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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六章 魔书《神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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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与往常一样,无视其它人的存在,许天行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室。
瞟了神情恍惚的许天行一眼,张绍辉不免奇怪,总觉得许天行今天有些不太寻常。对于这个使他又爱又恨的学生,张绍辉感情复杂。爱是因为许天行为人聪明伶俐,成绩又好,哪个老师不爱?现在的他更是太子殿下的好朋友!恨却是因为张绍辉觉得许天行并不喜欢和尊敬自己,加上这个学生时常发问一些让他哑口无言的「奇怪」问题,令他十分尴尬。况且他出身破落家族,却没有「自知之明」,偏要与班中的大贵族们作对,带给他很多麻烦。他想了想,终于没有去深究,只是继续上他的课。
课堂中,许天行一直处于朦胧状态,只顾想着预言的事情。甫至中午时分,他即急不及待地抱着那本《神谕》奔往白袍法师所在的小屋。哪晓得席尘亮却一反常态的不在此处等待他到来一起吃饭,就连太子璃亦不见踪影,也不知是干甚么去了,只吩咐别人带了饭菜给他。
许天行大为懊恼,暗恨自己倒霉,最需要老师的时候他偏不在。「幸好每天都有魔法课,他没道理不来上课吧?」他转念想。
谁料当老天爷要作弄起一个人时真是没有甚么道理可言的,这天魔法课就是偏偏缺少了席尘亮一个人,只剩下萧雨一人独自授课。许天行暗暗叫苦,想要把事情告诉黑袍法师吧?可看着那冷峻的脸孔,他又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许天行便一直这般浑浑噩噩的,好不容易挨到放学他还不曾醒觉,待得回过神来,同学已然走得差不多了。
醒过来的许天行不禁在心里嘀咕道:「怎么放学了?」连忙快速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当然不能忘记的是那本《神谕》,便也跟着出了教室。
许天行宝贝似的抱着那本《神谕》走在学院的大路上,心里头七上八落的,十分忐忑不安,总是觉得有甚么大事将会发生,且必定不会是甚么好事情。
果不其然,差不多去到校门口处,突然后面传来一阵嘲弄的笑声道:「许天行,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可这时的许天行正被预言书完全的迷惑着,因此他一反常态地连正眼都没瞧那人一眼,还继续的往前走。
看到许天行没有表情,许天龙在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这倒是的,换了以往的许天行,恐怕早已破口大骂回来了,反正现在他有太子好友撑腰,也不怕他们敢怎么样。
未曾达到预料的目的,许天龙自然不肯就此罢休,便利用刚从武术堂学到的步法,身影一闪已拦住了许天行的去路。可出乎意料的是,许天行仍然连头也不抬的就改变了方向,绕过他继续行走。
许天龙正要再进一步相逼,身后却适时地传来了一声怒喝:「许天龙,你找死!连本殿的面子你也胆敢不卖帐?」原来是太子璃回来了。
许天行终于从迷失中清醒,抬起头来,迷惘地望着四周:「咦?又是那个许天龙?他怎么还够胆来,不怕得罪太子殿下吗?璃大哥他又何时回来了?席老师呢,可有跟着回来?」一连串的疑问从脑袋中弹出,令他都几乎混乱得无法思考了。
「王兄您干么如此气急败坏?少安毋躁,少安毋躁。您可是金枝玉叶,为这样的一个贱民动气,唉,这又是何苦由来呢?」一个身穿公子服饰,与太子璃差不多年纪的男孩从许天龙身后的一群人中走出,一面挖苦着太子璃,一面还意态从容嘴角含笑。
「二弟?你来这作甚?」太子璃顿时变了脸色,来人正是他的二弟——许天襄。
「可笑!王兄您能来,难道小弟我便不能来了?」公子襄摇着手中的折扇,不再言语,只以目示意许天龙继续。
「对啊!这许天行只不过是个下贱人,殿下为何偏要这样坦护着他呢?」许天龙得二公子鼓励,更加气势壮大,连先前对太子殿下的一丝惊惧也不翼而飞了,鼓起胆子挺直腰杆反驳太子璃。「殿下您这么生气,我瞧着还有点心疼呢!当心气坏了身子骨儿。」许天龙嚣张地仰天大笑。
「好,你说得真好!」太子璃阴毒地盯视了许天龙一眼,恶狠狠地笑道:「只有一层你说错了,你许天龙也不过是我家的一条狗,是我家的奴才!在本殿眼中,你也不过是个下贱人罢了,你配让本殿为你生气吗?」
许天龙不禁脸色发青,一时无话。纵然他攀上了二公子,再不怕他太子璃,可却无法反驳这话。他家虽属王亲国戚,但说到底也只是别人的臣子,君臣有别。不承认是国君的奴才,岂非等同叛逆?
公子襄见己方落于下风,顿时心念电转,片刻间已然有了主意。「王兄,您整天与这种贱民混在一块,成甚么样子?这无疑是自贬身价,真把我们宗室的脸面都丢光了。难道您便不怕君父责怪下来?」阴恻恻的声气,明显是在作出威胁。
这一下奇兵突出,太子璃一时倒不知怎样回答,顿了一顿才反诘道:「二弟你弄错了,天行他也是宗室后裔,并非普通平民!」
「但他家已失去了所有的爵位!」公子襄立刻顶回来。
「即使如此,也比不是王族后裔的人强点儿!难道二弟你竟认为先君的种子不好吗?」太子璃尖锐地反问。
公子襄一愕,又实时反应道:「自然不是,可是过了几代人又混了些甚么东西便不知道了。更何况,即使大贵族们,也不屑与小贵族交往啦,更何况是平民,而王兄您还不是普通贵族,乃是天之娇子?」
太子璃无言以对,尤幸许天行及时发言替他解了围。
原来他们左一句「贱民」,右一句「下贱人」,可把许天行给气坏了,他再也忍耐不住,朝公子襄、许天龙等一众大喊:「你!你们才是最最最卑鄙无耻贱格□□的王八下贱种子!」
「行弟,你过来我这边!」太子璃趁势大声发话。「他是个二五眼,你和他计较甚么?有疯狗在狂吠乱咬,我们犯不着理会,省得自降身分!」
「你是三五眼!」公子襄终于被激怒了,失去了一直以来的冷静从容,冲太子璃大吼。
「许天襄,你作反了?」太子璃冷笑。「你这是和本殿说话?」
公子襄心底一惊,冷静下来。他与太子璃名为兄弟,分属君臣,他虽恃着生母良妃得宠,可以与这太子殿下相抗衡,但一旦太子璃坚持起来,抓住把柄要治他这大不敬之罪,恐怕君父也找不出理由来维护他。没有办法之下,他唯有转移目标把枪口指向较好对付的许天行,如法炮制的阴声道:「许天行,本公子哪儿来的『下贱种子』?难道你竟说君父的种子下贱?哼,辱骂国君,这可是死罪!」说罢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姿态。
太子璃却把话头接过,冷冷道:「谁的种子下贱,你自己心知肚明,不用人家大庭广众点出来吧?」
公子襄顿时气得脸都绿了,他的母亲温良儿原是身分最为卑微低下的歌姬舞妓,只因幸运\\得到国君的爱宠,肚子又争气,诞下一为公子,这才「飞上枝头变凤凰」,晋位为妃。不过,出身不好终究是致命伤,公子襄一向对此事最为忌讳,谁在他面前提起这事必定没有好下场,可这回对上他这太子王兄,他却是无计可施,只有暗自气恼的份儿。
「啊?亏得某人自己是□□材儿生的下作种子,还有脸在这儿说人,简直不知羞耻……」许天行十分解气,得意洋洋地还没说完,脚下早着了公子襄一记,跄踉一下差点儿仆倒,怀中厚厚的预言诗集也「呯」的一声跌落在地。
「你又是甚么身分?不过是太子跟前的一条狗,整天就懂得跟在王兄后头拍马屁舔屁股,真真正正的狐假虎威,就很知羞耻了嘛……」公子襄口沫横飞的正说得兴奋,许天行一道土系初级魔法——「落石」当头砸下回敬过来,砸得他眼前金星乱冒。
「胡扯!谁个在拍马屁甚么了?你可别血口喷人!」总算许天行还记得这个时候在这种大庭广众下闯祸是十分不明智的举动,生怕弄出人命而强压下熊熊怒火把「落石」缩小了,不然恐怕公子襄不死也丢了半条命!
正在形势剑拔嚣张、不可收拾之际,方才掉在地上的预言诗集突然自动翻了开来,从中放射出无比夺目的万丈光芒,便如天边的一道霓虹般光彩灿烂。
众人都一下子呆住了,片刻后又同时间齐齐反应过来,一拥而上抢着前去探视那本满藏奥秘的书籍。
这时异变陡生,又是一阵金光从书的内页释放出来,一声巨响之后,所有人都被震开了,唯独许天行不受任何影响,顺利地走到书籍跟前。
许天行不由自主的走近那神秘的书本,慢慢地弯下腰,伸出双手正要碰到书籍的剎那,背后忽然爆起一声巨喊:「不要碰它!」,及时阻止了他的举动。
许天行脑中被巨喊一震,猛地清醒过来,急忙后退了一步,拉远自己与书本的距离,待要再往后退,却发觉空气中像要有甚么障碍似的,阻止他继续退后,向前则毫不受阻。他吃惊地回过头来,席尘亮老师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瞬间跃入眼帘,正焦急地看着他。许天行迷惘惶恐加上喜出望外,心内就像倒翻了五味瓶般,看见这亲切的身影,几乎忍不住便要落下泪来。
「老师,我动不了,怎么办啊?」一句话从许天行口中冲出。
却说席尘亮与太子璃本是结伴同行,但快要回到学院的时候,太子璃眼见已是下课之时,便说要先行一步往找许天行,否则恐怕他离开了,而白袍法师则依旧独自缓缓步行回来。
谁知就是这么一着,刚好教太子璃碰上许天行再次被人围攻的场面,而席尘亮也因为慢了半步,来不及制止事件,以致引起往后这许多事来。
老远的,席尘亮便看到了近校门处强烈闪耀着的一阵金光彩芒,以及一股庞大的魔力波动。他心里吃了一惊,隐约感觉到是发生了甚么意外,立刻全力运\\起飞翔魔法往强光来源之地掠去,逐渐接近之际他发现那股力量非常熟悉,就像是曾经与他有过极其亲密的关系般,但任他想破脑袋,却又始终想不起来那是甚么。这感觉就像是来自他的灵魂至深处,是深深铭刻在那儿的一股远古的记忆,于不知不觉间突然自行释放了出来。
一转眼便掠至近处,只见一堆学生连同太子璃在内正围在强光的四周,奇怪的是他们全数都跌倒了在地。席尘亮匆忙地瞟了他们一眼,眼看他们并没有任何危险,便也暂且不作理会,继续寻找强光的来源。可是出乎意料之外,映进眼帘的却是他最为钟爱的学生——许天行遇上危险的那一幕。
席尘亮猛吃一惊,所谓「关心则乱」,这个经验丰富的大法师一时之间竟也慌了手脚。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也要把这个学生救回来。
身为导师,于学生在校期间,固然有责任照顾他们的安全,但许天行对他的意义却远不止于此。从前他的每个学生都是只会硬把他教授的东西死记硬背,完全不知变通,就是关系与他最为亲近的太子璃,虽然已比他人聪明得多,但或许是因自幼养尊处优的关系,也还未能做得到活学活用的境界——因为根本用不着嘛!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跟太子殿下动手?只有这个小徒儿,往往能够达到举一反三的程度,又可以把他教授的魔法完全掌握并消化,运\\用的时候还会因应具体情况而作出适当的调节变化,以达至最佳效果——因为他常常给人欺负嘛,练习多,经验多,自然熟能生巧了!尤其难能可贵的是,他个子瘦弱,可性格却坚忍不拔,虽然小小年纪,但为人又很成熟,可说是懂事得令人心痛。基于这一点,他无论如何也要保护这个小弟子的安全。
回望眼前这一幕熟悉的景象,席尘亮可以肯定,他绝对曾经看见过类似的情形,当时那个人是怎么对付来着?丝毫不假思索的,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挥,一道黑色的封印倏地出现,直往正在不断放出力量的预言书飞去。
「……」两者相撞,却没有众人预期的巨响。那道黑色的魔力就像是一只怪兽一样,预言诗集发出的光芒甫与其接触,即无声无息地被牠的巨口吞噬,半点不剩。封印最终落在书本上,闪烁了几下,就此消失,而书籍亦安静下来,缓缓地自行合起来,一切事物终于恢复原状。
当书本合上的一剎那,许天行的行动也同时回复自由,但不同于其它人的完全放松,只有他——或许还有席尘亮?没有人知道——清楚感觉到还有少股预言书的魔力残留在他的身躯内,不过潜伏得十分隐密便是了。
「天行,你没事吧?」许天行蓦然抬头,对上的是太子璃担忧的眼神。他顿觉心中涌上一阵温暖,应声摇了摇头,并以目寄回不必担心的讯息。
两人望向席尘亮,只见他神色间有些许阴沉,正小心翼翼的走近那本预言诗集,而公子襄与许天龙等一行人,早就在刚才见势不妙时,趁机溜了。
「这本书你是从哪儿得来的?」席尘亮木无表情的盯着许天行。
「是从学校图书馆借的。」许天行垂下了头。
「图书馆?!」席尘亮一脸错愕。沉吟半晌,他弯下腰把书本拾了起来,就在手指接触到它之际,他浑身猛然一震,顿时,他发觉自己得回了关于这本预言诗集《神谕》的一切记忆。
那时候的他,好象还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吧?刚与一众师兄透过师傅的考验,正式出师了。终于在将要离开的前一夜,他们耐不住长久以来按捺着的好奇心,偷偷地摸到兰斯洛白塔顶层的密室,要看看放在哪儿的是何种珍贵罕有之物。记得半路上还意外地碰上他们的那个小师叔,正含笑望着他们几个,原来他早已料到了他们的举动,更可笑的是,他自己也在打着相同的主意呢!唉,真不明白他的师祖怎么会在晚年才收了一个这样年轻又奇怪的小弟子的,让他们师兄弟当年面对着这么一位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小师叔,不知有多么尴尬!可这小师叔年轻归年轻,实力可真不是一般的强,没有他的帮助,那晚只凭自己一众师兄弟们的力量,绝对不可能突破师傅所设下的结界,进入密室的。
那次大家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合力破除了结界,却发现那偌大的密室之中,居然只放置了一本平平无奇的破书,当时所有人那惊愕与失望的表情,至今他仍旧历历在目。后来上前一看,才知晓那并非一本普通的书籍,众人立时着了魔似的争着翻阅。接下来呢?便是书本毫无预兆地突然发放出强光来,与天行所遭遇的一模一样,难怪自己对刚才的情况会是如此的熟悉。再接着呢?师傅便出现了,他也不发怒,只是面无表情地制止了书本的哄动,把我们所有人一股脑儿的赶了出来,再次永远封印了书籍,重新设下更加强大的结界,并洗去了大家对此事的记忆。然后第二天清早,我们便下山了,也不知后来有没有发生其它的事情。
想着想着,席尘亮不禁开始怀念起从前无忧无虑的学习生涯,当时一帮师兄是如何的照顾自己这最小的师弟,和师傅又是如何的亲近,即使是那奇怪的小师叔,也是特别的疼爱自己。此刻回望起来,愉快的生活一去不复返了,自己那一帮师兄早已各散东西,不知到哪儿讨生活去了,一直以来音讯全无,从未曾听见过有他们的消息。而慈爱可敬的师傅呢?这么多年过去了,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吧?说起来他这个徒儿还真是没有心肝,这许多年来,从没回过去探望他老人家。只有他的小师叔,唉,他现在也不小了,已经是大陆上人人尊崇的大贤者了,可他满脑子还只是他少年时候的样子,总之听说后来他成了白塔的主人。难道是他又动了那本书?不然,封印于白塔顶上的书籍怎么会无端端的突然出现在此间?但即使如此,也没有把书籍转移到这太学图书馆中的道理呀?
席尘亮实在想不明白,只好叹了一口气,就此作罢,从回忆中回到现实。他幽幽地看了许天行一看,淡淡道:「带我到你发现书籍的地方。」
许天行看着难得正经起来、还摆出一副凝重的样子的老师,不敢怠慢,忙不迭当先领路去了。
太子璃向左右扫了一眼,亦跟随在两人身后,急步而去。
许天行带着席尘亮来到三楼的历史书籍区上次他发现那古董书柜的角落,一看之下,他不禁大为愕然,呆立当场。
「怎么了?」席尘亮见势路不对,忙开声询问。
「书……书柜不见了!」许天行手指前方,结结巴巴地嗫嚅道。
原来面前那个阴暗隐闭的角落里空档档的,灰尘积聚了整寸厚,久没人动过的样子,哪儿有甚么古董书柜?
「会否是你记错了地方?」席尘亮也是一愕,皱眉道。
尾随而来的太子璃连忙应声说:「不是的,上回我也见到,肯定就是这里,我还奇怪怎么从前未曾见过这个古董书柜,便估计或许是新近搬过来的。嗯,我看可能是现在见地方不好,又转移到别处去了也说不定。」
许天行一想也是,顿时松了一口气,神色也回复正常。「不若我们问问管理图书馆的全叔吧!有关图书馆的事情,再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的了。全叔!」他本欲下楼找人,回头却碰巧看见图书管理员杨全正在附近走过,忙发声唤住他。
「哦,要找甚么呢?」
「全叔,我们想请问这儿的古董书柜搬哪去了?」
「古董书柜?没有啊!甚么古董书柜?」杨全完全摸不着头脑。
「就是那个呢,檀木身,雕绘着金边的呢?」许天行急得直跺脚。
「对,数天前我俩还见到的,就放在那边。」说着,太子璃指了指上回那个角落。
「没有啊!我敢肯定,那个角落从来没有放置过任何东西。」言毕,杨全吞吞吐吐地迟疑道:「咳,恕我老头子直言,会否是太子殿下和天行公子记错了。」
「我们?你说我们两个人都同时间都记错了?」太子璃大叫反问。
「这……这又的确是没甚么可能。」杨全也懵懂了。「但图书馆内真的没有甚么古董书柜,这儿所有书架都是一式一样的,就是那种松木书架,绝对没有第二种款式。啊,对!差点儿又忘了,天行你上回借的是甚么书呀?我还未登记。」
许天行目视老师,席尘亮缓缓从怀中拿出那本预言书,隔远亮给杨全观看。
「《神谕》?!」杨全一呆,又不确定地翻查了一大堆记录,这才抬起头,疑惑道:「没有啊,图书馆中根本没有这部书的记录!」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心中一寒,升起一股诡异的感觉。
席尘亮微一沉吟,忽然心头一动,询问道:「你们是假期前的那天来借书的?」
两个学生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放学后?」席尘亮继续追问。
两个学生又点了点头。「怎么了?」
「我想,我明白这是甚么原因了。」席尘亮彷佛若有所思。
三人一起回到他们在学院中的私人小屋后,席尘亮看着面前的两个学生,淡然道:「你们还不知晓这本书的来历吧?」
「我曾经彻底搜寻过书籍,整本都翻遍了,可就是找不到作者的名字。」最后还是许天行忐忑不安地回答道。
「怎么?你已经翻遍这本书了吗?」席尘亮望向许天行。
许天行迟疑了一下,才道:「也不算是,只是约略翻了后半部分……」
「你不用不安,这本书有一股奇异的魔力,会迷惑人的心智,你这小孩子不被引诱翻看才是奇事。」席尘亮叹了一口气。「不瞒你们说,我年轻时也曾经接触过这本奇书。」
两个孩子望着老师,睁大了眼睛。
「《神谕》乃大陆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预言家——诰斯.穆尔先生晚年所着的一本预言诗集,他同时也是至今唯一一位为世人所知的圣者,这些预言据说便是他在创世神的授意下写成的,因此本书才被命名为《神谕》。《神谕》写成于战国历1127年,书内预言了圣灵大陆上下整整五百年的事情。书成后隔年,诰斯.穆尔圣者便逝世了,此书便落入了他的传人手中,自此代代相传。可你们想,谁若能参透这预言集,便能够预先知晓大陆的未来,从而掌握命运\\,这是多么大的诱惑?于是自然而然地,来自各地数之不尽的魔武者、组织、甚至国家,都锲而不舍地追寻着《神谕》的持有者,意图抢夺该书,据为己有。而诰斯.穆尔圣者的传人们又没有先祖那强横的实力,走投无路之下,只有回到白袍法师的圣地、贤者公会总部——兰斯洛,自此《神谕》便被长年封印在白塔之顶。即使如此,还是有人不甘心,不断地到来尝试夺书,不管是明偷还是暗抢,但他们当然没有成功。又很多年过去了,人们死心了,事件也被渐渐淡忘,大陆这才回复平静。现在经过了这许多年,也没有多少人再注意这本书了,就是驻守公会总部的白袍法师们,也未必知晓这事情。」
许天行、太子璃两人一时无言,他们都已被这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情惊呆了。
席尘亮却不管二人的反应,自顾自继续说下去。「为师初次接触诰斯.穆尔圣者的《神谕》,是尚在求学时期的事情。那时我有幸能拜在了当时的白袍之首——达文.尤西大贤者门下学习魔法,某天我们一众学生偷偷进入了白塔顶部,触动了预言书,幸好我们的师傅及时发觉此事,救了我们,并封印了我们的记忆,但刚才再次碰触该书,我的记忆却恢复了,这才能及时晓得镇压《神谕》的魔力哄动的方法。」
许天行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解道:「那原本封印在白塔的书籍是如何跑到这儿来的?」
在旁的太子璃也认同地猛点头。
「这便与自然元素的变化规律有关了。大陆上的自然元素是由妖精族所掌管的,这你们应该知晓吧?」
两人点了点头。
「相传每隔一百年,妖精族便要有一刻钟的沉睡休眠之时,该段时间内自然元素或会因没人掌管而呈现失控现象。如果我没有记错,三天前大约你们放学的时刻正正恰好是这一次的妖精族休眠之际,我估计封印《神谕》的庞大魔力可能因此失衡,撕裂空间把书本送到这里,再凑巧让你们碰见了,生出这许多事来。」
「老师,《神谕》中的那些预言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话,那个诰斯.穆尔实在是大恐怖了!」太子璃忽然道。
「虽然那次为师只是翻阅了数页便被打断了,但它给我的震撼却是全面性的。诰斯.穆尔圣者所拥有的揭示未来的能力的确是令人惊诧,至于那是真是假,这便很难说了。或许其中有应验的、也有落空的,有后人牵强附会的,还有些完全无人能够理解的。但一个不可忽视的事实就是,预言诗在过去数百多年中已经被证实曾经应验过无数次了。」
「如此说来,将来岂非早已存在?否则诰斯.穆尔为何能在数百多年前便能预言我们现在的事情呢?世事难道只是一个既定的剧本,我们这些身在局中的人,自以为掌握了自己的命运\\,努力去创造未来,其实不过是命运\\的傀儡,按着预早设定的剧本剧本去演绎人生,无论怎样也根本不能改变?那我们这么努力去追求将来又是干吗?」许天行迷惘道。
「你想歪了。」席尘亮亦料不到这小子竟想得如此深远,忙纠正他危险的想法。「将来是否早已存在这种虚无飘渺的问题谁能知晓?但我相信,如果一个人看到预言说他将来会成功之后,他便甚么也不干,整日坐等幸运\\从天而降,那他必定不能够成功,因此我们还是要努力的。况且,这本《神谕》未应验的部分,根本无人能看得明白,或许有很多种解释的方法也说不准。毕竟这些预言诗写得如此模糊,很多情况也能解释得通,而且不是还有些预言没有应验的吗?也许便是因为命运\\改变了。」
「我明白了,老师。」许天行恍然。「这么说来,其实我们根本不用理会甚么预言不预言的,只须按照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尽力去做便行了。」
「就是这样。」席尘亮赞许地点点头。「别净顾着说话了,先让我找地方封印起这本危险的书籍吧!今天我告诉你们的事千万别要传出去,若让人知道便麻烦了。」
「好的,老师。」看着白袍法师对预言诗集施展了强力封印,许天行顿时放下了心头大石,与老师和璃大哥分别后,神清气爽、脚步轻快地径自回家。
晚饭过后,一踏进房门,眼前的景象顿时教许天行吓了一惊。
只见他那本来空无一物的书案上,此刻竟端端正正的放着一本书。黑色封套、金色捆边、满布花纹——这不就是那本《神谕》吗?
天!这本书怎么老是死缠着他不放?他下午才亲眼看着老师把《神谕》封印进异次元空间,怎么它好端端的又自行跑回来了,今天应该不会又是妖精族的休眠日了吧?
许天行暗暗叫苦,又不敢走近那本魔书,以免再次被迷惑,当晚只好无精打采地走到客房去睡觉,准备翌日去找席尘亮老师设法。
※※※
「甚么?」席尘亮大叫。「《神谕》又跑到了你那里去了?」
「对。」许天行苦笑颔首。「学生不敢碰它,只好任由它放在书案上。」
「真奇怪,唔……」沉吟半晌,席尘亮决然道。「我们去你家看看。」
到达许天行家中,幸好他父母许劭英和谢莹都不在,省却不少麻烦。席尘亮心急地率先冲入书房,一把便往《神谕》抓去。
咦,碰不到?!再来!还是不行?!
席尘亮不信邪的又试了几次,每趟他的手一接近《神谕》,一股莫名的魔力即爆发出来,把书籍移开,就是不让他碰触。
「怎么会这样?!明明昨天还行的!」太子璃大讶,好奇地也走上前去试验,结果仍是一样,怎么也无法碰触《神谕》。「天行,你去试试。」
许天行迟疑地走近书案,席尘亮和太子璃见状两人都把心提到喉咙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
「没有问题啊!」许天行顺利的拿起《神谕》,疑惑地望向他们。
两人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异变就在这一剎那出现。
「呀!」一道强烈的金光突然从许天行手中的《神谕》迸发而出,无比刺眼。三人受强光影响,只觉难受至极,忙以袖掩盖双眼,别过脸去,这才好过了点,但眼前依旧是白蒙蒙一片,甚么东西也看不见。
「啪!」的一声,书籍掉在地上。
大家正惊异间,脑中忽地响起一把声音。
「命运之子呀!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自从写成《神谕》,我便不断在找寻一个适合的人,能够发挥它最佳的作用。这个人必须有坚定的意志,不会为预言所迷惑,正确地利用《神谕》所付予的预知能力。可这世界实在太令我失望,我遇上的全是一些野心勃勃、心术不正的人,无不是妄想凭借预言,控制命运\\,轻易地达成他们心中那些邪恶的念头。最终我也没有找到理想的人选,但我却知晓自己已命不久矣,为了防止《神谕》落入邪恶的人手中,给大陆带来灾难,我在书中种下了魔咒,存心不良的人得到本书,非但不能看到预言,反而会遭受诅咒,直至《神谕》遇上它命定的主人。而你,就是被《神谕》所选择的人……」
声音消失,强光亦随之同时间消失,但三人仍然呆立着,维持刚才的动作,一动不动。他们都已被一连串的超乎想象的事震懵了,直至《神谕》从地上缓缓飘起,飞到许天行的手中之际,他才触电似的整个人弹了起来。可他还未来得及抓紧《神谕》,它就在众目暌睽之下在他手上消失无踪。
三人面面相觑。
「它又跑哪去了?这本魔书!」席尘亮急得直跺脚。「天行,你快尝试可否唤它出来?」
「《神谕》!」许天行立刻依言而行。「出来!」
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集中精神再试。」
「不行啊,老师!」
席尘亮叹了一口气,略带揶揄的感慨说:「唉,看来这本《神谕》很有主见嘛,它自己要出来便出来,要消失便消失,连你这主人都拿它没办法。唉,算了,反正看来这也不会对你有甚么害处。只不过天行你要留意,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拥有《神谕》,我俩自也不会说出去,便把这作为我们三人的秘密吧,不要再让第四个人知晓了。虽说过了这么多年,经已没甚么人留意此事,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保险起见还是小心一些好,当年《神谕》掀起的腥风血雨实在太可怕了,特别是你又尚未有强大的实力作后盾,更加危险。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他语重心长地叮咛道。
「知道了,老师。」
「唉,得到这本人人渴求的《神谕》,也不知对你是福是祸。」席尘亮凝视这个钟爱的幼徒,良久无话。
《神谕》事件至此即暂且告一段落。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神谕》再也不曾出现,亦没有任何特别的东西发生,大家便也自然而然地把这件事情放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