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温水煮青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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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至龙的存在，如同这加州的阳光，无处不在，让人逐渐失去防备。
他开始真正像个“度假”的人。韩夏星去录音棚，他有时会送，但更多时候是等她结束，那辆黑色越野车总在差不多的时间出现在楼下。
他不再询问她晚上想吃什么，而是直接带她去一些他不知从哪里找来口味地道的馆子，或者干脆买好食材，在她的公寓厨房里弄出几道简单却合她口味的中餐。
第一次看见他系着她那条幼稚的草莓围裙，站在厨房流理台前切葱时，韩夏星呆愣在门口，以为自己走错了片场。
他手法不算娴熟，甚至有点笨拙，侧脸在蒸腾的热气里显得模糊，却奇异地没了舞台上的锐利与压迫。
“看什么？”他没回头，声音带着锅铲碰撞的背景音，“饿的话先去吃点水果，很快。”语气自然得像他们已经这样生活了许多年。
韩夏星沉默地退开，坐到客厅沙发上，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属于人间烟火的细微声响，心头那根始终紧绷的弦，莫名地松了一扣。
他开始侵入她生活的更多细节。她随手扔在沙发上的乐谱，他会捡起来看，有时用铅笔在空白处写几个音符或一句批注，字迹潦草却切中要害。
她深夜在阳台发呆，他会递上一杯温水，自己则靠在另一边，沉默地陪她看远处那片永不熄灭的灯海。
他在某个下午，带回来一盆蔫头耷脑的仙人掌，放在她堆满音乐资料的窗台上。
“路过花店，它看起来快死了，”他语气随意，“觉得你会救活它。”
韩夏星看着那盆灰绿色的多刺小东西，又看看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在往后路过看到仙人掌时，忍不住嘀咕两句“总感觉...被骂了”
抵抗的念头像退潮的海水，一次次涌起，又一次次在他的包围中，悄无声息地消退。起初是刻意的无视，后来是无奈的接受，再后来……竟慢慢变成了习惯。
习惯他出现在公寓门口的身影，习惯餐桌上总有她下意识会夹的菜，甚至……习惯了他身上那股总是萦绕不散的、冷冽又安心的气息。
某天 Lucas 临时调整了录制时间，她提早几个小时结束。走出大楼，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她下意识地看向往常停车的位置——空的。
心里竟闪过一丝……失落。这感觉让她悚然一惊。她立刻压下那点异样，决定自己走回去，反正不远。
路上经过一家音像店，橱窗里陈列着一些黑胶唱片。她鬼使神差地走进去，漫无目的地浏览。手指划过一排排唱片封套，目光却有些游离。
直到指尖触碰到一张熟悉的封面——那是权至龙早年一张个人专辑，封面是他年轻时更张扬不羁的模样。
她顿住，拿起那张唱片，塑料封套在指尖发出细微的声响。正看着，手机震了一下。
是权至龙发来的信息，只有一张照片——客厅桌上摆着切好的水果和两个杯子。
紧接着又一条：【提前结束了？在哪？】
韩夏星看着那两张照片和简短的问句，又低头看了看手里拿着的唱片。午后的阳光透过音像店的玻璃门，在地上投下斜斜的光斑，灰尘在光柱里缓慢浮动。
一种奇异的感觉笼罩了她。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跨越半个城市，将她和那个正在她公寓里准备水果的男人，轻轻系在了一起。
她第一次，没有忽略他的信息，也没有用冷淡的字句回复。
她拍下手中那张唱片封面，发了过去。几秒后，他的回复跳出来，带着她几乎能想象出的，那副懒洋洋又有点得意的语气：
【眼光不错。要签名吗？】
韩夏星看着那行字，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向上弯了一下。很浅，很快消失，但那个弧度确实存在过。
她没有再回复，回去的路上，步伐不自觉地比平时轻快了一些。
走到公寓楼下时，她抬头，看向自己那扇窗户。窗帘没有拉严，透出里面温暖的光。她停下脚步，看了很久。
心底那层防护，在洛杉矶永不落幕的阳光下。正在以一种她自己都未曾预料的速度，悄然融化。而她，似乎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抗拒......
她站在楼下，晚风拂过颈侧，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心头那点陌生的温热。几分钟前在音像店那一刻的悸动，和此刻的安定感，交织成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复杂情绪。
推开公寓门，权至龙正背对着她，往那两个杯子里倒着什么，不是水，是浅金色的蜂蜜，在灯光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听见声响，他侧过半张脸，轮廓在厨房的暖光里显得异常柔和。
“回来了？”他语气寻常，仿佛她只是下楼取了个快递。“正好，喝点这个，润润嗓子。”
韩夏星“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将包放在玄关。她走到餐桌边，看着那杯澄澈的蜂蜜水，又看了看他。他今天穿了件很柔软的灰色毛衣，袖子随意挽起，整个人褪去了所有舞台上的棱角，像一只收起利爪暂时栖息的家猫。
她端起杯子，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抿了一口，清甜的滋味从舌尖蔓延开，恰到好处地抚慰了录音棚里紧绷了一天的神经。
“今天怎么样？”他擦着手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自己面前也有一杯同样的蜂蜜水。
“还行。Lucas 对最后一段和声很满意。”她顿了顿，补了一句，“提前收工了。”
“所以有空去逛音像店？”他挑眉，眼底带着笑意，那笑意很浅，却直达眼底，不再是平日里那种浮于表面的慵懒或戏谑。
韩夏星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没接话。那点被看穿心思的微窘，让她避开了他的视线。
晚餐是他煮的豆腐锅，味道竟然出乎意料地正宗。两人隔着不大的餐桌，安静地吃着。
她注意到，他把她不爱吃的葱丝，都挑到了自己碗边的小碟里。动作自然，仿佛做过无数次。而她，竟然也默许了这种近乎亲密的，接管她偏好的行为。
饭后，他收拾碗筷，她本想接手，却被他用肩膀轻轻挡开。“去歇着。”声音不容置疑，动作却带着一种自然的体贴。
韩夏星没再坚持，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起一本看了一半的音乐杂志，却有些心不在焉。
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背影。水流声，碗碟轻碰的脆响，他用抹布擦拭流理台的细微摩擦声.......这些平凡至极的声音，带来了成醉的安心感。
过了一会儿，他走过来，手里拿着两片柚子，递给她一片，自己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今天，”他忽然开口，目光没有看她，语气像在谈论天气，“在酒店处理了点工作邮件。看到纽约那边有个不错的音乐节发来邀请，下半年。”
韩夏星抬眸看他。
“我在想，”他转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如果你那时在美国的工作告一段落，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韩夏星握着柚子的手指微微收紧，清甜的汁水在指尖弥漫。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他。他的眼神很坦诚，没有施加压力的意味，只有一种纯粹的分享和等待。
心防的裂缝，又被撬开了一些。
“……到时候看情况吧。”她最终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却已经不再是最初那种断然的拒绝。
权至龙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也没表现出失望，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嘴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好。”
他把吃完的柚子皮扔进垃圾桶，站起身。“不早了，你明天还要录音。我回酒店了。”
他说走就走，没有半分留恋或拖延，利落得仿佛刚才那段温情脉脉的对话从未发生。走到门口，他换好鞋，手搭在门把上，才又回过头。
“对了，”他像是忽然想起，“那盆仙人掌，记得浇水，别又忘了。”
语气平淡，却像一根极细的羽毛，轻轻搔过韩夏星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门被轻轻带上，公寓里重新恢复寂静，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坐在沙发上，久久没有动。目光落在窗台上那盆小小的、灰绿色的仙人掌上。几天过去，它似乎真的挺直了一些，在灯光下显出一点笨拙的生机。
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让你适应某个人的气息，甚至……开始思考关于“一起”的未来。
韩夏星缓缓靠进沙发深处，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自己正在被这锅“温水”慢慢煮熟。而最可怕的是，当水温渐升时，她竟然……有些贪恋这其中的暖意。
而她，似乎已经失去了拒绝的最佳时机。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温水煮青蛙
