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志》四五爻

45、第 45 章

　　第45章天骄擂，开幕！
　　晨曦初露，天枢圣城中央，悬浮于万丈高空、恢弘如神宫的“斗玄天宫”，已然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这里是“天骄擂”的举办地。

　　斗玄天宫本身便是一件庞大的空间法宝，内蕴无数小世界，其中央主殿被临时开辟成一方纵横千丈的巨大擂台。擂台四周，环绕着层层叠叠、如同莲花绽放般的观礼台，足以容纳十万修士同时观战。更上方，则是悬浮的云台玉座，专为天枢圣地高层、中州顶级势力代表以及部分德高望重的散修前辈所设。

　　流光溢彩的传送阵在各处闪烁，将来自五湖四海的修士源源不断地送入天宫。一时间，仙光缭绕，人影幢幢，各种奇装异服、法宝光华交织成一幅浩大瑰丽的画卷。空气中弥漫着兴奋、紧张、好奇与暗藏的竞争气息。

　　星陨阁一行人，在圣地执事的引导下，通过传送阵抵达了分配给他们的观礼区域。位置不算靠前，也不算最差，位于中层偏右，视野尚可。周围已坐了不少宗门修士，见到他们这一行衣着相对简朴、气息却沉凝如山（体修气血内敛，但那种扎实感与法修不同）的队伍，纷纷投来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看，那就是北域新崛起的星陨阁？听说全是体修？”
　　“体修？那不都是些傻大粗，靠力气吃饭的苦力么？也能上得了台面？”
　　“嘘，小声点。听说他们在北域大比上把青玄门都掀翻了，有点邪门。”
　　“哼，北域那等偏远之地，能有什么高手？怕是青玄门自己没落了。今日这中州天骄擂，才是真龙汇聚之地，看他们能走几轮。”
　　“看那个女阁主，倒是气质不俗，可惜了，带个拖油瓶来观战？”有人的目光落在苏妙怀中的凌晓身上，带着几分戏谑。

　　窃窃私语如同蚊蚋，丝丝缕缕钻进星陨阁弟子耳中。大师兄等人眉头微皱，却牢记凌云和苏妙的嘱咐，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清风过耳，专注于调整自身状态。

　　苏妙抱着凌晓，在一处位置坐下。凌晓今日似乎格外安静，只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宏伟的斗玄天宫，目光偶尔扫过那些悬浮的云台，尤其是在最高处、那几座铭刻着天枢圣地独特星辰纹路的玉台上停留片刻。

　　“好大的手笔，这斗玄天宫，比我当年用的时候，又添了不少阵法。”凌云传音道，语气平淡，听不出褒贬，“看来这些年，圣地没少在面子上花钱。”

　　苏妙微微点头，传音回应：“云台上，已有人落座了。”

　　只见最高处的几座云台上，陆续有光芒降落。或是鹤发童颜、气息如渊似海的老者；或是宝相庄严、身着华丽道袍的中年修士；亦有气质凌厉、背悬神剑的剑修。他们相互之间或有寒暄，或仅微微颔首，尽显顶尖势力代表的矜持与威严。

　　当中央那座最宏大、仿佛众星拱月般的云台上光华亮起时，整个斗玄天宫内的喧嚣都为之一静。

　　三道身影缓缓浮现。

　　居中一人，身着紫金星辰袍，头戴七星冠，面如冠玉，三缕长髯，眼神温润平和，却自有股俯瞰众生的雍容气度。正是当今天枢圣地的圣主——玉衡真人。传闻其已踏入化神后期，乃是中州有数的绝顶高手之一。

　　其左侧，是一位身穿玄黑长袍、面容枯槁、眼眶深陷的老者。他周身气息晦暗不明，仿佛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阴影之中，即便在光天化日之下，也给人一种阴冷之感。不少人认出，这是幽冥殿派驻此次大会的监察长老——幽骨老人，一位成名已久的化神期魔道巨擘。

　　右侧，则是一位白衣如雪、背负长剑、气质清冷如冰山的女子。她容貌极美，却面无表情，眸光扫过下方，如同万载寒冰，不带丝毫情绪。正是无极剑宗的副宗主——冰魄仙子，亦是剑道通神的化神期剑修。

　　这三位，分别代表了中州正道魁首、魔道巨擘以及顶尖剑道宗门，共同主持此次百宗朝圣大会，也彰显了大会的权威性。

　　玉衡真人面带微笑，声音温和却清晰地传遍整个斗玄天宫：“今日，中州百宗英才汇聚于此，实乃盛世。望诸位天骄，于擂台上展露锋芒，切磋道法，印证所学。然，比试第二，和气第一，点到为止，勿伤和气。”

　　很官方的开场白。但无数修士心中凛然，圣主亲临，足以说明天枢圣地对此次大会的重视。

　　接下来，一位圣地长老上前，宣布天骄擂的具体赛制。共有一百二十八位天骄获得参赛资格，通过抽签决定对手，单败淘汰，直至决出前十。比赛过程中，可使用自身修为、功法、本命法宝（需提前报备）、契约兽宠等，但严禁使用一次性的大威力禁器、超出自身掌控的秘宝以及任何阴毒诅咒类手段。违者轻则取消资格，重则当场格杀。

　　规则宣读完毕，巨大的擂台中央，升起一座晶莹剔透的水晶碑。碑上开始快速闪烁各宗天骄的名字和编号。

　　抽签开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水晶碑上。星陨阁这边，参赛的是大师兄石岳和小师姐林薇。

　　名字飞速滚动，最终定格。

　　“甲字第三场：星陨阁石岳，对阵，炎阳宗赵炽。”
　　“丙字第七场：星陨阁林薇，对阵，流云谷白虹。”

　　看到对阵结果，周围响起一阵轻微的哗然，不少人看向星陨阁这边，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炎阳宗！上一届天骄擂的第四名！他们的‘离火真诀’霸道无比，这星陨阁的大个子运气真差，第一轮就撞上铁板。”
　　“流云谷的白虹也不弱，身法灵动，剑法刁钻，最克制笨重的体修。这星陨阁，怕是要一轮游了。”

　　大师兄石岳，面色沉稳，目光坚毅，并未因对手的名头而有丝毫动摇。小师姐林薇，则是撇了撇嘴，眼中闪过一丝不服输的战意。

　　苏妙看向怀中的凌云。凌云正盯着水晶碑上“炎阳宗”三个字，眼神微动。

　　“炎阳宗……我记得，当年与焚天谷关系匪浅，走得是纯阳烈火一道。”他传音给苏妙，“石岳的《星辰锻体诀》已入门，气血沉凝，不惧寻常火焰。但需注意，炎阳宗可能修炼有‘心火’之术，可引动对手气血躁动。告诉石岳，稳守中宫，以不变应万变，伺机近身。十丈之内，体修无敌。”

　　苏妙点头，将凌云的指点以传音告知石岳。石岳闻言，眼中精光一闪，默默记下。

　　抽签完毕，比赛即刻开始。

　　前两场皆是其他宗门天骄的对决，打得也算精彩，法宝对轰，术法绚烂，引来阵阵喝彩。但对见识过凌云指点、修炼了真正上古体修之法的星陨阁众人而言，总觉得那些招式华而不实，力量散而不凝，破绽颇多。

　　很快，甲字第三场到来。

　　“请星陨阁石岳，炎阳宗赵炽，上擂台！”

　　主持长老的声音响彻全场。

　　石岳深吸一口气，对苏妙和众师弟妹点点头，大步走出观礼区，沿着光桥步入那巨大的擂台。他身材本就高大魁梧，经过这段时间的苦修，肌肉线条更加分明，虽穿着普通的灰色劲装，却自有一股如山岳般的厚重气势。

　　另一边，一道赤红火光闪过，一位身穿火红道袍、面容倨傲的青年出现在擂台对面，正是炎阳宗赵炽。他周身热浪滚滚，空气都微微扭曲，眼神睥睨地扫了一眼石岳，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

　　“体修？也好，本公子正嫌之前的对手太不经打，你这身板，应该能多烧一会儿。”赵炽话语嚣张，引得部分支持炎阳宗的观众发出哄笑。

　　石岳面色不变，只是抱拳一礼：“星陨阁石岳，请指教。”

　　“开始！”长老一声令下。

　　赵炽率先发难，双手掐诀，口中厉喝：“离火燎原！”

　　轰！滔天烈焰凭空而生，化作一片火海，朝着石岳汹涌扑去。热浪逼人，连远处观战的人都感到皮肤发烫。这火焰并非凡火，蕴含着精纯的离火灵力，沾之即燃，极难扑灭。

　　面对铺天盖地的火海，石岳并未闪避，也未催动任何灵力护体。他只是低吼一声，周身气血轰然勃发！

　　嗡！

　　一层淡淡的、宛若实质的古铜色光泽，自他皮肤下隐隐透出。他双脚如生根般扎在擂台地面，摆出一个最基础的桩功姿势。

　　烈焰瞬间将他吞没！

　　“哈哈，果然是个傻子！竟敢硬接赵师兄的离火！”炎阳宗弟子大笑。

　　然而，他们的笑声很快戛然而止。

　　火海之中，石岳的身影巍然屹立！那足以熔金化铁的离火，烧灼在他的身上，竟只能让他古铜色的皮肤微微发红，发出滋滋声响，却无法真正破开防御，更别说引燃。他周身气血奔腾如大江，将那侵入的热力不断化解、驱散。

　　“什么？！”赵炽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对方防御如此强悍。“有点门道，看这招！炎龙破！”

　　他法诀一变，火海收敛，凝聚成三条栩栩如生的狰狞火龙，张牙舞爪，从不同方向扑向石岳，龙口之中，炽白的内核温度更高。

　　石岳依旧不动，只是双臂交叉护在身前，气血鼓荡更甚。

　　轰轰轰！

　　三条火龙接连撞在石岳身上，爆开大团大团的火光，将他的身影彻底淹没。擂台的防护光幕都被震得剧烈波动。

　　“这次总该倒下了吧？”有人喃喃道。

　　火光散去。

　　石岳的身影再次出现。他上身衣物已被焚毁大半，露出精壮如钢铁浇铸的上身，皮肤上多处焦黑，甚至有些地方起了水泡，但他的眼神依旧沉静，脚步未曾后退半分！那三条火龙的冲击，只是让他身形晃了晃。

　　“不可能！”赵炽失声叫道，眼神终于凝重起来。对方这肉身强度，远超他的预估。

　　“气血如火炉，外邪不侵。石岳的基础打得很扎实。”云台上，冰魄仙子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淡淡的赞许。

　　幽骨老人则是阴恻恻地哼了一声，没有言语。玉衡真人依旧面带微笑，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思索。

　　擂台之上，赵炽一咬牙，眼中闪过狠色。他不再远程攻击，而是将火焰收敛于双掌，身形一动，化作一道火光，直扑石岳！既然法术难以破防，那就近身以炽热掌力，引动其体内气血！

　　“来得好！”石岳心中低喝，终于动了。

　　他脚步一踏，擂台地面微微一震，不退反进，迎着赵炽冲去！没有花哨的身法，只有最直接、最野蛮的冲撞！

　　两人瞬间接近。

　　赵炽双掌赤红如烙铁，带着焚金蚀骨的炽热，拍向石岳胸口膻中穴，同时暗中运转“心火引”，企图扰乱石岳气血运行。

　　石岳对那拍来的双掌视若无睹，右拳后发先至，简单直接的一记直拳，轰向赵炽面门！拳风激荡，竟将周围的空气都打出了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

　　“找死！”赵炽狞笑，不闪不避，他自信自己的护体灵光足以挡住这一拳，而自己的双掌定能重创对方。

　　然而，就在他的双掌即将触及石岳胸膛，心火引也即将发动之际——

　　石岳体内气血按照某种玄奥的路线猛然一转，膻中穴处气血瞬间凝实如铁板，赵炽的双掌拍上去，竟如同拍中了一座铜山，反震之力让他手臂发麻。而他暗中发出的“心火引”，如同泥牛入海，被对方那浑厚凝练、自行运转的气血轻易碾碎、吸收！

　　“什么？！”赵炽心中骇然。

　　而石岳的拳头，已经结结实实地印在了他的护体灵光上。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赵炽那足以抵挡金丹中期修士全力一击的护体灵光，在石岳这蕴含了恐怖肉身力量、凝练如钻的一拳之下，如同纸糊般破碎！

　　砰！

　　拳头余势未衰，轻轻擦过赵炽的脸颊。即便如此，赵炽也感觉像是被一柄万斤重锤侧面击中，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横飞出去，人在空中便已喷出一口鲜血，重重摔在擂台边缘，晕死过去。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一招？

　　不，甚至谈不上招式。就是最基础的冲撞，最简单的一拳。

　　上一届天骄擂第四名，炎阳宗的天骄赵炽，就这么败了？败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体修？败得如此干脆利落，近乎羞辱？

　　短暂的沉默后，巨大的哗然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斗玄天宫！

　　“我的天！一拳？！真的就一拳？！”
　　“那是什么怪物肉身？离火烧不动，炎龙撞不倒？”
　　“体修……体修有这么强？！”
　　“星陨阁……这下真要出名了！”

　　星陨阁观礼区，众弟子激动得脸色通红，却强忍着没有欢呼出声，只是紧紧握住了拳头。小师姐林薇更是眼睛发亮，战意熊熊。

　　苏妙轻轻舒了口气，低头看向怀中的凌云。

　　凌云依旧那副安静乖巧的模样，只是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他传音道：“不错。沉得住气，抓得住时机。体修之道，便是如此。任你千般法术，我自一拳破之。”

　　主持长老愣了片刻，才高声宣布：“甲字第三场，星陨阁石岳，胜！”

　　石岳收回拳头，对昏迷的赵炽抱了抱拳，然后转身，沉稳地走回光桥。他的背影，在无数道震惊、敬畏、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显得格外高大。

　　天骄擂，第一战。

　　星陨阁，一鸣惊人！

　　而那最高处的云台上，幽骨老人深陷的眼眶中，两点幽火微微跳动了一下。玉衡真人的笑容不变，只是手指，几不可察地轻叩了一下座椅扶手。

　　冰魄仙子清冷的眸光，第一次认真地投向了星陨阁众人所在的方向，尤其是在苏妙和她怀中的孩童身上，停留了一瞬。

　　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