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朋友是个直球》幕晨

36、距离

　　第三十六章：距离
　　黑板右上角的倒计时数字一天天变小，从三位数变成两位数，最后停留在刺眼的“30”。
　　高三的五月，空气里弥漫着焦虑和油墨的味道。教室后排堆满了复习资料，每个人的课桌都像随时会坍塌的小山。
　　温州年盯着刚发下来的模拟考成绩单，手指无意识地在“总分：587”那行反复摩挲。这个分数，按照去年的分数线，够得上省内的重点大学，但离陆川深想去的北京协和医学院……还差得很远。
　　讲台上，严思远正在分析这次模拟考的情况：“……志愿填报就在下个月，大家要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不要好高骛远，也不要妄自菲薄。”
　　不要好高骛远。
　　温州年在心里重复这句话。他知道严老师在说谁——教室里至少有一半人的志愿填得比实际水平高出一截。
　　但他没在听。他的余光一直落在旁边那张干干净净的课桌上。陆川深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了，说是讨论保送的事。
　　保送。
　　这两个字像针一样扎在温州年心上。他知道陆川深有多优秀，知道清华北大的招生老师来找过他好几次。但他还是……还是希望陆川深能等他。
　　等他再努力一点，等他把分数提上去，等他们能去同一个城市。
　　哪怕不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城市也好。
　　“年哥。”顾西辞从前排转过头，压低声音，“你想好报哪儿了吗？”
　　温州年摇摇头：“还没。”
　　“我打算报本地的师范。”顾西辞说，“离家近，分数也够。”
　　“挺好的。”
　　“你呢？跟陆大神一起报北京？”
　　温州年苦笑：“我的分数……去不了北京的好学校。”
　　顾西辞愣了一下，表情变得小心翼翼：“那……你们要异地？”
　　“可能吧。”
　　这个词说出来的时候，温州年心里钝痛了一下。异地。两个城市，相隔千里，可能几个月才能见一次面。
　　他不敢想。
　　陆川深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叠资料。他在座位坐下，很自然地把一张招生简章推到温州年面前。
　　“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陆川深说，“去年分数线580，你够得上。”
　　温州年看着那张简章。学校很漂亮，专业也是他喜欢的。但是……
　　“太远了。”他小声说。
　　“什么？”
　　“我说，”温州年抬起头，看着陆川深，“北京太远了。”
　　陆川深沉默了一会儿：“你想去哪儿？”
　　“我想……”温州年咬了咬嘴唇，“我想跟你在一起。”
　　“我们可以在北京在一起。”
　　“但我的分数只能上北电，你的分数能上协和。我们隔着一个城市。”
　　“地铁四十分钟。”
　　“那也很远！”温州年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些，“而且……而且万一你很忙，万一你要做实验，要做项目，没时间见我……”
　　“我会抽时间。”
　　“抽不出呢？”
　　陆川深看着他，眼神很深：“温州年，你在害怕什么？”
　　温州年愣住了。
　　他在害怕什么？
　　害怕距离？害怕时间？还是害怕……陆川深会变？
　　害怕在北京那样的大城市，有那么多优秀的人，陆川深会遇到更好的人。
　　害怕隔着千里，感情会淡。
　　害怕……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我没有。”他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你有。”陆川深握住了他的手，在课桌下面，“告诉我。”
　　教室里很吵，老师在讲台上分析试卷，同学们在窃窃私语。但温州年觉得，世界突然安静了。
　　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陆川深握着他的手的温度。
　　“我害怕。”他终于说，“害怕你去了北京，就不回来了。害怕你认识了新的人，就不要我了。害怕……我们最后会分开。”
　　陆川深的手紧了紧。
　　“不会。”他说。
　　“你怎么知道不会？”
　　“我知道。”
　　“万一呢？”
　　“没有万一。”
　　温州年看着他，眼睛有点红：“陆川深，你不能保证。”
　　“我能。”陆川深说，“我能保证，无论我去哪里，无论我认识多少人，我喜欢的只有你。”
　　温州年鼻子一酸。
　　“那……那要是有人比我好呢？”他问，“比我聪明，比我好看，比我会照顾人……”
　　“没有人比你好。”陆川深打断他，“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
　　“骗人。”
　　“没骗人。”
　　温州年不说话了。他知道陆川深说的是真的，但他还是害怕。
　　距离太可怕了。它能把亲密变成陌生，能把熟悉变成疏远。
　　他见过太多异地恋分手的故事。在表白墙上，在论坛里，在朋友的哭诉中。
　　他不想成为其中一个。
　　“温州年，”陆川深说，“看着我。”
　　温州年抬起头。
　　“你相信我吗？”陆川深问。
　　“相信。”
　　“那你相信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温州年犹豫了。
　　他相信陆川深，但他不相信距离。
　　“我……”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陆川深叹了口气。他松开温州年的手，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开。
　　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字和图表。
　　“这是什么？”温州年问。
　　“北京到我们这里的航班时刻表。”陆川深指着其中一页，“周五晚上最后一班是八点，两个半小时到。周日晚上的返程是九点。”
　　他又翻了一页：“高铁更频繁，一天十几趟，五个小时。”
　　再翻：“如果我们都在北京，这是地铁线路图。从协和到北电，换乘一次，四十二分钟。”
　　他抬起头，看着温州年：“我可以每周回来，或者你每周过去。暑假寒假我们都能在一起。如果我想你了，可以随时给你打电话，开视频。”
　　温州年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表格和线路图，眼睛慢慢红了。
　　陆川深早就想到了。
　　早就想到了他们会异地，早就想到了距离的问题，早就……做好了准备。
　　“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他声音哽咽。
　　“一个月前。”陆川深说，“从我知道你可能去不了协和开始。”
　　“为什么不告诉我？”
　　“怕你压力大。”陆川深合上笔记本，“但现在看来，不告诉你，你压力更大。”
　　温州年哭了。
　　眼泪掉下来，落在课桌上，洇湿了试卷上的分数。
　　陆川深伸手，擦掉他的眼泪。
　　“别哭。”他说。
　　“我……我就是……”温州年抽抽鼻子，“就是觉得自己好没用。考不了你那么高的分数，去不了你想去的学校……”
　　“不重要。”陆川深说，“重要的是你想去哪里，想学什么。”
　　“我想跟你在一起。”
　　“我们会在北京在一起。”陆川深重复，“或者，如果你真的不想去北京，我可以报本地的医学院。”
　　温州年瞪大眼睛：“不行！协和是你的梦想！”
　　“你也是我的梦想。”陆川深说。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温州年哭得更厉害了。
　　“不行……”他摇头，“你不能为了我放弃协和……”
　　“我可以。”
　　“不可以！”温州年抓住他的手，“陆川深，你不能这样。你要去协和，你要当最好的医生。我……我会努力，我会去北京，我会跟你在一起。”
　　陆川深看着他哭红的眼睛：“你想好了？”
　　“想好了。”温州年用力点头，“我去北电，学摄影。你在协和，学医。我们在北京，一起。”
　　“会很辛苦。”
　　“我不怕。”温州年说，“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陆川深笑了。
　　很温柔的笑。
　　“好。”他说，“那我们就去北京。”
　　“嗯。”
　　两人安静地对视了一会儿。教室里的喧嚣渐渐远去，只剩下彼此眼中的坚定。
　　“陆川深，”温州年小声说，“我们要拉钩。”
　　“又拉钩？”
　　“这次要拉一百年的钩。”
　　陆川深伸出手指：“好。”
　　两根小拇指勾在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幼稚的誓言，在高三的教室里，在倒计时的压力下，在未来的不确定中。
　　显得格外珍贵。
　　因为这是承诺。
　　是两个人，愿意为彼此努力，愿意跨越距离，愿意一直在一起的承诺。
　　下课铃响了。同学们涌出教室，走廊里嘈杂起来。
　　温州年收拾书包的时候，陆川深又递过来一张纸。
　　“这是什么？”他问。
　　“学习计划。”陆川深说，“最后一个月，我帮你提分。至少要过600，这样选择更多。”
　　温州年看着那张详细的计划表——每天早上背多少单词，每天做多少套题，每天复习哪些知识点……
　　密密麻麻，但条理清晰。
　　像陆川深这个人一样。
　　“好。”他说，“我会努力的。”
　　“嗯。”
　　两人走出教室。夕阳把走廊染成金色，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距离很可怕。
　　但爱，可以克服一切。
　　只要两个人，都愿意。
　　都愿意努力，都愿意坚持，都愿意相信。
　　那么距离，就只是地图上的一条线。
　　而他们，会一起跨越它。
　　一次又一次。
　　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