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贴贴才能续命》弓长曹飞

6、同化

　　高烧退去后，沈照棠又昏昏沉沉地睡了大半天，才真正清醒过来。

　　醒来时，窗外已是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透过窗帘缝隙，温柔地铺洒在浅蓝色的床单上。

　　沈照棠感觉浑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酸软无力，喉咙干得发疼，但那种令人窒息的灼热感已经消失了。

　　他动了动，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一只温暖的手握着。

　　顺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往上看，他看到了靠在床边椅子上闭目养神的简泾阳。夕阳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睫毛长而密，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有些疲惫。

　　【亲密度+1。】

　　突然出声的系统让沈照棠被吓了一跳，但他回顾了这几天自己的幼稚的撒泼打滚，又不免朝系统疑惑地问道：【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变得越来越幼稚了，我不粘人的。】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回答沈照棠：【因为你被这具身体，或者是这个世界同化了，像我们这个的外来者是会被原住民极度排斥的，如果外表不能被这个世界同化，那么等待我们外来者的就是身体逐渐衰败，彻底消失。】

　　见沈照棠呆住，系统好心地安抚道：【放心宿主，这是正常现象，随着年龄的增长，你会慢慢地适应，到时候就不会这样了。】

　　沈照棠有些恍惚和迷茫，他垂下眼睫，也开始沉默，但没过多久，他趁简泾阳闭目养神，开始肆无忌惮地观察对方。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注视，简泾阳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睛。那双清冽的眸子带着初醒时的些许朦胧，对上了沈照棠还有些虚弱的视线。

　　“醒了？”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却比平时柔和许多。

　　沈照棠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只发出一点气音，喉咙干涩得厉害。

　　简泾阳松开了握着他的手，起身倒了杯温水，递到他嘴边，动作算不上特别温柔，却足够稳妥：“慢慢喝。”

　　沈照棠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水，温热的液体滋润了干涸的喉咙，也让他混沌的意识彻底清醒。

　　【检测到目标对象近距离接触。亲密度+2。】系统的提示音十分小声，沈照棠差点没听到。

　　喝完水，沈照棠重新躺好，眼睛却一直眼巴巴地看着简泾阳，小声问：“阳阳哥哥今天是周六吗？”

　　“周五，我请假了。”简泾阳言简意赅，将杯子放回床头柜，“感觉怎么样？”

　　“没力气。”沈照棠老实回答，然后又急忙补充，“但是不烧了！”

　　这时，沈妈妈端着清淡的肉糜粥走了进来，看到儿子醒了，精神也好了不少，顿时喜极而泣：“早早，你可算醒了，吓死妈妈了！”她放下粥，扑到床边，仔细摸着儿子的额头和脸颊，确认温度正常，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妈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沈照棠看着妈妈红肿的眼睛，心里一阵愧疚。

　　“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你没事就好。”沈妈妈抹着眼泪，又感激地看向简泾阳，“多亏了阳阳昨天一直陪着你，你还抓着人家的手都不肯放。”

　　沈照棠的脸瞬间红了，他挠了挠头，把自己的一头卷发抓乱，引得沈妈妈和简泾阳笑出声。

　　接下来的两天，沈照棠在全家的照料下，还有时常过来探望的简泾阳，不断增长的亲密值让他迅速恢复着元气。脸色重新变得红润，胃口也好了起来，又能蹦蹦跳跳了。

　　为了庆祝他病愈，也为了驱散前几日的阴霾，沈家夫妇和简阿姨一合计，决定周末两家人一起去新开的彩虹游乐园玩。

　　出发那天，天气晴好，阳光明媚。沈照棠兴奋得一大早就醒了，自己挑了一件印着小恐龙的黄色卫衣，看起来活力满满。简泾阳依旧是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清爽干净。

　　游乐园里人声鼎沸，色彩斑斓，充满了欢快的音乐和孩子们的尖叫声。沈照棠像只出笼的小鸟，看什么都新鲜。他不敢玩太刺激的项目，但对旋转木马、小飞象、蜂蜜罐这些充满了兴趣。

　　“阳阳哥哥，我们一起坐那个好不好？”沈照棠指着缓缓转动的巨大摩天轮，眼睛亮晶晶的。

　　简泾阳对这类慢吞吞的项目没什么感觉，但在沈照棠期盼的目光和沈妈妈笑眯眯的注视下，还是点了点头。

　　摩天轮缓缓攀升，脚下的游乐园变得越来越小，房屋和街道像积木一样铺陈开来。沈照棠趴在玻璃窗上，看得目不转睛。当轿厢升到最高点时，他转过身，对着简泾阳，非常认真地说：“哥哥，谢谢你回来看我。”

　　轿厢里很安静，只有细微的机械运转声。阳光透过玻璃，将沈照棠的笑容照得格外明亮温暖。

　　简泾阳看着他，男孩的眼睛清澈见底，映着窗外的蓝天白云，也映着他的影子。他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转向窗外，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亲密度+1。】

　　从摩天轮下来，沈照棠又拉着简泾阳去坐了碰碰车，虽然他被撞得东倒西歪，却笑得前所未有的开怀。

　　中午在园内的餐厅吃饭，沈照棠啃着儿童套餐送的玩具小熊耳朵，听着大人们聊天。

　　沈妈妈有些发愁地说：“早早身体是好了，可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幼儿园那边……”

　　一提到幼儿园，沈照棠立刻低下头，用小叉子戳着盘子里的意面，浑身写满了抗拒。

　　沈爸爸是本市一所重点小学的语文老师兼年级组长，平时对待学生耐心温和，此刻看着儿子，也是满眼无奈。

　　他放下筷子，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安抚或者说教，而是用一种平等的、商量的语气，温和地开口。

　　“早早，爸爸知道你害怕陌生的环境。但是，学习知识和结交朋友，是每个人成长中很重要、也很快乐的一部分。”

　　沈照棠戳面条的动作慢了下来，虽然没有抬头，但显然在听。

　　沈爸爸继续耐心地说：“你看，就像游乐园，如果你因为害怕旋转木马太高，或者担心碰碰车会撞到，就不敢来尝试，那你会错过多少快乐，对不对？”

　　这个比喻很浅显，沈照棠听懂了。他慢慢抬起头，看向爸爸。

　　“爸爸不是要逼你立刻去一个你不喜欢的地方。”沈爸爸的声音很沉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我们可以慢慢来。但是，早早，你需要告诉爸爸，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有说出来，爸爸妈妈才能帮你，我们一起找到解决的办法，好吗？”

　　沈照棠看了看爸爸鼓励的眼神，又看了看妈妈和简阿姨关切的目光，最后，视线落在了旁边安静喝着饮料的简泾阳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小手在桌子下紧张地绞着衣角，声音很小，却清晰地表达：“我是大孩子了，我不知道怎么和小朋友玩，而且……”他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说出了心底最真实的渴望，“我想，我想和阳阳哥哥一起上学，早早很聪明的。”

　　大人们都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理由。

　　沈爸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深思。他了解自己儿子的情况，早熟，很聪明，小学的内容他们夫妻俩都有意识地教，本来只是为了儿子上学不吃力，但现在……

　　简阿姨笑着打圆场：“哎哟，我们早早志向远大呢，想跟着阳阳哥哥学习呀？”

　　沈照棠用力点头，充满期盼地看向沈爸爸。

　　沈爸爸沉吟了片刻，没有立刻否定，而是认真地看向沈照棠：“早早，你的想法，爸爸听到了。但是，想要和哥哥一样学习更多的知识，需要付出很多努力，可能会很辛苦，而且需要遵守课堂纪律，不能像在家里这么随意。你能做到吗？”

　　沈照棠立刻坐直了身体，小脸绷得紧紧的，非常郑重地保证：“我能！爸爸，我能做到！”

　　沈爸爸又看向简泾阳：“阳阳，我记得你是在四年级一班？”

　　简泾阳点了点头：“嗯。”

　　沈爸爸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作为本校老师，是有一些便利的。

　　或许，可以让早早跳过幼儿园，直接进入小学，甚至可以尝试安排在简泾阳所在的班级？有熟悉的人在，或许能帮助他更好地适应。当然，这需要经过严格的评估和测试，确保孩子真的能跟上进度，否则拔苗助长反而有害。

　　他看着儿子那双充满了渴望和坚定的眼睛，终于做出了决定。

　　“好。”沈爸爸温和地笑了，摸了摸沈照棠的头，“既然早早有这个想法，也愿意努力，那爸爸就帮你争取一个机会。不过，我们需要先通过一个小测试，看看早早现在的能力适合从哪个阶段开始学习，可以吗？”

　　沈照棠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用力点头，声音响亮：“可以！谢谢爸爸！”

　　游乐园之行后的第二天，沈爸爸就联系了学校的教导主任和几位资深教师，为沈照棠安排了一场非正式的、但内容全面的学业评估。

　　沈照棠虽然有些紧张，但总得来说还算镇定。

　　“唐老师，早早的情况比较特殊。”教导主任推了推眼镜，“直接从一年级开始，可能有些内容对他而言过于简单，会磨灭兴趣。但如果直接进入高年级，社交和部分基础知识又可能跟不上。”

　　另一位数学老师知道沈简两家关系很好，还补充道：“他的逻辑思维很好，有点像简泾阳同学当年的那种感觉，只是起点不同。”

　　最终，经过慎重讨论，并结合沈照棠本人的强烈意愿以及沈爸爸唐礼的担保，学校做出了一个破格的决定。

　　允许沈照棠跳过幼儿园和小学低年级，直接进入小学四年级一班试读一个月，期间需要补足必要的基础知识，并由家长和老师共同密切关注其适应情况。一个月后根据表现再做最终安排。

　　当沈爸爸把这个消息带回家时，沈照棠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抱着沈爸爸的脖子不肯撒手。

　　沈妈妈在欣喜之余，也不免有些担忧：“四年级会不会太吃力了？”

　　“有阳阳在旁边看着点，我倒觉得比去一个完全陌生的班级要好。”沈爸爸安慰妻子，“这也是孩子自己的选择，我们要相信他。”

　　正式入学的前一晚，沈照棠既兴奋又紧张，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二天清晨，沈照棠穿着合身的、特意改小了的四年级校服，背着新书包，手腕上还有简阿姨特意庆贺买的同款电话手表，通讯录里录入了全家人还有简阿姨和简泾阳的号码，随时可以通话。

　　沈照棠由沈爸爸亲自送到了四年级一班的门口，班主任韩老师是一位和蔼的中年女性，早已接到通知，她微笑着在门口迎接：“这就是沈照棠同学吧，欢迎你。”

　　教室里，孩子们好奇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这个看起来明显比他们小一圈、五官精致得像洋娃娃似的新同学。

　　沈照棠深吸一口气，目光在教室里快速搜寻，很快，就在靠窗倒数第二排的位置，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简泾阳也正看着他，目光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

　　韩老师牵着他的手，走上讲台：“同学们，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大家欢迎。沈照棠同学年龄比大家小一些，以后要互相帮助哦。”

　　在稀稀拉拉又带着好奇的掌声中，沈照棠按照事先练习好的，鞠了一躬，声音清亮却带着点奶气：“大家好，我叫沈照棠，以后请多关照。”

　　韩老师目光落在简泾阳旁边空着的座位上，给沈照棠指了位置说道：“沈照棠同学，你先坐在简泾阳同学旁边吧。简泾阳，你是班长，要多帮助新同学。”

　　“好的，老师。”简泾阳站起身，声音平稳。

　　沈照棠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走到座位旁，抬起头，对上看过来的简泾阳，露出了一个有些紧张、却充满决心和依赖的笑容，学大人样认真说：“简泾阳哥哥请多指教。”

　　简泾阳沉默地点了点头，帮他拉开了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