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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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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窗外的浮城灯火璀璨如星河，霓虹光影在玻璃上流淌，却照不进这间突然变得冰冷窒息的公寓。从刘微所在的摄影棚回来后，余知妡在车里独自坐了将近一个小时，车灯熄灭，她蜷缩在驾驶座里，指尖颤抖着反复回放刘微相册里的照片——那些偷拍的、充满窥探欲的画面，像一根根细密的银针，扎进她的心脏。她反复自问：为什么？这么多年的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她甚至不敢细想那些照片拍摄的时机，那些杨圣炳毫无察觉的瞬间，刘微究竟是以怎样的目光凝视着他。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上楼，每走一步，都感觉脚下踩着的不是台阶，而是她与刘微几年友情碎裂的残骸。推开家门，温暖的灯光和食物的香气迎面扑来。杨圣炳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回来啦？微微表弟安顿好了？我煮了你爱吃的番茄牛腩汤，马上就好。”
这熟悉的、充满烟火气的温馨场景，此刻却像一把温柔的钝刀，切割着余知妡的神经。她看着杨圣炳一无所知的、满是关怀的脸，想到刘微手机里那些偷拍的、充满窥探欲的照片，一股寒意夹杂着巨大的委屈和愤怒，再次汹涌而上。她无法独自承受这个令人作呕的发现。
“圣炳，”余知妡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换好鞋，没有走向餐厅，而是在客厅沙发坐下，脊背挺得僵直，“你先别忙了，过来坐下，我有事要问你。”
杨圣炳察觉到了她语气里的异样和苍白的脸色，脸上的笑容敛去，关掉炉火，擦着手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关切地握住她冰凉的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微微表弟那边不顺利？还是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余知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但开口时，声音还是泄露了她的激动：“不是她表弟。是刘微。”她抬起眼，直视着杨圣炳，目光锐利而伤痛，“我帮她找平板，不小心点开了她的相册。”
杨圣炳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解：“她的相册？怎么了？”
“她的相册里，”余知妡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从冰水里捞出来，“存满了你的照片。很多张。各种角度，在家里，你睡觉的，做饭的，工作的……甚至有些，是刻意找角度的……‘亲密’借位照。”她紧紧盯着杨圣炳的眼睛，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杨圣炳愣住了，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错愕和难以置信：“我的照片？这……这怎么可能？你是不是看错了？”他的第一反应是否认，是觉得荒谬。
“看错？”余知妡心底那点微弱的希望破灭了，她猛地抽回手，情绪激动起来，“我也希望是我看错了！可那些照片清清楚楚！背景就是我们家！角度刁钻，根本就是长期、刻意拍下来的！杨圣炳，你告诉我，刘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对你……”后面的话，她哽在喉咙里，难以启齿。
杨圣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消化这个惊人的信息。然而，他接下来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余知妡的意料。他没有表现出同样的愤怒和被冒犯感，反而试图缓和气氛，语气带着一种让余知妡心寒的“理性”分析：
“知妡，你先别激动，冷静点听我说。”他试图再次去拉余知妡的手，被她用力甩开，“我知道你很生气，但这件事……也许没那么复杂。微微是学设计的，对画面敏感，有捕捉生活细节的习惯，这很正常。可能……可能她就是觉得某些瞬间的光线、构图不错，随手拍下来了？那些所谓的借位，很可能就是角度问题，你别多想。”
“我多想？”余知妡简直要气笑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杨圣炳！那是偷拍！是长期存着的私密照片！这是一个‘闺蜜’该做的事吗？你还替她开脱？！”她不敢相信，面对如此确凿的证据，杨圣炳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替刘微找借口！
“我不是替她开脱！”杨圣炳的声音也提高了一些，带着些许烦躁，“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把事情想得那么阴暗！你和微微认识这么多年，她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可能就是小姑娘心思，没什么恶意……”
“小姑娘心思？没恶意？”我跟她一样大，我也是小姑娘，你怎么不站在我的角度帮我想想？余知妡猛地站起来，胸脯剧烈起伏，所有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杨圣炳！你到底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刘微她暗恋你！她一直就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那些照片，就是证据！你让我怎么冷静？怎么不多想？！”
“余知妡！”杨圣炳也霍地站起身，脸色沉了下来。余知妡的指控，似乎戳中了他某个敏感点，连日来积压的不安、猜疑，以及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在这一刻被点燃了。他不再试图安抚，语气变得尖锐而充满攻击性：
“是！我是看不出来！我每天忙着画设计图、加班，想着怎么多赚点钱，给我们未来更好的生活！我没那么多闲工夫去琢磨别的女人什么心思！”
他逼近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余知妡，话语像连珠炮一样砸向她：“倒是你，余知妡，你为什么总是能这么轻易地发现别人对你的‘特别关照’？马建云送你天价朱丽叶玫瑰，你看不出来他什么意思？江哲一次次为你破例，力排众议把最重要的项目交给你，你看不出来他什么意思？怎么轮到刘微这里，你倒是火眼金睛，洞察秋毫了？”
这话语里的讽刺和转移焦点，让余知妡如坠冰窟。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变得陌生的男人，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杨圣炳……你……你混账！我们现在在说刘微偷拍你的事！你扯马建云和江哲干什么？我和他们清清楚楚！”
“清清楚楚？”杨圣炳冷笑一声，积郁已久的醋意和不安终于找到了宣泄口，“马建云的赞助是怎么回事？江哲看你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余知妡，你是不是很享受这种被众星捧月的感觉？所以身边稍微有个异性靠近我，你就如临大敌？刘微不过拍了几张照片，你就这么大反应，那马建云对你穷追不舍，江哲对你青眼有加，我怎么没见你跟他们划清界限？！”
“你……你不可理喻！”余知妡气得浑身发抖，眼泪终于决堤，“我和他们只是工作关系！我拒绝过马建云无数次！江哲是上司，我还能辞职不成？可刘微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在我背后搞这些小动作，觊觎我的男朋友！这能一样吗？！杨圣炳，你讲不讲道理！”
“我不讲道理？”杨圣炳也被她的眼泪和指控激得口不择言，“我就是太讲道理了！我才一次次告诉自己相信你！可结果呢？你身边永远围着这些男人！现在连刘微拍几张照片，你都能联想到她暗恋我？是不是在你眼里，所有接近你和我的人，都对我们有所图谋？余知妡，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打断了杨圣炳伤人的话语。
余知妡举着手，掌心火辣辣地疼。她看着杨圣炳脸上瞬间浮现的红痕，看着他眼中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愤怒，自己也愣住了。空气死一般寂静。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
这一巴掌，打碎了最后一丝温情，也打碎了两人之间那层薄薄的、维持着表面和平的窗户纸。
余知妡看着杨圣炳，眼神里的伤痛渐渐被一种深切的失望和冰冷所取代。她缓缓放下手，声音低得像耳语，却带着彻骨的寒意：“杨圣炳，我终于明白了。你不是在替刘微开脱，你是在为你自己可怜的自尊心找借口。你不敢面对刘微的窥探，因为你潜意识里享受这种被仰慕的感觉，或者，你根本就是在借题发挥，把对马建云、对江哲的不满，统统发泄到我身上。”
她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仿佛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我们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既然你这么不信任我，觉得我身边所有人都别有用心，那我们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
说完，她不再看杨圣炳的表情，转身，快步走进卧室，用力关上了门。门锁合上的声音，像一声沉重的叹息，为这场两败俱伤的争吵，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卧室里，余知妡蜷缩在床角，泪水浸湿了枕头。想到那些画面仿佛像藤蔓般缠住她的喉咙：照片里杨圣炳熟睡时的侧脸，他系着围裙煮汤的背影，甚至有一张是他弯腰捡文件时，刘微刻意从下往上拍摄的仰角——那角度，分明带着一种危险的占有欲。她想起刘微曾无数次若无其事地夸赞杨圣炳“温柔体贴”，想起她总以“闺蜜”之名，频繁介入他们的生活。原来，那些看似亲密的关心，早已变质为一场隐秘的掠夺。
她攥紧手机，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信任的裂谷，一旦产生，便难以弥合。而刘微，这个她曾毫无保留信任的朋友，此刻在她心中，已成了一个布满裂痕的毒瘤。她不知道，这场偷拍的阴影，是否已渗透进她与杨圣炳的感情根基。
客厅里，杨圣炳僵在原地，脸上还残留着火辣辣的痛感。他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脑子里一片混乱。愤怒、后悔、委屈、还有一丝被说中心事的狼狈，交织在一起。他刚才说了什么？他怎么就把事情弄到了这个地步？番茄牛腩汤的香味还在空气中弥漫，但这个家，此刻已经没有了温度。
漫漫长夜，在这片狼藉的争吵和冰冷的隔阂中，拉开了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