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主今日吃醋了吗》红衣映雪

15、第 15 章

　　乐澄很快便在白州城郊外找到离他们最近的一座水神观。
　　坐落于郊外山间的道观位置偏僻，香火自然就冷淡了些，但却十分适合此刻的洛砚辞打坐修养。

　　为了避免有心人利用水神观生事，方便弱水殿仙吏维护司水道君镇地安虞，洛砚辞创建地司府时便要求其掌控人间每一座水神观。
　　信徒们在白州城郊外建的这所道观，落地很大，前后三殿，左右另设东西偏院，供香客休憩。

　　路上，乐澄与地司府府主沈昼真君联系上后，表达了她要借住这座水神观，并没有提及洛砚辞受伤一事，沈昼那边也很知趣，没有问原因，直接帮他与观主沟通好，将东偏院腾出来，专门给她。
　　东偏院里种了棵百年槐树，此时恰如夜空中一蓬白绿色的云，繁茂的枝桠落在庙宇飞檐之上，几乎将整个偏院笼罩个大半，清幽宜人。

　　当夜，乐澄用法力简单给洛砚辞的双眸处理后，才退出他的厢房，坐在院中的石阶上守着。
　　鼬妖对洛砚辞造成的伤并不难以处理，对于九重天法力十大的神君来说，就算不去天医殿治疗，闭关修炼几日也可恢复。但乐澄隐约感觉到洛砚辞似乎在刻意隐瞒一些事。

　　冷静下来后，乐澄回想起自从洛砚辞前日回到弱水殿，她便没有见他使用过法力，先前遇到鼬妖，他意欲动用法力，却被虞柠歌拦了下来。
　　他们为此发生了争执。
　　乐澄并不觉得他们之间有她不知道的实情有问题，毕竟她只是弱水殿的一名普通仙吏，与洛砚辞的关系最多算是道友，他没有责任告知她关于他的一切。

　　只是她有些担心洛砚辞的眼伤。
　　尽管洛砚辞告诉她自己无碍，但乐澄担心他若真的这段时间都不能使用法力，那眼伤很难自愈。
　　乐澄取出灵镜联系紫芙，隐去一些细节，将洛砚辞因替她抵挡鼬妖的突袭，双眸受伤的情况说给对方，询问可有灵丹能快速治愈恢复视力。

　　尽管已经是深夜，紫芙那边仍然很快就回复了她，问过详情，给出建议：
　　【紫芙：鼬妖应该是专门释放了针对仙神双眸的毒气，中毒者会眼痛，视线模糊。不过这点小伤对司水道君来说不算严重。服用解毒灵丹后打坐一个时辰便可恢复。不服用灵丹，打坐修炼三日也可痊愈。】
　　【乐澄：灵丹好配吗？】
　　【紫芙：倒也不难，半日便可炼成。】
　　【乐澄：麻烦你明日先帮我炼丹，我晚些去取。】
　　【紫芙：嗯。明日白日若是晴天，可以用一条绡纱覆盖他双眼以遮挡烈阳，缓解刺痛。】
　　【乐澄：好的，多谢紫芙灵君。】

　　是夜，白州城里，与一品轩隔着两条街的一家客舍厢房里。
　　烛火摇曳下，窝火的姜羡安脸色越发阴鸷，一脚将跪在地上办事不力的蔡金与杨子龙踹开。

　　数月前，他花了大价钱才好不容易让姜家青铜上了九重天弱水殿的文书，可不知怎么的，弱水殿竟然没选姜家！
　　如今，他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华家少主在白州城游玩，费了一番功夫才请到华家少主来一品轩见面，本想要拉拢华家，可谁知半路又杀出三人，毁了他计划中的交好！

　　一日之内办砸了两件事的蔡金爬起来，半抬着头，赔笑哄道：“虽然鼬妖没有杀了他们，但也伤了白日里站在那妖女旁边的那男的双眼了！而且……小的发现他的身后的跟班，容貌有些熟悉……”
　　“对对！小的也想起来了，他那跟班的看着特别眼熟！”一旁的杨子龙忍着疼痛，连忙附和。

　　蔡金努力回想：“有点像……有点像……百年前偷跑出姜家的那个臭丫头！对！就是那个臭丫头！”
　　杨子龙：“是是是！小的也觉得特别像！“
　　听到此处，姜羡安的眼神一变，生出笑意，恶意涌起，“去查清楚！”
　　若是真是乐澄那个臭丫头，他一定要好好出一番气！

　　次日，烈阳高照。乐澄早早地准备好绡纱，有了洛砚辞不便使用法力的猜测，她给他备了早餐，一道送入洛砚辞厢房。
　　没有法力护体，受伤状态下辟谷，本尊定然不会舒服。
　　洛砚辞听出乐澄声音微哑，内含歉疚，没有拒绝她带来的早饭，任由她替自己系上绡纱。

　　虽然洛砚辞昨夜与虞柠歌不欢而散，分道扬镳，但他并没有告知乐澄回弱水殿。
　　洛砚辞受伤一事，纵使是弱水殿仙吏，乐澄也不便透露，毕竟他们此行乃私行。
　　但这样一来，乐澄也不敢留他独自在水神观，回九重天取灵丹。

　　洛砚辞吃完早饭后继续打坐，乐澄纠结起是否应该开口劝他和她一起去天医殿，她站在桌边收拾碗筷，灵镜亮了起来。
　　乐澄读过昭苏发来的消息，默默将桌子清理干净，带上门退了出去。

　　水神观后门不远处，扎着高马尾的少年在榆树下踱步，沉思间双手的指尖来回交扣。
　　乐澄见到昭苏，朝其轻轻点头行礼，对方立马也礼貌向她回礼。

　　“多次劳烦乐澄灵君还请见谅。”昭苏的语气不同往日沉稳，举手投足间透着几分焦急，“听说昨夜师父与司水道君发生了争吵。我想助师父与司水道君和好，故来此见乐澄灵君，想请你帮忙劝说司水道君前往风神观，我师父正在观里……她有些不太开心。”

　　对于昭苏为何清楚昨夜之事，乐澄没有多余的精力深思，念及他喜欢司风道君，便没有去怀疑昭苏的话。
　　但她还是有些意外，反问：“你既然喜欢你师父，如今她与司水道君分开，你为何还愿意帮他们重归于好？”

　　这个问题的答案，虞柠歌并没有在事先准备的话本里告诉他。
　　昭苏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思考自己的答案，后嘿嘿笑说：“因为喜欢师父是我的事。她开心，便是我的此生惟愿。”

　　天真烂漫的声音让乐澄身体微微一震。
　　昭苏和自己都是爱而不得的人，可他却愿意成全虞柠歌。
　　而她昨夜甚至因为洛砚辞不愿再与虞柠歌同处一室而暗暗高兴过一瞬。

　　与昭苏相比，自己不过是一个自私的仙女！
　　她竟然企图将洛砚辞据为己有，她根本不配为仙。
　　如今洛砚辞受伤，也是因为她……
　　或许……她已经不适合再留在洛砚辞身边。

　　“好。我会帮你说服殿主前往风神观。”酸胀的眼眶令乐澄不敢抬头直面头顶的骄阳，她的声音有些恍惚，说完这句便匆匆与昭苏告辞，入了水神观。
　　由于沈昼昨夜特意叮嘱过观主给乐澄一处安静之所，观主便直接宣布了今日起东院不再对外开放。

　　乐澄在院子里出神，来回走动时，洛砚辞打开了房门，缓步走到廊下。
　　“殿主……”乐澄回过头，望向廊庑下被红色绡纱遮去双眸的神祇，他居于石阶之上，身姿如竹，忽然便想到其实他们之间的距离其实一直都很远。

　　“想问什么直接问。”洛砚辞虽然看不清乐澄的神情，却也能感觉到她罕见地支支吾吾。
　　“我想回一趟天医殿，我已经与天医殿联系上，他们说鼬妖释放的毒气并不难解，服下配制的丹药打坐一个时辰便可痊愈。”

　　洛砚辞并不在意昨夜的伤，本打算自己修炼几日，但思及乐澄在自己双眼恢复前必然会为此一直内疚着，轻“嗯”了声，算是同意她回天医殿取药的打算。
　　“可是，您独自在此，我……我可以送您去风神观待上一日吗？”乐澄长睫微颤，好在洛砚辞此刻是看不清她的心虚的。
　　闻声，洛砚辞皱起眉来，没有立刻拒绝。

　　乐澄：“司风道君昨夜也是因为担心您才语气重了些……”
　　不怎么会安慰人的乐澄遇到洛砚辞与虞柠歌之间的事，更加笨嘴笨舌。

　　洛砚辞听到她再度提及虞柠歌，为其说好话，熟悉的烦躁自心底涌起。
　　但此前他毕竟答应了虞柠歌帮她演戏，如今香火还没有敬，他既然已经答应便不会食言。
　　最终洛砚辞不情不愿冷冷“嗯”了声。
　　乐澄松了口气，送他到风神观前。

　　大殿前，虞柠歌独自立于青铜香炉前。
　　乐澄没有入风神观，遥遥望着洛砚辞跨过门槛的背影，须臾，收回目光萧瑟离去。

　　洛砚辞踏入观门，当即察觉到整座道观有些过于安静。
　　这里是虞柠歌飞升之地，不可能这般冷清。
　　静立于殿前的虞柠歌注意到洛砚辞如约而来，朝廊庑的方向点了点头。
　　随后大殿的廊下，走出两道身影，其中一位小心翼翼搀扶着另一位。

　　隔着绡纱，洛砚辞也能确定被搀扶的身影透着病态，她的灵息在不断的外泄。
　　对方在朝他而来，洛砚辞旋即止住了脚步，自嘲冷笑一声。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欺骗！
　　他们为了完成这场欺骗，真是不择手段，甚至利用自己对乐澄信任，把他带到这里！
　　下一瞬，洛砚辞毅然转身离开风神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