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焰【巍澜】》曦岩

18、第三具尸体（5）

　　赵云澜把腿搭在桌上，想到一个疑点：“刚刚程漠宇说，宋晨的家庭条件贫困，那他怎么读得起奥新中学？”

　　祝红：“刚刚我问了程漠宇，他说宋晨并不是在奥新读书，他读的是应该是崇宁六中，他记得宋晨的校服上有六中的LOGO。我已经查过了，崇宁六中距离奥新中学五公里，宋晨应该是每天放学后坐公交车到奥新附近的小吃店给叔叔婶婶帮忙，吃过晚饭后再回家，遇上那四个人渣是巧合，也是他一生的恶梦。”

　　大庆气得一拳打在桌子上：“犯下这么恶劣的罪行，最后居然被父母用钱和权遮掩了一切，瞒天过海，实在太无耻了。”

　　老楚冷哼了一声：“如果真的是当年的受害人回来复仇，怪不得要杀人烧尸。”

　　“真不知道这十一年，那个被伤害的宋晨是怎么活下来的。”祝红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大庆皱着眉头：“程漠宇明明生活在国外，他不回来，凶手追到法国去杀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可他偏偏要回来，而且还来寻求警方的保护，不得不把当年的事和盘托出。这一点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老楚抱着手臂倚门站着：“他把这些事情一交待，当年他们父母干过的那些肮脏事全部大白于天下，这些人辛辛苦苦遮掩了这么多年的罪恶，就这么被抖出来了，当年掩盖这个案子所涉及的人一个都跑不了，这个代价太大了。”

　　赵云澜：“除非，程漠宇受到了某种胁迫，不得不回来，并亲口交待整件事。”

　　祝红补充道：“程漠宇是当年加害者的最后一个，凶手一定是不会放过他的，所以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他回来，然后再找机会杀了他。”

　　所以程漠宇不得不回到崇宁，寻求警方的保护，凶手也是打算借他的口，让当年掩盖掉的真相重新大白于天下。

　　此时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

　　赵云澜深呼吸了一口，冷静道：“不论如何，我们也要尽快把宋晨找出来。”

　　“崇宁六中应该能查到宋晨的学藉资料，我去查。”祝红主动请缨。

　　大庆：“程漠宇的口供说，是夏远新的父母买了火车票，把宋晨全家送到了外地，我去查这条线。”

　　“我去查宋晨在崇宁的户藉资料，找他的照片，再查查他的家庭关系，看看有没有线索。”老楚接了一句。

　　赵云澜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去，祝红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问：“老赵，程漠宇怎么办？”

　　赵云澜头疼地拍了拍额头：“当年那件事的痕迹被抹了个干干净净，要对程漠宇提起公诉是不可能的，除非我们找到受害人和证人，还原当年的案件真相。”

　　“那只能先通知他父母来接人了？”祝红无奈道。

　　赵云澜：“当年伤害宋晨的人只剩下程漠宇了，他是凶手的最后一个目标。现在程漠宇回到了崇宁，凶手随时有可能再动手。通知下去，所有人24小时待命，盯紧程漠宇。”

　　祝红应允一声便赶紧去了。

　　11月28日，上午9：00，距离第三次案发54小时。

　　祝红把查到的与宋晨有关的所有资料投影在了PPT上，首先汇报道：“我去崇宁六中查了宋晨的学藉，负责学藉档案管理的老师查到，十一年前确实有一名叫宋晨的男生在六中念书，不过高一还没念完就突然转学了。当年教过宋晨的老师还留在六中的只有一位，她说依稀记得宋晨是个很乖很懂事的孩子，其他的就什么都没了。”

　　“学藉资料里没有宋晨的照片？”赵去澜提出疑惑。

　　祝红：“这一点确实很奇怪，纸制学藉档案上原本贴着的寸照被撕了，电子档案里宋晨的照片也没有。”

　　“我这儿也是。”老楚把从户藉处调来的资料投屏给大家：“宋晨和他父母的户藉信息都能查到，确实是崇宁人，住在城北老船厂宿舍。不过我们的户藉系统里只能查到宋晨父母的身份证信息和照片，宋晨本人的查不到。我去了登记的地址，那里五年前就拆迁了，现在盖了区商业住宅区。十一年前宋晨的爸爸宋连富把旧房子卖了，新户主说之后再也没有联系过，也不知道他们一家搬去了哪里。”

　　“昨天收到消息我就去户藉处检查了他们的系统，发现有黑客入侵的痕迹，不排除是有人故意抹掉了宋晨的照片和信息。”林静补充了一句。

　　大庆：“我这儿就更离谱了，夏远新的父母咬死不承认□□那件事，更不承认给了钱、买了车票把宋晨一家送走。他们还说是程漠宇为求自保编的瞎话，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什么□□案。他母亲很凶地把我和丝语赶了出来，叫我们不要污蔑他儿子的亲白。”

　　“有人用黑客技术入侵了公安户藉资料系统，还故意抹掉了宋晨的照片和身份信息。”赵云澜默默地重复了一下这句话。

　　“会不会……就是宋晨自己干的？为了便于他复仇。”郭长城问。

　　老楚转着手中的笔：“又或许，还有其他人帮宋晨一起复仇。”

　　大庆给了方丝语一个眼神，示意她把查到的信息也汇报一下，后者也把手机投屏到了幕布上。

　　方丝语紧接着汇报道：“我们最近一直在追查到那个送信人开的车，牌照崇A640TH，是一辆套牌网约车，登记的车主信息也是假的。通过比对监控，发现这辆车从11月16日起，行驶轨迹覆盖了夏远新家、爱度酒吧、明溪谷小区、淮河路城际铁路车辆段、远华路邮局、丁皓嘉家、凯乐健身房，最后的轨迹是11月26号上午10点，车子开到了东明路废车厂就再也没有动过了。”

　　“这些轨迹只能说明这台车跟这三起命案脱不了干系，可能送信和行凶都是开的这辆车，我们也他仔细比对过监控，并且从交警部门调取了所有涉及路段的高清摄像头数据，但是拍到的司机一直都是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根本看不清脸。”大庆补充了几句。

　　赵云澜听得一阵头疼，这些线索好像都是线索，但是却一点儿屁用都没有。查来查去，凶手几乎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而本来应该能查到的信息也都莫名其妙的被人抹掉了，难道……凶手真的可以把这一切做到天衣无缝？

　　“崇A640TH，这个牌照好熟啊，好像在哪儿听过。”林静嘀咕了一句。

　　老楚也反应过来，赶紧翻了翻手中的口供资料，随后道：“审问尹丰的时候，他说他那天离开丁皓嘉家打了一辆网约车，就是这个牌照。”

　　林静听得一阵毛骨悚然：“不是吧？尹丰当时坐凶手的车走的？”

　　赵云澜黑沉着脸：“不可能是巧合。要么尹丰是凶手的同伙，要么……他就是凶手。”

　　老楚：“可是我们后来查了崇宁北站的监控和售票信息，尹丰确实在10点45分到了那里，买了票上了11点开往新竹的末班车，他没有作案时间。”

　　大庆反应道：“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了，尹丰是凶手的同伙。”

　　赵云澜看向祝红：“再去好好查查这个尹丰，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给我挖出来。排查他从11月20号到今天为止所有的行动轨迹，看看他去过哪些地方，接触过哪些人。看看何晏死的那晚他在哪里，有没有不在场证明。”

　　“是，我马上去查。”

　　老楚朝赵云澜扬了扬手示意：“我这边还有一条线索。我和长城再去查了私枪那条线，重新提审了三年前枪击案的犯人范大明，他交待他的枪是跟一个叫大虾的混混买的。”

　　郭长城配合默契地把信息投屏，老楚接着汇报：“大虾，真名叫荣贵，是威尼哥手下的一名混混，三年前因为贩卖枪支判刑，因为不是主犯，只判了六年，现在还没出来。不过他只是个小喽罗，他背后的大佬威尼哥在崇宁是有头有脸的黑老大，经营着三间酒吧、两个KTV和一个豪华洗浴中心。三年前范大明落网，牵出了大虾，但贩卖枪支的主谋威尼哥却找人顶了罪，他自己没有受到半分牵连，至今仍然逍遥法外。”

　　赵云澜盯着屏幕上来回跳动的照片：“也就是说，这次凶手的枪，很有可能也是跟威尼哥买的。”

　　老楚：“我让线人去打听过了，在崇宁除了威尼哥，没人敢做枪的生意。”

　　赵云澜点头：“好，把人带回来聊聊，让他好好交待交待枪的来龙去脉。”

　　老楚二话不说立马起身出去了，郭长城也迅速跟了上去。

　　散会后，赵云澜站在窗口想抽支烟，摸摸口袋里却只有一根棒棒糖，犹豫了半天，他还是把棒棒糖扔在了桌上。

　　窗口正对着长青分局的前坪，一个他十分熟悉的身影从楼里走了出来，没穿警服，一身深色西装，严肃又古板，是沈巍。他手里拿着一束白合花，上了车，车子很快开出了长青分局。

　　赵云澜反应过来后一看日历，今天是11月28号，他记得……是沈巍父亲的忌日。

　　三年前沈巍刚调来长青分局担任法医的时候已经是一级警司了，赵云澜还记得第一眼见到沈巍，他就是一个冷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样子，好像除了工作，他对什么都不在意，也不可能跟任何人成为朋友。

　　当时在厉锋明的办公室里，介绍完两人认识，沈巍只跟赵云澜握了个手，说了句“你好，沈巍”，然后转身就走了。赵云澜当时还觉得这人是不是太清高了点，等他走后，厉锋明才告诉赵云澜沈巍性格的真相。

　　“小赵啊，你也别介意，沈巍他就是这个性子，对谁都一样。也怪不得他啊，谁家里接连遭遇这么多变故，都会受不了的，多体谅体谅吧！工作上，他一定会全力配合你的。”

　　赵云澜好奇地追问：“他家里……发生什么变故了？”

　　厉锋明叹了口气：“先是他母亲，在沈巍十八岁那年癌症走了。他父亲原来就是咱们长青的法医，早几年在工作的时候突发心梗，送到医院没抢救过来。那年沈巍才25岁，刚刚毕业，也在考法医。本来还有一个弟弟和他相依为命，结果……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他父亲走的第二年，弟弟出了车祸，也死了。从那之后，沈巍就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赵云澜听完极度震惊，他没想到沈巍居然这么可怜，身边的至亲一个一个相继离开，如今只剩下他孤伶伶的一个人，怪不得这个孤僻了。

　　知道了真相后，赵云澜打从心底心疼沈巍，自己虽然从小就跟家里老头子不对付，也长期缺失了母爱，但和沈巍相比，他还是幸运的。于是赵云澜也打起了精神加倍地对沈巍好，不管不顾地追他，关心他，也默默地陪伴、守护着他，不知不觉就三年了。

　　赵云澜知道每年的今天沈巍都会带上一束百合去祭拜他的父亲，去年他也提过要和沈巍一起去，不过被他拒绝了。

　　想到这里，赵云澜也只能轻轻叹息一声，毕竟沈巍的人生他无权干涉，赵云澜只希望他能好好的，能开心一点，放下过去，重新面对自己的人生。

　　11月28日，下午13：00，距离第三次案发58小时。

　　老楚在线人的指引下掌握了威尼哥的行踪，在他常去的一个饭店门外等到了吃完饭出来的威尼哥。

　　通过照片辨认了是本人后，老楚带着郭长城上前把人拦了下来。

　　“威尼哥。”

　　威尼哥身边跟着两个保镖，一见到陌生人靠近，立马警觉地挡在了威尼哥前面。

　　威尼哥穿着深灰色呢衣，皮鞋干净锃亮，头发打理得很有型，戴着墨镜的脸也十分酷。他上下打量了来人一眼，轻轻拍了拍前面保镖的肩膀，示意他们不用紧张，两人才稍稍退开了些。

　　老楚上前一步，直接亮出证件：“打扰了，威尼哥，不知道方不方便换个地方聊天？”

　　威尼哥扫了一眼老楚的警官证，嘴角勾起冷峻的笑容：“楚警官要找我聊天，当然要奉陪了。”

　　“那请吧！”老楚做了个请他上车的手势。

　　威尼哥看了一眼老楚的硬派越野车，然后指了指自己的毫华迈巴赫：“楚警官不介意的话，我想坐自己的车。”

　　老楚犹豫了一下，他毕竟不了解这个人，不知道他是不是会耍什么花样。威尼哥大概是看出了老楚的疑虑，笑道：“放心吧，我威尼像来说一不二，既然答应了陪楚警官聊天就不会跑。”

　　老楚用犀利的眼神看了威尼哥几秒，这个人看起来十分的冷静、淡定，而且不像个黑老大，反而像个有头有脸的企业家，身上有几分儒雅，还有几分风度。真是奇了怪了。

　　不过老楚也没时间研究这个人，他看人的面相一般能看出个七八分来，所以判断这个家伙应该不至于耍滑，于是点了下头，领着郭长城上了车，再把车开到了迈巴赫的前面等着。

　　手下给威尼哥开了车门，然后一左一右坐进驾驶和副驾驶位置。上车后，副驾驶的手下转身看向后方：“威尼哥，要不要通知君子姐？”

　　威尼哥上了车后便摘下墨镜，闭目养起神来，听到手下的问话，他用慵懒的声音应道：“不用了，这么点小事我还应会不来吗？”

　　“是。”手下赶紧转了回去。

　　“开车。”威尼哥发出一声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