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妻子不再等我一起吃饭》寺丝

9、她给他找个小三出来

　　姜小莹一看是自己儿子顶着个巴掌印、面色铁青地走出来，心头的震惊和担忧瞬间被一种更加微妙的、混合着稀奇和看热闹的情绪取代。

　　她立刻放下怀里的宠物狗，手指朝着旁边同样目瞪口呆、正犹豫着要不要偷偷报警的梁阿姨，不动声色地招了招，示意她别轻举妄动。

　　梁阿姨收到信号，连忙将已经摸到口袋里的手机又放了回去：“哦哦哦，冰袋是吧？好，好，我这就去准备，这就去拿过来。”

　　姜小莹的目光却越过沈亓，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探究，试图往主卧紧闭的门缝里瞟。

　　在她的印象里，贝玥那个儿媳妇，向来是温婉得体、甚至有些过于隐忍的，何曾有过这般悍勇的举动？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亓察觉到母亲的目光，眉头拧得更紧：“妈。”

　　姜小莹被他这语气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但八卦之心未熄：“两口子吵架，床头吵床尾和，有话好好说嘛，动手……总归是不好的。”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他脸上的巴掌印。

　　沈亓心里那团憋闷的火，被她这句话又撩拨得更旺了些。

　　有话好好说？贝玥都把离婚协议拍他脸上了，一句不爱了就要结束这段婚姻，他倒是想好好说，可对方给他机会了吗？

　　他捏了捏眉心，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烦躁得不想再跟母亲多解释一个字。

　　就在这时，主卧紧闭的房门，从里面被拉开了。

　　贝玥走了出来。

　　她走出来，目光先是在门外僵立的沈亓脸上那醒目的红痕上极快地掠过，随即转向姜小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视线落在刚刚拿着冰袋回来的梁阿姨身上。

　　“梁阿姨，麻烦你，待会儿进去收拾一下，刚才……不小心碰倒了些东西。”

　　梁阿姨连连说行。

　　说完，贝玥走向走廊另一端，那间她最近一直住的、与主卧分离开来的客房。

　　沈亓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客房门，又看看自己手里还没来得及敷上的冰袋，只觉得一股邪火夹杂着更深的无力感，猛地窜上来。

　　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打了他一巴掌，砸了东西，就这么轻描淡写、若无其事地走了。

　　贝玥真的很没有礼貌。

　　而回到客房里的贝玥，心里也憋着一口气。

　　那口气，不仅仅是因为今晚的争吵，更是因为这数年婚姻里，积攒下来的所有隐忍、付出，以及那份错付的情意。

　　深夜，万籁俱寂。贝玥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忽然毫无预兆地亮了起来，紧接着，开始疯狂地震动。

　　一条，两条，三条……信息接二连三地跳出来。

　　她拿起来，划开屏幕。

　　发件人：老公。

　　内容简短，却带着一种执拗到近乎偏执的追问，透过冰冷的电子屏幕，扑面而来。

　　——是谁？

　　停顿几秒，又是一条。

　　——那个男人是谁？

　　几乎是刷屏般地，重复着类似的问题。

　　贝玥甚至能想象出沈亓此刻在另一个房间里，皱着眉，绷着脸，一遍遍敲下这些字的样子。

　　他还是不相信。

　　不相信这段婚姻的终结，仅仅源于内部的溃烂和消耗。

　　可笑地，非要找出一个第三者，一个可以让他理解和接受的罪魁祸首。

　　这简直……荒谬透顶。

　　贝玥将手机调成了静音，然后屏幕朝下，扣在了床头柜上。

　　彻底不看了。

　　沈亓一向作息规律。

　　每天早晨七点半准时起床，雷打不动，洗漱，晨跑或健身半小时用早餐，准时出门前往公司。

　　晚上除非必要应酬，否则十一点前必定入睡。

　　以前唯一能让他这份规律破戒的，只有和贝玥做。

　　这件事对他而言，似乎存在着某种超越生理需求、近乎魔咒般的吸引力。

　　她的身体，她的反应，她偶尔泄露出的、与平日温顺不同的一丝迷乱或迎合，都像最上瘾的药剂。

　　他曾经为此感到过些许不安，故意克制过，试图将频率和投入度都控制在某个安全的范围内。

　　沈亓第一次，彻彻底底地失眠了一整夜。

　　主卧的大床宽敞，贝玥身上那股淡淡的、熟悉的馨香早就没了，如今却只让他感到烦躁和刺痛。

　　愤怒，不解，以及一种更深层的、他拒绝去细想的恐慌，像无数只虫蚁，啃噬着他的神经。

　　他辗转反侧，怎么都无法入睡。

　　沈亓认命般地坐起身，手指在搜索框上悬停，最终还是带着屈辱和茫然，敲下了几行字。

　　怎么对付……出轨男？——不对，删掉。

　　妻子变心了怎么办？——刺眼，但还是搜了。

　　如果妻子非要离婚，该怎么办？——这个问题，他反复输入又删除了好几遍。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着那些千篇一律的、或是情感专家的建议，或是网友或真实或杜撰的经历分享。

　　有人说要冷静沟通，找出问题根源；有人说要展现诚意，加倍对她好；有人说要抓住经济大权，让她离不起；也有人说，变了心的人，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不如放手……

　　每一条，他都看得异常认真。

　　他就这样，在搜索引擎提供的海量信息，煎熬到了天色泛白。

　　第二天，贝玥下楼用早餐时，餐厅里只有她和沈鸣轩，姜小莹在睡觉。

　　梁阿姨一边给贝玥盛粥，又看了看空着的主位：“小亓先生他……今天早上六点就起来了。”

　　“起来后，他就……小比出去了，说是遛狗，这一遛，就是一个多小时，那小狗您知道的，平日里娇气得很，走不了几步就赖着要抱。今儿个可好，回来的时候，四条小短腿都打颤了，直接趴在垫子上喘气，累得够呛！”

　　“然后……就直接去公司了，连早餐都没吃。”

　　贝玥心想，折腾狗干嘛。

　　她刚拿起一片吐司，放在手边的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提示有新消息。

　　发件人：沈亓。

　　称呼已经被贝玥从老公改成了名字。

　　——协议我是不会签的。

　　几个字透露出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贝玥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吐司。

　　好啊，他沈亓不是口口声声要揪出那个小三吗？不是认定了她变心是因为外面有人吗？

　　行。

　　那就如他所愿。

　　她给他找个小三出来。

　　这个念头像毒藤一样迅速在她心底滋生、蔓延，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决绝和……恶意反击。

　　非要找一个罪魁祸首来合理化她的离开，那她就制造一个给他看。

　　她面无表情地划掉沈亓的消息，视线却落在了通讯录里，另外一个同样让她觉得碍眼的名字上。

　　陆天锡那个名字代表的，不仅仅是沈亓的一个朋友，更是她这些年作为沈太太，所面对的那个光鲜、傲慢、却又隐隐将她排斥在外的圈子的缩影。

　　那帮人，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读最贵的国际学校，动不动就出国深造、游学，回来后顺理成章地进入家族企业，或者自己拿着家里的钱创业，玩着资本的游戏。

　　他们谈论的话题，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资产运作、国际并购、艺术品收藏，或者是哪家新开的、需要提前半年预定的私人会所。

　　他们看不上她贝玥。

　　这一点，她一直很清楚。

　　即使在他们面前，她表现得再得体，再温婉，再努力地融入那些她并不真正感兴趣的谈话，那些似有若无的打量、客气疏离的微笑、以及偶尔泄露出的、对她出身或见识的微妙轻蔑。

　　贝玥其实不需要一些认可，或者至少，是表面的尊重。

　　可是，自从她窥破了这件婚姻最开始的、冰冷而功利的真相，她贝玥，从始至终，都只是被评估、被选择的商品之一，而沈亓，不过是那个接受了这份最优合同的签字人。

　　那一刻起，她就不想再勉强自己，去维持那份属于沈太太的、华丽却空洞的体面了。

　　维持给谁看呢？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

　　当初以为有爱，她可以献祭自我，隐忍付出，可一旦发现那爱不过是海市蜃楼，或者连海市蜃楼都算不上，她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撕破脸。

　　不值得的人，就是不值得。

　　不值得她再费心维持体面，不值得她再忍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和轻慢。

　　沈鸣轩原本正乖乖地坐在餐桌对面，小口小口地喝着热牛奶。忽然，他瞥见嫂子盯着手机屏幕，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意。

　　那笑意很浅，却让沈鸣轩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有点……瘆得慌。

　　沈鸣轩知道哥哥和嫂子最近在闹矛盾，气氛很僵。

　　姜小莹私底下还特意叮嘱过他，让他这段时间机灵点，别在哥哥嫂子面前瞎晃悠，更别多嘴，免得触了霉头。

　　可现在，看着嫂子脸上那个让他心里发毛的笑容，沈鸣轩觉得，妈妈叮嘱得真是太对了。

　　大人的世界，太复杂，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