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
敖丙第一次往畜生道托生，果然如黑无常所言，托生了只蚂蚁。
他一生勤勤恳恳，忙忙碌碌，不过是在搬运粮食到洞穴中，为蚁王储粮，丝毫不停歇。一日，他横过马路时被一名路人一脚踩死，就此结束了短暂的一生，魂魄复又离体，与一群低等动物灵一起，被一名鬼差驱赶着又回到了阴司。
黄泉路上，碰到了正要出门公干的黑白无常。敖丙本想低头飘过算了。
“哟，这不是三殿下嘛，这么快又回来了？”白无常嬉笑道。
敖丙苦笑两声：“呵呵，二位阴差，又见面了。”
说实话，他宁可当个蚂蚁，于朗朗乾坤之下，也不愿回到阴司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黑白无常并未与他多言，这次也没有厚待于他，他跟着这群动物魂魄一起往各处走流程，排队等着新一轮投胎转世。他生前无善举也无恶行，不过挣扎于苟活而已，于是，毫无意外地，又投了跟上次一样的畜生道。
第二次稍好一些，毕竟碌碌一生，辛勤劳作，也是修行，靠着这一点修行，托生成了只蜜蜂。
他又开始了终日劳作，辛勤采蜜，为蜂王建筑巢穴，贮存粮仓。蜂王的寿命很长，可以活三五年之久，敖丙看到许多雄蜂在交/配后便立即死亡，而未完成交/配者会在入冬前被工蜂驱逐饿死。总之，横竖都是死。
雄蜂的使命就是交/配，幸好，他是一只工蜂。若是碰上夏天，遇上采蜜期，因为高强度的劳作，不到一个月，工蜂就会消耗至死。若是幸运，遇上冬天，劳作减少，他们需要低温休眠，便可活到三五个月之久。
他很幸运，来到这里时，已是夏末。秋天忙碌了一阵，到了冬天，在严寒中慢慢地死去了。
这次回到阴司，也不过几个月，敖丙觉得难堪，不想再理会任何人。
好巧不巧，排队等流程时，又碰上黑白无常，敖丙低头装作不见，黑无常推推白无常道：“又回来了。”
第三次投胎成了个知了，在地下当幼虫时潜伏了两年，听别的幼虫说成年了到地上便要交/配，最多一个月内交/配完毕，少则七天，产卵后便会死亡。敖丙惴惴不安。
没想到，等他成年从地下出来，还没等考虑交/配的事情，被一只潜伏已久的螳螂一口吞下，一命呜呼。
第四次投胎成了个麻雀，头一次飞上天空，感受天高海阔，他本想飞得再远一点，再远一点，去到陆地的尽头看看那里有什么，可惜有天夜里于树枝上栖息时，被只猫头鹰一口吞下，一命呜呼。
敖丙不太善于自保，总是丧生于天敌之手。死得次数多了，连鬼差都烦了，去阴司的路上，教导他今后学会保命，躲避天敌。
就这样，几年又几年，他去阴司已是熟门熟路，丝毫没给自己积累下什么功德善业，便一直在畜生道低等生灵中徘徊。
时间久了，他也觉得无聊，见了黑白无常，觉得好不容易有个相熟的故人，竟生出一丝亲切。至于李艮，他不曾得到一丝音讯，问了鬼差和黑白无常，他们也不说。
从一开始深觉难堪，再到后来，一到阴司，遇见黑白无常，敖丙便要拉着他们聊上一会儿。
“二位阴差，最近做什么公干？
“望乡台的雾越发浓了，不似我当初在那里时敞亮，不治理一下吗？”
“奈何桥的石栏破损多处，不修缮一下吗？”
“孟婆汤的味道最近淡了一些，是地府的盐不够了吗，倘若再加些盐味道会鲜美。。。”
说起孟婆汤，敖丙倒想起一件怪事，他死得勤，来地府来得多，喝孟婆汤的次数也多，没把他喝糊涂，反而越喝，想起的事情越多了。
每次喝了再去投胎时，确实记忆会清零，但等他身体死去灵魂回到地府，便清清楚楚地记得每一世的事情。甚至，最近还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些记忆，似乎比他敖丙的这个身份更早。
只是那些记忆对他而言太过久远，远得好像跟他没什么关系，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
且说哪吒自从封神大战结束后，便回到乾元山金光洞，跟随太乙真人继续修行。太乙真人特为哪吒设立一所银光洞，供他修行之用。不过数年，哪吒得道成仙。
成仙后，哪吒回禀师父，道：“修行不在山上，更在世间。”随即辞别了太乙真人，下山云游去了。
临走之前，太乙真人又赠与他斩妖剑、砍妖刀、缚妖索、降妖杵、绣球儿、火轮儿六样兵器，供他降妖除魔之用，并吩咐他前往收服九十六洞妖魔，若能立此大功，日后可堪大用。
哪吒领命而行。
哪吒下山后，却没有急着前往收服九十六洞妖魔，而是游走于民间，一个一个村落，一座一座城郭，遇妖斩妖，遇魔除魔。凡遇寺庙或道观做法，不论沙弥道士，只需呼叫“哪吒”，他便前来护法。后凡有妖邪作祟，不分大小，百姓只要呼叫“哪吒”，他便前来降妖驱邪，一呼便应，一叫就灵。此后百姓口口相传，皆言有一神仙名为“哪吒”，逢乱必出，千请千应，万请万灵。
彼时，李靖已经被封为降魔天神，哪吒也与金吒、木吒一同受封为李靖的部下，只不过，哪吒并不愿跟随李靖，仍然一人独来独往。李靖等人声势浩大，常被皇家贵族请去，为大型法事降魔护法，而哪吒一人游走于民间，家家户户。
暮春时节，一个叫清溪村的小村庄忽然闹起了怪病。起初只是几人浑身发热、咳嗽不止，没过几日，疫病便像潮水般蔓延开来，半数村民卧病在床，面色蜡黄，连村里的郎中都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病患日渐虚弱。
村里的老族长急得满头白发，四处求医问卜，终于从邻村请来一位身着法袍、手持拂尘的法师——正是精通咒印法门的乌枢沙摩法师。法师一到村口，便皱起眉头，指尖掐诀，闭目凝神片刻，沉声道：“此非寻常疫病，乃是有妖邪盘踞村中，散发秽气作祟！”
老族长闻言，连忙跪地恳求法师救救村民。乌枢沙摩法师扶起族长，朗声道：“施主莫慌，我今日便设下‘大护身’结界，召请护法神前来镇伏妖邪！”说罢，他在村头空地上摆起法坛，坛上供奉香烛法器，自己则披散长发，手持法印，开始作法。
法师口中念念有词，先是结出四方结界印，分别指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每结一印，便有一道金光落地，形成无形的屏障；接着又结上下结界印，金光从地面升起，直冲天穹，将整个村庄笼罩其中；最后结虚空结界印，指尖划过虚空，无数金色符文在空中流转，构成一张巨大的结界网，将村庄护得严严实实。
结界初成，村中妖邪似乎察觉到了威胁，顿时阴风大作，黑雾弥漫，从村后的破庙里传来一阵凄厉的嘶吼。乌枢沙摩法师面色一沉，高声念诵起结界法印咒，咒声洪亮，响彻云霄。念至关键处，他反复诵念护法神名号：“哪吒哪吒！哪吒哪吒！”
一遍，两遍……咒声越来越响，直诵到第二十一遍时，天空忽然降下一道红光，风火轮的轰鸣声震得地面微微颤抖。只见哪吒身披混天绫，脚踏风火轮，威风凛凛地出现在半空，大喝一声：“何方妖邪，竟敢在此作祟！”
那妖邪见哪吒现身，吓得魂飞魄散，化作一道黑气想要冲破结界逃跑。哪吒眼疾手快，斩妖剑凌空一挥，一道凌厉的剑光劈向黑气，黑气惨叫一声，现出原形——竟是一只修炼多年的蟾蜍精。哪吒脚踏风火轮，手持斩妖剑，上前便是一剑，蟾蜍精躲闪不及，被一剑刺穿要害，瞬间化为飞灰。
妖邪被除，笼罩在村庄上空的黑雾渐渐散去，结界中的金光融入空气之中，村民们的病情也奇迹般地好转起来。老族长带着村民们跪地感谢乌枢沙摩法师和哪吒护法神，法师扶起众人，笑道：“此乃护法神庇佑，往后若再遇危难，可念诵‘哪吒哪吒’名号，自有护持。”
法师告诉村民，哪吒常在他们修法之时显圣，对修法者誓愿，修法者进入法坛行持仪式时，只要呼唤他的名号，他便会在一念之间抵达法坛，为修法者镇守坛场，抵御魔障。是以“呼名即至”。
从此，清溪村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哪吒哪吒”的护身咒也在村里流传开来，成为村民们心中最坚实的依靠。
荒烟漫过古道，阿吒婆拘立在旷野中央，周身黑气翻涌，百千恶鬼、毒虫绕身而行。他是统御四方荒途的鬼神大将，凡踏入他辖地的生民，遇王难、遭贼劫、被恶鬼缠、被毒虫噬，从无幸免。这日，他正驱策恶鬼往官道去，要搅得往来行旅魂飞魄散，却见道旁立着个红衣少年。
少年不过十余岁模样，红绫束发，混天绫垂落腰间，风火轮的微光将周遭黑雾烫出金纹。
那少年道：“汝为鬼神，本当护持生民，何以造此杀业？”
阿吒婆拘素来桀骜，只当是个乳臭未干的天庭童子，扬手便召来鬼潮扑去：“小小神祇，也敢阻我？”
哪吒不闪不避，乾坤圈旋着砸开鬼潮，不过数合，便将阿吒婆拘的戾气打散。阿吒婆拘跌坐在地，才知这少年神通通天，他虽是旷野鬼神之主，却连一招都接不住。桀骜的鬼神终是俯首：“我愿归降，任凭差遣。”
哪吒收了法器，目光望向远处赶路的信众——他们背着行囊，行色仓皇，怕的是沿途的王难贼劫，惧的是暗处的恶鬼毒虫。他对阿吒婆拘道：“你既归降，便将护身之法传与世人，莫再行恶。”
阿吒婆拘领命，将自己最核心的降魔咒法重铸，以“哪吒哪吒”为咒心。他踏遍城邑村落，对每一个行旅之人叮嘱：“凡行于城邑、村落、道路、旷野，遇王难、贼难、恶鬼、毒虫相侵，只需念诵‘哪吒哪吒’，此咒能令恶人、恶鬼愚痴迷闷噤碎，无法近你身；我亦会率鬼神眷属，昼夜守护持咒之人。”
有赶路的商队不信，行至荒岭时遇劫盗，盗匪持刀扑来，商队慌乱间念起“哪吒哪吒”，盗匪顿时眼神发直，持刀的手僵在半空，竟痴傻般立在原地；有老妇夜行遇恶鬼，念咒后恶鬼惨叫着消散，周身再无寒意。
从此，“哪吒哪吒”四字成了人间最妥帖的护身符。往来行旅的人，但凡念起这咒文，便有红绫微光绕身，阿吒婆拘的鬼神兵将隐在暗处，护着他们走过险途。那声简短的咒文，在市井与荒路间流转，成了生民出行时，最安心的依仗。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