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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月牙石是你的 ...

  •   叶秀秀被陈徽副手送回西厢时,漠北的夕阳正把最后一缕暖光泼洒下来,染红了半边天。院角那丛海棠被染得像浸了蜜的橙花,花瓣边缘泛着细碎的金光,风一吹,便有两三片打着旋儿落在青石板上,沾着点白日里没散尽的沙尘,倒像是给暖橙色的花瓣镶了圈细银边,格外好看。

      她刚跨过院门门槛,就闻见一股甜香 —— 是林嬷嬷熬的桂花羹,混着点焦糖的暖味,顺着廊下的风飘过来,勾得她肚子 “咕咕” 叫。抬头时,正见林嬷嬷站在廊柱旁张望,灰布围裙上沾着星星点点的桂花碎,手里还攥着块半干的布巾,显然是刚从厨房出来,连手都没来得及擦,眼神里满是焦急。

      “小姐,可算回来了!你这孩子,跑哪去了?嬷嬷都快急死了!” 林嬷嬷快步迎上来,脚步有点急,布巾在身侧晃了晃。她伸手想接叶秀秀的衣角,帮她掸掉身上的沙尘,却见秀秀像被烫着似的往后缩了缩 —— 方才揣残图的衣襟处,还留着几道浅浅的纸痕,是叠得太紧蹭出来的,她指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生怕嬷嬷看出什么,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雀,连耳尖都有点发烫。

      林嬷嬷的手顿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却没追问,只笑着上前揉了揉她的头顶。嬷嬷的手心带着刚熬完羹的温度,暖乎乎地覆在发顶,连带着驱散了些廊下的凉意:“方才海瀚统领让人捎了信,说盐矿谷的暗哨查得差不多了,傍晚就能回,还特意叮嘱厨房留了你爱吃的糖蒸酥酪,现在还温在灶上呢,等会儿给你端来。”

      叶秀秀紧绷的肩线终于松了些,嘴角悄悄翘了翘,可心里的疑问还像缠在指尖的细沙,拂都拂不去。她跟着嬷嬷走到廊下的石凳旁坐下,石面还留着白日的余温,不凉也不烫。

      她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石缝里的细沙,一粒一粒抠出来,在掌心里搓成小堆 —— 谢叔叔当时拿着残图的样子还在眼前,他指尖摩挲裂口时,眉峰好像皱了下,说 “月牙石是月魂引的一部分” 时,声音轻得像怕惊着谁。那大哥哥藏着残图,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幽冥教的人要是真盯着月牙石,会不会趁大哥哥不注意,又来抓他?越想,心里越乱,连指尖的沙粒都散了一地。

      正想着,院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 不是守卫的重靴声,是海瀚的,步伐比平时稍沉些,想来是查了一下午暗哨累了。叶秀秀猛地抬头,就见玄色劲装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肩头上沾着些浅黄的沙尘,右袖口磨破了块小口子,露出里面淡灰色的里衣,可他脊背依旧挺得笔直,手里提着串裹满芝麻的糖葫芦,糖霜在夕阳下闪着亮晶晶的光,连沾着的几粒沙尘都显得不那么碍眼。

      “秀秀。” 海瀚走近时,身上的风沙味也跟着飘过来,混着点糖葫芦的甜香,是她熟悉的味道。他把糖葫芦递到她面前,指尖带着漠北晚风的微凉,触到秀秀的手心时,还下意识往回缩了缩,怕冻着她,声音带着疲惫却依旧温和:“今天在院里乖不乖?没乱跑吧?”

      叶秀秀接过糖葫芦,糖霜沾在指尖,黏糊糊的,可她没像往常那样立刻咬一口,反而仰着小脸,眼睛睁得圆圆的,追问:“大哥哥,你屋里那卷兵法书里的残图,是你藏的吗?上面画着月牙石,还有‘月魂草’,谢叔叔说…… 说那是月魂引,和我脖子上的石头一样。”

      海瀚脸上的笑容顿了顿,像是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温和。他蹲下身,与秀秀平视,指尖轻轻碰了碰她颈间的月牙石。

      那石头冰凉,他的指尖也凉,却特意放得极轻,生怕碰疼她娇嫩的皮肤。

      海瀚沉默了一瞬,才把声音放得柔柔软软的,像哄着怕黑的孩子:“那是大哥哥之前在伊吾城的旧集市上偶然捡到的图,本想等你再长大些,能听懂更多事了再告诉你。月魂草是种很特别的草药,能治身上的阴寒伤,你谢叔叔体内的阴寒掌力,说不定靠它就能缓解,以后就不用再受疼了。”

      海瀚没提幽冥教在找月魂引,也没说这石头藏着多大的危险,只拣最安全、最让孩子安心的话讲,不想让她小小的年纪就担惊受怕。说话时,眼神却忍不住往院外瞟了一眼,像是在确认有没有人偷听,确保他们的对话不会被幽冥教的暗哨听到。

      “那大哥哥会去找月魂草吗?” 叶秀秀追问,小手紧紧攥着糖葫芦的竹签,指节都有点发白,显然是很在意,“我可以把月牙石给你,只要能治好谢叔叔,也不让坏人来找你麻烦。” 她是真心的,这石头跟着她这么久,从来没觉得它有多重要,可要是能换大哥哥和谢叔叔平安,她一点都不心疼。

      海瀚心里像被暖汤浇了一遍,又软又热。他伸手揉了揉秀秀的头发,指腹蹭过她耳后的碎发,动作轻得像碰易碎的瓷:“傻丫头,月牙石是你的,从一开始就是你的,不用给别人。大哥哥会保护你,也会帮谢叔叔找到月魂草,不会让坏人得逞的,你放心。” 他顿了顿,想起下午在盐矿谷暗哨里看到的幽冥教记号。

      那是个歪歪扭扭的 “幽” 字,刻在石壁上,还沾着新鲜的石屑,显然刚刻没多久。

      海瀚终究还是忍不住叮嘱:“今天在盐矿谷,大哥哥看到了幽冥教的记号,他们确实在找和月魂引有关的东西。以后你出门一定要跟着嬷嬷或大哥哥,别单独跑远,知道吗?”

      叶秀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终于咬了一口糖葫芦。糖霜在舌尖化开,甜得发腻,可那股甜味没完全驱散心底的不安。她看着海瀚转身去跟林嬷嬷交代事情的背影。

      他跟嬷嬷说话时,还下意识摸了摸袖口的破洞,像是在想怎么补,又像是在想下午的暗哨有没有漏查的地方,眉头微微皱着,带着她看不懂的疲惫。她又摸了摸颈间的月牙石,冰凉的石头贴着皮肤,像是藏着无数没说出口的秘密,沉甸甸的,压在她小小的心上。

      而此刻,主堡深处的静室内,烛火正摇曳着,将屋内的影子拉得很长。谢采坐在榻边的矮桌旁,手里捏着那幅残图,指尖反复摩挲着纸边的裂口。

      那裂口处的纸纤维都翘了起来,是被秀秀攥得太久、太用力揉出来的,带着孩童特有的温度与慌张。

      陈徽站在一旁,手里捧着刚收到的密报,密报的火漆印还没完全凉透,是影卫刚从盐矿谷送回来的,带着漠北的风沙气息。

      他微微低着头,语气恭敬却带着凝重:“先生,海瀚统领查到,幽冥教在盐矿谷的暗哨,确实在搜集月魂草的踪迹,他们还在多处岩壁上刻下记号,像是在标记搜索范围。”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影卫还截获了他们与西域‘黑沙帮’的通信,上面提到‘月魂引现世,需尽快夺取,迟则生变’,看来他们已经确定月魂引在我们手中,且打算联合黑沙帮动手。”

      谢采的眉峰微微蹙起,眼底掠过一丝锐利,像刀光划过暗室,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把残图在桌上展开,指尖点在 “月魂草” 三个字上:“看来幽冥教没打算放弃,反而联合了西域势力,是想尽快拿到月魂引找到月魂草,达成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格外郑重,目光中带着对叶秀秀的担忧,“西厢那边再加派两队影卫,让他们乔装成杂役,平日里跟着林嬷嬷打理院子,暗中盯着秀秀的动向,务必看好她,别让她再接触到任何与幽冥教、月魂引有关的东西 —— 她还小,不该卷进这些血雨腥风里。”

      “是。” 陈徽躬身应下,刚要转身离去,却瞥见谢采拿起桌上的锦盒。

      那锦盒是紫檀木的,质地厚重,边角都包着银,透着低调的奢华,是谢采多年来存放重要物品的盒子。谢采打开盒盖,小心翼翼地把残图放进去,盒底还压着枚莹白的月牙石 —— 和秀秀颈间的那枚一模一样,只是这枚的边缘更圆润些,表面泛着温润的光泽,显然是被人摩挲了很多年,带着岁月的痕迹。

      谢采轻轻合上锦盒,将其放回矮桌角落,指尖在盒盖上停留片刻,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积蓄力量。他抬头看向陈徽,语气坚定:“通知海瀚,明日起加强盐矿谷的巡逻,尤其是西侧岩壁,务必清除所有幽冥教暗哨—— 我们不能被动防守,要提前掌握主动权。”

      “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 陈徽躬身行礼,转身离开静室,脚步匆匆,带着不容耽搁的急迫。

      西厢的夜来得比主堡快些,天刚擦黑,林嬷嬷就端来了桂花羹。白瓷碗里的羹冒着热气,氤氲的水汽模糊了碗沿,桂花的甜香飘满了整个屋子,暖融融的,可叶秀秀却没什么胃口。

      叶秀秀趴在窗边,把下巴搁在窗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

      漠北的星星特别亮,一颗一颗嵌在黑夜里,像撒了把碎钻,闪闪烁烁的,格外好看。

      叶秀秀耳边仿佛又响起谢叔叔的话:“月魂引的秘密确实危险。”

      她伸出手,攥紧了颈间的月牙石,冰凉的石头贴着掌心,像是能给她勇气。她对着最亮的那颗星星,小声地许愿:“星星,你要保佑大哥哥和谢叔叔平平安安的,还要让我们快点找到月魂草,治好谢叔叔的伤,别让坏人来捣乱。”声音轻轻的,像羽毛落在地上,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院外的漠风轻轻吹过,卷起几片海棠花瓣落在窗台上,一片刚好落在她的手背上,软乎乎的,像是在回应她的许愿。

      可没人知道,在西厢墙外的暗处,一双眼睛正透过海棠丛的缝隙,盯着窗内的身影,那眼睛里的冷光,比漠北的晚风还要寒 —— 属于幽冥教的窥伺,从来都没停过,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时机。

      围绕着月魂引的暗涌,才刚刚开始在漠北的夜色里,泛起更深的涟漪。

      一场关乎生死、关乎守护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身处风暴中心的人们,正用各自的方式,守护着想要守护的人,对抗着即将到来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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