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的翅膀》孟却冉

11、痛大了

　　明天定点谢小国醒来，这并非他本意，他想像以往那样死睡着，最好不再醒来，但不行，将近半个月了，都是在这个点醒来的，又是紧接续着的一天，他还不能将这暂时固守下的生物钟打破。

　　睁着双眼望着灰色的水泥板，谢小国的脑子格外的清楚，他知道自己不用再忙活了，忙着起床洗漱整理自己，以后也再不用这样子紧张又小心了，一切都已结束了。可是心为什么会这样的疼呢，其实也许就只一条心弦在那里使坏吧，可它真能带劲，整的自己整个人浑身都虚空无力，颓废的想死。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什么都没开始，却就亲尝了失恋的滋味，不得不说，谢小国要恼火自己，怎么就这样的卑微呢，到底有什么值得自己这样低头退缩的，不就自己是个混混小偷吗？不就自己家中没人外加没钱吗？凭什么要低头退缩，自己怎么就学会这些世俗了呢？什么时候学会的？

　　强烈质问自己的同时，那根失常乃至失去了控制的心弦，并不甘示弱，比你的强烈总要盖过一个层次，叫你想不了再多的东西，叫你疯狂，却也叫你比什么时候都清醒，清清醒醒的感受着它一系列的破坏痛，好想流泪，可是谢小国压根就是个没有泪水的人，他不懂得什么是哭，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不会哭了，哪怕是挨了再痛的打。

　　想，想那盆蝴蝶兰，想那个窗台，想纯纯，她明媚慵懒的散发，她清新如水的衣着，她无以媲美的小腿，想她的笑靥，如熏风能使人沉醉，想她的俏皮，像美酒迷恋的同时更容易沉醉，想，一直想，全是对纯纯的想象，点点滴滴不敢遗漏。可是越想，就会叫人越疼痛，心疼的酸了，酸的泛空，空的就只剩下想死。如若无法承受，承受不住的话。为什么呢？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反应呢？谢小国想不通，感情的事没能人想得通。

　　就这样躺着，想着，痛着，感受着要死的感觉，渐渐的，久了，似乎谢小国能麻痹了，整个心整个人，都好像已经不再属于自己，那将属于谁呢？不知道，反正自己好像已经不再能够支配的了它了，它已经离开自己了。

　　“砰砰砰！”谢小国能很清楚的听见楼下的敲门声，随后则是底气十足的叫喊“老刘”的音量，大清早的叫他干嘛呢，现在还没过8点吧，因为老刘还没开门营业。

　　意外的响声虽分走了些谢小国的清醒，并消抵不了他的痛楚，反觉得因为注意力的一些分离，那份疼痛倒愈被显示出来了。老刘的应声开门，然后是他们的对话，说是车坏了急着用，叫他快修，老刘很随气，满口的应承着，似乎并不恼火他的扰人清梦。一切都听的如此的清楚，就包括后来老刘动起工具的声音，可是别忘了，对于自身心里上的作用，谢小国也一样是感受的清清楚楚的，虽然自己已经不再去想纯纯了。

　　听着老刘的声响，感受着心中的创痛，这真是种死的感觉吧，楼下的噪音都全不关乎己了，自己仿佛已经被隔离了尘世，尘世的一切虽还听得到，但感受不到了，因为心已清醒明白的被占据满档了。

　　那辆败旧的自行车只是需要补胎而已，他的主人也只是要等着用它载自己去工地，后者老刘虽有心无力，但前者是他的领域，游刃有余，不稍多久车胎便补好了，随后它的主人就用其自在地去工地了，而老刘呢，似乎也跟着不见了，因为谢小国再不能听见有关他的声响。沉静了，又陷入了沉静，死寂般，可是谢小国不再会去想，他也想不动了，似乎是没那个精力了，但心窝的创痛没有要稍停片刻的意思，一往如继，虽没了死意，却也没活意，冰冰冷冷的就那样睁着眼，任心折磨着。

　　从有死的感觉恢复到低落的状态，其实并不屑多长的时间，死意毕竟只是那一小刻的难以承受，等过去了，那便就剩低落了，什么冲动激情都不再会有，一个人整天就会如此消沉着，什么都懒的做，甚至感觉不到饿，就那么醒着躺着谢小国直躺到天黑。自然其中是有起来上厕所的，不过那都跟躺着不消动差不多，连走那么几步路都要死不活的。

　　后来其实谢小国又想了很多，但不仅仅只围着纯纯在想，他有想到爷爷，接下来该如何面对他，也想到了自己的以后，该怎么过，自己会就一直这样消沉着吗？不会，那又何时才能好去？等心不疼了之后自己该做什么呢？找工作？回到以前？等那天后自己还会想她吗？要再碰面了呢？等等等等，一大堆的想，谢小国低落的就只剩思想了。

　　天黑了后，谢小国终于记起了饿来，好再他并不是个轻易就能叫爱情打败的人，败的一塌糊涂，想得多了脑袋都大了，虽然低落的心绪并不能好转，可也不至于失控到连叫自己吃饭的欲望都没有。

　　起来床，没去收拾一下自己，就骑着他的跑车，兜里揣着舒娟姐给的那五百块钱出去了，他没走远，就在村附近一个大排档上坐下，点了两个菜。兜里有钱的感觉就是爽，想吃什么都不用顾虑，虽然心里一样的做着怪，但嘴上谢小国是满足的，好久没这样潇洒的挥霍过钱了，直把自己撑了个要死，他才停止了吃，感觉好好。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多数女士在失恋后选择狂吃的原因吧，精神上失落了，可是胃能得到最好的关怀满意，多少的也就平衡了一些心理，让它迟钝。虽然谢小国并不能想到这一层。

　　打点好了胃，没再急着回去重新折磨自己的心，途中他经过网吧，看着那广告牌上面明亮的灯光，他停住了，似乎想起了什么，好像上次自己就是靠它才摆脱心里的灾难的。虽然此时的谢小国对它并没有心痒手痒的痕迹，可他最终还是将车一停进去了。

　　这一待谢小国直待到了第二天的黑夜，中间除了上了几趟厕所，叫进外卖吃它花了些时间外，他几乎就没停过手，甚至连视线都很少离开银屏，他完全感觉不到累，更没有丁点的睡意。他连着通宵的记录是三天两夜，这一天一夜对他来说并还不算什么。

　　网吧可能活该就是谢小国的救世主吧，就好像纯纯注定就是他的苦难一样，而逃离那苦难最好的选择，就莫过于在网吧了。除了刚进去还没找到感觉的时候，谢小国心里还能作怪外，可一等来了劲头，那所谓的失恋对他再不能发挥一丝毫的影响，相反的他好似压根就没经历过那事，他全身心都是沸腾的，忙着做任务升级打怪，哪还能容有低迷的空隙，找不着了。

　　也不是累了，也不是不想玩了，更不是失恋复发，只是失败于输的气氛了，全身心的火气，真想砸光这里面所有的设备，以泄胸中郁气。若再在这待下去，没准谢小国真能干出这事来，所以等情绪还没失控前，愤恨的砸了下键盘便起身走人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下一步的做活，现在整个人都还处在郁闷与气愤中，还让它们给占据着情绪，只能等出了网吧的门，到外面冷静一下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了。可没想谢小国什么都还没做，只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猛地一转身竟看见了阿毛。

　　他俩几乎半个月没见也没联系了，半个月不见谢小国感觉阿毛似乎发福了，光脸上的肉就不只只多了一块。

　　“好久不见，混的不错嘛。”显然阿毛也看见了谢小国。

　　“哪有你小子福气啊，都快赶上菜市场的猪了。”从看见他这变胖了的样子起，谢小国刚才在游戏里积累的火气就消灭了一半，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好笑了，不久前还跟自己一样要归属于瘦猴一族的，半月不见居然要跑到猪腰族里去了。

　　“怎么样，羡慕啊。”对于谢小国的讽刺，阿毛不是听不出来，只是不予理会，而其实就是想反击也是不能，在语言上他从来战胜不了谢小国。

　　“是啊，明天就可以论斤出售了。”突然谢小国迎出了笑脸，可笑得并不够像是种笑，最多也就算是个样式，属于皮笑肉不笑。

　　“说不过你，懒得跟你费口舌。怎么样，最近没我的日子还行吧？”知道自己再狡辩下去也得不到什么便宜，阿毛知趣的转开了话题。可他这无意的开问，却追起了谢小国心里有意的回应，在他这句话的背后，就是想起了纯纯，不由要心里有作用，随即人也落寞了下去。但他并没有完全的表现出来，可也差不多了，只听他像是自嘲的淡淡的朝阿毛说了句：“就这样吧。”

　　“这样是怎么样啊？”阿毛似乎是个不懂察言观色的人，谢小国都表现的如此显白了，他竟然不知从中看出些什么，还问得如此的可笑。

　　“算了，不提了，怎么，你来上网啊？”谢小国很快的调整了一下自己，不想再把昨天的悲伤带过来。

　　“这不是废话嘛，来网吧不上网，还打渔啊。”

　　“那你上吧，我要走了。”

　　“干嘛去啊？”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走，再继续上呗，又没个屁事。”见谢小国不说话，以为是他没钱，便慷慨的说，“今晚我请怎么样，够大方的吧。”

　　谢小国对其笑笑，不知可否，并没个结论已经定下来。

　　“真的，骗你小狗。”阿毛以为谢小国的笑是在怀疑，故而以显诚意的很认真的说了一遍。

　　他这下也不说是打动了谢小国吧，但却令他作下了继续通宵的决定，反正回去也未必睡得着，若真是那样，可不就又全部的神经都要集中于纯纯那了吗，痛苦啊。谢小国讨厌那种痛楚的感觉，更厌恶那样的自己。

　　“那好，不过我得先去吃个饭，早饿了，你呢？”

　　“吃饭啊？行行行，”推着谢小国就是往外走，“不过这我可不请啊。”

　　吃完饭回来，果然谢小国又跟阿毛通了宵，起先可能两人在一起玩有个照应，昨天累计下的疲劳谢小国并不能领会的到，可随着黑夜的愈加深入，黎明的如愿归来，渐渐的谢小国先是感觉脑子要炸，接着是四肢无力，然后乏力虚脱似乎立马就占据了全身，他整个人似乎也要不受控制了，什么也顾及不得，一头趴了下去，死去了般。但起先人还是有知觉的，后来则真就睡去了。

　　等谢小国撑裂了脑袋缓缓醒来，身边的阿毛仍旧在那玩的起劲异常，不觉丝毫的疲惫，浑身的精气神全在，真不晓得他这体魄是如何练就的。

　　“我要回去了，头痛的很。”擦了擦眼睛，伸个懒腰，谢小国感觉自己全身难受的很，虚脱的近乎游离了，动作都模棱两可，虚虚实实的，他也不记得自己是何时怎么样趴着睡去的，只知道现在他要回家了，真正意义上的睡上它个一天。

　　“不是吧，你看你虚的，行行行，你走吧，慢走哈。”嘴里叼着根烟，眼直直的盯着银屏，说话的语气显得老道，很有大哥的风范。可惜他不是，只是阿毛。

　　站起身的那一刻，谢小国有些踉跄，险些倒向了阿毛，还好猛地挤出的神经稳下了他，不然可真不好说会不会摔倒。怎么会这样呢？谢小国想不通，不至于会累成这样吧？稳了稳自己，又拍打了几下脑袋，似乎并没听见阿毛的“不要紧吧”就先去了厕所，冷水冲了把脸，出来后感觉就好多了。

　　走出网吧大门，天晓得竟然已经大中午了，直刺的阳光射的谢小国压根就张不开眼来，一开就难受，因而他只好用手在额前遮挡着，便这样有些摇晃的单手骑着车回家了。

　　这安稳的一觉，谢小国足足睡了二十来个小时，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不知道是不是当中有晕厥的可能，就像那时候在网吧的情形一样，说不好，也许就只是睡去了那么简单。可是醒来后该有的后遗症谢小国没得逃避，头并没比从网吧回来前好些，照例痛的欲爆裂，四肢乃至全身一样的虚乏的很，瘫在床上没有能起来的气力，感觉都不是自己的了，最最叫人难受的是，酸疼又说不上，只是乏力。

　　在谢小国睡觉的这段时间里，爷爷有来过一次，看见他那副大白天睡在床上的情景，心里似乎已经明白大半了，说心死吧，其实已没得再可死，因为早就死透了，不过奇怪还能有感觉，那是因为自己还没死，但又能怎样呢，沉个脸，也不摇醒他，爷爷就回去了，带着又一次的被骗。此后爷爷该更加小心的保护自己了吧，绝不再轻易的上当了。

　　其实谢小国想起来，可就是虚的很，无能无力的，我该不会是病了吧？生病？这在谢小国身上可是很少能发生的事，即便有也都是些可以被忽略的小病，像小感冒小发烧他谢小国从来就没去理会过它们，自然而好。

　　自己探探自己的脑门，果真感觉异样，而仿佛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全身都已经浸透了，身体仍然烫的很，加上全身的症状，看来八成是生病了，而且应该是发烧。记忆中谢小国从没得过这样厉害的发烧，烧得他头昏脑胀的先不说，最可恨的是连着四肢都虚无力，若光就只是个头痛那倒是没得打紧，起来发散发散也就无事了。可现在呢，谢小国爬不起来，真想也能，只是那样太伤身了，再说起来又不知为何，起来做什么。

　　这样想着，倒被其感觉出了一件急需做的事出来，那就是喝水，感觉好渴，嘴唇都似乎已经裂开了，可是该怎么办呢？无可奈何，谢小国只好撑起单薄的身子，来到厨房打开水龙头，猛喝了几口自来水。他没有烧开的开水。

　　重躺回床上，经过刚才的挣扎似乎身子舒服些了，能感觉到了一些力量，但总体上仍旧不容乐观，掩了掩被子，继续闭眼大睡，因为他知道，这病捂捂总是会过去的。

　　等晚边谢小国再一次醒来之时，他感觉他的病已经大好，头也不再那样痛了，身子也不再那么的虚乏无力了，反是全身粘糊糊的叫他难受，可这时候不得洗澡，只好起来拿干毛巾擦了下身子，然后换了身衣服，就出去了。他强烈的感到饿。

　　庆幸谢小国就这样捡回了一条小命，并没在那场异梦中睡死去，他走过来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就是好事，稍稍的缓解，让他又有了空白，而首先占据那空白的，就是纯纯。是不甘，是自卑还是或许还有其它的因素在里面，不知道，可能不甘最多吧，而自卑却紧跟着，叫自己放弃那份渴望，给自己留住一份自尊。这是退缩。尤是填饱肚子，回家坐在床边，看见那支早已干枯了的玫瑰时，这种感觉愈甚。

　　第二天无奈之下，谢小国只好去找阿毛，他已经知道阿毛也已经不上班了，而理由就是他发胖的原因。

　　据阿毛自己亲口承认，他之所以能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净增了近二十斤，那都得归功于酒店里好酒好肉的招待。自然他们是不可能这样慷慨的款待阿毛的，他又不是付钱的主，反还要自己拿钱打发他呢。但可别忘了阿毛是什么的出生，多手那就是他的好命，明着不行，暗里还不能吗，这对于他可不就是一伸手的事，这不也活该那酒店倒霉，请了阿毛去当伙计，真是好胆量。而其中究竟阿毛偷吃了多少东西，以及这些东西折合后所呈现的价值是多少，没人知道，阿毛自然也不会去算这糊涂帐的，胃爽心爽全身的爽才是正理。

　　但好景不常，像所有做了坏事的最终都将要被发现就办一样，最终阿毛也让人给逮着了，然幸好他们没能将以前所有感觉缺失了的东西都算到阿毛身上，不能对其大的怎么样，最多也就开除了他，而且他这个月的工资还得照给，真可以说阿毛这小子的运道当真相当的不错。

　　两个以前的搭档，现在又都没了事可做，可操心，可想而知他们又得重操旧业了。原本阿毛并不打算这样快就下水的，毕竟目前口袋里还有那么几百块钱的保障，不至于立即就去冒险。但摆脱不过谢小国的说服，只好就做。谢小国为何这样心切呢？他也不是还有几百块的保障吗？其中原因自是不点就破，逃避。

　　谢小国与阿毛是以电线里的铜丝起的家，偷来人家老贵的电线圈却将其火烧了去卖铜丝，不可谓不是件令人愤怒的事，但你能怎么着，有本事抓我啊。

　　两个原本就不在一个区域的人竟能走到一起，也不可谓不说是件缘分的事。记得那时候他们都还小，才十五六岁，而今都二十出头的人了。自然在他二人还未联手前，各自都是有相当厚的背景的，更有些值得大庆大说的事，但在此就不必细说了，总之结合后，比二人各自行动的好，可谓风光无限，活的出彩，不多久便远近闻名了。虽然没多少人已经能真正摸清了他二人的底细，可所干过的事，却是不得不叫人有印象，尤其是失主，咬牙切齿的恨不得当场就要了他们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