远不如乔三沉稳，我常嫌弃他话多、嘴快。现在他不说话了，我却心慌意乱。

　　“家主。。。我这样，算是。。。回来了吧。。。。。。”

　　“生我者乔家，育我者。。。国师。”

　　“能这样死掉，本就是我们的圆满。。。。。。”

　　“家主，莫要哭。。。要是。。。要是让老大看见了，定会骂我的。。。。。。”

　　我不理他，转头看向阿青。

　　“阿青，你。。。你快帮他疗伤啊。他。。。他不是不流血了么？”

　　阿青将我揽到她的怀里，在我耳边软语轻言：“他的血早就流干了，是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到您身边的。让他去吧。。。。。。”

　　胸口像被什么人死死的攥住，连呼吸都变成了奢望。

　　乔三表情狰狞，只死死的拽着乔二的一只袖子。

　　他们年龄相仿，自小一起长大，一起学武，一起被调过来守在我身边。

　　我紧紧的攥着乔二的手。心底一片荒芜。

　　走出洞外，此刻天已大亮。守在洞口的暗卫已经换了一批。经过这场残酷的厮杀，他们很疲惫，却仍然沉默的像是国师府门前的那两块石像。

　　乔二的尸体被掩埋在了山洞的外面，做成了一个小小的冢，他总是贴身佩戴的一支平安符被乔三细细的收在了衣襟里。

　　跟着我来的五百名侍卫如今只剩下了这些，当初让你们小心行事的话如今一语成谶。

　　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昭示着你们的痛苦。

　　我招了招手。

　　“家主。”两个暗卫恭敬的跪在了我的面前。

　　他们眉眼低敛着，像是以前的乔二一样，年轻，充满朝气，有着绝世的忠诚。

　　“把那片池塘上的所有藤蔓全部烧掉！”

　　“诺。”

　　他们都一样，从来都不问我做事的理由。只快速稳妥的完成我所有的要求。

　　原来留着那些藤蔓就是为了要引我们走这条路的啊？

　　这一招“瓮中捉鳖，一网打尽”用的可真是绝妙！

　　好啊，既然如此，我就陪你们玩到底！

　　一把火将它们全烧了！

　　没有退路的打一场。

　　这一场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兄弟们，我乐正清不会让你们枉死的。

　　不管那幕后之人是谁，都定要让他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