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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对症良药 ...

  •   裴多菲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被来青一只手制止了,他将剧本从她手中抽出放到一旁,把合同推到她面前:“看看合同吧,剧本的事,我们可以慢慢聊。”
      来青没有问她接不接受万小祯这个角色,他默认了她会点头。
      裴多菲认真把合同仔仔细细读了一遍,在最后的签字页,沉思良久。
      来青以为她有什么顾虑:“怎么了,还有什么不满或者不懂的地方吗?”
      裴多菲摇摇头。一部戏,拍摄周期一个多月,她能拿三万块。回报率高得吓人。
      “这是我跟公司一起讨论的结果,我现在只能跟你签这一部戏,后续的合作得看上映后的反响。如果你能凭这部戏闯出来,我们必然会在你身上投入更多,但如果反响平平,这可能就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你敢接受挑战吗?”
      来青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眼光,他从不会去赌注定失败的事,但公司不是他一个人的,该规避的风险他还是得规避。
      一个偏远山村没背景没资历没基础的绝对新人,如果抓不住机会,一点成绩都做不出来,必然会成为弃子。
      裴多菲眸光闪烁,瞳孔里有一对圆形鱼缸,里面游动着蝴蝶鲤:“我敢。”她说。
      她咬掉黑色水笔的笔盖,毫不犹豫的在最后一页签上自己的名字。
      她上一次签自己的名字,还是在高二的作业本上。
      规整的三好学生的笔迹,赌上她偏差的未来。

      太阳落山时,来青才与她告别。
      天空一片静谧的蓝色。
      苏既白一下午都没出门,此刻,他大概是知道来青已经走了,才推开了阳台的门。脚步只响了两声,他应该只是出来透透气。
      裴多菲忽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苏既白了。
      他本应该像从前一样平稳从容地拍完自己的戏份,然后去下一个剧组。但因为她的出现,耽误了工期,还要重新背台词,整理人物感情。
      她推开门走进阳台,与他并肩站在一起。
      蔷薇花重新结了小骨朵,裴多菲捏在手心,下意识地搓着。
      “抱歉,我没想到导演停止拍摄是因为我。”
      苏既白不解:“这有什么好抱歉的?”
      裴多菲仰头看他:“一般人都很讨厌加班吧?而且是把项目推翻重做的那种加班。”
      “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也算加班吗?”苏既白笑得随意,对不在意的事情,他总有过多的包容,他甚至乐得清闲,“你放心,还是导演兼编剧加的班比较多。”
      裴多菲学着来青的样子,想解读他笑容背后的情绪:“我觉得你不是很开心。”
      “因为我比较担心你。”
      裴多菲想,他这句担心应该跟她想得不一样。他总能找到无关男女之事的正当理由来拉拢她的心。而他一点都不自知。
      所以她很默契地规避了他们之间所有可能产生暧昧情绪的瞬间。
      裴多菲眼神清明,看着远处群山的云一点点被染成蓝黑色,问道:“担心什么?”
      苏既白神色认真:“我看了剧本,你的角色,想演好不简单。”
      果然。
      他对其他女人什么态度,裴多菲不知情。但她知道,苏既白从没把她当异性看过。
      裴多菲释然地笑了:“现在反悔已经晚了,合同我都签好了。”
      苏既白眉头轻锁,又松开:“你做决定一向很爽快。”
      裴多菲眼睛亮亮的,眼下的小胎记弯成月牙:“我妈妈从小跟我讲犹豫就会败北。”
      苏既白忽然感到自己的担心很多余。她光凭一张生动美丽的脸,就可以斩获所有人的爱。
      “你会很成功的,多菲。”
      “我成功了会有什么奖励吗?”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话,刚张口她就后悔了。
      她还是太贪心了,才会在自己不断的心里暗示中,仍然忍不住占有他的好心。被苏既白关照的感觉太好,她食髓知味,得寸进尺了。
      苏既白当然看不懂她复杂的内心,在他眼里,她恐怕还是个爱讨糖吃的小孩。他笑着说:“到时候会有数不清的奖杯荣誉等着你。你还能记得我是谁吗?”
      还是个没良心的小孩。
      裴多菲胸闷气短:“我记忆力没那么差吧?”
      她能感觉到,自从她调整好状态后,苏既白就开始变得有些疏离。就像救助完一只可怜的流浪狗,帮她找她新主人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他真的不希望她流泪痛苦,不是有多关心她,而是他的修养不允许他忽视别人的困难和眼泪。换作是任何其他人,他都会这么做。
      意识到这一点,裴多菲觉得自己可以更肆无忌惮了。反正他给出的爱很公允,别人能得到的,她不会少半分。她多争取一点,他就会被动地多给一点。
      他们没有爱情,不会吵架,不会分手,不会翻脸,这是最长久的事。
      她要跟他长长久久、多多益善。
      她真是个没良心的贪心小孩。
      想到这,她又不自觉笑了起来,苏既白没发觉。

      天已经完全黑了,山村的夜,一点人造光都没有,苏既白转了个角度,松松垮垮地斜靠着实木圆柱。
      “那到时候你来问我讨。”
      裴多菲察觉到他话语中的应付,她眼神暗了暗,复抬眸:“不行哦。我永远不会相信‘到时候’、‘回头’、‘有机会’这种空头支票一样的话,这种话一说出口就是遗憾的开始,到最后只会是你装聋我作哑的结局。所以你要说好,你要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
      每说一个字,她的心跳都会快一秒。但她神色如常,语气风平浪静。
      这些话都不是该对普通朋友说的,但裴多菲很好的中和了话语中的暧昧,像个三好学生在预支她的奖状。
      他们甚至连普通朋友都不是。
      苏既白头垂下来,静静凝着她:“要不你说,我看看能不能实现。”
      眼神太温良淡泊,眼睛的形状明明在笑,但眼里的情绪她读不懂。
      像寒冷的、永不结冰的不冻港。
      裴多菲一开始的时候也不知道该向他讨要什么,不过现在,她知道了。
      “我们一起去摩尔曼斯克怎么样?我想去看看地理书上说的不冻港。”
      她从前的愿望是去北京,现在看来,已经称不上愿望,北京离她,只剩下一部电影的距离。所以她想去得更远一些。
      “好。”
      苏既白答得干脆。
      去国外旅一次游,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愿望。两张机票的事。她如果想,他立马可以带她去。
      但不行,有些事情一旦成为愿望,就是一句誓言,必须等到任务达成的那一天才能兑现。

      来青行事风风火火,第二天他们不再是裴多菲和苏既白,而是万小祯和展矜。
      电影耽搁太多天,所以复工的时候很赶,基本是日夜赶工。
      裴多菲觉得这份工作不比她采蘑菇轻松多少,起早贪黑,透支精力。每当她快熬出重影时,想想合同上的三万块钱,立马又清醒过来。
      她跟苏既白对手戏不多,有也只是零零散散几句。
      她觉得很奇妙的是,只要把他带入展矜的角色里,她对他奇怪的依赖感觉就会减淡许多。
      展矜是来青口中的普通男人,但苏既白不是。
      她很庆幸,因为以后如果再忍不住深陷其中时,她就有了对症良药。比镇定剂还有效。

      拍摄很顺利,连裴多菲最担心的一天NG一百多次的情况都没发生。
      来青对电影画面的追求近乎苛刻,她的定点偏离画面一分一毫,就会被要求重拍。但总的来说,他没有裴多菲想象中的难搞。
      只有一点,裴多菲可以确定,来青和苏既白真的很不对付。
      裴多菲去问过苏既白,是不是哪里得罪导演了。
      苏既白没否认,他坦然对她讲:“任何有追求的导演都不会喜欢我这种演戏天赋为零还要被硬塞进来的演员。”
      但裴多菲觉得苏既白没有他自己认为的那么差。因为裴多菲可以很轻松地分辨谁是展矜,谁是苏既白。
      展矜面热心冷,爱和痛都浮于表面,像一次残忍烧伤后经年不去的疤,不痛不痒,永远比别的皮肤白一块。而苏既白——
      她看不懂苏既白。他情绪很少,包容心很强,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像挂在门口的悦耳风铃,风吹过来会响,有人开门也会响,人人都曾被他动听的声音照拂过。他高高悬挂在头顶,无人妄图摘下。

      今天苏既白又被导演批评了。
      来青说:“你爱得太诚恳,像个未经世事的处男,但你心底是看不起万小祯的。你被她诱惑,不是因为她足够吸引力,只是因为你缺乏自控能力。你甘心当小三,不是因为你英勇,只是因为你喜欢偷腥的感觉。”
      “你们之间没有感情,只有欲望。”
      苏既白第一次反驳了来青的话:“导演,我觉得至少在这一刻他是爱的,后面的变心,也是真的。”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沉浸在角色里的裴多菲,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任谁看到这样一个脆弱、美丽、野蛮生长的姑娘,都会疯狂爱上吧?展矜碌碌无为小半人生,唯一的亮色,就是那颗柿子树了。
      来青问:“你能分辨爱和欲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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