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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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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笼罩着城市,车灯在公路上拖出一连串流光。
陈念微坐在车后座,身上那条紫色长裙如流水般铺散在座椅上。丝绸的光泽在灯影间流转,勾勒出她优雅而疏离的轮廓。她平时都是艳丽的,今晚却上了淡妆,眉眼温柔、气质清冷,如水边初开的芙蓉。
陆行之坐在她身旁。
黑色的西装线条分明,衬衫笔挺,暗紫色的领带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微光。那张脸剑眉星目,生得好看得近乎锋利。
若换成别人,她或许真的会忍不住欣赏。可惜,那是陆行之。
车厢内安静得只剩呼吸声。陈念微望着窗外,神色淡淡。
晚宴在郊区的一家顶级酒店举办,场地奢华,金色吊灯璀璨夺目。人群熙攘,笑声与碰杯声交织在一起,满厅都是香水与酒的味道。几乎所有海市的权贵都在此处,谈笑间都是资本与人情的流转。
陆行之依旧如往常一般,站在人群最远的角落。
他不寒暄,不应酬,只安静地端着一杯香槟,神情冷淡,像与整个场合格格不入。
陈念微站在他身侧,略显无趣地扫视全场。她真不明白他来这儿干什么。他一向对社交场合避之不及,难不成今晚真打算“行善积德”?
正想着,目光忽然一顿。
秦昱。
那张熟悉的脸混在人群中,仍旧斯文俊朗,此刻正与几位政商名流谈笑风生。
这一场慈善宴会,主办方正是秦家。
他如今已经正式回归家族,在这里见到他,也就不奇怪了。
似是有所感应,秦昱抬起头。在纷扰的灯光中,他的视线正好与陈念微对上。
短暂的停顿。他明显愣了一下,指尖几乎停在了酒杯边缘。
那一瞬的错愕被他掩饰得很快,转而又恢复成那副得体的社交笑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陈念微的目光刚想移开,腰间忽然一紧。
陆行之伸手搂住了她。
她整个人一僵,下意识地往旁边闪,“你神经啊?”
陆行之垂眸看她,语气淡淡:“一个男人在晚会上搂自己的女伴,有什么问题吗?”
她冷笑了一声,眼神冷冽:“理论上来说,我可是你的继母。”
陆行之的嘴角微微一挑,嗓音低沉:“我记得陆岩是领证前一天晚上没的。”
陈念微咬了咬牙,强压下火气,语气讥讽:“那我作为你的助理,拒绝你这种以工作为借口的性骚扰。”
说完,她用力推开了他。
秦家的那边似乎也注意到了动静。
片刻后,秦老爷子在秦昱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陆家的孩子,”秦老爷子笑着,语气里带着长辈的慈和与打量,“长得确实像陆岩。年轻有为,好,好啊。”
陆行之礼貌地颔首,神情一如既往的冷静。
秦老爷子转而看向陈念微,笑容不减:“陆太太,好久不见啊。”
那一声“陆太太”,像一枚无声的石子落入水面,激起层层涟漪。
陈念微浅笑应着:“秦老爷子。”
一时间,四人站在灯火明亮的宴会厅角落。
除去秦老爷子依旧和蔼的笑容外,空气里却弥漫着一种微妙的锋芒与尴尬。
好在拍卖会很快就开始了。
第一件拍品是古董瓷瓶,八十万起拍。
“100万。”李珍玉直接喊高了二十万,并且每次加价都不低于二十万。最终以230万的价格拿下了这个瓷瓶。
陈念微暗道她果然好本事。大家都想借着拍卖的名义攀上秦家,而第一个卖品以般品质都一般。她以超出市场价一百多万的价格拿下了,即使给自己面子,也是给秦家面子,自己又讨了好。
每一件拍品卖出时,虽然陈念微也做了好几年的富婆,但都会感叹资本主义金钱掠夺有多容易。
最后一件拍品是一枚重约三十八克拉的粉钻。
陆行之和秦昱几乎同时举牌,瞬间成为全场的焦点。
“两千五百万。”陆行之语调平稳,连表情都没什么波澜。
“三千万。”秦昱跟得极快,语气淡然,却暗暗带着挑衅意味。
两人目光在空中碰撞,电光火石间,气氛骤然紧绷。
陈念微坐在陆行之身侧,指尖微微收紧,心中升起一股不安。她太清楚,这场拍卖从一开始就不再只是为了那枚粉钻,而是在他们之间无声的较量。
“三千五百万。”陆行之不疾不徐,姿态优雅,仿佛完全不在意钱。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粉钻虽稀有,但三十八克拉的,市场价也不过两千万出头。
“陆总还真是财力雄厚。”秦昱转头,笑着开口,“不过据我所知,这粉钻的设计灵感源于爱情,您打算送给谁?”
陆行之眼神微冷,薄唇一抿:“怕是与你无关。”
他继续举牌:“四千万。”
秦昱沉默了几秒,似在权衡。最终,他放下手中的牌,笑着鼓掌:“陆总,好手笔。”
陈念微只觉得神经,一块钻石花四千多万?他真的不是管理公司的料,真不如自己。
全场掌声响起,伴随着闪光灯此起彼伏。
看着摄像机近在咫尺,陈念微恢复了职业微笑,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主持人请工作人员将粉钻展示给陆行之。
镶嵌在黑丝绒托盘上的粉钻璀璨得几乎要晃花人的眼,灯光折射出大片光芒,像某种危险的信号。
陆行之抬手接下托盘,低头看了一眼,视线却在下一秒抬起,落在陈念微身上。
陈念微不解,他这是什么眼神啊?不会要把这个钻石送给我吧?
她很惊慌。
陆行之从她的身上收回眼神,“送到陆宅。”后他转身离开。
陈念微看着他离开松了口气。
大厅灯光璀璨,乐声轻柔。陈念微回到宴会中央,一位服务生替她换了一杯气泡酒。她刚端起杯,就听见几个熟悉的太太朝她招手。
那群人以前与她谈笑风生,如今再见,却个个眼底藏着不加掩饰的打量。
“念微,好久不见啊。”
“最近忙什么?好像……不常在圈子里露面了。”
“对啊,怎么今天是和陆家那孩子一起来的?”
“就算再怎么想吃陆家那碗饭也不能饥不择食啊!”
她们笑得温婉,字字句句却像缀满蜜糖的刀尖。
陈念微垂着眼,轻轻抿了一口酒,神色从容得挑不出一丝情绪破绽。
“是啊,不常见大家了,”她语气柔和得体,听不出任何情绪,“最近在忙工作,也不敢怠慢。毕竟靠自己吃饭的人,得勤快一点。”
然而她依旧保持微笑,漂亮、淡定、礼貌得无懈可击。
“陆家嘛,”她轻轻顿了顿,“确实不错。诶,刘姐,我突然想起来您丈夫的一直想约行之吃饭啊,看来您家比我更想吃上陆家这碗饭啊。”
刘姐一僵,笑容有些挂不住。
她们本就看不上她,一个暴发户的孩子,一夜之间竟然攀上了陆家。她们有意无意会在言语中讽刺她,但是后来她又成为了陆家的掌权者,变得凌驾于她们的地位之上。她们怎么能忍。这次无疑是个落井下石的好机会,却没想到她依旧这么强硬。
几个人哑然无声。
她把气泡酒杯轻轻举起,礼貌地朝几位太太点头示意。
“几位慢聊。”她浅浅一笑。
随后离开大厅,
三楼拐角的阳台静谧得仿佛隔绝了宴会厅的喧哗。
身后却忽然传来低沉的脚步声。
不用回头,她都知道是谁。
“你竟然愿意跟着陆行之?”
秦昱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隐隐带着几分压抑。
陈念微眉心跳了一下,但脸上依旧保持冷静。
“与你无关。”她淡声回道,转身就要离开。
秦昱却猛地伸手挡在她面前,神情复杂得几乎有些失控:“为什么?”
陈念微皱眉:“什么为什么?”
秦昱盯着她,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情绪:“你既然愿意跟他,那为什么不能跟我?”
空气瞬间冷到极点。
陈念微冷笑了声,眉眼锋利:“我恨他都来不及呢,你觉得我跟他能有什么关系?”
她顿了顿,眼神更冷:“请你不要再拦我的路了。”
秦昱拳头紧了紧,声音低哑:“那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
陈念微抬眸,语气像刀刃:“秦昱,我话还不够明白吗?”
这话几乎让对方呼吸一窒。
短暂的沉默后,秦昱像是逼到了绝境,吐出一句带着痛意的质问:“我知道……如果秦家是我的,那时候你会愿意跟我走吗?”
陈念微看了他一眼。
“除非秦家是我的。”
她说完,绕过他,毫不犹豫地往外走去。
秦昱站在原地,喉结微微滚动。
三楼阳台的余韵还没散尽,陈念微的心思却已被重新收拢,她回到宴会时脸上的表情冷静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然而没走几步,就有人拦住她。
“陈小姐,陆总去哪了?刚刚聊了一半他说有事先走了。”
陈念微微顿住,环顾四周。
——人不见了?
她皱眉,拿出手机想直接给陆行之发信息,却在屏幕亮起的一瞬间怔住。
七通未接来电。
十几条未读消息。
全部都是陆行之:
【你在哪里?】
【回我。】
【现在在哪?】
【出来。】
【陈念微。】
最后一条是在三分钟之前发送的。
陈念微呼吸顿时有点乱,咬着唇,立刻拨了回去。
嘟——
嘟——
无人接听。
她冷下脸,把手机塞进手包。
宴会厅三层、二层、主楼外侧……
她得佯装无意,这无异是件很累心神的工作。
终于,在地下车库她在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里看到了那人的影子。
车内灯光亮着,一个人影侧坐在驾驶位上,低着头,不知盯着什么。
是陆行之。
陈念微胸腔积压的情绪“轰”地炸开。
她气得大步冲过去,直接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陆行之,你到底——”
她话没说完,就被他抬起的目光狠狠撞住。
那双眼极冷,却藏着明显的情绪波动,像是忍了很久。
陈念微被他看得更恼:“你为什么要乱跑?你知道大家都在找你吗?我还替你收拾烂摊子,你倒好——躲在这里潇洒?”
她越说越气:“还有,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陆行之淡淡开口,语气毫不掩饰他的气愤:
“你不是也在到处乱跑?”
陈念微被呛得愣了一秒。
“……我什么时候乱跑了?我明明一直就在宴会里!” 她瞪着他。
可下一秒——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幕。
阳台。
走廊。
秦昱挡在她面前的时间。
而陆行之打来的那些电话……
正好在那个时间段。
她的心猛地一紧,脊背微微发凉。
他刚刚那句“你不是也到处乱跑”,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在……
质问?
还是——
报复?
因为她没有接电话?
还是因为……
她不见了?
陈念微握紧手包。
陆行之很怪,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