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的翅膀》孟却冉

3、花归原主

　　时日里要真不是走投无路，谢小国是决不会往爷爷那去的，而去的唯一目的，只是为了要钱。

　　爷爷本与他同住，可后来真是被他弄得死透心了，才搬去的二儿子那，此后便没再过分的去管过谢小国，等同就把他的生死置之不理了，随他怎么个活法，命总是他自己的，自己也老了，强扭不过他来。

　　关于这爷爷对孙子死了心的事，肯定不是一两天就可以做成的，是日积月累的结果。而最后叫爷爷死定了心，不再去搭理谢小国生死的那一刀，是这么一回事。

　　那次爷爷刚从村里领了三百块钱回来，是政府补助金，自以为钱藏的足够小心的了，把三百块都塞进了枕头的棉絮里，这可是他较劲了脑筋才想出的一好地方。像以往无论是他选了件衣服的兜把钱放进去，再把衣服塞进衣柜里，还是看似随意的直接就将钱塞在了墙上挂着的装东西的某一个袋子里，全都无一幸免，虽有一段时间的好，可最终都是一样的下场，全部神出鬼没的不见了。他谢小国简直就比家里的耗子还可怕，就更别说把钱放在身上的衣兜里了，除非你不睡觉。

　　毕竟家里藏钱的地方有限，爷爷也总是万倍谨慎的处理着这事，钱也总一两百一两百的用，怕的就是多了叫谢小国一次性拿走，都可以半月乃至更长的时间消失不见人影。

　　那次爷爷真的是万万没有意料到，前日刚取的三百块钱，思东想西的，好不容易领悟出了这么个浅显的藏害点，可说是再轻易不掩饰了，没想才安全了两个夜晚，这藏害点就被坚决的打击掉了。原本失了钱，爷爷也是不知晓的，奇怪当天夜里谢小国就没归家，这样枕借着以往的犯案经验，爷爷心头突然就是一紧，暗叫坏了，可已经知道的晚了。

　　那时候爷爷才刚从床上睡醒，就犯了这事，想想心里都堵的慌，这个没有好的畜生，自己真是白疼他了。可爷爷就是信不过教不起他了，下了床拖着棉拖鞋就要出去找谢小国回来不可，没想夜里下了些小雨，路滑，又是冬天的，心里提着一口气一急一不小心，都七十好几的人了，这一跤着实不轻。坐在地上爬不起来的爷爷，在那会其实也顾不及去想身上的疼了，心里可比它疼烈的多了，自小就把他拉扯大，没想是个坐牢进监狱的胚子，再想起去年死去的老伴，一把辛酸泪不由而下。

　　出了这事，小叔气急败坏，找他谢小国整一个午后也没能见他人影，要是逮住了非敲断了他的手不可。可没办法拿不到人出气，只好心里憋屈着。从这后爷爷的心就算死寒了，那一跤叫他卧在床上好几个星期都不能起来，就搬去了二儿子那，不想再过问谢小国的生死。可是又怎么真的完全可能不管呢。

　　“爷爷，我没钱吃饭了。”谢小国是怕他的叔叔们的，尤其是二叔，但好在一般他都不在家，只须躲着小叔就好，如果他们在他也绝对不敢来找爷爷，现在也就看准了家里就只爷爷一个人，所以犟着来了。

　　“爱哪哪去，我没有。”自来二儿子这后，爷爷其实较之以前底气足了许多，有资本跟他谢小国拗气了，不像以前还有个带着他的名头，心里狠不下，现在他已摆脱开他谢小国，不再有以前心理的那种歉疚，觉得自己应尽的都尽过了，如今他也是个二十好几的伙子，尽可以不再搭理他了。

　　“我都两天没吃饭了。”谢小国说得可怜，做的也可怜，脸皮却是厚的可恨，一脸的萎靡不振，衰落，枯黄着廋脸，见爷爷不再跟自己开口，顾着看电视，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也这样干坐着，跟他打沉默的心里战，耗着。不过他知道他一定是最后的胜利者，经验告诉他的。

　　果不然，差不多半小时的样子，爷爷就战败了，出来房间不知去哪拿了一百块钱递给谢小国，口里振振的道：“不是东西的货，拿去嘿，再把我给逼死咯，有你好吃的！”

　　他谢小国才不管这呢，拿到了钱才是最重要的。不过这次他也知道珍惜这钱了，深刻的懂得这钱的来之不易性。像以前随意的出去溜达一圈，多少的都能有些收获，可近来呢，连个屁也别想捞着，除非你要冒大险，这个他谢小国还是不愿意干的，毕竟还没要到那一层面上，万一有个好歹，那不是又进派出所的事，他曾发过誓，这辈子再也不要进去了。

　　在路边吃了份炒年糕，感觉真是鲜美，连着吃了这些天的西瓜，总算是吃上顿正常的食物了，胃里也都直直叫好。也许是叫的过于猛烈的原故，不知了自己的分量，消耗过度累虚了，这不又闹肚子就是最好的直接反应。

　　这一闹可不打紧，整个午后都没舒坦过，谢小国也是半步不敢离开家，三两分钟的就闹一次，哪个还敢出去瞎跑哦。十几次后，脸色早不知成什么样了，软软的死在床上，不知感觉为何物，真想一闭眼更是什么也不知了的好，想想恨死了那该死的西瓜了。

　　中间看闹得这样厉害，谢小国本也想去拿些药吃的，都走下楼梯口了，可最终一咬牙没舍得，就这九十来块了，可得多多的撑上它几天，能有半月那就更好了，也不知下次弄到钱会是在什么时候。啊，老天可怜可怜我吧。

　　眼看时候又差不多，肚子倒是有好一会没再闹了，好像是止住了，可身子还没能恢复过来，仍是虚的很，动都不想动，更别说起来骑上近十分钟的自行车，跑去看那女孩了，就怕人没到车先倒了。渐渐的，谢小国心就急了起来，好似要是一天不能见到她一次，又是在这固定的时间点，人就要失了魂，没了精气似的，全身心的难耐。最后咬咬牙，他还是挺起身子去了，而其实真等骑上车的那一会，谢小国才知道原来自己身子的状况并没想象的那样糟糕。

　　或许只是自己的感觉吧，也也许是由于自身身体虚弱的原故，总觉得这天女孩的神情格外的落寞，那眼神惆怅的直要将那处空点看得欲流泪水了，幽怨深邃空洞朦胧，却又似乎明亮的很，不过总是带着忧伤的。看得谢小国心里酸楚楚的，于心不忍，那花真的对她那样的重要吗？到底是谁送的呢？男朋友？想到这，不由的内心就一阵不是滋味，她已经有男朋友了？是啊，她这么美，怎么可能没人追呢。越想谢小国觉得自己越是没了活路，就真算她还没有男朋友，可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她那样的纯洁，而自己呢，说小了是不学无术，说大了，可不就是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时不时还偷摸一把的小偷吗，与她的距离实在是太遥远了。一个天地恐怕都还不够拿来比方吧。

　　这天谢小国提前回去了，没等那女孩先消失在窗前，回去的路上心里像是砸开了醋坛子，是酸酸的，又像是受了莫大的打击，情绪低迷。夜里他几乎也一夜未眠，睁大着个双眼，也不知在想什么，好像有想，又好像什么也没做，只是那样四平八稳的躺着，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反正就是睡不去。

　　后来睡去了，等醒来之时却已是午后了，这可能跟拉肚子后闹得人体虚有关，若就按一般的身子，带着心事，谢小国是决不能睡这么久的。感觉到肚子清饿的很，不过这感觉很好，终于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了，但叫人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头会疼呢。这个谢小国是不会弄明白的，也就不去搭理它，起来洗漱一番，然后出去吃了碗面。

　　他不敢吃饭，因为有饭就意味着要菜，这样很费钱。吃完了，又顺道去了趟菜场，卖了十来个咸鸭蛋和几斤大米，这样回家可以自己做了。菜不会烧，饭还是会煮的。这让老刘见了别提有多稀罕，直直疑问了一个午后，他要自己烧饭？自自己搬进这的那天起，就没见过谢小国有烧过饭的时候。

　　细看着眼前这盆花，突然觉得它好似没前些天那般有活力了，不知它是真生病了呢，还是此时出于谢小国对昨天看见那女孩的神情的回忆所致，总觉得现在的它可怜的很，好好的一盆花，握在了一个本就不需要它的人的手里，而那个在乎关切它的人，却只能对着它的旧迹寻思忧叹。其实早在昨晚谢小国就已经打定好主意，要将此花还给她了，看见她那副失落的模样，谢小国心里也是沉沉的。或许从这后，他们之间一生也不会再有什么，但只要她拿回花的那一刻起，能看见她来自身心最深处的笑，就足够了。谢小国喜欢并希望看见她的笑容，自见过她起，就还没见她笑过呢，她微笑的时候应该很美吧，可惜那并不属于自己的。

　　最后看了眼蝴蝶兰，感觉它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竟是掩饰不住的兴奋，直冲自己乱舞的，扮凶。谢小国心叹，果真就是不一样啊，想自己这些天也没怎么亏待过它呀，浇的水可是自己喝的自来水，晒的日光可是午间最猛烈的强光，哪有对不住它，对自己的照顾都没这样细致过呢，没良心的。哟，还不屑？

　　看看手机，六点二十，再过那么个十来分钟，她应该要出现了，谢小国小心翼翼的将花搁在她家门前的那条弄上，感觉应该是个很好的角度，她只要一站近了窗旁，一眼就能看见它。放下花后，谢小国就推着车，躲去了道弄的拐角处，不远，对于那里发生的一切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果然，约莫过了十分钟，谢小国第一次看见了那女孩的全身，一件白色的T恤，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一双橙色的拖鞋，从头到脚，就是如此的简简单单，没有一分的造作，尤是看见她白嫩的脚上套着那双嫩橙色的拖鞋时，感觉可真是可爱的有趣，婴儿的稚气也不过如此。她是狂喜的奔跑着下来的，那一刻，谢小国打心底的欢喜，心中那种莫名的感觉似乎又加深了一个层次，甜甜的，好想就此打住，不让这感觉流逝走了。

　　同时谢小国也看到了梦寐的那女孩的兴奋与喜悦，都是毋庸演绎的，是自然的流露，感情的迸发，当其捧起蝴蝶兰的那一刻，谢小国仿佛又在她头上看见了一束光的打下，她捧着花旋转着，清脆的笑声四处的开荡出去，结合着那束光芒交织出异样唯美动人的画面，直叫他谢小国倾心愉悦不能。

　　可令人不解的是，交织在这样心境中的那女孩，行为表现的也有些与众不同，也不知是不是原本她就是这样的。像一般人若是遇上了这等事，拿上花后的第一件事，应该是东张西望，感激着疑问着的，好想知道这到底是谁送来的惊喜的。而她却不是，拿着那花，细细的打量了半天，等心思平静的差不多了，才开始抬头做搜索，也不东张西望，只朝着一个方点若有所思的看去一眼，便打道回府了。而那个方位，恰好就是谢小国的藏身点，她那一目光，只把谢小国看得心里发颤，感觉整个人都要被她看穿了似的。

　　见女孩拿着花进屋后，谢小国再等了一会，她没再在窗台上露面，心想今天的她应该不再会出现了，便带着种满足背后的一丝遗憾回家了。今晚上谢小国睡的特别的香，才一黏上床就睡着了，并还不忘把嘴角装上笑纹。没准是吃了自己弄的咸鸭蛋就饭的原故？味道其实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