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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那不如去个热闹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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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西厢
漠北的午后总带着股被晒透的暖,风卷过西厢院角的老槐树,将细碎的光斑筛在青石板上,晃得人眼晕。叶秀秀盘腿坐在海棠花架下的软垫上,膝头摊着本蓝布封皮的《山海经》,指尖正轻轻点着页间那只朱砂绘就的九尾狐 —— 狐狸的尾巴蓬松得像团燃烧的火,金粉掺绘的绒毛在光下泛着细闪,她看得入了迷,小嘴不自觉地嘀咕:“尾巴这么多,会不会绕到自己呀?”
软垫旁摆着半碟西域蜜饯,是白非人昨日带来的葡萄干,颗颗饱满,沾着点晶莹的糖霜。灰雀胆子大了些,蹦跳着落在石桌上,啄了两粒掉在桌边的碎糖,翅膀扫过书页时,叶秀秀慌忙用手护住画册边缘,小声嗔怪:“慢点儿!别刮坏了画!”
“看得这么入神?”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微哑,却比两日前清亮了许多。叶秀秀猛地回头,就见池青川从客房里走出来,玄色衣袍的袖口随意挽着,露出的左臂光洁如初 —— 之前缠满纱布的地方,只余下一道极淡的浅粉色疤痕,像被风吹皱的水纹,早已看不出半分受伤的痕迹。他走路时步伐稳健,左手自然垂在身侧,偶尔抬手拂去肩头沾着的槐叶,动作流畅得没有一丝滞涩,再不见往日因疼痛而有的僵硬。
“池哥哥!你好啦?” 叶秀秀眼睛瞬间亮了,连《山海经》都忘了合拢,膝头的软垫蹭着青石板,哒哒地跑到他跟前,小手还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左臂,指尖触到温热的布料,没有纱布的粗糙,只有衣料顺滑的触感,“不疼了吗?”
池青川蹲下身,与她平视,左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掌心带着些许暖意:“早不疼了。林嬷嬷熬的沙棘膏管用,薛大夫今早来看过,说毒都清干净了。” 他目光落在她膝头的画册上,九尾狐的尾巴还露在页外,“看哪页呢?这么专心。”
“九尾狐!” 叶秀秀拉着他的袖口往花架下走,把画册摊开在他面前,指尖划过狐狸的耳朵,“白姐姐说这是西域朱砂画的,比咱们这儿的红多啦!你看它的眼睛,还点了银粉,像星星!”
池青川顺着她的指尖看去,果然见狐狸的眼瞳处泛着细碎的银光,与蓝布封皮的素雅形成鲜明对比。他指尖轻轻碰了碰书页,檀木纸的细腻触感传来,想起两日前自己还只能用右手笨拙地翻书,如今左手能随意动作,心里竟生出几分踏实的暖意。他顺手拿起画册,左手托着书脊,右手轻轻翻到下一页 —— 文鳐鱼的翅膀沾着金粉,在光下闪着细碎的光,他指腹蹭过纸面,动作自然又轻柔:“这文鳐鱼画得像小风筝,你之前说想放风筝,等过几天,我陪你做一只?”
叶秀秀眼睛更亮了,用力点头:“好呀好呀!要画九尾狐的风筝!”
风又吹过槐树叶,带着股清甜的香气 —— 是林嬷嬷在厨房熬沙棘羹,甜香混着水汽飘过来,勾得叶秀秀肚子 “咕咕” 叫了声。她下意识摸了摸嘴角,又赶紧收回手,假装在整理画册,却被池青川看得真切,忍不住笑出声:“饿了?”
叶秀秀脸一红,攥着画册边缘点头:“有点…… 林嬷嬷说沙棘羹要慢火炖,还得等会儿。”
“那不如去个热闹地方?” 池青川话锋一转,眼神里带着点引诱的笑意,左手自然地扶在她的肩头,“你大哥哥海瀚,这会儿在主堡议事厅呢,跟白姐姐、陈统领他们讨论事情。你想不想去看看?”
“想啊!” 叶秀秀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手里的画册都忘了放下,拽着池青川的衣袍就想往院外走,“议事厅是不是有好多人?有没有像谢叔叔书房里那样的大桌子?”
“有,比谢叔叔的桌子还大,能坐十几个人。” 池青川按住她急切的动作,从宽大的袖管里摸出张泛着淡金光晕的符纸 —— 正是不久前给她隐身符时剩下的那张,边缘还留着点折叠的浅痕,“不过咱们不能光明正大地去,得悄悄去。我给你的隐身符呢?拿出来用,这样影卫就看不见咱们了。”
叶秀秀连忙从贴身的衣襟里掏出自己的隐身符,符纸被她揣得温热,边缘还沾着点她不小心蹭上的糖霜。她小心翼翼地把符纸捏在手心,学着池青川的样子,将《山海经》叠好塞进布包里,又不忘抓起石桌上的半碟蜜饯,揣进另一个口袋:“带上这个!等会儿偷偷吃!”
池青川看着她鼓鼓囊囊的口袋,无奈又好笑,帮她把布包的带子系紧些:“别让蜜饯撒出来。记住,跟在我旁边,别乱跑,也别出声 —— 议事厅外有影卫巡逻,被发现了可就去不成了。”
“好的!” 叶秀秀用力点头,小脑袋晃得像拨浪鼓,攥着隐身符的手紧了紧,“我跟着池哥哥,绝不乱跑!”
池青川笑着颔首,先捏紧自己手中的符纸,低声道:“念‘隐’。”
叶秀秀跟着小声念:“隐 ——”
话音刚落,一股熟悉的轻飘感裹住了身子,她低头看自己的小手,粉色布裙的轮廓渐渐变得透明,连攥着符纸的指尖都快要看不见了。她忍不住想笑,却赶紧捂住嘴,只敢用眼神跟池青川示意 —— 你看!我变没啦!
池青川眼底映着她透明的轮廓,伸手轻轻牵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暖意透过薄薄的布料传来,让她瞬间安了心。两人踩着青石板的光斑往院外走,路过廊下时,正撞见林嬷嬷端着砂锅从厨房出来,砂锅里的沙棘羹冒着热气,甜香更浓了。叶秀秀下意识想喊 “嬷嬷”,却被池青川用眼神制止,只能乖乖跟着他贴墙走,看着林嬷嬷的身影走进正屋,才松了口气。
出了西厢,主堡方向的回廊上偶尔有影卫巡逻,玄色劲装的身影挺拔如松,目光锐利地扫过周遭。池青川牵着叶秀秀躲在廊柱后,等巡逻的影卫走远,才带着她快步穿过回廊 —— 他的步伐放得极轻,左手始终护着她的后背,生怕她被脚下的石板缝绊倒。叶秀秀攥着他的衣角,眼睛好奇地瞟着议事厅的方向,能隐约听见里面传来的说话声,夹杂着海瀚沉稳的语调,心里愈发期待起来。
符纸的淡光还裹在周身,池青川牵着叶秀秀的手腕,脚步轻得像落在青石板上的槐叶。议事厅的门半开着,门轴上涂的润滑油让门板悬着时纹丝不动,连风拂过都没带起半点晃荡 —— 他指尖先搭在门沿,目光扫过厅内角落:暖炉旁的阴影空着,长桌两侧只有议事的人,影卫果然都守在门外的回廊下。确认安全后,他侧身贴紧门壁,牵着叶秀秀轻轻滑进去,又抬手将门板往回带了半寸,动作轻得连门边垂着的布帘都没颤一下,只留道细缝透气。
厅内暖炉燃着西域檀木,淡香混着墨汁的气息飘在空气里。长桌摆在正中,桌面铺着深棕色的兽皮,上面摊开一张漠北地形图,沙粒堆成的沙盘旁插着几面小旗,红的标着 “幽冥教残部”,蓝的是 “鬼山会哨点”。池青川眼尾扫过沙盘,脚步没停,径直走向厅柱 —— 那是根雕着缠枝莲的楠木柱,正好挡在长桌侧面的阴影里,既看得见厅内动静,又不会被桌面的人轻易瞥见。他背靠着柱子,指尖轻轻蹭了蹭柱上的木纹,紧绷的肩线终于松了些,眼底的谨慎淡去,添了几分惬意的慵懒,倒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
叶秀秀被他拉着站在身侧,好奇地仰着脑袋,眼睛像浸了水的葡萄,转着圈打量厅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